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多的试验品供你随便使用，你可以更快突破现有境界，前往更高更高的学术天堂。”
　　“来吗。”
　　黑袍男人没有说太多，语气里也没有太多蛊惑性的意味，但他那种浑然天成的“我相信你一定会跟我走”的姿态太明显。
　　海登没有回答，他平静地回头，视线正正对上屋子里角落椅子上的人形物件。
　　——那是他和杰拉德外出探索，一方万一，放在旅店里的可以简单行动，给旅店员工制造“在场”证据的等高人偶。
　　哦对了，等高人偶他一个杰拉德一个。他在旅店里，于是他把他自己的人偶收了起来 ，杰拉德不再，杰拉德的就没有收。
　　哦又对了，出于一名炼金术师的骄傲，海登把等高人偶制作得和真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说得更明白点儿，进入狮心城时，他和杰拉德是性格古怪的炼金术师和炼金术师的仆人，而等到他离开狮心城时，恐怕只会有性格古怪的炼金术师，和炼金术师的傀儡人偶。
　　仆人？
　　已经被私下里做违|法人|体实验炼金术师制成人偶啦。
　　——在黑袍男人眼里是这样。
　　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突然被开除人籍的杰拉德：阿嚏！
　　突然被冠上“人|体|试验”、“违法炼金术师”名头的海登：……
　　虽然他不逃课，只上课做自己的事，不打架斗殴，但给学校里打架斗殴的双方各种道具，但他是个好学生。
　　他是个守法的好学生。
　　全克列斯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他到现在都没因为做实验把学校搞塌。
　　海登把头扭回去：“你闻到了？”
　　他估摸着，这人八成路过旅店附近，刚好被他拿出来的炼金材料吸引过来的。
　　他在旅店房间里设置的隔绝气味的法阵不够完善吗？什么阿猫阿狗都吸引来了。
　　黑袍男人矜持地说：“你用的材料还可以。”
　　海登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要不是为了这么些珍惜材料，他才懒得和学校里那些要求又多还不会保养、使用他的产物的学生说话，更别提卖他们东西。
　　黑袍男人噎了噎，但想到这是个炼金术师，还是突破了研究界限的家伙，脾气怪多正常。
　　他立刻调整心态，笑眯眯地问：“我这边有更多更好的材料，保你满意。”
　　材料啊，什么材料比他现在有的还好，什么样的试验品多到随他用？
　　海登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猜测。
　　他隐没在袖子里的手指抚了抚通讯扣，二话不说：“好。我要先收拾一下。”
　　黑袍男人自得的笑起来，做了个自便的手势。
　　海登啪地关上窗户。
　　黑袍男人脸上没有任何不满，相反，他觉得这回找的人非常靠谱。
　　一个炼金术师，要是一口答应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收拾，或者当着他的面收拾自己的心血，他才要想这人是不是有其它目的。
　　·
　　五分钟后。
　　杰拉德通过海登留在旅店的只有他们两人能看懂的暗号，把海登主动离开的经过大致推测了一下。
　　“海登认为找到他的人可能和祭祀和金狮城那边有关，于是跟着走了。”他满心卧槽。
　　安斯艾尔惊道：“他就不担心那些人对他不利？”
　　杰拉德虽然也不赞同海登的做法，但他还是为海登解释了几句：“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失心疯，没有哪个势力会莫名其妙的让一名优秀的炼金术师送死。”
　　一个能制造各种奇用产物的炼金术师，一般人巴结都来不及，怎么会想着直接杀了？
　　“你和海登说了狂化种的事吗？”安斯艾尔问。
　　狂化种又不是一般人啊！
　　杰拉德在另一头捂脸，片刻后说：“说了。”
　　“那他还去！”安斯艾尔又气又担心。
　　和海登多年同学，自己本身脾气又好，和海登来往比较多的塞缪尔说：“海登已经有提前去祭坛那边看的念头，这再送上门一个机会，他肯定不愿意放弃。”
　　他们阻了海登一次，海登愿意听，但面对对方主动找上来的机会，海登怎么可能退缩？
　　别看海登立志当一名炼金术师，这似乎是一个只需要在大后方安全地呆着的职业，可凡事做到炼金术师顶峰的职业者，哪个不是比物理系职业者都冲得快，比法系职业者都好奇新事物背后的知识的？
　　正是他们永远保持的好奇心，让他们成就了一番事业，也让他们不会选择退缩。
　　再说了，海登不仅是个经验丰富技巧精湛的炼金术师，他还在知道狂化种的意义后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进来，他比谁都好奇狂化种诞生的原因，好奇狂化种为什么会有和普通人不同的想法，为什么会认定世界上有神，到底是最开始的狂化种被某个人引导，还是怎么回事。
