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胖姑娘,每天绑着髌骨带上上下下,不是在闹鬼,而是在爬楼减肥。
就是方法事倍功半,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在线。
陆远非定睛一看,发现她肥大的家居服衣摆下方,确实若隐若现地露出两条髌骨带。
老板心服口服,竖起大拇指,小教练眉飞色舞,也竖起大拇指,突然凑过来跟他的拇指怼了一下。
陆远非:……算了。
你是哥哥,你要让着弟弟。
他一个独生子,竟然也能体会到多子女家庭里面老大的悲哀,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阴雨天的早高峰让夏云则大开眼界,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做“萧条秋雨地,堵车几公里”。
比平时早十分钟出发,结果眼看八点过半,他们还陷在滚滚车流中。
陆远非很淡定,没有猛拍喇叭也没有狂闪大灯,已初步具备堵城老司机的平稳心态。
夏云则就不行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焦虑,屁股挪来蹭去,好像有人在座垫底下给他撒了一把铁蒺藜。
作为老板嫡系兼便宜弟弟,他不怕迟到,但一早晨就有学员约了课,还是他不太想打交道的那一位。
小教练皱着眉,第一千零一遍告诉自己要友善、要敬业、要有责任心,然后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个字又删掉,烦躁地耙耙自己的一头短毛,灵机一动,打电话给前台:“冉妹,傅总到了没?”
前台声音爽脆:“夏哥,他没来,要么你发微信问问?”
这种鬼天气,社畜都堵在路上,霸总都赖在床上,谁也没有心情出来练。
夏云则挂了电话,自由心证地认为没来就是不来了,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发了个微信:傅总,天气不好,今天的课要取消吗?
因故取消后面还可以补,爽约不来这几个小时就废了。
他们像蜗牛一样挪过两个十字路口,傅总才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正做美梦呢被你弄醒了,怎么赔我?
夏云则头皮一麻,眼巴巴地看向陆远非:“陆哥,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至于哪里怪,他也不明白,他也不敢问,还得借来陆哥一双慧眼,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堵得不能动,陆远非偏过头看了一眼屏幕,没忍住低笑出声。
老油条闲出屁来撩逗小朋友呢。
幸好小朋友不开窍,不仅没拿着肉麻当有趣,还觉得分外油腻。
陆远非让他按住语音键把手机凑过来,友情贡献了一条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他洗澡去了,需要我带话吗?”
那边又过了很久才甩过来一句:……不用了。
弟弟不解风情,哥哥严防死守,任谁雄心万丈,都得付诸东流。
陆远非替他挡了个烂桃花,夏云则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就觉得陆哥一句话就把人堵得哑口无言,真是厉害极了!
雨雪天气向来是健身房客流稀少的时候,教练们总算偷得半日闲,都穿着聊胜于无的小背心扒在器械上猛练。
一群露肉狂中间,某个穿着运动外套的清瘦身影就显得特别扎眼。
夏云则过个红绿灯能听五首歌,堵得生无可恋,好不容易驶进荣鼎地库,他抓着背包窜下来,十万火急地往洗手间那边冲。
膀胱怒胀,听车外簌簌雨声,更添酸爽。
陆远非还无聊地吹了声口哨,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不妨碍夏云则想抡起背包打爆他的头。
稀里哗啦出清存货,夏云则舒爽地长出一口气,觉得他又活过来了。
没了负担,看啥啥顺眼,他脚步轻盈地迈进健身房,一眼看到那个与众不同的学生仔,分外惊喜,抬手招呼:“常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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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陆哥,为什么你说我洗澡去了他下面就没有了?陆:你不觉得你这句话有点怪?夏:哪里怪?下面没有了?确实就没有了啊。
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萧条秋雨地”属于薛能
第36章 苦命的娃
天气不好,常辉心情更不好。
自习室和图书馆都被考研党占据,一座难求,他又不愿意在宿舍待着,翻翻夏云则转给他的那些“运动一时爽、一直运动一直爽”的小论文,想起自己上次在动感单车上累得半死不活,感觉身体被掏空,心情却异常地松快,平和而满足,接近贤者状态。
小教练说得没错,运动确实能改善心情,虽然他无法量化一波猛练能让他分泌多少多巴胺和内啡肽,但他可以把脚踏板幻想成他舍友的脸。
想想就觉得暗爽,运动起来也更有力气了呢!
