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星楼内,恢复自由的圣明果四处逃窜,沈流响抄起星花袋,站在原地把灵果吸入囊中。
没了圣明果的光芒,室内陷入昏暗。
沈流响抓起周玄澜的手,他是化神境,带徒弟安然离开完全不在话下,但就在他施法逃跑时,浑身剧颤了下。
“师尊……”
冰凉木板上,散着破碎衣物。
周玄澜呆了呆。
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细长白皙,如暖玉般润滑。
师尊变回来了。
沈流响反应极快的转身,背朝周玄澜,蹲下缩成一团,及腰青丝轻晃,缓缓遮住了光洁雪白的裸背,仅从发丝细缝间,能窥得半分旖旎春光。
他微窘道:“有衣服么。”
周玄澜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显得比沈流响还慌张,匆忙阖了眼,修长手指轻颤地拽下储物袋。
他思绪微乱。
寻了半晌衣物,才想起,上次觉春河畔把外袍丢给师尊后,未曾再备上一件。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顷刻而至。
周玄澜脸色一变,迅速扯下衣带,脱下外袍披在沈流响身上。
室内灵气一凝。
凌夜现身,望着眼前一幕,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许久未见的师弟,裹着不合身的黑锻衣袍,脚足赤裸的立在地板上,青丝凌乱无章的散在肩头,脸颊泛着诱人红晕。
挡在他身前的周玄澜,穿着素色亵衣,全身上下虽未见凌乱,但耳廓微红,显然也不太正常。
凌夜欲言又止:“你们……在问星楼行不雅之事?”
“?!”沈流响吓到了。
“师兄,误会!”
“宗主,误会!”
“你是说突然恢复真身,才让我撞见这幕。”凌夜停在院间,回头看他。
沈流响换好衣物,如霜打茄子恹恹地跟在后面:“句句属实。”
他怎可能对周玄澜下手,再长个十年还差不多……呸、呸呸,他没饥渴到这地步!
凌夜凝视他一会儿,拂袖问:“圣明果你拿走了?”
“我就看了一眼。”
“那师弟告诉我,灵果去哪了。”
“它自爆了。”沈流响语气沉重,“圣明果有灵识,我说它长得微丑,它一听,不高兴的自爆了。”
凌夜:“……师弟。”
“师兄不信嘛,那圣明果真的没头脑又不高兴。”
凌夜揉了揉眉心:“罢了,区区灵果,拿走就拿走吧。”
沈流响讶然。
这话让其他修士听到,不得吐血三升?
区区灵果?
放在外面可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元婴境修士要抢破脑袋!
不过凌夜确实说得起这话,堂堂清凌宗主,加上深不可测的修为,要什么宝物没有,要什么东西拿不到手。
“师兄光风霁月,吾辈楷模。”沈流响开吹,“师弟自愧不如。”
作为小说中人气超高的男配,他对凌夜也十足的关注,像这般心境淡泊之人竟然也喜欢素白澈,让他震惊了不久,不过一想素白澈万人迷,便释怀了。
眼下,凌夜对素白澈已有好感,心中隐隐偏心于他。
不过凌夜是个万事不由心,只做正确抉择的人,所以小说里,灵果还是给了沈流响。
凌夜看着不住夸他的沈流响,沉默不语。
凌华说得不错,师弟确实变了许多,以往见到他,总是带着排斥与不屑。
如今模样,倒乖顺了几分。
顺眼多了。
凌夜想到很久以前,沈流响刚拜入师门的时候,对周围的师兄弟都警惕得很,唯独粘他。
他在半空练习御剑,沈流响就在地上追着他跑。
他在烈日下修炼法术,沈流响就摘片叶子盖在头上看他。
……
等他成了下任宗主继承人,诸事缠身,与沈流响相处就少了。
再后来,师弟受伤,表现得对他极为厌恶,处处顶撞,甚至为了一个男人,在凌霄大殿上对他以死相逼。
“如此甚好。”
凌夜放下抬到一半的手,撂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走了。
沈流响不明所以,转身回房,眸光瞥见周玄澜房中的微弱灯火,眉梢一挑,有些好奇徒弟在干嘛。
他放出神识,老脸一红。
羞愧。
周玄澜在打坐修行。
“你丫的,只配当条咸鱼!”沈流响盖上被子,说了今夜最后一句话,陷入梦乡。
次日,一群元婴境修士在宗内四处走动,清凌弟子见怪不怪,依然各做各的。
“从这上去,便是重生崖了吧。”
众人止步,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峰,“相传清凌道君就是从此崖跌落后,领悟大道,进而开立了清凌宗。”
“传闻如此,真假不得而知。”
“重生崖确实玄妙,前不久,沈仙君在这挨了罚,隔日便踏入化神境。”
“要不我等也去效仿,说不定有奇效。”
“效仿什么?效仿他追男人吗?”
