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和许佑的有来有回不同，他早已占据了绝对主动，至今没杀死守墓人，除了有疑虑，还有就是戏弄。
守墓人除了叫出一次乌椿名字外，未再多言一字半句。
他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杀死乌椿。
但此时此刻，他就要被实力恢复得十之八|九，彻底没了耐心的乌椿杀死了。
乌椿眸色微微一冷，按在守墓人头顶的手，悍然用力。
那种捏爆头颅的畅快并未能传递，守墓人直接从他掌中消失了。
极远的血浪之间，许佑提着守墓人的肩膀，举目四顾，脸上是那种刚醒不久，懵懵的神色。
守墓人回头看来，一愣，立刻低下了头。
那边乌椿的神情、身体一瞬僵硬。
“许佑……”
除了前额多出的两根龙角，白发白眸，眼前人就是已经在他心底，如梦魇般存在的白龙皇者许佑。但依旧眼熟，无比无比地眼熟……
“克瑟，好好休息。”
黑龙·艾里·克瑟，是余卿作为卡瑟斯时，手下的干将之一。
不同于黑尊和白龙神，他的记忆是完整的。
而他的完整源自他本来知道的就不多。
他赋予的职责是守护一众在魇界之乱中丧生的龙神龙将们的葬地，葬龙星。
红月境在他眼中，是从魇界回归万族界的重要通道，仅此而已，却也不容乌椿这个魇界余孽再次犯界。
克瑟和乌椿的交集，源自乌椿曾经到过葬龙星，有过一场交锋。
乌椿败走。
克瑟从未想过，乌椿已经从某种途径获知了进入了红月境的方法，并从这里带走了“圣婴”时期的余卿。
所以，不仅乌椿惊讶许佑的现身，克瑟也一样惊讶。
这里似乎不仅仅是余卿的诞生地，也不是乌椿认为的魇族圣地。
许佑放开克瑟后，注意力也不在乌椿身上，他仔细观察了自己的手，又摸了摸额头的两根龙角，随后身躯微微一晃，他记忆里关于“许佑”的记忆全部回归。
“圣龙皇……尤·白瑟，真的……是你。”
乌椿的注意力始终还在许佑身上，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最快时间遁走，但双眸双脚却移不了位置。
“魇魔皇？不对，你是……陈晟，也不对……”
白瑟和魇魔皇同归于尽后，初代人族圣师首徒，被许佑喊了几百年“陈师兄”的陈晟，捡漏获得魇魔皇核心传承。
杜撰“白鳞之盟”事件的后续，初代圣师宣布陈晟永久放逐。
但在此前，他就已经消失匿迹于万族。
而直接把乌椿喊做陈晟也是不合适的，他身上属于人族的气息近无，只能说他继承了一部分属于陈晟的执念。


第102章
“哈,哈……终究还是卡瑟斯胜了，他……做到了。”
让圣龙皇白瑟复活，不仅仅是卡瑟斯的执念,也是曾经陈晟执念的一部分。
乌椿双眸里的惊喜很快不见了,随之是浓烈的觊觎和嫉妒。
陈晟和卡瑟斯的“永生”之道有了截然不同的结果,他不人不龙,老迈丑陋，而许佑,以及还未赶到的余卿神性斐然，生机无限……
吃掉许佑……对，吃掉许佑,他就能坐享卡瑟斯的成果，他就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乌椿手动抹除了心底的那点不情愿,如两簇黑火的龙目多了情绪的变化。
“为了追随于你，我放弃了人族圣师首徒身份，放弃了人族血脉。也是我,寻遍了魇魔海，找到了你的残魂，卡瑟斯只是从我手中夺走了你。……可你从始至终都偏向卡瑟斯！”
“祂凭什么！桀骜,暴躁，小气……他只会在你面前装！”
乌椿的怨气七分真三分假，这是陈晟和乌椿以及许多人、龙都不能理解的地方。
神圣高贵的圣龙皇为何要对一只纯血魔龙那么好,连四代龙神埃里克都比不过……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祂的……真面目！”
许佑眉梢微微一挑,眼睛眯起，这绝非第一个人或龙在他面前告卡瑟斯的黑状。
甚至各族间还有不少阴谋论,认为圣龙皇白瑟是故意这么纵着卡瑟斯，以达成某种目的或成就,如，一统龙族，称尊万族……
“我有能力有地位宠着护着他……凭什么不可以！”
许佑反问乌椿身体里似有不甘的陈晟部分魂体，随他话语出口是一式白龙术。
乌椿周身的空间呈现皲裂，他第一时间遁到了最近的焦屿上，身躯一晃，他依旧被白龙术波及，受了点轻伤。
