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的状态太过糟糕,江叙不允许任何人来看他,几乎断绝了所有他和外界的往来。雁回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叙只手遮天,他就成了雁回的天。
第19章
“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这已经不是雁回第一次追在江叙身后反复问同一个问题,整整两周见不到外面的人,楚园里想来看望他的朋友都被隔绝在外,整个病房似乎成为囚.禁雁回的牢房,除了进出给他检查的护士,能自由出入的只有江叙。
雁回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江叙关在笼子里的鸟。
江叙也不是时时有空能来看他,多数时间都在晚上九点之后,偶尔来一趟还得走,有时就在隔壁的空房办公。听了雁回的追问,江叙对他温柔笑笑,英俊的脸孔轻笑起来完美的无懈可击,雁回知道在江叙这副面孔下对方有多么的专.制霸道,不能发生一点令他心意不满的事。
雁回下巴尖了,江叙随手捏了捏:“怎么养都不见长肉。”
江叙觉得雁回就是操.心太多,等他心放宽学会享福,自然就会长肉。楚园那边没让他插.手,病房里除了闷一点之外,雁回要什么没有?
江叙说:“时间到自然让你出去玩,或者我叫些人过来陪你解闷。”
雁回直视他:“我要宋然进来。”
江叙淡笑:“这小子不行。”
“雁雁如今需要养身体,劳心伤身的事医生建议减少接触,你的性子多倔强我再清楚不过,听话。”
雁回眼神清清冷冷的:“你在干涉我的自由。”
江叙见他表情抵触,心里多了几分不悦。总归对雁回还算温柔,神色波澜不兴的:“我也是为你好。”
不管雁回想见身边的哪个人,江叙一笑置之。他要见人,可以,但只能见江叙安排进来的人,雁回所接触的圈子早就经过江叙的晒选排除,没有江叙示意,根本接触不到更多的人,。
雁回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和人结交,可以说话的朋友少无可厚非。如果没发生楚园被迫停工的事,他都没意识到江叙已经干涉了太多的东西。自己的工作拓展,窄小到不能更小的交友圈,生活习性,无一不被江叙整合甚至操控。
他记不清自己从哪时起甘愿或者随时间的潜移默化变成这副样子的。
跃进窗户的光落在早晨准时送进来百合花上,江叙事事为雁回精心提前准备,小到生活细节的一点装扮,看似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体贴,此刻却让他头疼到缺乏思考的能力。
他下起逐客令:“我想休息,你先去忙。”
江叙的分公司今天有个职工联欢会,下发到那边的新项目是同期几个重要的工程之一,过场需要他出席。
他亲了亲雁回想避开的眼睛,风度翩然:“朋友带回来几块好石头,下次给你带份礼物,雁雁会喜欢。”
雁回神色厌倦,可不应江叙对方就不轻易的放开他。
等江叙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复,才松了雁回走出病房,雁回被亲过的地方还是热的,江叙的体温一直异于常人偏高,以前是他眷恋的温度,此刻只觉得有种烫人的窒息,使他透不过气。
午后护士给雁回测量过身体的数据,他吃完药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为期两周的治疗,雁回依然时不时的感到身体有无名的疼痛,经常睡着睡着会因为喘不过气的原因惊醒。
他的睡眠质量极差,最可笑的是,在江叙做出那样的行为令他心里厌恶烦闷后,身体却不听他的话,唯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才能睡上一个比较安稳的觉。
身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记忆,经调..教后刻在骨子形成一种条件反射。
静养期间来的第一个看望他的人是徐崇明,雁回醒后不久护士先传话说有人看他。徐崇明外出避难,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陪雁回解闷。
说到底是他间接跟雁回抖搂出江叙在外面和苏月白的事,相当于捅了江叙一刀,他不把这件事摆平,哪怕只有表面的,邀不到一点功劳以后江叙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而徐崇明在医院见到雁回,意识到他的状态确实糟糕,也挺后悔当初把实情告诉他。