和谐的气氛戛然而止,说话之人浑身散着骄奢的气息,从头到脚,装饰着各类品级不低的法器。
有人认出,是无涯宗的魏公子。
无涯宗历来和西阳宗交好,不知为何,西阳宗人会出现在此地。
察觉到四周不满的视线,魏公子不紧不慢地摇折扇,嗤笑一声:“沈流响什么德行大家不知道么,就算迈入化神境又如何,来日也只是剑尊的一条走狗罢了。”
话音刚落,有人立到了他面前。
魏公子眉头一皱,正要呵斥,那人一掌袭来,竟直接动起手来。
“是大千宗的新宗主,冥谈!”
“他和魏公子有何仇怨,竟招招致命,丝毫不情面。”
“听闻冥宗主为人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不知魏天机如何惹上他的。”
“两人都是元婴境后期,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然而交手不过数招,结果已出。
冥谈将人“砰”的一下按在地上,扼住了魏天机的脖子,一脸阴冷的笑了:“这点本事,还敢大言不惭。”
魏天机脸色铁青。
无缘无故被逼动手,还打不过,丢人至极。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是否有何误会。”不是对手,只能暂且好言好语。
冥谈面色阴沉,眉宇间透着森然冷意:“听好了,沈仙君是迟早立在修真界顶端的人,不是你这种宵小之辈有资格谈论的。”
魏天机气结。
竟然是为了沈流响?
真他妈晦气,遇到个疯癫之人。
无奈不是对手,他只能赔笑,和颜悦色道:“我瞧阁下身手不凡,怎么会仰慕沈流响那般……唔。”
“放肆,叫他沈仙君!”
冥谈怒喝,手下使力,掐得魏天机脖子以上青筋暴凸,再难开口。
“竟敢直呼仙君名讳,找死我便成全你!”
冥谈气得全身发抖。
这些愚昧之人,根本不明白,沈仙君是何等人物!
十年前,他曾有幸目睹,沈流响如何从妖兽横行的地狱里,救出一个小孩。
一人,血洗万妖境!
彼时他修为低弱,只能远远观望,即便如此,也切身体会到那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不已。
那刻,他便认定了。
沈流响是神祇,未来能决定修真界命运的人!
现在竟有人敢污蔑仙君,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今日必取这人狗命!
就在冥谈抬手要捏碎魏天机脑袋时,旁侧有惊呼声,“沈仙君。”
冥谈脸色一变,扭头望去。
“路过,”沈流响立在分岔路口,莞尔一笑,“没有打扰的意思,你们继续。”
冥谈如遭重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真是沈仙君——
他竟和仙君离得如此,近仙君模样还是那般好看,仙君是在朝他笑么……啊啊啊啊啊!
虽然仙君不可能朝他笑,但想想就要疯!
冥谈松了手,呆呆地看沈流响离去的背影,不知不觉间,脸颊通红。
好想上前打招呼,但会不会显得太过唐突?
他该如何开口。
在下冥谈?在下大千宗主?在下……
冥谈抓耳挠腮,焦急的走来走去,仿佛正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抉择。
众人看得一脸懵。
不明白先前一脸冷酷修罗样的大千宗主,突然脸红什么,还特别急躁的徘徊不定。
终于在某刻,冥谈下定决心,快步消失在众人面前。
沈流响去无妄谷剥莲蓬子,他馋莲子羹许久,买不到,只好自己动手。
没想到半路,前方倏然冒出一人,拦住了他。
男子身形高大,模样虽不至于万里挑一,也完全称得上英俊,就是肌肤似乎有点问题,特比是脸,红得像番茄,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沈流响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冥谈察觉到敌意,瞬间张皇失措起来,磕磕绊绊的开口,“仙君,别误会,我、我是你的神祇!”
