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非本来想送完礼金吃吃喝喝再给孩子一个温馨祝福然后拍屁股走人,没想到老同学节外生枝,给他安排了个相亲?
夏云则坐在陆远非右手边,老同学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胸口一阵憋闷,扭脸看向未来陆嫂。
林珑外貌标致高挑,英姿飒爽,头发衣裳纹丝不乱,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个强势利落,说一不二的小姐姐。
小姐姐对上他的视线,勾唇一笑,夏云则的膝盖没出息地抖了抖。
“冷?”陆远非注意到他这一哆嗦,给他换了一杯热饮,问:“换位子吗?”
他这里离暖风出风口近一些,至于挨不挨着漂亮姑娘,陆远非根本没放在心上。
夏云则歪打正着,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换了位,这回换他挨着漂亮姑娘了。
夏云则攥攥拳头,暗下决心要棒打鸳鸯。
不是他做弟弟的混帐,实在是俩人看似般配,细想却大大地不合适。
一山难容二虎,哪怕一公一母,两个强势霸道独断专行的人组成家庭,还不要天天上演火星撞地球啊?
再生个娃,虎爸虎妈,动辄男女混合双打,简直水深火热,让他这个外人想想都难过得想掉泪。
夏云则越想越害怕,决定替天行道,做个巨型电灯泡,把一出人间惨剧扼杀在摇篮里。
他抖擞精神,飞快地打开话唠模式,开始左右逢源,拼命搏存在感。
这边帮林珑倒完果汁反手再给陆远非剥个虾,刚赞完姐姐年轻有为扭头又叮嘱哥哥开车千万别喝酒,陆哥你看小朋友的艺术照好可爱,林姐平时喜欢自己做菜还是吃外卖?
他忙得像个钟摆,用尽洪荒之力只为阻止俩人看对眼。
陆远非瞟了一眼碟子里惨遭分尸的虾,觉得还是看这小子表演更有意思。
夏云则还没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活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招摇且高调,菜没动几筷子,光顾着和姑娘谈笑风生了。
无事献殷勤,多半要发晴。
人民群众对于蠢货的宽容度与其容貌成正比,此言诚不欺我。
老同学过来敬酒,看见他那个冷艳高贵视凡夫俗子如粪土的小姨子竟然被健身教练逗得咯咯直笑,吓得一杯酒差点灌到脖子里。
夏云则进入营业状态一发不可收拾,跟人家讲完健身讲饮食,抱怨天气太阴湿,姐姐有空来煌世,开卡买课都超值。
老同学跟陆远非一碰杯,对他手里的肥宅快乐水使劲皱眉,用眼神询问这是哪儿来的活宝?
陆远非呵呵一笑,心想可不就是个宝,眉梢眼角都是戏,不逐梦演艺圈着实可惜。
他嘚啵嘚啵说个没完,林珑竟然不嫌他烦,还饶有兴致地问他父母可安康?有没有兄弟姐妹?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夏云则到底是个职场嫩秧子,被人家三句两句问了个底儿掉,交代得明明白白,最后说到特长他本来想说琴棋书画,又怕被以貌取人的现代人当成吹牛逼,只好委婉地表示做饭还可以。
为了证明他不是闭眼吹,夏云则搜枯索肠地回想了几个当年宫妃们常用的汤羹配方,美容养颜防脱发,配合运动效果更佳。
林珑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当下掏出手机加了他微信,保证以后一定找他办卡。
陆远非对他挺无语,拥有这么个随时随地开展业务的小教练,是陆老板的福报,却是陆哥的烦恼。
夏云则使出浑身解数,成功转移了孤男寡女的注意力,从头到尾他俩说的话没超过十个字,偶尔眼神交会,也是波澜不惊毫无化学反应。
互加微信,更不可能。
待到宾主尽欢,酒宴散席,夏云则揉揉快要笑僵的脸蛋爬上副驾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吃饱。
“陆哥……”他按着肚皮,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后座,哼唧道:“有吃的吗?”