徐崇明在雁回面前说话差点不带喘气,小心翼翼的:“你跟江叙怎么闹到现在的地步,不至于啊。”
雁回的药效副作用导致他经常想吐,听完徐崇明低声下气的劝告后脸色好看不到哪里。
徐崇明见原本天仙似的雁回瘦得像根火柴人一样,更加愧疚:“小嫂子,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你们,我觉得你这样都是我害的。”
雁回淡淡的:“你还揽起江叙的功劳来了。”
徐崇明说:“他现在把你关起来我是想不到的,真心话,我认识江叙那么多年,没见他对谁用过这么变.态的手段。”
雁回看着他,眼神里丝毫情绪都没有:“那你能帮我么。”
徐崇明说:“帮你给人传话可以,出去不行。”
“那算了。”雁回拉高被子把自己盖起来,实际上这些东西碰到皮肤都会使他感到绵绵密密的疼犹如针刺扎着身体每一处。
徐崇明:“小嫂子……”
雁回低闷的声音隐约从被子传出:“以后你别这么喊我。”
他关在病房里不知道楚园怎么样,想了想,回头直勾勾盯着徐崇明:“你帮我留意我的戏班,如果遇到事情,江叙不管的话能不能……”
雁回终究没把话说全,毕竟没有权利要求徐崇明为他做什么,对方更没义务出手帮忙。
“徐崇明,”雁回顿了顿,“苏月白是不是比以前的我好。”
徐崇明最怕他问这一出,但嘴里的话还是拎得清:“你是你,他是他,不一样,也就属江叙脑子蒙猪油。”
又说:“感情真真假假难分清,哪怕不全是假的,但小嫂子你别对江叙太真了,从小至今我们几个没有谁愿意跟他作对的。”
他们的世界情字从来就没摆在在第一位,说到底人都自私,趋利避害,江叙向来最擅长掌控对他有利的东西。
雁回反问:“那我能怎么样呢。”
是了,在江叙面前他束手无策,不牵扯感情,光是断掉楚园的路,雁回的腿无疑就被江叙打断,进退两难。
雁回的眼神摇摇晃晃的,像倒映在水波里的月亮,徐崇明不敢直视,总觉得自己联合江叙欺负人。
徐崇明说到做到,离开医院没几个小时就给雁回去了电话,告诉他楚园目前的境况,还说在房门外总见到个小孩的身影徘徊,每次想进来都被江叙安.插的人拦下。
楚园开不了工,原来对接的合作方都跟苏月白所在的班子有联系,可能是承了江叙的美意,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而苏月白的老师本身就能给苏月白介绍不少关系,苏月白风头无两,雁回在苏月白这个年纪时,还是一只落难的凤凰,没有跟江叙的那笔交易,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徐崇明老实的说:“这些事情跟江家有联系就成功一大半了,我倒没听过江叙跟苏月白有往来,也许算他出于补偿的心理?”
雁回忍下呕吐的冲动:“补偿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徐崇明哑然。
雁回挂完电话一直没动。
他刚才说错了,如果他跟江叙成了家,苏月白无疑是个小三,偏偏他最以为的家,其实只是江叙为他精心打造的笼子。
第20章
雁回住院一住又是一个月过去,夏去秋来,窗外的天边划过大雁向南的痕迹。他的病情时好时坏,跟江叙提过几次要自己回公寓住都被对方温柔的回绝了,住在高档的病房里天天花钱如流水,他无心顾及,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积蓄在这边住一个月那点存款本就够呛,江叙爱花钱,那就让对方花去吧。
江叙并非每天有空闲来看雁回,徐崇明倒来得勤快,离年关也没几个月,大家都在着事业的冲刺,开会加点加班,从早到晚不见个人影。徐崇明充分把二世祖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是个享乐主义者,加上上头还有几个哥哥在,自己负责吃喝玩乐就行,不缺钱,缺的就是乐子。
徐崇明带了叫家里保姆特意弄得汤赶到医院,久违的见到雁回在下厨。
雁回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伴随药物的副作用,住院期间每天能顺利吃进腹中的东西少得可怜,经常吃完就吐。为防营养跟不上身体,都需要定时输营养针。
徐崇明把保温盒放下,双手交握搓了搓,稀罕的说:“小嫂子,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呢。”
雁回神色轻淡:“难得来了点胃口想吃点东西。”
偌大的病房没点鲜活的气息,雁回大多时候都很安静,江叙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少折.腾他。两人独处的空间雁回都不开口说话,江叙漫不经意的,留下的时间也短。一整个月过去,对话近乎等同于无,全靠徐崇明在中间隔空活络气氛。