“蛤?”沈流响懵了。
第11章
“不,不是,你是我的神祇!”冥谈恨不得抽嘴两巴掌。
沈流响神色微动,隐约猜到身份。
在万人迷小说里,凡是个优秀的男子,都对素白澈爱而不得。
大千宗主,冥谈,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转变比较特殊,一开始是沈流响的超级仰慕者,为了他口中的神祇,三方四次对素白澈下死手,最令人震撼的一次,他用鬼道之术以命换命,差点让小说迎来大结局!
不过,还是没逃过真香定律,后期被素白澈感化,成为又一实力强劲的爱慕者。
而面对曾经的神祇。
不好意思,粉转黑,还回踩特别厉害的那种。
沈流响职业病来了。
粉转黑什么的,绝对不行,那是对他实力的侮辱!
追随素白澈有什么好的?
周玄澜不死,尔等终究是炮灰。
不如老老实实跟着他搞事业,发展大千宗,钻研鬼道术,成为鬼道祖师不是梦。
沈流响左右望了眼,走到路边,折了小截柳枝,随手打了个结,做成一个手链模样。
“给你个见面礼,”他递给冥谈。
这礼,可以说十分敷衍了,但冥谈却骤然呼吸急促,心脏咚咚咚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仙君给他礼物?
“可我配不上这么珍贵的东西!”冥谈热泪盈眶,只觉此生无憾了。
沈流响:“那我扔了。”
“不可!!!”冥谈撕心裂肺,一把抢了过去,护崽子似的把柳条链放在怀里,“仙君不要伤害它,有气冲我来。”
沈流响以前出了名的宠粉,面对这世界唯一的迷弟,表现得尤为和善,问要不要和他一起剥莲子去。
冥谈求之不得。
到了莲花池,说什么也不让沈流响动手,甚至连法术都不用,非要亲手剥。
沈流响乐得清闲,见差不多了,用荷叶包起一大堆饱满鲜嫩的莲子,阔气十足道:“晚上煮莲子羹,给你分一碗,就是可惜没有银耳红枣。”
冥谈:“清凌宗附近散落有城镇,买来即可。”
沈流响毫不遮掩:“囊中羞涩。”
冥谈二话不说,拽下腰间储物袋,灵石哗啦啦如流水倒出来,“大千宗地势不好,什么都缺,唯独有一灵矿不缺灵石,仙君且收下,改日在送些来。”
沈流响摆手:“不妥。”
冥谈沉默一会儿,抓起一块灵石,“咔”地一下将其捏得粉碎,“既然仙君不要,这些灵石便没了存在价值,我且送它们上路。”
沈流响:“……”
暴敛天物啊混蛋,我都想送你上路了!
“我拿一块,剩下的你帮我存着。”
冥谈点头称是,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灵石装回储物袋。
沈流响转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灵石,“无功不受禄,你在清凌宗待的几日,我给你引路,四处逛逛。”
冥谈受宠若惊:“真的可以么。”
沈流响点头。
夜间,周玄澜结束修行,回了朝云峰,看见沈流响房间漆黑一片,没有灯火。
他皱了皱眉,想起白日凌金烨所说:“我今儿瞧见沈仙君和大千宗主在无妄谷剥莲子,俩人看起来很熟络,他们以前认识吗?”
这问题,他答不了。
细细想来,他和师尊的交集并不多,不过,没了人扰他修行,总归极好。
过了两三日,周玄澜在觉春河畔修习。
夕阳洒在白色碎石上,耀耀生辉,凌金烨在一旁,揉着胳膊抱怨:“师尊天天让我给他摘桃花,累得我腰酸背痛,玄澜,还是你师尊好呀,他都没让你干这些杂事。”
周玄澜微垂眼帘,将剑随手插在碎石中。
不置一词。
师尊近日早出晚归,朝云峰看不见人影,偶尔在宗内某处撞见,身旁总跟着一个大千宗主。
看见他,甚是冷淡,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
周玄澜心头有些不是滋味,阖上眼,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埋头苦修。
月光黯淡,夜色如墨。
周玄澜特意比平日推迟了些回朝云峰,不曾想,沈流响房间仍没有丝毫光亮。
他凝望半晌,唇角流露出一抹自嘲。
护魂衣,修习法术,圣明果……
利用完就丢,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师尊。
周玄澜敛去眼底冷意,转身回房,门扉打开的刹那,他眸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