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的是你才对。”
宫修筠说着又提刀刺去,而佟亦昆接连退去,竟然退向了厨房。他从刀架上取出了一把菜刀,朝着宫修筠用力掷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宫修筠蹲下身,将上身尽可能伏低。菜刀贴着他的头皮飞过,深深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宫修筠吓得头皮发麻,但再抬头时,佟亦昆已经左右手各拎起了一把刀,正冷漠地看着他,在他的眼里,宫修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给你个机会。”佟亦昆用受伤的手拎着菜刀,甚至还抖了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他说:“我给你个选择自己死法的机会。”
“你做梦。”宫修筠说着,身体已经冲了上去。
佟亦昆将剩下的两把刀同时扔了出去,宫修筠依旧侧身去躲,但他只能躲开其中的一个,却被另一把刀从肩膀上划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宫修筠!”俞想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但他听见了宫修筠的闷哼,他拼命地挣扎着,但椅子不听他的话,偏不按照他的心意来走,他只能干着急。
俞想的厨房中一共只有三把刀,全被佟亦昆当做飞刀扔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利器。
但佟亦昆竟抓起了墙上挂着的厨房切丝板,朝着宫修筠的手挥出。
切丝板划过宫修筠的手背,刮下一排皮肉。剧烈的疼痛让匕首脱手,但宫修筠却不慌,而是一个滑铲,直接将佟亦昆铲倒在地,并顺势将掉落的刀提向了俞想的方向。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肉搏。
佟亦昆起初是轻敌的,他认为宫修筠最多是个勤于锻炼的商人,从未想过他擅长搏击。
而宫修筠也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听着厨房传来的声音,俞想心急如焚。
他一点点靠脚蹭到了客厅的门口,借着插在门框上的刀,切断了手腕上的绳子。
双手解放的瞬间,他立刻捡起地上的匕首,划开脚上的麻绳,让自己彻底从禁锢中解脱出来,然后他提着刀冲进了厨房。
厨房中局势已然明了,宫修筠正掐着佟亦昆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佟亦昆的双脚几乎离开地面,脸色憋得青紫,眼看就要断气。
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反而充满了戏谑。看到俞想进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俞想说:“你要是让他杀了我,那他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别!”俞想见宫修筠的手指又在收紧,他拉住了宫修筠的手臂,“先别杀他。”
“想想……”宫修筠震惊地看向俞想,似乎不敢相信俞想会阻止他。
但俞想低着头,似是在经历天人交战。他知道杀了佟亦昆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他却不想宫修筠成为杀人犯。
突然,他的眼中有一道寒光闪过。
“小心!”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紧接着,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结束了,一切都落下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x)
第66章 杀人犯
“叮”的一声,似乎有滴水声在俞想耳边响起。
俞想睁开眼睛,找寻着水声的方向。他低头一看,只见地板上看出了一朵暗红色的花。一朵之后,又是一朵。
血滴落的声音很轻,在俞想听来却犹如惊雷。
他浑身抽搐了一下,扔掉了手中握着的东西。被他扔下的匕首砸到地上,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伴随着这声响的,是一声更加清脆的响声,以及佟亦昆轰然倒下的巨响。
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尖刀落到了地上,俞想呆呆地看着这把刀,失去了其他任何的反应。
但紧接着,他就陷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没事了,都结束了。”
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后脑上,正一下下地安抚着他。俞想将额头在面前的胸膛上摩擦着,许久之后,他才听见自己说道:“我杀人了。”
通过宫修筠衣服的缝隙,俞想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佟亦昆,他的胸前心脏处插着一把刀,涌出的血液几乎濡湿了整件衣服。
佟亦昆大睁着眼睛,眼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或许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也没想过,俞想这种小兔子一样的人怎么会拿刀杀人。
但他已经为他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俞想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鲜血,尸体,匕首,这些景象不停地在他眼前循环,让他平静不下来。
“冷静,冷静想想,你这不是杀人,是正当防卫。”宫修筠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椅子上,按下因为放在架子上而幸免于难的热水壶。
水壶开始工作,发出了细细的噪声,这让俞想渐渐回魂。
他蜷起了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他的眼前就是佟亦昆的尸体,而他的视线无论如何也移不开佟亦昆大睁着的双眼。
很快,宫修筠从厨房拿着一个杯子进来了,杯底是他舀的满满两大勺朱古力粉,他用烧开的水把朱古力粉冲开,塞进俞想手里。
杯子在俞想的手中转着圈,俞想却没有喝的意思。半晌后,俞想突然笑了,只是笑容中满是苦涩。
“我觉得我们两个才像是变态,对着尸体喝饮料。”
宫修筠没有动尸体,而是走到外面去打电话。
但他刚转过身,俞想却惊呼了一声:“你受伤了!”
