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止笑了，李大烨这话虽然中二感满满，但确是在鼓励他试一试。
　　他收起通讯簿，忍不住将视线投向窗外，黑森，这片属于阿森的领地，他想要让这里变得好一点，更强大一点。
　　窗外是黑森阴沉沉的天，和几乎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森林。
　　忽然，一个硕大的头占据了他的窗口，空荡荡的眼眶透过窗户向着里面看来。
　　还挺吓人的。
　　被这么一吓，萧止原本的思绪全散了，他盯着这个莫名出现的东西看了半晌，才依稀分辨出这好像是一条……龙，骨龙。
　　因为窗户太小而骨龙的头太大，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黑森里有很多只剩骨头架子的不死生物，但经常出来活动的骨龙只有一只，就是黑森领主出远门的时候才会使用的专属坐骑。
　　骨龙一直呆在萧止的窗外，并试图将自己的大头塞进来，但它的头实在是太大，要想进来除非是将窗户所在的墙顶个窟窿。
　　为了保住自己的办公室，萧止不得不上去阻止它。
　　萧止小心翼翼地飘过去：“你想要进来吗？”
　　见到萧止和自己说话，骨龙顶了顶窗，看着更热情了：“咕~”
　　萧止跟它解释：“窗户太小了，你进不来的。”
　　骨龙好像有点沮丧，它没有頂窗户了，却依旧牢牢地贴在窗边，空荡荡的眼眶注视着萧止，里面两点魂火闪烁。
　　萧止莫名从这个大黑洞里看出了一点期盼，他问：“你是想要和我玩吗？”
　　骨龙：“咕！”
　　萧止扫了一眼自己的文书，决定先摸个鱼，反正他已经是黑森最勤劳的官员了。
　　萧止转头对着骨龙说：“那你先退开一点，我出去和你玩。”
　　骨龙听懂了，它的大脑袋后退，把窗户空了出来。
　　萧止也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变成亡灵最方便的地方就是他的活动空间变成了立体的，什么高度都难不倒他，这种感觉还真有点让人上瘾。
　　飘出了窗外，萧止终于看见了骨龙的全貌。
　　这家伙的体型真的很大，骸宫的建筑层高原本就已经很高了，它居然还能有三层楼左右的高度，两片带着薄膜的骨翼收拢在背后，如果展开的话，恐怕会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骨龙的样子也很眼熟，就是萧止在长月沙漠的时候远远看到过的那一只，不过近距离接触之下感觉它更大了。
　　见萧止出来，骨龙明显更开心了。它兴奋得在地上狂扭，如同巨大鞭子一样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并掀起漫天尘土。
　　萧止：“……”
　　这个架势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狗？
　　萧止伸手摸了摸骨龙的大头，它明显更兴奋了，尾巴甩的频率之快，让萧止怀疑它会不会不小心断掉。
　　“阿里法很喜欢你。”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止转头一看，发现是三楼的一扇窗打开了，骑士长迪安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对萧止打了个招呼。
　　萧止也回礼，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它叫做阿里法？但是我以前没有见过它，它为什么会喜欢我？”
　　迪安说：“大概是因为你是这百年来最新入职的人，阿里法已经跟我们玩腻了，所以看到你很兴奋。”
　　萧止：“……”
　　这说法听着怎么好像是有了新玩具一样？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情，迪安笑道：“阿里法也不是谁都喜欢的，它就常常和兰斯打架。”
　　萧止疑惑：“为什么，兰斯看上去脾气很好啊？”
　　迪安做沉思状：“或许是感觉到了来自同类的威胁吧？”
　　萧止：“……”
　　他总觉得迪安是在内涵兰斯不太聪明这一点，但作为一个好同事，还是别把实话说破比较好。
　　迪安对着萧止挥挥手：“阿里法喜欢啃骨头，有空的话你可以找一点骨头送给它，你们继续玩吧，我先继续自己的事情了。”
　　萧止也挥挥手跟他告别，然后在不经意之间看到了迪安手里的书名——《霸道神明的牧羊女》，还是精装版。
　　萧止：“……”
　　迪安这家伙消极怠工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而且……这个看书的品味真是绝了，堂堂黑森骑士长，居然私底下喜欢看霸总题材的爱情小说，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咕咕咕~”阿里法不知道从哪里叼了一块骨头塞到萧止面前，那骨头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对阿里法来说只有小小一块，但对萧止来说几乎有半人高了。