常辉兴冲冲地来打卡,然后傻眼了。
除了煌世的员工和教练,只有他一个会员。
鸡立鹤群的感觉,让他连外套都不好意思脱。
以前还有二三菜鸟与他平分秋色,如今他成了闯进猩猩群里的猴子,一人包场,窘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最要命的是由于没人练,动感单车房连灯都没开,音乐更是想都不要想。
常辉是个竭力不给人添麻烦的乖孩子,探头看了一眼马上离开,生怕有人过来给他开灯奏乐。
那他一定会愧疚到跳楼的。
所以夏云则到岗的时候,看见他又在跑步机上磨洋工,还隔着大玻璃看雨景,眉头微蹙,一副忧郁少年的模样。
忧郁少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夏教练盼来了,噌地一下从履带上跳下来,活像雏鸟见了妈,扑棱着小翅膀飞过去:“教练!”
一声教练,十几个人回头,一半是条件反射,一半是闲极无聊。
陆远非像往常一样和大家打个招呼,拎着夏云则的背包上楼。
常辉在陆老板面前有些拘谨,大气都不敢出,目送陆远非离开之后,他才欢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小教练壮男躯体之中软妹的灵魂,跟夏云则特别亲近。
夏云则也很高兴,难得天公作美,傅光洲放他鸽子,正好可以把课时转赠给常辉。
常辉表示过意不去,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他会食不甘味卧不安席,坚持要把课时费转给傅光洲。
夏云则对他很无语,觉得他最需要加厚的不是肌肉而是脸皮。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实人吧,珍惜动物,应该保护。
傅光洲之前约了一上午课,颇有把杠铃杆练弯的劲头,结果一下雨就缩在床上不挪窝,真让人鄙夷并羡慕嫉妒恨。
还是这个时代好,有钱就能任性,他当公主的时候也有钱,可是只能认命。
常辉坚持要转帐,夏云则只好掰着指头给他算帐,一小时三百五,今天他迟到了所以只剩下三小时,抹掉零头给个整数得了。
常辉点头同意,从夏云则这里加了傅光洲的微信,然后给他转了1024元。
夏云则:?
傅光洲回笼觉睡得正香,再度被提示音吵醒,摸过手机一看有好友申请,头像似曾相识,他睡眼朦胧自带滤镜,以为这是昨天在酒吧撩到的小帅哥,飞快地点了接受。
然后他接到一笔转帐,还有零有整,备注如下:夏教练今天上午被我约走啦,这是补偿您的课时费,请收下^_^
傅光洲:……你神经病啊?!
傅光洲:你谁?什么叫你把他约走了?姓陆的死了?
[转帐]已确认收款。
傅光洲:靠!我点错了!
傅光洲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无,手指如电,发誓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钱转回去,让这小子知道你傅爷才不在乎那点小钱呢!
结果他终究比不上小伙子单身二十年的手速,系统提示:你不是收款方好友,对方添加你为好友后才能发起转帐。
傅光洲:“……靠!”
神他妈“钱归你人归我”!
纵横欢场从无败绩的霸道总裁头一次领悟到他砸钱的姿势还需要与时俱进。
常辉转完帐就删了好友,心满意足地表示对方把钱收下了,我们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练起来了。
夏云则附和着点头,心想霸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以后不来练的课还是让前台帮他取消吧,别再打肿脸充胖子啦!
傅光洲拥着被子发呆,还不知道自己风流多金的光辉形象被两个屎孩子无形中黑成了锅底。
常辉腿不疼了,但是教练今天打算让他练背。
“要均衡锻炼,哪一块肌肉都不能放弃。”夏云则一本正经地给他安排了一波高位下拉、俯卧挺身、坐姿划船,强度都在入门级别,旨在激活背部肌肉,体会各部位发力感。
以常辉的身体状况,引体向上、杠铃硬拉、负重山羊挺就先不要想了,操之过急,容易受伤。
为了变壮男,常辉憋着一口气开始练,夏云则在旁边给他计数同时加油打气,感觉吹光了两辈子的彩虹屁。
这时候就显出教练的作用来了,要是没人盯着,常辉早躺平装死了,可是在教练滔滔不绝的花式夸奖鼓励之下,他咬紧牙关不放松,硬是足质足量地练完了所有规定动作。
就是中间歇的次数有点多。
常辉灌了一口运动饮料,倒在瑜伽垫上呼呼地喘,后背发麻,几乎失去知觉。
当然,到明天大概会疼得像被流星雨砸过。
但一想到那是成长的疼痛,是变大的前奏,他就又可以了!
