这下,大家又纷纷夸起了尤金的眼光。
很快,又有其他的观众在看了《波塞冬》之后走了过来。
“哦,我找你找了很久,我想和你聊一聊这幅Poseidon,我注意到这是你唯一一副浪漫主义作品,我想请教一下你的创作理念。”
俞想很想说,他没什么创作理念,只是想到宫修筠,这幅作品就自然而然地诞生了。但他不能这么说,还要说上一通事先准备好的说辞。
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加入了他们讨论的行列,人们来了又走,围在俞想身边的人却始终不见减少。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后,俞想已经说到口干舌燥,笑到脸上的肌肉都麻木了。
在他刚想尿遁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的好朋友来了。”俞想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奔向前来的黎浩初。
“哟,大画家,现在可是欧洲艺术圈的红人了啊!”黎浩初远远看见俞想,就开始疯狂打趣他。
俞想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拳:“你怎么才来,我都快不行了。”
“这才哪到哪,你这才第一天,以后让你累的日子多着呢。”
“师父还好吧?”俞想问道。
“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俞想本想请左鸿祯和黎浩初一同过来,但左鸿祯上了年纪,不愿意坐十几个小时飞机长途奔波,只能黎浩初自己前来。至于多出来的一张请柬,俞想则给了Mike。
“不带我去见见你的主人公?”黎浩初问道。
“哪个主人公?”
黎浩初顿时露出一副吃惊的深情:“不会吧,你还有别的主人公来了画展?”说着,他欲盖弥彰地看了一眼那副波塞冬。
“没有……”俞想有点尴尬。
“那就好,”黎浩初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毕竟在你的画展上当众斗殴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
俞想:……
“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嗐,”黎浩初摆摆手,“忍是不可能忍的,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俞想被他逗笑了,带着他去找Mike。
Mike正在一二展区之间流连,俞想找到他时,他正盯着一副枫丹白露风景画出神。
“不打算去看看你自己吗?”俞想问。
“啊?”Mike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西装,有些局促,“不用了,我在这就很好。”他说。
“你应该去看看,”黎浩初突然说道,“毕竟你是打败了几千人才能被挂在这里。”
Mike轻松地笑了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说得对,我应该去看看。”
俞想给师父讲过Mike的事情,黎浩初应当是知道Mike的心结,才会执意来见他。
“你好,我是演员Herman Lee,代表电影《吉赛尔》剧组邀请你加入。”
“邀请我?你确定是邀请我?”Mike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的,我们是一部悬疑片,背景故事是芭蕾舞剧《吉赛尔》……”
黎浩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停驻在某一个点上。
俞想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视线的尽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得了,另一个主人公来了。”黎浩初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宫修筠?”俞想震惊道,“你怎么来了?”
宫修筠走到他面前:“因为我不想错过你的画展。”
“可今天不是公众场,你是怎么进来的?”
俞想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宫修筠想搞一张画展的请柬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听宫修筠说道:“第一天是不一样的,我一定要来。”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眼神里竟然有些委屈,像是在质疑俞想为什么不给他请柬。
“我本想给你的,”俞想解释,“但我想起来的时候,离画展就剩一天了,你也赶不过来……”
俞想越说声音越小,只听宫修筠说道:“但是我赶过来了。”
“好好好,你了不起。”俞想说着就要离开,却被宫修筠叫住。
“大画家,不打算带我看看我自己?”
俞想猛得回头,去看见宫修筠的脸上满是打趣。
他愤愤地甩开手:“别自作多情了,谁画你了?”
第62章 庆功宴
“这位是?”尤金从远处走来,但一看见宫修筠的脸就恍然大悟,“哦,是你。”
尤金的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戏谑的神情:“看来你解决了我的好奇心。”
俞想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皮,他也没想过宫修筠会来,所以也没想过该如何面对这个场景。
倒是宫修筠主动和尤金握手并递上名片:“你好,很荣幸见到你,也很感谢你认可俞想的作品。”
紧接着他又说道:“那不打扰您的时间了,我自己看看。”
俞想本以为要和他纠缠一阵,因此听到宫修筠说他自己逛逛的时候还有点难以置信。
宫修筠看着俞想微微张嘴的惊讶表情,说道:“我可不能浪费了这张请柬。”
于是,直到画展结束,宫修筠当真没有和俞想交流,虽然他的存在感依旧很强,俞想觉得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经历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折磨后,画展第一日终于落下帷幕。
俞想和大家一一告别,自己脱掉了正式的西装外套,准备从画廊后门走回家。
但他刚走出门,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俞想回头一看,差点吓个半死,只见身后一群黑影朝他飞奔而来,手上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俞想吓得呼吸都停住了,一声尖叫在喉咙中,说什么都喊不出来。
他想拔腿就跑,但腿却软到不行,说什么也迈不出第一步。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但他还没按下通话键时,那一群黑影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
为首的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住他,朝着他的耳朵大喊了一声:
“Surprise!”
然后是“咚咚”两声巨响,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洒了俞想一身。
紧接着,手电的灯光在俞想眼前亮起。俞想顶着一张懵逼脸,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有左伊,有李太白,有画廊的动作人员。
“黎浩初!”俞想气急败坏地喊道,“为什么你也在!”
随着他脑袋转动,头顶挂的彩带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俞想无奈地垮着脸,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庆功宴啊,宝贝!”左伊在俞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圈鲜红的口红印。
“等等,”俞想边抓头上的彩带边问,“尤金先生说庆功宴在画展结束的时候开啊?为什么是今天?”