　　萧止拿着骨头，看着阿里法摇晃的尾巴，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想玩接骨头？”
　　“咕~”阿里法点头。
　　要把这么大一块骨头扔出去可不容易，萧止使用了风刃术才将它击飞，还好骨头很结实，没碎。
　　阿里法嗖的一声飞扑出去，兴致勃勃地捡起了骨头，那架势跟追飞盘的狗也没什么两样。
　　有的龙看上去威武霸气，其实私底下只是个喜欢玩接骨头的憨憨。
　　·
　　过了一阵，阿里法玩够了，叼着骨头飞到远处去慢慢啃。
　　萧止也回到办公室继续吸自己的经验大礼包。
　　在一堆XX打了XX，XXX掀了XXX的房子的文书里，他突然发现了一份关于黑森未来交通规划的文书。里面的内容写的非常专业，分析了包括黑森的地理、种族构成、资源分布等诸多信息，提出的建议也相当具有可行性。
　　人才啊！
　　在憨憨们独领风骚的黑森里显得尤其珍贵。
　　萧止激动地把它拿起来，感觉纸质怎么有点黄，然后一看落款，发现文书上面的时间是78年前。
　　萧止：“……”
　　这要是个活人，这么多年过去可能早就坟头草一米高了，死前还要哀叹自己这一生怀才不遇。好在提出建议的是个巫妖，现在应该还活蹦乱跳着才对，就算不跳了，帮他把身体拼一拼也能继续跳的。
　　没事没事，萧止安慰自己，黑森特色而已，反正黑森几百年也没什么发展，这份规划书放到现在照样能用。
　　萧止小心地将这份文书收起来，准备等到自己的贸易区规划做好之后，一起提交给阿森。
　　他正准备继续工作，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就是那种被窥探着的、冷冷的、沉沉的、让人感觉后背有点发毛，忍不住汗毛直立的感觉。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萧止已经不再是当时的萧止了。因为在成为书记官的这些日子里，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收获一次这样的注视，次数一多，他也就从一开始的紧张忐忑变得习以为常了。
　　看就看嘛，反正又没有附带一剑透心凉。
　　萧止从容地从文书里抬起头看向门口，果然又看到政务厅的门悄悄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阴影当中，仿佛融入其中。
　　萧止放下手里的文书，笑着对门外打了个招呼：“领主好，今天也来视察工作吗？”
　　门外一如往常一样安静，没有任何回答。
　　片刻后，漆黑的身影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今天的阿森也和平时一样呢，看起来情绪很稳定的样子。
　　有时候萧止会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就像是家里新来的猫偷偷看着主人工作，却又不接近的样子，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话，还……挺可爱的嘛。
　　除了，这只猫一巴掌下去萧止可能会死之外。


第30章
　　这段时间以来, 萧止处理各种事务越来越顺手，也不需要整天呆在政务厅了。
　　有时候他也会返回木灵之乡自己的家里休息，或者和师兄们一起做几个任务, 刷下副本什么的。
　　这天，萧止再次来到黑森吸经验大礼包。
　　还没进骸宫他就感觉眼前一黑, 但是漆黑中又有点漏光, 抬头一看，头顶上方果然是阿里法的大头。大头的面积很大, 遮住了一大片光线, 但是只剩下骨头的大脑袋四处都是窟窿, 所以也有不少光线透过缝隙洒了下来。
　　萧止对着它招招手：“阿里法。”
　　阿里法开心地转了个圈：“咕~”
　　自从萧止第一次跟它玩了之后，阿里法总是经常来找萧止，每次还都自带玩具。
　　有时候是一截不知名生物的骨头、有时候是吓人的蛇蜕、有时候又是一段枯木, 反正不管是什么它都玩得兴致勃勃，也不见它有玩腻的迹象。
　　萧止早就明白了阿里法的意思，他问：“这次想玩什么啊？”
　　阿里法张开大嘴, 从里面掉下来一大堆鲜红的果子。这些果子看上去像苹果，但实际上是黑森才会出产的法拉果, 硬邦邦的随便砸死人不在话下, 一般被当做铸造材料用，成品结实耐用历久弥新。
　　看来阿里法是拿来当最新的玩具了。
　　萧止拿起一个法拉果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然后用力一扔把它抛在高空，紧接着加上一个风刃术, 将果子打入了茫茫的森林中。
　　“咕——”阿里法欢呼一声, 屁颠颠地一展翅飞向了森林，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猛地扑进了森林, 掀起不小的动静。
