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司展认养来的司家旁系,高门大户里,就算再怎么低调,也还是会暗藏许多勾心斗角。
司展忙于工作,根本没几分心思关心司湛。司湛知道自己要活下去,要变得优秀,才能得到司展的眼神。
而司展也的确是在他考到全市第一名时,才认识到这个孩子,是个优秀努力,配的上他关注的人 。
可司湛心底那点儿暴虐和隐秘,又该找谁发泄,找谁倾诉。
司牧白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从见到司牧白照片的第一眼,他就能认定,司牧白跟他是同一类人。亲情,根本不足以令他平静,压抑心底的暴虐。
唯有爱人,才是那轮皎洁的月光,以莹润温柔的光彩,给人救赎。
可惜,时言叶只有一个。
可惜,司牧白比他更幸运。
当时言叶出现,司湛越发控制不住心底那股暴虐。
林深夜静,谁能想到白天时精英模样的男人,手里流着血,目光冷漠疏离,仿佛没有焦点。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鹿,青灰色的云雾从地底升腾而起,暗绿色的叶片上沾染了暗红血迹。司湛用力喘着气,嘴上勾起骇人疯狂的笑,心底那点扭曲的欲-望终于得到发泄。
…………
下楼时,看到楼下躺着几名黑衣男子,也不知是生是死。
一名男子正巧醒过来,坐起身见到钟寒几人,立刻翻了个白眼,重新晕厥倒在地上撞死。
沈嘉玉瞅了钟寒一眼:“你这气场,还是见鬼杀鬼,见神杀神啊。”
钟寒淡淡回了句:“现在知道待在我身边,有好处了吧。”
“切~”沈嘉玉不屑翻了个白眼。
跟着司牧白回到北市,被送到医院做检查。
司牧白怕时言叶经这一遭,受到惊讶影响孩子。所幸检查结果无碍,孩子没有任何问题,连之前做三维照出来的阴影都不见了,可以说因祸得福。
时言叶倒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懵懵地连问好几遍:“是真的吗?”
“没错。”医生点点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这边建议你再住院观察几天,顺便调理一下身体。”
孩子虽然没事,时言叶的身体引人堪忧。
住院一阵子,打点营养素,增强时言叶的身体抵抗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经过医生解释,司牧白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办住院手续。”
时言叶这就被关在医院,有些不放心动物园那边的情况:“我还要去动物园看看,能不能明天再住院啊?”
司牧白抬头,一脸冷色地将时言叶摁在床上:“不行,你一晚都没睡了,还想着去动物园,真当自己是铁打 的吗?”
司牧白不说还好,一说才发觉整个人的神经紧绷了一晚上,处于高度兴奋状态,随时可能崩盘。
“我睡不着。”时言叶如是说,带着心底翻涌上来的一股莫名沮丧:“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让你来救我。”
上一次是云召,这一次是司湛。
他都没有靠自己很好地解决,还让司牧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这么看,他就跟被司牧白拖着的航母一般。
又笨重又难带动。
“你怎么会这么想?”司牧白心疼地看着他,半跪上床,将时言叶搂在怀里,两人合衣躺在病床上:“你做得一直都很好,保护好了小宝,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用一腔赤忱,做自己的事情。
“那些人并不是你主观招惹,并不是你的错。”
世上珍贵的宝物统共才这么点,而觊觎宝藏的人却有很多。迷雾中窥见天光,发现时言叶的美好,司牧白才越发确信,时言叶是那个珍贵的人儿。
时言叶的心缓缓软和下来,听着司牧白沉稳的心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慢慢闭上眼,陷入沉睡。
一觉睡醒,原本拥抱着他的温暖体温消散,难掩心中的失落,慢慢睁开眼。
房间里果然不见司牧白的踪影。
“牧白?”时言叶轻轻喊了声。
门被人从外推进来,章慕手里端着粥和营养液:“你醒了?”
“嗯。”时言叶点点头:“章慕姐,你看到——”
“司牧白吗?”不等时言叶说完,章慕先开口:“我看到他去找顾医生了。”
“哦~”时言叶乖乖地吃了粥,手背上打上营养液。
“你的身体素质太差了,需要注射几天营养液。”章慕絮叨:“早就跟你说过,要照顾好自己,孩子才能平安出生。”
“你总不想,宝宝出来以后,这不好那不好的吧?”
时言叶想象了下,不禁打了个寒战:“不不不,我会乖乖听话的。”
“那就好。”章慕满意地点点头:“这俩天乖乖的,不要乱跑。有什么事就按铃,知道了吗?”
“好。”
过了一会儿,司牧白回来。时言叶看到他下巴处有些青色的胡茬,才想起来,司牧白一天没换衣服,白色T恤上 有些黑色的泥渍,头发随意地扒拉两下,看起来憔悴凌乱。
不禁有些心疼,冲他招招手:“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司牧白摇摇头:“你吃过了?”
“嗯,我还刷牙洗脸了呢,可惜没法洗澡,总感觉身上不舒服。”时言叶小声抱怨,现在手上挂着点滴,更不方便洗澡。
司牧白走过来,将时言叶搂在怀里,头枕在他的脖颈间,淡淡呼吸。
像一只溺水的鱼,这才得到些能自由自在的水源。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有章慕姐,还有顾医生,总该放心了吧。”时言叶心疼地拍拍他的手背。
司牧白沉默,不回应。
时言叶想了想,只得出狠招:“那你总该回去把你的胡子剃掉吧?这样刺得我很难受诶!”
司牧白只得起身,像只小狗般眼睛湿漉漉地控诉:“你嫌弃我。”
“不,我没有。”时言叶慌张,没想到司牧白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你太累了,而且我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
时言叶知道说这话就跟打自己脸没啥区别,但还是得劝司牧白:“你总叫我乖乖听话,怎么不肯听我的?”
