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府城王管事接到夏阳的信,随即派人出去寻找,他的人手找到码头时,柳父已经启程离开。
……
都城,楚将军府。
“将军。”赵玉江一脸气愤,“是谁?谁这么阴险?竟然把这件事揭露出来。”
他刚回到都城,就听到自家将军被人带绿、帽子的事,在都城已经沸沸扬扬传了很长时间。
“谁揭露的都无妨。”楚钰文道:“事实如此,还能不让人说嘛。”
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柔美多情的桃花双眸不带一点色彩,像是一潭死水幽深寂静。
“不用理会这些。”楚钰文冷漠之极,淡淡的说道:“我现在还怕什么?没有再值得我惧怕的事。”
“唉!”赵玉江想起自己骂柳成和的那些话,因为他擅自离开差点让自家将军带了绿、帽子。
岂不知早已经带了,还是在都城,让人笑话欺压。
还不如在东川府丢人呢!
“去吧。”楚钰文平静的挥手,“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
“那个。”赵玉江犹豫一会儿,瞟眼将军,“属下,属下看见柳成和了。”
“柳成和?”楚钰文身体一僵,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一瞬的呆滞,他手慢慢握紧。
这个名字对于他是个禁忌,这么多年刻意遗忘,恐怕触及自己的锥心之痛。
“他现在过的不好。”赵玉江道:“在府城码头做苦力,一身粗布衣衫破旧不堪。”
“是我对不住他。”楚钰文沉默良久,终于道:“我信任他的为人,柳成和不会无故抛弃将军府不管。”
“是我的私心。”他艰难的说道。
这一刻他面对自己的内心,自己是有些迁怒柳成和,但当时的局势也是不想牵连这些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
“我有个孩子。”楚钰文在桌子底下,手,负在自己腹部,违心的道:“是私生子,被抱回将军府抚养,我当时急着奔赴战场,交代柳成和帮着照看。”
只是没想到!
赵玉江听到自家将军的话,大吃一惊,“这?我们没听成和说过。”
“抱回去时。”楚钰文道:“你和长青都不在府城,不到两个月就传出我身亡的消息,那个孩子也随之没了。”
楚钰文奔赴疆场,随后传出阵亡的消息,等他清醒时已经被送到都城救治,再派人回去一切已经晚了。
柳成和在听到自己阵亡的时候离开,孩子不过两日因病过世,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晕倒。
他不明白柳成和为什么离开,难道真像王贵妾所说,看将军府已经无人支持,自寻出路去了?
楚钰文再不相信,也无法释怀,因为孩子确实已经离世,他把这个过错算到柳成和身上。
无论什么原因,也不应该把孩子扔下,哪怕是有什么紧急事情,也应该把孩子安置好,或是抛弃一切只守着孩子,那是自己的命!
“王贵妾?”赵玉江冷笑,眼里满是鄙夷,“她能做出勾搭杨侯爷的事,她的话怎么能相信。”
“这件事她不敢说谎。”楚钰文语气微弱,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第一次在人前露出痛苦的神情,“被揭穿很容易。”
他紧紧闭上眼,无法忘记当时自己心中的悲痛,还要压抑着自己,不能提这个孩子,以防引起他人查探。
“当年呐!”楚钰文神情寂寥,不想露出太多的脆弱,“情况那么危机,差一点被砍、头,我一动就会引人注目,为了你们不被连累,我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里。”
“也是我对不起你们,怕你们与柳成和联系告诉我的消息,把他再牵扯进来,我只能告诉你们他抛弃将军府,又差一点让两位妾室被家人再次嫁出去。”
赵玉江看到自己家将军痛苦的眼神,一时愣在当场,有多少年没见过将军有过表情?
