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对于这类联姻已经见怪不怪,谢安澜心底倒也不怎么抵触,反正这种婚姻又不需要付出什么感情,就当娶个人回来做摆件,他又不吃亏。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债务问题。
谢安澜不喜欢欠债的感觉,但赚钱是需要本钱与时间的,他现在是既没有本钱也没有时间……
簌簌的扫地声在这空荡的大街前回荡开来,谢安澜望着福伯那佝偻的背影,忍不住疑惑问道,“福伯,王府真就什么都没剩下?”
这福伯可是从原主开府以来就在王府做管家,可以说他对王府的资产比原主还要清楚,而原主的德行如此……他就一点后路都没留?
“啥?王爷问老奴什么?”福伯握着一把破扫帚,老耳一支,声音洪亮,一副耳朵不好使的模样。
“我说,王府还有没有多余的钱?”谢安澜无奈又大着声问了一句。
“哦,鱼啊,王府的鱼都让王爷给卖了。”福伯摆摆手,煞有其事地说道。
谢安澜皱眉,“奇怪,好端端怎么突然就耳聋了。”
正嘀咕间,王府大街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穿蓝色锦袍,模样富贵,正探头探脑的躲在不远处张望什么。
当他看见王府大门口的两人时,稚嫩的脸上扬起一抹欣喜,快步向王府走来,嘴里还嚷着,“皇叔、皇叔。”
谢安澜与福伯齐齐转身。
“世子。”福伯行了一礼,谢明义挥挥手并不在意。
谢安澜则是挑眉望着面前的小孩,稍稍一思索,拗口地叫了一句,“明义。”
谢明义也没有在意谢安澜不同寻常的称呼,兴奋地从腰间悬挂着的香囊中取出一张崭新的借条来 ,递到谢安澜面前,“ 皇叔,这是你上个月在我这里打的三百两借条,今日已到期限,请皇叔快快还款吧。”
谢安澜额角隐隐作痛,还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面前的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借钱给原主的淮南王世子。
谢明义见谢安澜不为所动,一张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皇叔,再过两天就是我姐姐的及笄礼,作为弟弟是要给姐姐准备贺礼的,我今年的月例钱都在皇叔这儿了,要是送不上礼,父亲母亲会责罚我的。”
谢明义说完还悄悄瞧了瞧谢安澜的脸色,其实责罚他倒是不怕,母亲至多就是罚他抄抄书,跪跪祠堂,他害怕的是叫母亲知道他与皇叔还有来往。
谢安澜轻叹,他倒也也想把钱还给对方,欠谁的钱都不能欠小孩子的钱不是,可惜他身上别说是三百两,三两银子都没有。
“那个……贤侄啊,能不能再多宽限皇叔两天。”对上谢明义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谢安澜微红着脸说出让他都无地自容的话来。
话音刚落,谢明义那双清澈的眼睛瞬间泪眼朦胧,委屈哽咽道,“皇叔,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谢安澜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本来借小孩子的钱就够欺负人了,还到期不还,实在是让人难以启。
眼珠一动,谢安澜半蹲下身来笑着向谢明义问道,“明义,你身上还有银钱吗?”
谢明义的眼眶下挂着一刻还未掉落的泪珠,小脸惊诧地看着谢安澜,仿佛在想谢安澜的脸皮怎会如此之厚!
被小孩子如此看着,谢安澜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但是没办法啊,想要挣钱就必须有本钱才行,就算是行乞也得买个特殊点的破碗吧。
“明义,你只要再借给皇叔一两银子,皇叔保证在今天天黑之前还清你的三百两!”
谢明义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在皇叔身上已经上过两回当了,再上一次当,于傻子有何区别。
见谢明义不答应,谢安澜干脆蹲下身去给他讲道理,“明义你看,你想要皇叔还钱,皇叔也想还你的钱,可是皇叔没有钱还,但是,只要你借给皇叔一两银子,皇叔是不是就有五成的几率在天黑之前还清你的钱,你若不借,是不是连五成的几率都没有。”
谢明义算了算好像还真是这样,遂点了点头。
“那明义要不要借钱给皇叔。”
“不借!”