只见宫修筠的后背上也有巴掌大的一处血痕,位于左侧,看上去血液还在不停地朝外流。
宫修筠扯过后背的衣服看了一眼,看到那处血迹。但他却没事人一样:“多亏你救我一命,才能只受这一点伤。”
“你……知道……”俞想越说声音越小,最终低下了头。
他以为宫修筠并不知情,但宫修筠却什么都知道。
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佟亦昆被宫修筠卡住脖子抵在墙上,眼看就要没气。他却突然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了一把短刀,直刺宫修筠后心。
而俞想来不及让宫修筠小心,更来不及推开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刀刺向佟亦昆。
他以为宫修筠不知道,但宫修筠却什么都清楚。
“你要去哪?”俞想腾得站起来,拉住宫修筠。
宫修筠哭笑不得:“我去打个电话,警察快来了,我要提前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不要去。”俞想扯着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
宫修筠轻声安慰他:“你先在外面坐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俞想的手指更紧了一些。
宫修筠转过身来看着俞想,问道:“你怎么了?”
但俞想却不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他的指尖在宫修筠的衣襟上缠绕了两圈,衬衫都被他缠出了褶皱。
“想想,你在怕什么?”宫修筠捧起他的脸,耐心地问。
看着宫修筠深邃的眼眸,俞想嗫嚅半天,也只是说出一声:“你不要去。”
看着俞想的样子,宫修筠好像突然明白了,他问道:“你以为我要去做什么?”
俞想支支吾吾,脚尖不安地点着地面,他小声说:“去……去自首……”
“自首?”宫修筠差点破音,“你以为我要去自首替你顶罪?”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以为你自己会坐牢?”
见俞想的头越来越低,宫修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无奈地揉了揉俞想的头顶,把他的原本就乱七八糟的头发揉的像是一顶鸡窝。
“你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不是?”俞想瞪大了眼睛。
“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明白吗?”宫修筠甚至想掐着他的肩膀把他摇醒,“就这种情况,在世界上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是正当防卫。而且我躲在窗外的时候听见了他的话,如果真如他所说,他应当是美国的一级通缉犯,说不定美国政府还能给你发奖金。”
“但我们没有证据。”俞想还是没法冷静下来。
“谁说没有?”宫修筠扒开沙发的缝隙,捡出了一个小型的录音机。
“他方才往这个方向瞥了几眼,我感觉应该有什么东西,而这种缝隙里能藏的东西也不多。”
“这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家的!”看见这个场景,俞想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知道,”宫修筠说,“但看这个东西是电池的,应该放了不会很久。但这已经足够当证据了。”
俞想看着只有一节手指大小的窃听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他受的刺激太多了,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宫修筠看着俞想在自己的面前蹲下,他想将他抱在怀里,想安慰他,想告诉他都没事了,但这些却都说不出口。
俞想的十指用力地插进头发中,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在经历着巨大的煎熬。
看着他的样子,宫修筠也觉得心里有如刀割。俞想的痛苦全部加倍地落在了他身上,让他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终于,宫修筠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想想,别难受了,人是我杀的。”宫修筠蹲下身,轻轻地在俞想耳边说,但俞想似乎并没有听见。