雁回看徐崇明一副嘴馋的模样,说:“我做的味道淡。”
徐崇明受宠若惊:“没关系没关系。”倒忘记他带来的东西,想着吃雁回做的。
徐崇明唯一一次吃过雁回做的东西还是几年前自己住院那次,他笑呵呵的,有点怀念,又带了点遗憾可惜。
当时江叙跟雁回的感情真的好,状态对比起今天完全不一样。有爱情滋润的人好看到整个人都在发光,就算雁回是个高冷的神仙,眼神里的情绪都是流动的,溢出光彩,套用一点俗气的话,明艳动人,看多久都不会腻烦。
作为一个旁观了几年的人,徐崇明心说这都是什么事。
雁回吃了会儿,忽然起来冷冷淡淡的说去下洗手间,徐崇明顿时胃口全无,知道雁回是去吐了。
雁回瘦了好几圈跟个纸片人似的,好像身体就套了个空荡荡的壳子,走路的姿态依然笔挺。他干站在外面没等太久,雁回自己处理的速度很快,出来后再继续把剩下的东西吃了,徐崇明真想当场把江叙找来叫他看看,外人看着都觉得心疼,怎么江叙跟个瞎子没两样。
“小嫂子,我还给你带了点东西,都是小礼物,值不了几个小钱。”
徐崇明心知雁回生活枯燥,特意给他带了些比较经典值得珍藏的戏曲碟片,雁回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他也算投其所好。另外还有年轻人喜欢玩的游戏机,雁回没接触过,出于对方的好意,他也收了。
“小嫂子,你是个好人。”
雁回放下手里的碟片一顿:“可惜好人大多命都不好,如果命好,谁不想尽心尽情的放纵,又有谁心甘情缘做个好人。”
徐崇明无言,他不敢在雁回面前提起分开的建议,江叙认准什么,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逃不了,还容易惹出一堆事。
更重要的是江叙对雁回还有感情,有感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叙眼里雁回不新鲜了。
哪个男人不爱尝鲜,也只有雁回安分。出于某些报复性的心理作祟,徐崇明甚至偶尔都盼望雁回不要太听话,最好让江叙尝一尝什么叫求而不得的滋味,江叙这人没经历过失败,轻易得到的东西哪怕是珍宝也不懂珍惜,要知道江叙最不缺的东西就是珍宝。
雁回精神不高,徐崇明见好就收,等他吃完药没多久就离开让他好好休息。
晚上有个局,江叙那几个发小之一设的,最近生意景气不错,于是把大家喊出来聚一聚,可能会有其他项目合作。江叙到医院看过一次雁回,发现人在睡就没打扰。驱车去到私人会馆,人都齐了,就差他一个。
徐崇明看到江叙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雁回的黯然消瘦,本身他作为局外人不好对伙伴的私人感情插.手,可今晚看到江叙跟他们把酒言欢的姿态,气就不打一出来。
兴头正浓,大家都顾着玩。江叙手机屏幕亮了,徐崇明坐在靠他最近的位置,清了清嗓子,提示江叙是雁回的电话。
那几个发小还不知道情况,起着哄:“是嫂子吗,叫他一起来玩啊。”
江叙看着对方怀里搂的香艳美人似笑非笑的:“这场合他不方便。”
几人纷纷啧了声:“还护成这样,都多少年了。”
又听人说:“不对啊,我怎么好像听说最近你桃花又开了。”
另外一人接话:“准确的说在场的有谁桃花断过?”
哄笑声不停,只是大家都逢场作戏,甚至觉得江叙把他自己太早套牢,好在雁回是个男的,真要扯证那真是他们其中第一个成家的人了。
手机亮起第二次的时候江叙还没接上,包厢闯进来一个人。
苏月白有这家私人会馆的会员,上次跟江叙说之后江叙让发小送的,两周不见人,这会儿逮到颇有些正房捉女干的气焰。
在座的除了江叙和徐崇明,各个都喝得醉眼迷离的,看着来人,苏月白身上又几分雁回的影子,于是把人认错。
“是嫂子啊?”
‘江叙,你不是说嫂子不来么。’
徐崇明无语:“睁大眼睛看看人家是谁,别谁都乱叫,一声嫂子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几个发小还不认识苏月白,细看才发现不是雁回。
“难道是江叙的又一春?”
徐崇明摇了摇头,干脆把江叙的手机按了接听键,说:“你先跟小嫂子说话,他身体不好,找你可能真的有事。”
说完把苏月白拎了出去,对方反应不及,瞪大眼睛想推开他。
徐崇明把苏月白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看你家境也不差,就别吊死在江叙身上了,不值得,他不会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