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雨点小。
　　这转折，让围观群众都愣了一下。
　　卫凌霄起身，正要出去，余光突然瞧见一道光芒朝他冲了过来。他下意识阻挡。
　　那流光正是窥天镜。它被卫凌霄的剑气击飞，撞到了柱子上，没有照到卫凌霄，但却碰到了他的剑气，镜面变得漆黑一片。
　　在场的修士也都看清了上面的模样。
　　魔气冲天。
　　这哪是修为出了点岔子，这简直就是生吃了一个魔族啊！
　　卫凌霄收手，冷声道：“这是何意？”
　　仙华宗主求饶道：“无意冒犯，还请凌霄君不要怪罪。”
　　这般示弱，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声音。
　　“凌霄君，我看是浪得虚名！”
　　“这般妖魔，应该早早除去才是。”
　　“就是……”
　　卫凌霄扫了过去，那些声音便又消散无形。
　　何澜出来做老好人：“凌霄君，不管如何你有心魔已是事实，不如回云浮山闭关，百年内不要下山了，也不要插手山下之事。”
　　何澜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当任望山宗宗主，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可当真正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才明白其中艰难。
　　不管做什么都有人反对，更不用说，上面还压着一个凌霄君。明明他才是宗主，可宗门里的人都更信奉凌霄君的话。
　　可殊不知，凌霄君早就已经是过去式的人物了。
　　像这样的人，应该乖乖地做一个吉祥物，宗门有需要的时候再出来，平时就不要招人现眼了。
　　当有人告诉他，凌霄君疑似入魔的时候，何澜没有想着如何去解决隐瞒，而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凌霄君赶下神坛的机会。
　　而仙华宗一向与望山宗不对付，更是乐享其成，更不吝啬于帮一把手。
　　于是就出现了当前的画面。
　　何澜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笃定凌霄君不会拒绝。
　　果然，凌霄君深深看了何澜一眼：“魔族之事……”
　　仙华宗主道：“讨伐魔族之事，我们自然会定下决策，只是凌霄君需要避嫌才是。”
　　一个即将入魔的人，参与讨伐魔族之事，岂不是荒谬？
　　他虽没有说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此语，凌霄君的态度有所动摇，只是他还没答应下来，就有人不同意了。
　　他们暗中谋划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当即有声音响了起来。
　　“凌霄君一向苦修，怎会莫名入魔？而且这魔气纯粹，必定是有魔族的人暗中使坏。”
　　“闭关思过算什么惩罚，得把那人找出来，以绝后患。”
　　“我看就是那人！”
　　正好踏入其中的谢小意：“？”
　　其他修士被指引着看了过去。
　　谢小意眉心云纹似火，艳丽动人，看起来……还真的有这么点妖邪的样子。
　　窥天镜动了动，飞到了谢小意的面前。
　　当日他被困在万魔窟，身上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魔气，此时出现在了窥天镜中，更是坐实了妖魔的身份。
　　有人暗中带节奏：“先杀了他再说！”
　　呲——
　　大厅中回响着利刃出鞘之声。
　　一点剑光出现。
　　只是这一剑，不是冲着谢小意而去的，反倒是刺入人群之中，将那出言不逊之人钉死在了地上。
　　再看出剑之人，众人哗然。
　　何澜又惊又慌：“凌霄君，你为何如此还不速速停手！”
　　天知道，他只是想要打压一番凌霄君在宗门里的影响力，没真的要逼人叛离宗门啊！
　　何澜自认为是聪明人，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可如今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已经滑入不可控制的深渊。
　　自以为下棋人，不过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就是可笑的地方。
　　谢小意不太明白事情的发展，一脸状态外的样子：“等等，还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会儿不见，凌霄君怎么就变成万人公敌了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卫凌霄裹入了怀中，御空而去，将一群人甩在了身后。
　　等谢小意回过神来，就是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
　　里面魔气涌动，更有炽热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5 22:48:16~2020-07-26 23:1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执念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空 9瓶；墨黎、人间小甜饼maria 5瓶；篱九、Subaru_79、叶 3瓶；橙橙鸭、了、今心为念、梦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算计