　　现在，一方面可以了解他好奇已久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救下更多的人，并给同伴里同外和，海登当然主动去了。
　　“他真是……”
　　安斯艾尔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说：“那他还留下什么讯号？”
　　要他们和海登里同外和，那得先知道海登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吧！
　　杰拉德说：“通讯扣。”
　　安斯艾尔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他关闭了自己的通讯扣，但说我们可以通过通讯扣，反向追踪他的轨迹。”
　　听着杰拉德的话，安斯艾尔强硬压下一把撕开好不容易找到的警卫队队员家庭住址的资料，他妥善地收起来，然后才在通讯里大声哔哔：“我特么只知道怎么反向叫醒他，我不知道怎么反向追踪通讯扣的位置啊！”
　　啊！
　　海登说的能追踪的人还有谁？除了大清早把海登叫醒的他还有谁？！
　　虽然他知道通讯扣制造的部分程序，但是他真不知道怎么追踪啊！海登出了个难题给他啊！他真不是在报复他吵醒他吗！
　　“……”杰拉德，“你不知道？”
　　安斯艾尔：“…………”
　　安斯艾尔：“等会儿我要先研究一下。”
　　不知道，研究一下就知道了吗？
　　你们这些天才还要不要人活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杰拉德很想吐槽。


第89章 试探
　　听到“安斯艾尔关于如何反向追踪通讯扣位置”的回答, 凡妮莎没有任何表示。
　　她是物理系职业者, 法系职业者中炼金术师以及另一名法系职业者有多天才和她有一毛钱关系？
　　她的脸色正常极了。
　　而塞缪尔作为平民出身, 以出众的天赋——哪怕他是亡灵系法系职业者——被录取入克列斯，一路顺风顺水地读上来, 他的天赋无需质疑。
　　杰拉德环视了一圈身边的同伴，心想：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真正的正常人只有他自己一个, 真正对安斯艾尔的话感到震惊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颇为感慨，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塞缪尔察觉到杰拉德的异样情绪，低声询问：“怎么了？”
　　杰拉德感慨到：“或许在我们班里, 只有我是个普通人吧。”
　　塞缪尔：？
　　塞缪尔平和地说：“没有啊，我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最亲近我的魔法元素比较特殊而已。”
　　凡妮莎：？？？
　　伙计们, 你们是不是对“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理解？
　　凡妮莎的疑惑无人能解, 因为当事人根本不觉得他们的想法有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 当凡妮莎和两位同班回到得克瑟斯和他的情人的宅子, 当她亲眼目睹塞缪尔开始审讯狂侍，凡妮莎：这个世界一定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当然，不是我不对劲, 而是面前这两人不对劲。
　　说实在的, 凡妮莎和塞缪尔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 她知道某些时候, 她同班的能力到底有多诡异，她心理上过得去这道坎儿，但生理上嘛。
　　如果她现在是原型，浑身的翎羽已经炸起来了吧。
　　凡妮莎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伪装、潜伏，或者直接替代了希椛的贴身侍女的狂侍还在那垂死挣扎，见此，杰拉德露出一个彬彬有礼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笑容，加入了塞缪尔的审讯队伍。
　　凡妮莎看了一眼更无法名状的现场，默默的又退了一步，移开视线。
　　明明我才是个普通人好不好！凡妮莎发出灵魂尖叫。
　　当安斯艾尔和欧尼斯特回到这座宅子，和三名同班汇合的时候，他看见的便是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的凡妮莎，和表情平静跟以往没有任何差别的塞缪尔和杰拉德。
　　安斯艾尔有点紧张，他上下打量三个人，确定他之前施加在三人身上的防护罩子没有任何问题，稍微放下心来，问：“怎么这个表情？”
　　凡妮莎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我和你们一起行动，好吗？”
　　安斯艾尔：？
　　“还是别了吧，我觉得你们仨一起行动挺好的，到时候把海登救回来，海登也和你们一起。”安斯艾尔发自内心地说。