良久,楚钰文才又睁开眼,已经恢复平静,“我不信柳成和无缘无故离开,只是我不愿意想其中的原因,是我迁怒于他。”
“你们是多年兄弟,事情又过了这么多年,想帮就帮吧,不用顾忌我。”
他起身离开书案,在书架上拿出一个匣子,递给赵玉江道:“这是我当年安排人,在柳成和所在的县城买的两个庄子,还有一千两银票。”
“本想送给他,只是后来没了机会。”楚钰文心中酸涩,露出一抹苦笑,“你带给他吧。”
这是准备等孩子大一点,若是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就让柳成和把孩子带回家里去养,给他们安身立命的身家。
“唉!”赵玉江狠狠的捶自己胸口一下,“我算什么兄弟,连将军都这么信任他,我却是骂不绝口,一点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到柳成和当时的神情,还有拒绝自己送的银两,后悔又无奈的说道:“他脾气火爆倔强,不一定会收。”
赵玉江把柳成和拒绝自己银子的事说了一遍,“若是真误解了他,这个家伙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又怎么会接受我们帮助。”
“那是你们。”楚将军叹口气,“我给的不同,若是他心中无愧自然会收下。”
“将军。”这时亲随求见,“王管事的密信。”
“进来。”楚将军坐下,又是平静没有一点情绪的表情,像是刚才悲痛的人不是他一样。
“密信。”亲随进来递上。
楚将军接过信,看一眼密封随后打开。
里面厚厚一叠,分为两个部分,上面几张明显是给自己的信,下面厚厚的一叠显然是另有玄机。
他只是看了开头,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一厚厚的叠,一张张的翻看,随即又递给赵玉江道:“你看看,这事交给你来办。”
“今年军中能过个肥年,明年缺少的军需也不用再担心。”楚钰文紧绷的脸缓和一些,“若是真能这个时候种出青菜,我们以后不会再缺少银子用。”
他又接着看下面的几页信纸,上面写着王管事买种菜方法的经过,把价钱和对方的要求说了一遍。
顺便讲述原因,把柳景文发生的事一一说清楚,还有父亲曾经是军中人柳成和,言明必要时可能会动用一些力量。
最后一句话却是……那个柳秀才长了一双与将军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不可能。”楚钰文双手颤抖,不敢置信的一遍又一遍,看着最后一句话,“怎么会?怎么可能?”
赵玉江正看夏阳的图纸,还有冬天种菜的方法,突然听到自家将军的话,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十多年如一日,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情绪的将军,此刻神色复杂,不敢置信、惊慌失措又带着后悔与痛苦,脸色来回变换。
最后随着颤抖的话语,留下两行清泪,手紧紧捏着信纸,“我,我的儿子吗?”
楚钰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些,柳成和,他的儿子,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我的儿子。”楚钰文突然悲戚哭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呀!”
“啊啊啊啊啊啊!”
“将,将军?”赵玉江一下子站起身,与亲随王林面面相觑,看着自家将军痛苦的模样,仿佛要把天哭塌一样。
“咣当。”
楚钰文猛然起身把椅子带倒,根本不看眼前两人,直接向外冲去,愤怒的咆哮:“我要离开都城,谁拦我谁死。”
“将军,将军。”赵玉江和王林一起追上去,拼命抱住自家将军,“冷静,冷静,死的会是我们,是我们呀!”
“不但是我们,还有楚侯府,你所有的家人。”赵玉江疯狂的嘶吼。
他不知道自家将军发什么疯,被拘禁在都城十、八年,怎么突然要抗旨离开,这一定不行。
“放开我,放开我。”楚钰文已经不想管这些,他满心都是自己儿子,拼命挣扎,大声斥骂:“滚,都给我滚开,我要见我儿子。”
“不行。”赵玉江死命拦着他,不知道哪又冒出个儿子,大声吼道:“冷静一点,不能现在离开,已经忍了十、八年呐!将军您再忍忍。”
三个人正乱作一团,没有注意有人悄然靠近,直到有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忠亲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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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忠亲王?”
楚钰文泪眼朦胧,看着不远处那道清寂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清冷没有一丝温度,与那年初见没有任何变化。
他默默的低下头,这么多年变的一直是自己,他人终是初心不变,可自己的心呢?
“参见王爷。”
楚钰文随着赵玉江和王林叩拜,自己也“噗通”一下跪倒,仰头含泪“王爷,我要离开都城。”
“王爷帮我。”他一个头磕到地上,额头抵在地面不肯抬头,泪如雨下,“求王爷帮我。”
“本王前来。”忠亲王看着跪在地上对自己叩拜之人,冰冷无情的眼眸没有一丝变化,“是查讯都城最近流言,楚将军可有不同之说法?”
