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
还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
纪烨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他也从不觉得自己这份感情见不得光，只是太喜欢了，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忌。
可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去考虑了。
站在电梯里，纪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结，捏着拳头，模拟了几次等会要说的话。
作为演员，无论多羞耻的台词都能轻松说出口，可对于这种真情实感的话，却有点卡壳。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纪烨连忙收敛心神，挂着温和的笑敲门走进去，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神有点飘忽。
戚闻研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听到声音转头看来，外面柔和的日光打下来，给他这半天侧脸上了一层阴影，显得更加立体深邃。
“顾哥……”纪烨抿了抿唇，脚步不自觉顿住了，“我想说……我……”
他的嘴开开合合，一句我喜欢你却总是卡壳，怎么都没法顺畅说出来。
戚闻研见他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下好笑，抬手招了招，“过来。”
纪烨慢吞吞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又给他手里塞了一只水杯，温柔道，“你想说什么？”
纪烨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脸越发红了，耳垂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像缀了两块红玛瑙，可爱得紧。
戚闻研看他难得紧张到说不出话的模样，心下好笑，体贴地转移话题，“别紧张，我叫你来是有事跟你说。”
“什么？”纪烨迅速接上，喉咙压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
“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戚闻研把一旁小几上放的文件夹递过去，“奥利导演，国际知名导演，五次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参与的片子最终都爆了票房，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这个角色，几乎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纪烨有些犹疑地接过，翻开粗粗看了一遍，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戚闻研说的不错，绝对的大制作，里面随便一个主角单拎出来，都是国际知名的影帝影后，脍炙人口的作品不知凡几。
这次讲的是一部特工片，打击跨国犯罪集团的，除了最常见的追车，反间谍，美女特工等等，更是有那些王牌大佬们加盟，大爆是必然的。
可这是在好莱坞。
美国。
隔了大半个地球的地方。
而且电影拍摄跟电视又有很多不同，他要学习的地方更多，起码是大半年不要想回来了。
半年见不着面，甚至更久……
远比他最初设想的几周几月还要糟糕。
男神这是……想把他放出去吗？
纪烨微垂着头，手指把厚厚的一叠白纸捏皱，指节都泛着白。
剧本是好剧本，想也知道要把他塞进这样的剧组里要花费多少心里了，这点毋庸置疑。
可他现在，连一线都算不上，能拿的出手的作品更是没有，应该趁着现在的这点人气接几部好一点的戏，最好是男二男主以上，稳定下来。
而不是直接放弃国内现有的都还没踩实的基础，去走国际线。
若不是相信男神，还有手上这东西的分量，他都要怀疑这是打算把自己流放了。
可就算如此，那也是要那么长时间相隔两地，艺人本来就忙，没什么事都不会去赶那十二个小时的飞机，更何况……
他们已经没有非见面不可的理由了。
没有合作关系，成为了完全的上下级，人家现在还替他安排了这么好的资源，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可偏偏，心里却难过得厉害。
男神这是……对他没有半点留恋啊。
终究是他想多了。
“怎么了？”戚闻研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连忙凑上来，半跪在地毯上，从下往上仰视着他的脸，把人细细打量了一番，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不喜欢吗？不喜欢咱们就不接了，我还准备了别的……”他安抚道，语气难掩紧张。
“没有，我接。”纪烨深呼吸一口气，把快要抑制不住的泪意压了回去，除了鼻头还有些泛红，上挑的眼尾晕开一抹水汽，看起来已经完全正常了。
“不要勉强自己。”戚闻研说着，伸手要去拿那本合同，另一端却被纪烨死死捏在手里，拽不动。
“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所以，不准勉强自己。”戚闻研沉下语气，认真道。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纪烨朝他杨起一个笑，“只是担心我做不好，这么大的制作，又是国际团队，怕给你丢人。”
“不会，”戚闻研摇了摇头，又强调了遍，“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甚至可以说除了你，没有人能驾驭得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绝对不辜负老板对我的期望。”纪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眼睛弯成了一抹月牙。
戚闻研这才放下心来，“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好像很难以启齿的样子。
“啊……我忘了。”纪烨状似苦恼地敲了敲自己额头，“最近记性是越来越差了，下次想起来再说吧。”
“那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准备准备东西。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让韩哥通知我就成。”纪烨接道，“真是太感谢您能给我这次机会了。”
戚闻研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别贫。”
然后挥挥手，“早点回去休息吧，最近也怪累的。”
等出了门，下了电梯，路过那些觥筹交错的人群，坐上了自己的车，一直强撑着的笑意终于崩不住了。
叶子见他心情明显低落，更是不敢搭话，把音乐声音调低，车开得更稳。
直到关上门，彻底把自己锁进那个隐秘空间，纪烨才慢慢蹲下身，泄出几分无助来。
“我喜欢你……只是喜欢你啊……”他低声喃喃，双眼无神地站起身，那本放在外面足以令人抢破头的合同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看都没再看一眼。
纪烨游魂一样地飘进储物室，拿出了一瓶赞助商送的红酒，启了塞子直接灌了一口下去，酸得他眉头直皱。
但他却没停下，自虐般地又喝了两大口，差点呛出眼泪花，几乎下一秒，整个人就不太清醒了，一口一口机械性地灌着酒，连味道都尝不出了。
金毛有些担忧地围着他打转，不时用鼻头拱他，“呜呜”直叫唤。