*
接下来的事情,在俞想眼中仿佛是一场梦。
当地警方和帮手陆续赶到,俞想以为的审讯没有到来,而是和宫修筠一起,直接被送往了医院。
俞想被安排了心理辅导,而宫修筠则要比他惨得多。他的一只手臂骨裂,脚踝因为扭伤肿成了馒头,浑身上下到处是挫伤,还有后背的伤口虽然没伤及内脏,但也很深。
总之,所有的医生对于他能够直立行走进急诊室这件事都感到不可思议。
看到宫修筠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X光室,俞想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扑簌落下。
再接下来的日子,俞想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一片狼藉的家里没法住了,而且因为这次的事件,记者们几乎要将他活吃了。因此,宫修筠安排他住进了当地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
而宫修筠自己,则被医生强制留下,住了一周的院。
分开之前,宫修筠答应俞想,他只管安心休息,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于是这段时间,俞想就当真没有被打扰,有人负责他的吃喝,有人打扫房间,但没有任何的警察和记者上门。
终于有一天,宫修筠回来了,同时带回了案件相关材料。
“我猜你会想看看。”
俞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接过了一叠材料。
他手里的文件是法语原件的复印件和中文翻译件,而宫修筠自己是懂得法语的,这些显然是为了俞想看才翻译的。
在这些报告上,俞想看到了佟亦昆这个人的全部经历。
他是美籍华人,出生在国内,但小学时跟随改嫁的母亲到英国。
他的继父是有头有脸的商人,表面上对他极好,甚至不惜重金将他送入哈罗公学,而佟亦昆自己也不负厚望,成功进入剑桥大学修习数学。
然而,就在他大四的那年,他的继父因心脏病突发猝死,他作为唯一遗产继承人继承了上千万英镑的资产。
随后,他自己申请了休学,然后竟突然人间蒸发,自此再无人在英国境内见过他。
几个月后,美国底特律城区突然发生了接连三起谋杀案,三名受害者死相凄惨,均是被人下药昏迷后,用刀割喉咙致死,而且身上还有许多泄愤的伤痕,仿佛杀人者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经过社会调查,这三人的社会关系没有任何重叠,唯一相似的就是,他们都曾因□□罪名而入狱。
就在警方调查时,又是两人遇害。这两人的遇害方式较之之前的三人更加残忍,他们身上的特殊部位被割下,塞进了自己嘴里,但致命伤却又干净利落的多。
警方可怕地发现,罪犯竟然在进步。
经过侧写,警方认为凶手在少年时期曾遭受过长期的性/侵,甚至性/虐/待,才造成这种极端的报复性人格。在一系列的侦查后,他们将嫌疑人目标锁定为佟亦昆。
但自那之后,佟亦昆没有再次作案,警方发布了通缉令,也再不曾找到过他的踪迹。
而当民众知道了系列凶案的始末后,他们不仅没有感到恐慌,反而将他称为“底特律之星”,认为他是正义使者。
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在波士顿,再次出现了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
这一次,杀人手法与底特律的类似,但被害者却不全是□□罪犯,这些被害人中,有人骗走了老人的养老钱,有人抢走了一条项链,有的人只是偷了一部手机。
当警方宣布嫌犯为同一人时,舆论也跟着转变了,大家不再称呼他为“正义使者”,而变成了杀人恶魔。
随后,在不同的城市,模仿案件频发,甚至有人因为满足自己的杀戮欲而进行了无差别杀人。这其中有几起是佟亦昆所为,警方尚没有定论,但保守估计,他手下的人命至少有十五条。
在案件报告之后的文件是验尸报告,这份报告中揭露了佟亦昆逃脱抓捕的方法——整容。
医生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五次以上的整容痕迹,而他每次整容都会以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为模板,这样来让整容后的脸看上去更协调自然。
俞想顺着向下看,却在一处文字上停住了。
那上面写的是“右心房3cm创口,无生活反应……致命伤为颈部扼制导致的窒息”。
俞想迅速地翻到法语原版报告,找到了对应的那段文字,然后打开词典开始中法互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