　　找东西是阿里法最爱的游戏之一，和啃骨头并称是它的龙生挚爱，萧止可以尽情地把东西有多远扔多远，越难找阿里法就越开心。不管萧止怎么扔，反正它最后都会找回来。
　　见阿里法跑远了，萧止收回视线，一回头就看到兰斯蹲在地上守着那些法拉果。
　　他盯着法拉果看了半晌，然后像是终于受不了诱惑一样伸手戳了戳，然后又戳了戳，鲜红的果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来滚去，到了某一个位置，兰斯又将它戳回来，看起来好像玩得很开心。
　　兰斯整个人长得高大无比，又结实的跟一座小山一样，此刻却莫名有了一种猫的既视感。
　　奇异的，萧止居然有了一种猫狗双全的错觉，可惜……这两个都一点毛茸茸的感觉也没有。
　　不多时，阿里法回来了。
　　看到兰斯居然偷偷玩自己的果果，阿里法很生气，如果它有毛肯定就炸了。
　　阿里法将口中的法拉果一扔，猛然在空中加速，迅捷无比地扑向兰斯，满是利齿的大嘴张开，似乎是要将兰斯咬成碎片。
　　兰斯作为黑森的骑士长之一，本身的战力就不俗，面对阿里法气势汹汹的攻击也丝毫不怂，他将法拉果放到一边，伸手就死死撑住了阿里法的大嘴挡住了这一击。
　　见状，阿里法再度发力，又向前猛冲了一段，将兰斯一直推入了黑漆漆的森林里。森林里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动静，树木接连倒下，尘土四溅，想必战况非常激烈。
　　黑森领主的麾下大将就这样和黑森领主的专属坐骑打了起来，为了……一个果果。
　　史称——卫果战争。
　　萧止对此已经很淡定了，黑森特色，见怪不怪。
　　他对着烟尘四起的森林里喊了一句：“你们两个克制一点，吵到领主可能会被拆散架哦。”
　　虽然萧止从来没见过阿森揍下属，但着并不妨碍他使用阿森的威名来震慑熊孩子们，这种用法就跟老人总跟不听话的小孩说“再不听话，狼就会来吃掉你”一样。
　　领主的凶名果然好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森林里的鸡飞狗跳就停了。
　　阿森之名恐怖如斯，可止熊孩子白日斗殴。
　　接着阿里法和兰斯一左一右的走了出来，身上都沾了不少灰尘和树叶，看起来明显是在地上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的。
　　阿里法抬起大脑袋，空洞的眼眶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止。
　　别问他是怎么从大黑洞一样的眼眶里看出委屈巴巴的，问就是饲主的直觉。
　　萧止熟练地拿出了两个法拉果对着阿里法晃了晃：“要玩吗？”
　　“咕！”阿里法顿时就忘记了委屈，巨大的尾巴开心得疯狂甩动起来，又扬起一地尘土。
　　萧止分别将两个法拉果扔向了不同的方位，下一瞬阿里法的身影就追寻着其中一个，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解决完阿里法，萧止转过头问兰斯：“你为什么老是偷偷玩它的东西？怪不得阿里法总打你呢。”
　　兰斯挠挠头：“好玩。”
　　萧止：“下次还玩吗？”
　　兰斯挺起了宽阔厚重的胸膛：“下次，还敢。”
　　萧止：“……”
　　活该你被打，打死算了。
　　·
　　告别了兰斯和阿里法，萧止独自返回政务厅。
　　刚刚那段鸡飞狗跳的动静勾起了他一段回忆，虽然对他来讲这只是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放到现在来说却已经过去了六百年。
　　那时候也是在黑森，ZERO运行的时间还不长，萧止的等级还挺低，但已经可以凭借灵活的走位、风骚的操作以及对地形的熟悉，在黑森里来来去去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友人，他在外面浪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阿森。
　　毕竟阿森一个人呆在黑森，一发呆就是一整天，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急需身为好友的萧止给他注入活力。
　　虽然作为一个低级小号包里没有钱，但萧止还是经常会收集一些当地特色的零食、小玩意什么的拿过来给阿森，每次看到阿森收礼物的时候微带笑意的眼神，萧止也会觉得很开心。
　　送东西的次数多了，阿森逐渐也学会了给他回礼。
　　不过回礼的内容经常会有些匪夷所思，比如一看就有毒的亮色蘑菇、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连根拔起的大树之类奇奇怪怪的玩意。
　　那一天，萧止正对着阿森送到他面前的东西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