　　他的同班三人行比两人行安全度更高啊，为什么要从三人行变成两人行？
　　凡妮莎：“……是我想岔了。”
　　两个不自知的散发着狗粮气息的人，怎么能容忍一个电灯泡插进去呢？
　　安斯艾尔以为凡妮莎理解了他的意思，还安慰道：“我还想和你们一样，就待在一个地方呢，我和欧尼斯特可是几乎跑遍了整座狮心城，累得要死。”
　　他和好友确定警卫局里没有被狂化种侵蚀，转头拿着警卫队队员名单和家庭住址一个一个挨个搜查过去。
　　这么一查，可不就是几乎把整个狮心城转了个遍。
　　杰拉德：“行了，我们来汇总一下情报。”
　　说到正事，所有人都正经起来。
　　塞缪尔说：“贴身侍女是特意潜伏到宅子里来的，因为狂化种那边已经知道德克瑟斯和希椛的关系。”
　　至于潜伏进来具体都做了什么？比如说贴身侍女时不时的给希椛来点误导性的消息，然后希椛出于种种原因给得克瑟斯吹点耳旁风，得克瑟斯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自觉的搞了点儿事，亦或是贴身侍女借着希椛的关系，从得克瑟斯那边得知一些情报。
　　杰拉德沉着一张脸：“狮心城大体的情报几乎都被狂化种知道。”
　　有什么比在暗地里进行行动，还知道一座城市最上层的各种政策运转更方便的呢？
　　安斯艾尔直接放弃思考“猪队友”得克瑟斯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和同班交流他们这边得知的消息：“现在的警卫局里面没有狂化种，但是我们根据名单去挨个搜查的时候发现，有几个警卫队队员家属的邻居是狂化种，那几个家属还和狂化种关系很好。”
　　这个消息无疑让所有人心头都很沉重。
　　是啊，狂化种的手是还没有伸进警卫局里面，但是他们已经开始逐步蚕食警卫局，掌握警卫队队员的踪迹进而进一步确保他们所谋划的事万无一失。
　　杰拉德思索着说：“贴身侍女我和塞缪尔都问过了，她对于狮心城里正在谋划的事知道的不多，只负责传出消息。”
　　“金狮城那边呢？有关祭坛的事她知道多少？”安斯艾尔问。
　　杰拉德：“‘这是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任务’。”
　　安斯艾尔诧异地看着他，连欧尼斯特也把视线从投向一墙之隔的贴身侍女那边移到杰拉德身上。
　　“这是她的原话。”
　　这里的“她”，无疑是指那名狂侍那名贴身侍女。
　　“所以金狮城那边真的和狂化种联手了，此次祭祀的幕后不仅有金狮城，更有狂化种！”安斯艾尔飞快做下结论。
　　一座受王国直接管理，受女王陛下管辖的城市出现这样的情况，城主难辞其咎，城内的大族更是有通敌的嫌疑，就连金狮城的警卫局是否还忠于王国忠于陛下，安斯艾尔都不太确定。
　　如果情况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
　　天凉了，让金狮城城主等一系列人破产，哦不，受刑吧。
　　安斯艾尔沉思。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欧尼斯特皱着眉头说，“我们来这边的任务，你们还没有忘记吧？”
　　凡妮莎正愉快的划水，思考万一遇到战斗，她应该怎么做，这会儿愣了一下说：“金狮城附近，有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先驱们和狂化种交战的遗址……”
　　“对！”安斯艾尔陡然醒悟，“那个所谓的什么祭祀八成就是在那个遗址上举行，或者就在遗址附近搞的！”
　　杰拉德想的更多：“很大概率是的，但我们还需要考虑一点，狂化种为什么要在那个遗址上举行祭祀？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答案，安斯艾尔有好多想法和猜测，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决定不乱说，而是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祭坛的大体位置，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研究怎么通过通讯扣反向追踪了？”
　　杰拉德：“……”
　　“算了，还是研究一下吧。”安斯艾尔说完自个儿又先后悔了，“保险起见。”
　　金狮城前两天才有几个年轻人死亡，他可不想他的同伴踏上他们的的后尘。
　　于是乎，第2天白天，由塞缪尔和凡妮莎以及欧尼斯特带着希椛前往雕族试探，而杰拉德则和安斯艾尔一块儿在雕族外等候，同时随时准备接应。
　　不是杰拉德不想和塞缪尔和凡妮莎一起进雕族，而是塞缪尔之前刷过雕族老人的好感度，凡妮莎更是身为有翼一族兽人，占了优势，还好找这样做的借口。由他们带着希椛去更合情合理，除此之外再来一个既不是有翼族兽人也和雕族没什么联系的杰拉德？那真的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