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扔开半湿不干的毛巾，毫不在意它也许会沾湿沙发，低下头盯着金毛看了一会。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纪烨伸手，把腿往外抽了抽，趁着金毛重心不稳往地上倒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它翻了过来，露出了肚皮。

　　戚闻研：？！

　　“唔……”纪烨盯着它腹部的毛发呆，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语，“小南也快一岁了。”

　　他说着，想伸手帮它顺一下毛，却被金毛敏锐地避开。

　　“是不是该结扎了？”

　　原本还在努力翻身想把自己的关键部位遮住的金毛瞬间炸毛，猛地从地上翻了起来，朝他一阵狂吠。

　　“汪！汪汪！汪！”

　　声音极响，叫声极其凄厉，听起来似乎气疯了。

　　若不是自己这是独栋小别墅，纪烨毫不怀疑他等会就要受到来自邻居的无情投诉。

　　可是……

　　难道小南真的听懂了，明白“结扎”这个词的含义吗？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吧。

　　“好了好了，我说笑的，我是要给咱们小南找媳妇，不是要阉掉你。”他放软了语调，半诱半哄地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自家炸毛的大可爱，但是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连美食攻势都用上了，都没能成功接近它半米的距离。

　　“不是吧？真的那么绝情啊？我瞎说的好不好？”纪烨又一次试图接近失败。

　　稍微靠近一点点，就是一顿咆哮。

　　若不是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他还真的要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怪事呢。

　　实在没辙，又被这一通闹腾搅得精疲力尽，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纪烨只能进房间睡了。

　　可即使是这个时候，原本到点就会乖乖跟进来的金毛，也没有任何踪影。

　　“怎么？这么生气啊？睡觉都不跟我睡啦？”纪烨扒在门边，探头往外看，只能看到狗窝里那黄色的一团。

　　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一副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纪烨怎么都想不到原本无心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小南还怕黑，他无奈只能留了客厅灯，自己有些落寞地去睡了，只想着明天再哄。

　　留下客厅里的戚闻研狠狠磨牙，一整晚没睡。

　　结扎！

　　阉割！

　　真是……好样的！

　　他险些气疯了，明明知道纪烨对自己的现状并不知情，但是换任何一个男人经历这种事，怕都是没法淡定。

　　接下去几天，一人一狗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中。

　　虽然还在一个房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小南却一改往日的粘人，哪怕一回头总能对上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但是又会很快移开，假装去看一旁的桌子，或是桌子上的小蛋糕。

　　纪烨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变着花样做些它以前喜欢的东西喂给它。

　　好吃的是吃了，但是显然也没有达成和解。

　　只是跟着他的距离缩短到了一米，不至于回头找不见狗。

　　起码也是种进步？

　　纪烨有些苦中作乐地想。

　　很快，他的“禁足令”就解了，在家里闷了这几天，纪烨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顾哥！”进了片场，他朝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奔去，人还没到话已经出口了。

　　“嗯。”戚闻研轻声应了，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而是有些生硬地移开，看着他身后。

　　纪烨回头看了眼，什么都没有。

　　只有化妆间的门框。

　　“顾哥，这几天怎么样？顺利吗？累吗？”纪烨小心翼翼问道，他偷偷打量着戚闻研的脸色，发现他眼下大片乌青，看起来极度缺眠。

　　“这几天……您没有休息好吗？”

　　戚闻研听到这话，视线才终于回到纪烨脸上，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又是轻轻一声“嗯”，好像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那一眼甚至还带了几分哀怨和嗔怪。

　　看得纪烨一阵莫名。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得罪男神的事，只道是拍摄不顺利，惹得他心情不好，就更加拘谨了。

　　“那我先去化妆了，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是先休息一下？”说着怕他拒绝，又快速补道，“只有精神好了，才能更顺利地完成拍摄，不是吗？”