“且不说你根本就不是陈晟……别说陈晟，就是圣师、埃里克都管不了我。”
龙族以血脉为尊，万族以强者为王。
许佑愿意看在情分上，给某些人和龙部分尊重和情面，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干涉他的决定，他的选择，可以伤害他珍视爱护的黑龙·久·卡瑟斯。
乌椿周身再次呈现更大范围的空间皲裂。
在恢复白龙血脉的现在，许佑施展的白龙术与过去的白龙秘术不可同日而语，已经涉及到了宇宙奥义之一的空间。
乌椿再次遁走，龙首更显疲惫。
这次应对，他已经有了准备，却依旧受了伤。
“陈晟……你不知道，我也找过你吗？”
乌椿闻言抬眸看来，他的眼神呈现少许的分裂之感，属于陈晟魂体的一部分，在这一刻占据了主动。
“找我……”
“就是你，把阿卿的信息暴露给魇魔皇的吧。”
现身到现在，许佑的情绪终于有了较大的波动，却是怒。
他找陈晟，自然不可能是和他履行本来就不存在的“白鳞之盟”，他是要杀死陈晟。
魇魔皇差点弄死余卿的那次，万族里出现了叛徒。
“陈晟……成神，呵，从你和魇魔皇达成交易的那一刻开始，你……还是你吗？”
在卡瑟斯重伤之时，许佑调查了所有相关事件，这里面自然包括挑弄是非的陈晟。
根据证据推断，陈晟和魇魔皇接触的时间早于魇界大举入侵之前。
陈晟认为自己在魇魔皇那里寻到了永生的真正奥义，却不知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沦为了魇魔皇的傀儡。
他自认为对许佑跨种族感情，有相当一部分源自魇魔皇留在他灵魂里的精神暗示。
嫉妒，从来都是人性最大的一个弱点之一。
而类似陈晟这样的傀儡，在当时万族界，还有不少。
只是魇魔皇没料到，许佑会那么狠，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卡瑟斯要复活是的许佑。
而被某种虚假执念推动着行动的陈晟，他目标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复活魇魔皇！
“魇魔皇，这样的对话，有意思吗？”
乌椿身体和表情齐齐一僵，随后，他的眼神一点点往诡谲怪异转变。
再接着，乌椿身体里属于陈晟等人龙的魂体气息消失了，魇魔皇将它们吞噬一空。
曾经的魇界和万族界天然对立，魇界将万族界的生灵视为食物，魇魔皇更是以生灵的痛苦、悲伤、愤怒等，视为食物的佐料。
也是他杀死了许佑之前的那一任圣龙皇，迫使白龙一族远离故土，建立了新的圣龙境。
而魇魔皇在入侵万族界时，首先朝白龙下手，是因为魇魔皇认为白龙术天然克制魇族。
他们的天赋能力让他们可以一眼窥见所有生灵的阴暗面，却不包括白龙。
魇魔海前被许佑以白龙禁术中止的战斗，此刻得以继续。
滔滔血浪之间，白龙术对决魇术。
无数岁月的现在，克制的效果依旧存在。
魇魔皇虽然疲于应付，但短时间内，也难有败势。
这不是说乌椿和陈晟的复活效果有多好，而是这片空间对魇魔皇有明显的增益效果，这也是乌椿将这里错认为魇族圣地的原因所在。
许佑素手结印，连续九道正中魇魔皇身体。
“爆。”
许佑一声低语后，血海被禁术爆破激起百丈高浪。
浪潮中央的魇魔皇，龙首人身爆成了血沫儿，随之是暗黑色的魂体暴露于绯红月光之下。
魇魔皇不仅没有慌色，魂体里还溢出少许惊喜的波动。
许佑的这一式白龙禁术，反而助他脱离了这个驱壳，如此他距离真正的复活又近了一步。
“哈哈哈……圣龙皇，你弱了许多啊！”
“确实，”许佑颔首，认得很快。
种族基础决定上限，在他恢复真正的白龙之躯前，这些禁术施展还是差了点意思。
但，对付魇魔皇足以。
“乌椿，我说你是魇魔皇，你就信了？你还真是信任我。”
魇魔皇闻言下意识就检查审视了自身，而后那点惊喜的波动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
无数岁月以寄生伴生形式留存至今的魇魔皇残魂，在这一刻，真正有了慌色和难以置信。
“你认为我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同归于尽！”