　　谢小意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并没有退开，就被人拽了回去。
　　卫凌霄的手劲很大, 紧紧扣住了谢小意的手腕。他感觉到一阵生疼,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听到这声音, 卫凌霄稍稍冷静了一些。松开了手，看着白皙皮肤上出现的痕迹, 道：“抱歉。”
　　谢小意扭动了一下手腕, 见卫凌霄的状态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谢小意来得比较晚, 宴会中的争吵只听了个尾巴，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看样子卫凌霄和那些人闹翻了。
　　卫凌霄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很快,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眸中的炽热被压了下去, 恢复成了平时冷淡的模样。
　　但只要仔细去瞧, 平静的眼底暗藏着汹涌的暗流, 被强行压制在下面，做出一副平静的表象。
　　“无事。”卫凌霄用一惯疏离的口吻说。
　　谢小意不相信：你看起来从头到脚都写着“有事”。
　　卫凌霄挪开了目光, 解释：“只是一时……情绪起伏，吓着你了吗？”
　　谢小意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之前卫凌霄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想要直接把他吞吃了一般。
　　但谢小意不可能承认被吓到了：“还好。”他又问，“方才宴会之中发生了什么？”
　　卫凌霄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有道心不稳，内蕴有心魔。被他们发现了。”
　　谢小意：“？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修真之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心魔。
　　比如做了亏心事，再比如曾经的执念没有完成。心魔有大有小, 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除非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不然不会入魔。
　　谢小意实在不解：“怎么就对你喊打喊杀了？这不是要逼着你入魔吗？”
　　卫凌霄道：“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
　　谢小意一听到有幕后推手，就想起了龙三对他说的话，赶紧把知道的复述给卫凌霄听。
　　卫凌霄了然：“果然是魔族。”
　　谢小意无语道：“难道这些正道人士都是傻子吗？这也会相信的吗？”
　　这不就等于大战将至，却把自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给报废了吗？
　　有一说一，蠢脑瘫行为。
　　“不。”卫凌霄淡淡地说，“他们不是傻子，而是自以为聪明人。”
　　修真界也是一个圈子，与凡人并无不同。
　　有大公无私者，亦有自私自利者。只是这一次，自私自利者占据了上风。
　　他们这一批人，认为“万物为刍狗”，不管是人还是魔族，在大道面前都是可以用来牺牲的。只要能成就大道，不管付出什么都是指得的。
　　说起来无关对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仙华宗主与望山宗主何澜为了眼前的利益而与魔族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们并没有重视魔族，以为将其玩弄于手掌心，殊不知，天下并非只有他们这一个聪明人。
　　卫凌霄端坐在云浮山上，超然于世外。
　　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明白。正因为明白，他才自困于云浮山巅。
　　若不是因为那一场红尘劫，他也不会离开神座。
　　不过既然已经走下，回去就没这么容易了。他已经沾染上舍不去的红尘气息。
　　所以才会惹得他人畏惧。
　　第一步是走下神坛，第二步是不是就要争夺大权了？
　　听起来确实可笑。
　　但确实有心思狭隘之人，以己度人，认为世间都是这般的人。
　　卫凌霄三言两语带过，谢小意却听得有些心疼，他看着卫凌霄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声问：“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敢问到底入魔没有。
　　卫凌霄回答：“还未入魔。只是……”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响。
　　“你们等等我——”
　　谢小意回头一看。
　　一道金灿灿的身影从天而降，就如同炮-弹一般，在地上撞出了一个深坑。