　　戚闻研抿了抿唇，还是听话地走进了他自己的休息室。

　　纪烨看着他的背影，竟莫名觉得他头顶那两只不存在的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一瞬间竟然把戚闻研的身影和家里那只委屈的大犬重合了。

　　他其实一直觉得男神跟小南，在某些方面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比如都不爱吃胡萝卜，比如盯着他的眼神都很认真，比如在他身边坐着时那种温馨自在的氛围，比如都怕黑，比如都很喜欢听他唱那些没什么调的催眠曲……

　　太多太多了。

　　真的这么细细一罗列，他都要怀疑是金毛成精了呢！

　　罪过罪过！

　　要是让男神知道他曾经把他跟狗比较，铁定会不高兴的。

　　化完妆回到久违的片场，纪烨既兴奋又紧张。

　　他是真的热爱演戏，这种热爱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他跟李震打了个招呼，又解释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缺席之后，乖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摄他跟戚闻研的最后几场对手戏。

　　然后沈珏的戏份就杀青了。

　　“哥哥……什么……阿珏？”纪烨窝在戚闻研身边，小傻子满脸期待地询问自己喜欢的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再来看自己。

　　戚闻研抬手把整个蹭在他身上，快要站立不稳的小家伙半捞进怀里，原本是要接一句打趣的话，“阿珏这这么想哥哥？那哥哥以后搬来侯府，天天见可好？”

　　可戚闻研却只是皱着眉盯了纪烨一会，就这搂在他腰上的姿势，开口道，“神情不够软，再来一次。”

　　一旁的李震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觉得其实可以过了。

　　不过既然戚闻研觉得还能更好，又愿意亲自教导，他也乐得清闲。

　　纪烨有些忐忑地站好，小心翼翼蹭过去，抬起一张满是期待的小脸，“那哥哥……什么……阿珏？”

　　“不够甜，再来。”戚闻研扶着他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甚至把人往自己这里借力拉了一把，几乎是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

　　“不够期待，再来。”

　　“再来。”

　　“……”

　　纪烨有些欲哭无泪，两人凑得太近了，他要是再蹭下去，要出事啊！


　　

　　第88章：很辛苦吧？

　　纪烨已经就着这个姿势被按在戚闻研身上五次了！

　　五次！

　　若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有得罪过男神，那就是男神想吃他豆腐！

　　纪烨有气无力地想着，等到这一条过的时候，已经快累瘫了。

　　毕竟那个姿势……有点尴尬。

　　他要是不想全部压在男神身上的话，只能用腰部力量把自己撑起来一点，就会非常累，五场戏下来，腰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戚闻研搂着他腰的力道极大，他都怀疑被捏青了。

　　“顾哥……”纪烨趁着喝水的空挡偷瞄了一眼戚闻研一眼，小心翼翼蹭过去，纠结道，“顾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戚闻研低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狗狗似的杏仁眼，眼睛里满是关心和担忧，心倏的就软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跟他置什么气。

　　戚闻研轻叹一口气，抬手呼噜了一把纪烨的脑袋，力道却很轻柔没有弄乱造型，又顺着黑亮纤长的发丝一路摸到后背。

　　“没有，就是见你有几天没拍戏了，帮你找找感觉，后面的戏份会很紧，你要尽快融入角色里。”他面不改色扯谎道。

　　“这样啊，那真是太感谢了。”纪烨满脸感激和崇拜地盯着他，笑意浅浅。

　　戚闻研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之后确实没有再为难他了。

　　沈珏本来戏份不算多，只是拍着拍着纪烨呈现的感觉太好了，李震才揪着几个编剧，按照剧情发展给他又添了几场戏。

　　几乎能算个男二了。

　　但是再多，也不可能多过主角，别的配角戏份少的都已经陆陆续续杀青了，有的甚至已经重新进组。

　　也就是纪烨之前大灾小祸不断，耽误了些时间。

　　状态重新找回来之后，不过两天的时间，纪烨的戏份就彻底结束了。

　　原本心里还有些不舍，但是听到戚闻研说要给他办杀青宴的时候，又化作丝丝甜意。

　　当天最后一场戏份结束之后，整个剧组都受到了邀请，在顾氏旗下最大的一家星际酒店，包了一整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位主演的杀青宴，而不是纪烨这个小透明。