夏云则让他俯趴过去,帮他进行背部拉伸,一边按压一边闲聊,问他怎么下雨天还跑过来锻炼,让他这个教练都自愧不如。
常辉想到他宿舍的一地鸡毛,郁闷地叹了口气。
都说女生宿舍屁事多,其实男生宿舍照样妖蛾子满窝。
常辉在同学中间口碑甚佳,一直是个有求必应、助人为乐、不图回报的中央空调,无论借钱带饭抄笔记还是点名代答,这些举手之劳他能帮就帮,从不与人计较。
人们当面赞他一声及时雨,背后说不定要嘲一句小傻哔。
好人缘给他添了太多麻烦,不知道是不是自带圣母气场,连微博上都有陌生人发私信要求借钱,理由千奇百怪,让他烦不胜烦。
作为小学霸,常辉并不傻,对别人明褒暗贬的夸奖不以为然,也知道舍友们经常拿他当凯子宰,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
甚至连产生拒绝的念头,都会附带浓重的罪恶感。
好像天生就欠了这个世界,才要无休无止地偿还。
他不喜欢这样,可又无力改变,只好拼命抓住一点难得的善意,并回报十倍百倍的厚礼。
别人对他好一点,他都要想方设法还回去,才能平息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
买夏云则的课就是出于这个心态,并不单纯因为一时脑热。
没想到这件事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舍友们时不时要吐槽两句,对他拿回来的赠品大肆批判,一句“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带着浓浓的优越感。
好像谁不知道这个道理似的!再说羊毛返还到羊身上,总比羊毛贴到驴身上要强吧!
常辉性情和善,习惯息事宁人,不与他们争辩,但这次的事真的让他很不高兴。
起因是转卡给他的舍友周转不灵,三日不闻荤腥,想再找常辉借钱,没想到常辉一个冲动消费也变成了穷光蛋。
钱借不着,只好借他的蛋白粉来补补,常辉不是小气的人,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没想到舍友不自觉,拿常辉的摇摇杯来冲泡,喝完还不洗,更是作大死地顺手放在暖气片上。
结果今天早晨他看到脏杯子,打开要清洗的时候险些被蛋白质腐败的馊臭味熏昏过去!
于是摇摇杯不能要了,宿舍也不能待了。
阴雨天不能开窗,臭味一天能散掉算他们命好。
夏云则听得一惊一乍,顺手找前台要了个新杯子给他,让他别在乎这点小事,咱男子汉大丈夫臂上能跑马、肚里能撑船,等练成肌霸一拳一个捶死那群小贱男。
常辉被他同仇敌忾的语气逗笑了,笑过之后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也不想这样,可能还是我做得不够好吧。”
夏云则摇摇手表示大可不必凡事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保持自我批评的同时也要经常展开对外批评。
“我以前……啊不,是‘我朋友’,家里有许多兄弟姐妹,大妈小姨娘……”他尽量隐晦地现身说法,“兄弟姐妹不跟他玩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欺负他,谁都看他不顺眼。”
夏云则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在宫中的岁月,可是无论何时回忆胸中都是满满的意难平。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行差蹈错才不招人待见,于是更加低眉顺眼想要讨好别人,可是那些人却变本加厉,要不是有个厉害的七姐护着,说不定长不大就夭折了。”他抚着胸口唉声叹气,想念七姐,又着实怕她,“后来他才明白,被欺负不一定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是那些人本来就贱,欺软怕硬,蹬鼻子上脸。”
他是夭折了没错,可落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才像真正活过来了。
特别是遇到陆哥,让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很好的,也是值得被夸奖与期待的。
夏云则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朝办公室方向望去,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如清溪至浅,脉脉起微澜。
正对上陆远非沉静深邃的眼眸,恰似一阵春风拂过幽幽潭水,荡起一片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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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转给他个整数。常:好,1024. 夏:你懂不懂数学啊? 常:你懂不懂程序员啊? 傅:你们神经病啊?(不必纠结傅总是猛1还是猛0.反正他又没有西皮……工具人时不时用来cue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