声音软软腻腻地装可怜,表情却掩不住地得意,显然是自以为旗开得胜,想把搅局进行到底。
陆远非将车停到便利店前,去买了杯酸奶递给他。
夏云则小声欢呼,接过来轻声道谢,然后熟练地撕开盒盖。
自从发现舔盖的乐趣,他就痛惜之前只会插管的自己恍然错失了一个亿。
当然舔舐的动作未免有辱斯文,夏云则是个讲究人,习惯用小勺慢慢把盖子上的奶皮刮到杯中,搅和一下再翘起兰花指舀着吃。
整套动作优雅流畅,仪态万方。
他这种吃法让陆远非只好等他吃完了再开车,生怕一个急刹弄得座椅上一片白糊糊。
雨已经停了,月亮在云中若隐若现,街边积了一层落叶,湿冷萧条。
车里却暖意融融,陆远非没熄火,还体贴地开着空调。
夏云则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都很好,还有脸向他表功:“哥,不是我坏你姻缘,林姐真的不适合你,你不能找那样儿的。”
“哦?”陆远非其实想给他发个红包,又怕惯得他得意忘形,只能绷着脸,故作严肃地问:“那我该找个什么样的?”
夏云则朝他倾过身来,煞有介事地分析:“你得找个听话的,乖的,会抬眼45度角看你的。”
酸甜的乳香味带着水果的芬芳,悄悄沁入他的鼻端,陆远非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我也没这么霸道吧?”
夏云则轻笑一声,拿着小勺隔空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说:“陆哥你凭良心说,要是有个除了性别不同,其他地方跟你一模一样的陆姑娘站在你面前,你愿意娶她吗?”
那必须不愿意,陆远非脑补了一下就觉得后背一阵恶寒,完全不可想像。
此时已臻岁月静好,大可不必鸡飞狗跳。
“当然,也不能太乖,那就乏味了。”夏云则接着描绘他理想中的陆嫂,“要依赖你也能帮助你,要会做饭让你不用天天吃外卖,事事为你着想,可是有时候也要给你皮一下,你心胸宽广又不能跟自家媳妇计较,除了宠着,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啦!”
陆远非忍住捧腹狂笑的冲动,迎向那香甜的气味,低声问:“你说的这个人,怎么那么像你自己啊?”
夏云则愣了三秒,然后轰地一下红了脸,恨不得把脑袋扎到酸奶杯中。
哎呀,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陆哥一定会觉得他自吹自擂脸皮厚,说不定还要笑他装逼自有天收。
他正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陆远非一张帅脸缓缓放大,侵占了他整个视野——
“这里沾了酸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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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我觉得陆哥应该找个我这样儿的。 陆:简单点再说一遍。夏:陆哥找我!
第39章 亲上加亲
心跳急促,气息交融,温暖而亲昵,夏云则脸颊滚烫,后颈皮肤泛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即使心中震颤,他也没有后退,双目微阖,长睫轻颤,似被迷住了一般。
距离近到由不得人误解,也来不及反悔,陆远非停了片刻,然后义无反顾地吻住他。
夏云则两辈子头一回跟人嘴对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以前当公主的时候,大概因为整日与钗裙为伴,照镜子都照腻了,即使长成青春少年,他也没有思慕过哪个少女,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只会伤春悲秋。
不知底细的宫女还悄悄议论皇帝会给这个不受宠的公主招个什么样的驸马,并将官宦人家的适龄青年都列出来评长论短,听得他生无可恋。
黄公公更是愁得整天掉头发,求神拜佛希望有位正人君子从天而降,助九公主脱离苦海,以夫妻之名,行父兄之责,将这个没了娘的孩子保护得风雨不侵。
没想到一梦醒来皇族下野,这驸马才姗姗来迟。
真是好饭不怕晚。
夏云则被他亲软了,心跳如擂,惊喜又激动,呼吸都不顺畅了。
驸马甚合心意,使他十分欢喜。
鼻腔里逸出细细的哼喃,夏云则半仰着脸,任由男人细密地吮吻他的双唇。
沾在嘴角的酸奶被抿入唇间,温热之后更加香甜。
由于是第一次,陆远非没深入纠缠,只是反复揉捻着他的唇瓣,享受心有灵犀的似水柔情。
夏云则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八点档就时常出现主角情不自禁抱在一起互啃的镜头,他前几次都羞得捂眼睛,次数多了见怪不怪,还能在心里吐槽这俩人画风不美,亲得一嘴口水。