“句句属实。”楚钰文身体一僵,随即放松自己,“没有一点错漏之处。”
“作为苦主,楚将军为何不出面求公道?”忠亲王问道。
“此事。”楚钰文微微停顿,随即直言不讳,“下官求之不得。”
“怎讲?”忠亲王问道。
“当年下官乃是被陷害,被逼无奈才纳两位妾室进门。”楚钰文道:“能自寻归处,下官求之不得。”
“即使被人带绿、帽子也无妨?”忠亲王淡淡的问道:“是苦衷还是其他?”
他这话问的有些过了,但是面对这个食古不化之人,忠亲王也是无奈至极,冷嘲热讽打击踩踏均都无用。
“下官无心家室。”楚钰文道:“只想建功立业报效朝堂,也不想被人算计耽误无辜之人。”
“呵。”忠亲王冷笑,真是天真又愚蠢,“这种情况,楚将军说谁无辜?”
“下,下官。”楚钰文心酸无奈,最最无辜的是自己,“事已至此,已无回旋余地,下官只能将错就错求个安静。”
“罢了,起来吧。”忠亲王站在他面前,看着跪伏自己脚下之人,“本王主管三法司,不允许此等情况发生,更不能让朝官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楚钰文起身,面对高大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忠亲王,没有感觉一点不适,像赵玉江他们一样紧张的直冒冷汗。
他也没敢直视太久,看几眼忠亲王绝美的脸庞,就默默低下自己头,恭敬答道:“下官明白。”
忠亲王看着楚钰文瘦削的脸颊,鬓发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竟添了几丝白发,手不由握紧暗自叹气。
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楚钰文,于是忠亲王直言不讳道:“无论楚将军愿与不愿,此事来龙去脉都要交代清楚,本王要为朝堂负责,也要顾及皇室尊严。”
“是。”楚钰文不再缄默以对,讲出十多年以前为何突然纳两个妾室进门,“当年初到东川府,受知府率领各级官员迎接款待。”
他刚入宴席,面对端上来的大鱼大肉,突然反胃呕吐,凭着他的意志力也无法控制的恶心。
随后退出宴席,被知府下人领着去客房休息,谁知竟被带入知府庶女院落,楚钰文心知不好想要退出。
却被知府夫人带着众多女眷堵住,明知道自己被算计,甚至被迫拿出自己不能育有子嗣之事来说事。
依然无法打消他们拉拢强迫之心!
楚钰文是可以强行拒绝,但会背负上骂名或者承受被弹劾获罪的危险,面对一府知府他知道有些事不能硬来。
又可怜后宅手段,怕断送被家族当做棋子的庶女命运,无奈答应纳妾让她们入门,也算是给自己身份做个掩护。
“她们?”忠亲王冷清的目光落在楚钰文脸上,“知府算计,难道还有通判参与其中?”
“当时院落里,通判庶女也在其中,一起塞了过来。”楚钰文苦笑,“进府后,我与她们说明白,若是不想孤单终老可以另嫁,我不会阻拦也会帮助她们寻找良人。”
“这就是刘妾室诈死嫁与你手下武官的原因?”忠亲王问道。
“是。”楚钰文低头,不知道这事怎么也被人知晓,“是我一手操办,没有经过他人。”
“包庇手下替人揽罪。”忠亲王嘲笑一句,“楚将军倒是很有担当。”
“我何罪之有?”楚钰文倏然抬头,直视忠亲王道:“府中妾室是送是嫁,律法没有明文规定,各大世家这样的事还少吗?怎么没有一个被论罪?”
“这么有底气?”忠亲王眼神逐渐转冷,看着楚钰文那双哭红的艳丽眼眸,“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偷偷摸摸行事?”
“我。”楚钰文无语,他是为了帮刘妾室摆脱家族,也是为自己手下考虑不想被人拿捏利用。
“哼。”忠亲王冷哼,“既然你对自己妾室这么关心这么百般疼爱,为什么那位由贵妾抬为侧夫人的王氏,却是红杏出墙自己勾搭上赵侯爷?”
楚钰文: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关心后院,只是给她们足够自由和尊宠罢了。
“赵侯爷亲自找上门,楚将军脸上可是有光?”忠亲王转身看向院内楼台亭阁,缓慢的问道:“绿、帽子戴的可还舒坦?这么多年一定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