虽然皇叔说得有道理,但只要是皇叔借钱,就是不借。
谢安澜有些挫败,想了想又换了个方式,“ 明义啊,你看皇叔明日成婚你是不是得为皇叔准备贺礼,不如你今日就将明日要送给皇叔的贺礼提前给了吧。”
“可是,母亲说长辈们的节礼我们小辈们无需过问,只有平辈间才相互送礼啊。”
谢安澜,“……”
“明义你看你都肯将你所有的月例借给皇叔,是不是证明你与皇叔之间存在非同一般的关系,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遇上关系特殊的可以破例?”
谢明义默然半天,这才从刚才的香囊里掏出里面唯一的一两碎银子与谢安澜,依依不舍地道,“皇叔可不能再欺骗我了。”
“放心吧,皇叔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不会食言。”攥着手里这来之不易的一两银子,谢安澜感慨万分。
别看谢明义是个小孩,却是他在这个时代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打发走了谢明义,谢安澜带着仅有的一两银子,凭着记忆寻到了胜安赌坊。
没错,他想到这个世界来钱最快的方法就是赌|博,也只有赌|博可以在一天之内把谢明义的欠款还清。
当然这需要运气的成分。
谢安澜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好不好,但是他知道原主的运气一定是倒霉透了,不然也不会把偌大的王府给败了个精光。
了解到原主的体质后,谢安澜觉得这里面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多了。
就在谢安澜踏进赌坊大门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尾巴也随之消失了。
同一时间,威远侯府。
一殊色艳丽的女子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泪珠落在团花地毯上,浸湿了一小片痕迹,她不住的对上座一名端庄妇人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见了血,可见力道有多重。
“求母亲心疼心疼女儿,让父亲退了婚事吧,女儿愿长伴二老身前伺候,一辈子不嫁人!”
只要一想到方才下人回禀的话,她就深深觉得这宸王嫁不得。
哪有去捡别人用过的红绸来成婚的王爷,还有刚才下人看到的那一幕,那宸王竟然哄骗自家侄子的银钱去行赌|博之事,以及婚期将近却半点都没布置的王府。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她那宸王并非良人,一想到她下半辈子就要与那样人相守一生,她宁肯不当这个王妃。
第3章 穷!
侯府主母方茹端坐在上方,瞧着下首不停给自个磕头的傅云婉,慌忙示意两个丫鬟把人给扶起来,不明所以地问,“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母亲……”傅云婉抽泣地喊道。
方茹微微叹息地说道,“傻孩子,这天底下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快歇了眼泪,别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了。”
“可是……母亲,女儿还想再侍奉父亲母亲两年,求母亲成全。”傅云婉咬了咬唇,脸色泛起一抹苍白,但还是执拗的说道 。
方茹心中已然不虞,面上却笑道,“我与你父亲身体都还康健,府里还有这么多仆人呢,最不济还有你大嫂二嫂,哪里就要你费心劳力的伺候,再则宸王府离着我们侯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你若有心,婚后时常回府探望一二,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傅云婉闻言面色灰败,心中却还有几分不甘。
她知晓就凭父亲如今的地位,想要摆脱这桩婚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难就难在她只是个庶女,没有向父亲恳求的资格。
“母亲……我……我……”
见还她吞吞吐吐,方茹目光一凝,带了些许严厉,“怎么,可还有不妥之处?”
被方茹一问,傅云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半句央求的话也说不出了。
方茹面色这才转为晴朗,笑眯眯地劝解道,“女孩子嘛,嫁人之前都会患得患失的,母亲是过来人,明白你的感受,等熬过了明天就好了。”
说完,她的目光才转到傅云婉那磕破的额头上,颇有几分歉意地说道,“瞧我,光顾着说话,竟是忘了你还带着伤,紫竹,快去给小姐拿最好的伤药来。”
不多时丫鬟拿了伤药回来,方茹亲自递到傅云婉手中,不免又唠叨了几分,“你说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作践自己,万一要是落了疤,悔不死你。”
“多谢母亲关心,女儿知晓了。”对着面前絮絮叨叨的嫡母,傅云婉没了心思应付,心灰意冷地吿了退。