他在做出这个决定时绝非心无挂碍，对生命毫无留恋，相反，他清楚记得他欠卡瑟斯一个解释，一个回复。他已经明白自己对卡瑟斯的心意。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龙躯封海眼，龙魂永镇魇魔皇！
“为什么……”
魇魔皇魂体里少许惊悚的味道溢出，他大致猜到结果，却依旧不敢相信。
回应魇魔皇疑惑的，是许佑脸上勾起一个温柔的浅笑。
缓缓侧身，温柔浅笑的许佑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一个身影如红羽飘进了许佑的怀里，双手揽住了许佑的腰。
“柚柚……”余卿的手臂继续收紧，偏头埋首，努力确定许佑的存在。
“我在。”
许佑轻语回应，手在余卿后背的头发上轻抚着。
“没什么事，收拾得差不多了。”
远处，已经被许佑封禁的小屿上，魇魔皇的魂体正在一点点变淡，他魂体惊悚的味道因为余卿的到来再次激增。
“这，这……怎么可能！”
魇魔皇的残魂更多时刻都是已“休眠”模式存在，这可以算是他第一次直面双血脉的余卿。
余卿站好，再往许佑眉心轻轻一吻后，偏头看来。
他身上的红羽衣片片脱离，天空的红月光芒骤增，每一片红羽都拖着红光，万羽齐发，瞬至到了魇魔皇魂体周身，来回刺穿。
惊悚，痛苦，无助……种种负面情绪在魇魔皇魂体放大。
余卿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事实就是他猜测的，他认为绝无可能的。
圣龙皇白瑟毅然决然要封镇的，不仅仅是魇魔海和魇魔皇，还有魇族至宝。
就此，白瑟全面封住了魇族血脉控制和影响卡瑟斯本能本性的来源，一举让卡瑟斯成为魇族事实上的新任魇魔皇。
“羽”是什么？
魇族至宝，比魇魔海更为高级的存在。
魇族血脉对余卿影响的一部分，就是对魇族至宝“羽”的执念。
这件红羽衣也是白龙铠、黑龙塔的同期作品，却是余卿受执念影响，而创造的。
但执念也分几种，在许佑将魇族至宝封印后，余卿不再受魇族本性控制。
一直以来，他有比找到“羽”更为强烈的执念，是复活白瑟。
“它……在哪里！”
作为前魇魔皇，他自然也受到了魇族至宝的牵引，所有感应最终结果都指向了这里，这片空间。
但找到这片空间是的时间不短，他至今没有找到他认为够他“复活”和“绝地翻盘”的魇族至宝。
“眼前。”
许佑轻声给出这个答案。
字面上的意思，眼前。
余卿的眼睛，就是被许佑彻底封印的魇族至宝。
他们一直在寻找，却永远也看不到的地方。
许佑的指腹轻轻地碰在余卿的左眼睑下，一点银白之光顺着余卿红瞳之处。
模糊影像闪过，一团被红光盈满的龙魂，它的胸口上一簇红色火焰燃烧着。
这团火焰是魇族至宝被许佑改造后的结果。
“羽”这个名字并不合适，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欲”。
以生灵欲念为燃料，是所有智慧生命的克星，也包括界主、境灵这样的存在。
卡瑟斯寻找整个魇魔海都没寻到的白瑟命魂，一直就在他的双眸里，为他永久镇压着“羽”。
“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你。”
以这种方式陪伴卡瑟斯，也是白瑟不希望的结果。
但比起这个，他更不希望一切不可阻止地让他和卡瑟斯走向种族对立，让他不得不杀了卡瑟斯。
勾着余卿的脖子，许佑将人拉近，随后他在余卿的左眼上轻轻一吻。
龙魂归位，已经被彻底改造的红焰彻底融入了余卿的龙魂里。
红月秘境里，斗转星移，永远高悬的红月开始转动起来，血海滔滔……
这个红月秘境也是属于至宝“羽”本体的一部分。
这个秘境从被余卿割裂出来前，就已经默认余卿是主人。
余卿也是有魇界魇魔皇的隐藏身份为前提，才能完成对魇界的全部改造。
这个秘境里，乌椿等人所看到的景象、所能抵达的地方，永远都是余卿所有允许的部分。
真正的龙宫，真正的墓地，他们从未抵达。
血浪百丈喧嚣而起，秘境中央，一座巨大的浮岛从海底升起。
魇魔皇所剩不多的魂体里，此刻仅余的情绪味道，只剩下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