　　戚闻研领着人去给李震敬酒，李震已经有点喝高了，红着脸盯了他们两一会。

　　一高一矮两道纤长的身影竟是意外的和谐。

　　他认识戚闻研时间不短，甚至戚闻研出道的第一部作品就是跟他合作的，倒是第一次见他把什么人这么放在心上，就差拉着人把他自己所有的人脉都认识一遍了。

　　“好好拍戏！”他晕晕乎乎地站定，拍了拍纪烨的肩膀，“小伙子前途无量，好好听前辈的话，以后都会好的。”

　　李震意有所指地瞥了戚闻研一眼，继续道，“你这孩子就是有时候太死心眼，容易钻牛角尖，什么事想开点，会舒心很多，别老是跟自己较劲。”

　　喝多了喝高兴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纪烨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听了许久，时不时应和一句，没有丝毫不耐烦。

　　戚闻研端着酒杯坐在一旁，眼睫微垂，看似全神贯注在品酒，余光却落在纪烨身上，没有移动分毫。

　　“别看啦！再看就斜眼了！”韩杰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颇没形象地直接瘫在椅子上，用手拢成扇子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端起酒杯自顾自跟戚闻研碰了一下杯，抱怨道，“你说你也不早说，我还得回去拿一趟，我晚饭可都没吃呢。”

　　“我以为他还要再拍两天的，没想到他表现那么好。”戚闻研轻声解释道，“你先凑合对付两口，等会带他去跟剧组其他人打个找个招呼。”

　　他的身份，带着见导演是理所当然的，可其他组员的话，反倒会弄出反效果。

　　“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先吃两口的，饿死了！”韩杰囫囵吞了几口，“这小朋友不优秀你要担心，太优秀你也要担心，你没感觉自己都快成老妈子了吗？”

　　“吃你的！”戚闻研瞟了他一眼，拿过他放在一旁的文件，小心放在了自己膝上。

　　未来的路，他一定都会给小朋友认认真真铺好了。

　　哪怕知道他即使只靠自己就能走得很远，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只想让他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韩杰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大事是从来不含糊的，他一边不顾形象地胡吃海塞着，眼睛却死死盯着纪烨那边，眼见李震的长篇大论终于说完了，直接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窜到了他身边，“走吧小朋友，去跟剧组的人员打个招呼，谢谢他们这段时间的帮助。”

　　纪烨心领神会，朝他感激地点点头，又抽空搜索了一下戚闻研的身影，却找不见人。

　　“别看啦，等会上楼去找他，正好有事要跟你说。”韩杰满脸微笑地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虚虚搭在他肩上，呈一个护持的姿势，引着人往一个一个点走。

　　纪烨这才放下心。

　　纪烨咖位不算高，放在以往他去敬酒说不定会被人为难甚至下面子，但好在李震管理剧组一向严格，风气比较好，而且他们现在吃的可是星娱买单的饭，纪烨身后跟着的还是星娱的王牌经纪人，自然没人敢干那种看碟下菜的蠢事。

　　一圈下来顺利极了，没花多少时间。

　　韩杰眼见人已经有点待不住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你去吧，楼上805房间，这里有我看着。”

　　纪烨道了谢，匆匆往楼上赶，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得体的西装，怕是都要忍不住跑起来了。

　　他杀青了。

　　明天起就不用来剧组了。

　　很快就会接新戏，可能几周甚至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公司一趟。

　　能够毫无顾忌看着男神的日子，只剩今天了。

　　过了今天，他们就会变成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见面机会。

　　纪烨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压抑得厉害。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在来这个剧组之前，他只是想能亲眼看一看男神，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想跟他合作一部作品留下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