“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心疼我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心疼你担心你吗?”时言叶一只手叉着腰,兔子露出獠牙不客气地教训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司牧白败下阵来:“可你不是想洗澡吗?”
“我想洗澡自然会等输液完了去洗啊。”时言叶不耐地摆摆手,再这样□□心下去,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四肢健全儿童了。
司牧白刚离开医院,就接到司展的电话。
他跟司湛的争执,还是被他知道了。
司展纵横商场这么多年,俩人的小伎俩又怎么瞒得过他。
司牧白正好也有事情要找他,便调转车头往司氏而去。
司氏位于北市地标CBD,高楼纵横,直入云霄,无不是众人向往的地方。
司牧白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周围的大多是低调内敛的豪车,他这辆大众倒显得格格不入。
从地下车库刷了卡,往上到司氏总部的楼层。
前台小姐见到这位年轻英俊的男孩,下巴的胡茬多了几分颓然阴郁的气质,脸上微微泛起粉红:“请问您找谁?”
“司展,司先生。”
没想到少年口气那么大,开口就要找大boss。
“你有预约吗?”还是不忘规矩流程,追问道。
预约当然是不会有预约的,司牧白摇摇头:“我刚才跟他说好,现在见面。”
前台小姐没想到司牧白real直白,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您请稍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沈嘉玉和钟寒会有番外哒,喜欢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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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特助接的很快, 居然亲自下来迎接司牧白。
“牧白。”特助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叫杜时远。司牧白跟他见过一次, 是个心机深沉的老油条,俩人关系不近。
“杜特助。”司牧白礼貌地叫了声。
“快上电梯,司总等你许久了。”杜时远热络地带着司牧白往电梯走:“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司氏吧?待会儿别急着走,我带你逛逛啊。”
司牧白没有应声,脸色淡漠地跟着上了车。
俩人上到顶楼,杜时远在一间红木门板上敲了下:“司总, 牧白来了。”
便用眼神示意了下,自己转身离开。
司牧白顿了顿, 拧开门把手, 走了进去。
司展的办公桌放在落地窗边,身后是北市的银灰色高楼,穿在白云蓝天中。
抬起头,跟司牧白相似的眉眼间,多了几分内敛深沉。
说实在的, 就司展跟司牧白的长相,要说司牧白不是司展的儿子, 谁能相信。但司牧白是司湛找回来的,他的话自然还是要有几分警惕之心。
“你来了?坐。”放下手里钢笔,司展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司牧白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您找我, 什么事?”
“我从钟总哪里知道点消息,你跟司湛闹了些矛盾?”司展用钟寒做借口,想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正好钟寒作为当事人之一, 从他那里了解到些情况,也好做开场白。
“嗯。”司牧白点点头:“他对阿叶不利。”
司展有些头疼,那小孩儿长得是漂亮,但没想到司湛也对他生了情意。司湛这孩子,冷静内敛,从来都是理性至上,他是怎么都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来。
“呃——这事的确是司湛不对,但他是你哥哥,你能不能——”司展有些说不出口:“能不能原谅他。”
“以后,这司家总归是要交给你的,司湛是个人才,有他辅佐你,你会轻松很多。”司展补充道,向司牧白说明自己的良苦用心。
“您既然能立刻知道我跟司湛之间的肮渍,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你的孩子。”司牧白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下三白眼中不带一点儿情绪,似乎他现在说的 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你在说什么?”司展的脸色微变。
“难道您不知道?司湛为了得到司氏的权利,假意找回了您的孩子,也就是说我。其实我并不是您的孩子,DNA鉴定书也是假的。”司牧白麻木地将司湛的话说完。
“这不可能。”司展没想过,司湛会在DNA鉴定书上动手脚。
“我已经告诉顾医生,请他重新为我们做亲子鉴定。”司牧白离开医院前,找了医生重新做鉴定:“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到时就能知道真假。”
司湛脸色变得铁青,呼吸急促了几分。脑子越发冷静,他和司牧白,都是遇事越沉着冷静的类型:“你当初——并不愿意跟我回司家,后来又是为什么改变主意的呢?”
司牧白抿着唇,双手交叉,拇指轻轻抚摸着另一只手背。
似乎在思索,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
“您对这件事好奇,就算我不说,应该也查得到。司湛在您离开洵阳镇后来找过我,当时我被关在少管所。”那是一段黑白的回忆,司牧白并不刻意掩藏,但也不会主动提起。
司展张了张嘴,他想问‘为什么’,却根本问不出口。
他还是太粗神经了啊!
遭到司牧白拒绝后,司展尽管难过遗憾,还是因为一桩国际并购案,匆匆出国。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等再回来的时候,就是司湛送上来的DNA鉴定报告,以及司牧白愿意回来的消息。
习惯了所有事情都有人帮他完成,司湛对于司牧白的突然反口并不感到奇怪,只以为是司牧白想明白了,对父亲还是有渴望的。
没想到,在他出国那段时间,司牧白遭遇了那些。
当时他没有及时了解到,现在更问不出口。
不管怎么说,都是马后炮了。
“如果我不是您的孩子,我会带着阿叶离开司家。”司牧白冷静说道:“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也请您能管住司湛,不要让他再来打扰我们。”
司展紧皱着眉:“不可能——你不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不管是自己,还是他过世的妻子,司牧白都长得太像了。这世上,真的会有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长这么像的吗?
“你先等一下,我打个电话。”司展掏出手机,连给他俩做DNA 检测的医生是谁都不知道,如何确认。
这一刻,司展终于了解到,他这个父亲真是当得彻头彻尾地失败。
孩子丢了快二十年,还什么都不操心,坐享其成了一名容貌帅气,优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