他看看左伊,又看看李太白,这两人一脸“不关我的事”,不约而同指向人群的后方。
人群向左右两边让开,露出正不紧不慢刚走过来的宫修筠。
“是你?”俞想震惊地喊道。
“是我,不过……”宫修筠四下看看,似乎没料到这个结果,他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让他们自由发挥而已。”
“不怪他,”左伊说道,“这是我的主意,我们觉得你最近太紧张了,想让你放松一下。”
好嘛,现在可放松了,差点没放松到直接过去。
俞想没有选择,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俞想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小鸡仔,被架着塞到了车里。
车子一路前行,俞想只能看见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飞速倒退,而对苏黎世街区并不熟悉的他,在转过了两个弯后就忘记了认路。
反正也不会被卖了,俞想自暴自弃地想着。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车速渐渐降下来时,左伊却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眼罩给俞想带上。
“你们要干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左伊说。
俞想认命地戴上眼罩:“我想杀了宫修筠,现在还来得及吗?”
接下来的几分钟,俞想觉得自己被带着上了电梯,又穿过了走廊,最终走进了一扇门中。
“可以取下来了。”左伊说。
但事到如今,俞想却又有些不敢摘下眼罩了。他深呼吸了几口,缓缓抬手摸到了眼罩的边缘,然后一把扯下。
“这……”眼前的景象让俞想愣在了当场。
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客厅,但客厅的窗子却被封了起来,透不过一丝光线。而且客厅中没有一件家具,其余三面墙上,有两面都挂上了油画,剩下一面则是空着的。
看到这一幕,俞想手中的眼罩啪的一声掉到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其中一面墙前。
“这是……这是费雷罗?”他想伸出手却颤抖着收回,转向了另一面墙。
“这又是达鲁吉斯?”
俞想在两面墙之间来回奔走着,将挂着的六幅画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然后他回头,在人群中找寻着宫修筠的身影。
看到他的视线,宫修筠走了过来,问道:“喜欢吗?”
“这些画是?”俞想问。
“送给你的。”宫修筠说道。
“这两位画家?”
“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两个画家,”宫修筠说,“但时间有限,只来得及买到六幅,剩下的空位我会渐渐补充满的。”
“至于另一面墙,”宫修筠指着空的那面墙,“如果你愿意,这里可以挂你自己的作品,那些你想珍藏起来的作品,会和它们一起,留存在这座艺术的殿堂里。”
俞想久久地凝视着宫修筠,也凝视着他身后的那些画作,他竟然无言以对。
这是份厚礼,厚到他不敢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
俞想最喜欢的这两个艺术家,他们的画作虽然比不得毕加索、达芬奇那样的天文数字,但在当代画家的范畴里也算得上一画难求。
这里画的数量不多,但俞想知道,想要搜集到这六幅画,宫修筠需要花费多少的精力。
这些画不仅仅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往往需要有人引荐到他们签约代理的画廊,如果最近没有画要出售,还需实时关注拍卖会的情况,但凡就参拍作品,要第一时间联系拍卖行,获取拍卖资格,存入足够的保证金等等。
每一副画的获取都不是件易事,而想要拥有六幅画,难度系数并不是乘以六,而是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
“你做这些……”俞想几番开口,却又欲言又止。他嗫嚅了半天,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你想好要说什么了吗?”左伊在旁边问道。
“我还没有。”
他嘴都没来得及闭上,就被一盘子奶油蛋糕拍到了脸上。
“那就别说话,来狂欢吧!”
“我&*¥@#@%”俞想的一句话又被一蛋糕糊了回去。
“小心画!”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只有偶尔挣扎着浮上来吐出一串气泡。
在左伊的带头下,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左伊这个MMA职业选手,终于第一次在俞想面前展示了自己卓越的搏斗技能。简而言之为,只要她想,每一个人能干净地走出这间房间。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宫修筠。
就在俞想被围攻得无比狼狈之时,他抬眼看到了正往门口走的宫修筠,他似乎觉得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可以功成身退了。
于是,他根本没过脑子,直接指着宫修筠的方向,用汉语喊道:“那还有个人!”
听见他的喊声,左伊如同一条饿狼似的扑过去,瞬间将宫修筠拉近战局。
虽然左伊是职业选手,但宫修筠从小练习搏击,而且男人的身体素质本身就会强上一些,他不是不能从左伊手中逃脱。
但架不住他有偶像包袱,不能接受自己狼狈逃窜的样子。只是犹豫这一瞬,他的脸上就已经开了花。
一时间,蛋糕和香槟齐飞。还好他们早有预见。在战局刚开始时,就已经用衬布保护好了几幅画作,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俞想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他刚开始被欺负得宛如小可怜虫,但当他奋起反击时,倒也扳回来了几成。
不知过了多久后,俞想疲惫加喝醉地倒在了地上。看他身边,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
就在俞想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之时,一个黑影突然笼罩在了他的上方。
“你挡着我的光了。”俞想伸手想拨开宫修筠。
宫修筠却突然笑了:“怎么?你是向日葵?”
“什么向日葵,我还豌豆射手呢?”俞想不满地在地上翻了个身,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走了,该睡觉了。”宫修筠伸手去拉他,却被俞想推开,“我就在这睡,别管我。”
宫修筠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拉起俞想的两只手搭到自己的脖子上。
俞想刚要挣扎,却被宫修筠按住了:“别动。”
俞想在半梦半醒间嘟囔着自己的不满,但出于危机意识,他还是乖乖地顺着宫修筠的力道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宫修筠的脊背宽厚,俞想趴在上边,竟然没有摇晃的不安感。
“搂紧点。”宫修筠说。
俞想喝多后就变得软绵绵,宫修筠说什么他都答应。一听这话,他下意识将搂在宫修筠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
但刚走出去没多远,俞想却突然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我家很远的,我要自己走。”
“你话都说不明白,你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