理论知识再丰富,等到实践的时候,一秒钟就暴露了他嫩雏的本质,手足无措,哆哆嗦嗦,活像被老虎叼住的小白兔。
所幸老虎只是亲了亲他,没把他嚼碎了吞下去。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有些怔忡,车里只有空调微微的风声应和着彼此失控的心跳。
夏云则手放在膝头,正襟危坐,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没伸舌头呀,比电视剧可差得远。
陆远非听不见他心里这点抱怨,反而有几分懊恼。
他以为“冲动”这两个字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可是对上夏云则羞涩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一时忘情,只想知道这泛着奶香味的嘴唇品尝起来有多么甜蜜。
夏云则没有反抗,让他如愿以偿。
一时孟浪,非但没有让他满足,反而蠢蠢欲动地想要更多。
只是小教练太害羞了,让他油然生出冒犯了大家闺秀的错觉,只能浅尝辄止,期盼来日方长。
速食爱情不适合他这个心如止水的老男人,不必焚情似火,平淡温馨方能长久。
陆远非伸手抚上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红润柔软的唇,想要拉开距离平复心情,却舍不得退出这一片温热清甜的世外桃源。
夏云则被他摸得脸颊快冒烟,紧张得腿肚子直转筋,脑袋里一片混沌,智商彻底下线,全凭本能行事,想留住对方又没胆子伸出禄山之爪,情急之下张开了嘴,轻轻抿住他的指尖。
陆远非心神一震,情难自已,又凑了上去。
夏云则已经抖得酸奶都拿不住了,轻哼了一声,欣然仰起了脸。
这次可要好好表现,不能输给电视演员。
他俩还没亲到一起,陆远非的手机突然响起,惊雷一样,震散了这一方狭小空间的浓郁暧昧。
陆远非遗憾地接听电话,夏云则红着脸低头继续吃酸奶,同时竖起耳朵偷听。
电话是老同学打来的,不用开免提也能听到他醉醺醺的大嗓门:“完犊子了!兄弟对不起你!”
要说打电话时机,你确实挺对不起我的。
陆远非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
“我老婆刚问过,林珑没看上你,看上你带来的那个夏、夏什么了,唉你说现在的女人都在想啥,咱们这样的铁血硬汉不吃香了……”
他明显喝高了,扯着嗓子一通抱怨,大意是漂亮姑娘对稳如老狗的陆远非不来电,倒颇中意夏云则这样又乖又跳的小奶狗。
他这个中间人只好捏着鼻子来打听小奶狗的生活习惯和饲养指南。
陆远非随便瞎扯几句哄住这个醉汉,然后笑吟吟地看向夏云则,调侃道:“雀屏中选,没白表现。”
夏云则的小勺失手掉到脚垫上,瞠目结舌,一脸懵逼。
这他妈什么神转折?一整晚围魏救赵,倒像个声东击西的心机吊?
陆远非还要给他补刀:“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都想找个你这样儿的。”
夏云则恨死自己先前用力过猛,哪知道无心插柳,把不该撩的给撩动了呢!
他皱着一张脸,宛如吞了一嘴黄连,有苦说不出,颤颤巍巍地伸出尔康手,弱弱地说:“不是,陆哥你听我解释,我对她没意思啊……”
陆远非眉毛一挑,静候下文,那表情充满嘲讽,好似在说“没意思你一晚上缠着人家显摆什么”。
我这不是怕她看上你吗?夏云则抓耳挠腮,又想祭出嘤嘤法宝。
陆远非跟他相处这么久,等闲不吃这一套,帅脸一绷,提醒他单身老狗不相信眼泪。
夏云则只好乱找理由:“她比我大。”
陆远非嗤笑道:“大一岁怎么了?”
大十岁……夏云则不敢说漏嘴,泪往心里流。
这年头大学生都自称宝宝了,他一个芳龄十六的空降兵绝对嫩得能掐出水来。
他接着扯淡:“她太强势,我有点怕。”
陆远非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说:“我比她更强势。”
夏云则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目光比月光更缠绵,红着脸小声说:“那当然,陆哥是最强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惧硬汉太强势?
陆远非被他撩得心脏漏跳一拍,声音不自觉地柔软下来:“我也比你大。”
夏云则一脸神往:“大怎么了?我就喜欢大的。”
生命不息打脸不止,情场上最不缺耿直忠厚的双标狗。
小教练的本意是“年龄不是距离”,奈何他表情太微妙,硬是引申出“尺寸不成问题”的味道。
陆远非喉咙干涩,忍不住低咳一声,觉得自己这座老房子八成是要着火了。
捏住下巴的手指暗暗用力,两颗脑袋又凑到一起,鼻尖抵着鼻尖,夏云则被他强悍的气场碾压得丢盔弃甲,在他的唇边发出求饶似的低哑气声:“陆哥……我喜欢你呀……”
陆远非心满意足,湿热的吻落了下去。
夏云则晕陶陶地闭上眼睛,抬起一条手臂勾住陆远非的颈项,傲娇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