　　等飞扬起来的尘土散去，出现了一个小娃娃。
　　“你们跑这么快干嘛？我差点跟不上了。”龙三抱怨道。
　　卫凌霄的目光落在了龙三的身上。
　　龙三顿时觉得后颈凉凉的，迈着小短腿躲到了谢小意的身后。
　　“好凶哦。”他小声地说。
　　谢小意把小娃娃揪了出来，推到了面前：“这是龙三。”
　　卫凌霄没再给第二个眼神，而是说：“过来。”
　　龙三：“我吗？”他一见到卫凌霄，就觉得被愈合的伤口一阵阵的疼，又躲到了谢小意的身后，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才不过来。”
　　谢小意：“……”
　　他却觉得卫凌霄这两个字是对他说的。
　　卫凌霄看着一大一小躲在一起的两个人，明明方才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又涌了出来。
　　嫉妒、自私、偏执……卫凌霄被这些情绪困扰，只想将谢小意困在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谢小意虽然不知道卫凌霄心中所想，但却敏锐地察觉到不详的预感——要是不过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于是他快步走了过去，不仅如此，还一把搂住了卫凌霄的手臂。
　　“有事？”
　　卫凌霄闻着身旁的一股淡淡的青梅酒香，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无事。”
　　谢小意：？逗我玩？
　　他松开了手，只是刚刚离开，就又被卫凌霄握住了手。
　　谢小意觉得有点别扭，但见卫凌霄状态有些不对，也不敢松手，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你……”他酝酿了一下，问出了心中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才在宴会中，望山宗宗主给了卫凌霄一个选择。
　　回到云浮山上闭关消除魔障，百年内不得下山、不得插手世俗之事。本来为了望山宗，卫凌霄都要答应下来了。
　　可偏偏谢小意出现了。
　　卫凌霄带着他从宴会脱身，就代表着短时间内不能回到望山宗了。
　　谢小意见他沉思不语，提出了一个建议：“若是没有地方去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谢小意有一个朋友，是天机阁阁主，他们两个是过命的交情。之前的情劫、死劫都是他算出来的，不如去算一算，凌霄君的心魔该如何解决。
　　卫凌霄点头：“也可。”
　　两人三言两语定下了接下来该如何，一旁的龙三着急了，嚷嚷道：“魔族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他就用上了，“你们就不在乎天下苍生了吗？”
　　谢小意与卫凌霄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龙三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直到变得微若蚊鸣：“我、我就问问……”
　　谢小意：“天下苍生？”他指了指旁边的卫凌霄，“这也是天下苍生之一，先救他，再说别的吧。”
　　龙三：“那我的事情呢？”
　　谢小意挑了挑眉：“你的事情？”
　　龙三瞅了一眼卫凌霄，没有敢直说，吞吞吐吐：“就、就是……”他想出了个词，“除魔卫道！”
　　谢小意：“得了吧，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省省吧，龙族大孝子。”
　　龙三：“？”大孝子是什么意思？
　　谢小意懒得理这条小傻龙，只是龙三的意志坚定，一心想着找人来帮忙掺和他们兄弟的互相残杀。既然谢小意不愿意，他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跟到愿意为止！
　　谢小意回过头就看见小傻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有些无语：“……”
　　“你既不喜，那杀了便是。”卫凌霄及时解决问题。
　　谢小意听着这轻飘飘的话，连忙阻拦：“别、别了吧。”
　　卫凌霄淡淡道：“他曾绑架你，对你起了杀心。如今就算是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他顿了顿，“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谢小意为表示他真的不是客气，紧紧地抱住了卫凌霄的手臂。
　　“真的不用！”
　　谢小意并非圣母。
　　只是当初在东极海，他哄骗龙三带他逃离困境，算是欠了龙三一次。后龙三对他起了杀心，一来一回相互抵消。更不用说，凌霄君已经帮他当场报仇了。
　　一句话就是，孩子还小，罪不至死啊。
　　全程听到两人对话的龙三瑟瑟发抖。
　　谢小意瞥了一眼卫凌霄，见他眼中杀气稍稍散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怎么的，这凌霄君恢复记忆以后，动不动就起杀心，与讲道理的傻书生性格截然不同。
　　不过也是，谢小意回想起对凌霄君的第一印象，就是从云浮山巅落下的那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