“小南，你说他为什么，非要把我送走呢？”纪烨抱着金毛的脑袋，一脸茫然，“他该不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所以变相拒绝了吧？”
“这可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人留……”纪烨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
男神就是男神，连拒绝人都这么温柔，还花费那么大代价。
戚闻研穿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满屋子的酒气，是红酒瓶被打翻在地暴露出来，自然醒酒之后散发出的丝丝甜味。
这小孩喝酒了？！
戚闻研浑身一僵，想要抬头看看这人现在醉成了什么样，脖子上却缠着一双细瘦白嫩的胳膊，搂得死紧。
喝醉的人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下手更是没轻没重的。
“小南鸭……你嗦……男神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纪烨醉得厉害，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他为什么要把我送那么远？我不喜欢他了行不行……别把我送走，我就想看看他……”
“呜呜，本来想跟他表白的，可是这连暗恋都算不上，更谈不上失恋了，哭都没资格哭……”
戚闻研听着某人絮絮叨叨的哭诉，整个人都懵掉了。
他以为的给这人铺平道路，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误解吗？
啧……
这死小孩！
他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戚闻研用了点力把自己的脑袋从纪烨怀里解救出来，匆匆扫了一眼，发现他们现在就直接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还是没有铺地毯的那一块。
就这么呆一个晚上铁定感冒！
戚闻研细细思考了一下上次的猜测，小心翼翼凑过去，轻轻舔了一口纪烨红扑扑，细嫩无比的脸蛋。
然后下一瞬，天旋地转，再睁开眼就是自己房间了。
他猜的果然没错，只要亲密接触，就能短暂接触那种诡异状态。
戚闻研直接奔进了停车场，终于给跑车开到了它应有的速度，轻车熟路摁了密码进门，看到满地狼藉。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欠收拾。”他轻轻把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体位的变化惊醒了某只小醉鬼，微微眯起眼盯了他半天，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奶猫一样地钻进他怀里，蹭了蹭，“碎觉就能梦到你耶……”
“真好，我刚刚是瞎嗦的，我会继续喜欢你哒……”
黏黏糊糊，甜得能滴出蜜来。
戚闻研面无表情地任由他蹭，把人轻轻放在了床上，准备去给他打水擦脸，可抓着他衣领的小拳头握得死紧，怎么都掰不开。
稍微用点力就哼哼唧唧直叫唤，没有半分平日里的乖巧，磨人极了。
戚闻研无奈，只能脱了衣服，让他抱在怀里，自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往浴室走，顺手把屋里的空调开上。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裤腿被咬住了，低下头就对上金毛有些满是好奇的目光。
“乖，自己去玩，你的主人我会照顾好的。”戚闻研蹲下身拍了拍狗头，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纪烨喝醉了，本来皮肤就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被略微粗糙的热毛巾擦拭过后更是红彤彤粉.嫩.嫩的，看上去诱人极了。
他被戚闻研拨弄着来回翻面，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把自己缩成了一只虾子，连头一起蒙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小撮黑色的头发，任由戚闻研怎么挖都不肯出来。
戚闻研无奈，只能扔了水盆，处理完客厅那一片狼藉之后，熟门熟路地走进浴室冲洗了一下，裹挟着一身水汽钻进被子里，把那个小团子强硬抱过来，一下一下哄猫一样地抚摸着他的脊椎。
纪烨被揉得舒服了，才伸出头来，察觉到一旁的热源和身上熟悉的味道，自发凑过去，整个人缩进他怀里，毛绒绒的脑袋在他颈间拱了两下，又嘟囔了一声好硬。
有些嫌弃地咂摸了一下嘴，才沉沉睡去。
留下戚闻研一个人被他蹭到火起，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盯着怀里睡到没心没肺的人，呲了呲牙，没忍住在他粉嘟嘟的脸蛋上咬了一口。
力道不轻。
他磨了磨牙，恶狠狠地。
你等着，他心道。
等明天酒醒了的。
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整个晚上，就在纪烨睡得没心没肺，戚闻研睡得分外煎熬中度过。
中途他甚至还因为浑身燥热把空调关掉了，结果感受到冷意的某只小崽子越发把自己往他怀里拱，闹得他愈发热，出了一身虚汗，甚至不得不起来冲了个澡才能继续睡。
所以第二天，当纪烨揉着额头，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的时候，差点被吓晕过去。
我一定还在做梦！
纪烨呆呆地维持着一个半抬头的动作，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脖子下面枕着的就是男神一只胳膊，而那据称是五千万少女梦的俊美脸庞，离他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下巴上一圈浅浅的青色胡茬。
非但没有觉得狼狈，反倒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这梦也太真了吧？”纪烨嘟囔着，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悄悄伸手，想要摸一下那圈胡茬。
无论台前幕后，戚闻研从来没有以这幅样子出现过，只要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就一定是那副帅气逼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精致的形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慵懒又随性，甚至还有一些被枕头压乱的头发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
他的指尖冰凉，戚闻研的脸却是温热的，触到的一瞬间，纪烨终于察觉到不对，猛地瞪大了眼。
一声尖叫被他压在嗓子里，然后指节一暖，被半睁眼的某人叼进了嘴里，盛满盈盈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困倦的样子。
“大早上的偷袭啊？小朋友……”
纪烨的脑子已经彻底罢工了，别扭的姿势终于撑不住他的脑袋，砰得一下砸了回去，落在一片绵软上，被那人大手一捞抱进怀里。
戚闻研的脸颊贴着他的侧脸，说话时微微鼓起的脸颊肉蹭过他的，“喝醉了还会哭鼻子，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顾……顾哥……”过了良久，纪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情况？你怎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