傅云婉回了自己的院落,望着冬日里没有半分绿意却处处彰显精致的院子,一想到那宸王府如今落败得还不如她这个庶女的院落,顿觉委屈。
人人都说父亲如今发迹了,连带着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怎么偏偏就落下了她,叫她嫁人后竟过得连出嫁前的日子都不如。
如果可以她宁肯在侯府受嫡母的刁难,也不愿意嫁进那样叫人看不到曙光的漩涡中。
就在她倚在院落中若有所思的时候,眼尾却突然扫到院外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正有个模样清隽的少年由管家带路向安置客人的院落而去。
“那是谁?”傅云婉蹙了蹙眉,低声向身后的丫鬟询问。
有眼色的丫鬟见状,急忙出去问询了一番,回来回话道,“回小姐,打听清楚了,方才那位是陆府的表少爷,特意来参加小姐明日的婚宴。”
丫鬟一说,傅云婉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正是那位全家殉国于战场的陆老将军嫡孙,也是她亲姑姑的儿子,她的表弟陆乘舲。
小时候,他们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那时候父亲还在陆将军门下做骠骑将军,两家又结了姻亲,时长走动着,后来陆将军带领全家包括姑母上阵殉国后,父亲就与她的这位表弟生份了,算一算两家之间竟是有十年没有来往了,怪不得刚才见着很是面生。
“难为他有心了。”傅云婉听罢点了点,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欢喜。
紧接着丫鬟又从手中拿出一张礼单,恭敬递到傅云婉面前:“小姐,这是表少爷托人送来的添妆礼……”
丫鬟也清楚傅云婉不喜这桩婚事,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傅云婉接过随手翻了翻,兴致不高地吩咐道,“和其他的礼单放在一起吧。”
丫鬟照办。
愣神间傅云婉突然想到她与这位表弟的生辰也就相差了一个月,忙招呼一位丫鬟上前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表少爷可曾婚配,若是已成婚,我们还需补上一份回礼。”
丫鬟领命,不一会就问询清楚,老老实实说与傅云婉,“回禀小姐,表少爷并未婚配。”
傅云婉颔首,颇感慨道,“也是,他家如今一个大人都没了,这婚嫁一事怕是连个张罗的人都没有。”
正说着,突然起了风,翻起了她前几日落在院中亭子里的话本。
目光一撇,好巧不巧,话本正好翻到圣君误打误撞,巧娶萧郎这一回,让傅云婉陡然一征,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在心底滋生。
谢安澜进了胜安赌坊,别看赌坊外面的大街冷冷清清,赌坊里面却是火热得紧。
各色各样的人混在里面,鱼龙混杂,不觉违和反而还显得挺和谐。
一张张赌桌上都围满了人,全都紧盯着庄家手中的牌或骰子,或紧张或兴奋的早就忘却了自己的身世,眼里只有输赢。
“宸王殿下!”
就在谢安澜正绕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古代赌坊的时候,一位面目和蔼的中年男子穿过嘈杂的人群,拱手来到了谢安澜面前。
谢安澜认得此人,正是这胜安赌坊的掌柜李有乾,人如其名,很有钱。
“李掌柜。”谢安澜也勉强打了个招呼。
听见谢安澜礼貌的称呼,李有乾愣了愣,倾刻间脸色就变得受宠若惊起来。
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宸王有多恭敬呢。
“行了,别装腔作势,本王来你这儿,又不是来看你的。”谢安澜屏住呼吸,根本不吃李有乾这套,他现在只想离开这气味难闻的赌坊大厅。
“是是是,宸王殿下请跟我来。”李有乾见谢安澜还跟以前一样,瞬间放缓了心态,迎着谢安澜去了二楼。
“殿下今日还跟往常一样?”到了二楼,李有乾按照惯例问询了一句,只话音刚落,脸色就变得难堪起来。
谢安澜将他的反应都看在心里,装作不知,“怎么了。”
李有乾斟酌半响,这才慢吞吞回道,“殿下前些日子在小店赊账已经超过了一千两,殿下也知小店的规矩,若是超过一千两的欠款,就进不得这天字号的包厢了,还请殿下谅解。”
谢安澜冷冷地看了眼李有乾,什么规矩不规矩都是放屁,他这样说不过是吃准了原主的好面子。
原主再不堪也是个王爷,从小就受到的教育就是尊卑有别,就好比来这赌坊,除了天字号包厢,别的一律看不上。
而这李有乾虽然背后有人,但也得罪不起原主这位王爷,不好明着要账,只好出此下策。
恰好原主又是个好面子的,听了他这话,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还款,还了款又来赌,以此循环,王府就被他给败成如今这样。
原主好面子,谢安澜可不好面子,饭都吃不起了,还要脸做什么。
谢安澜倏然一笑,“本王今天不想进天字号包厢,说起来来了你们赌坊这么多次,我还没有去其他地方见识过,李掌柜不介意我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