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红色原石的许佑, 痴了痴, 愣了愣。
　　“阿卿……”许佑的声音传递不出, 缓缓抬手，银桑落叶从他掌心穿透而过。
　　也对，这一幕再真实, 也仅仅是原石记录的一段往事。
　　黑白双龙在遥远的血红天际出现，在抵达这个银桑小屿时，又齐齐化作了人族形态。
　　“白曦。”
　　“若瑟叩见帝尊。”
　　五代白龙·艾拉·白曦和五代黑龙·诺·若瑟单膝跪地。
　　许久许久, 卡瑟斯缓缓睁开了红眸, 他第一眼看的不是黑白双龙, 而是银桑树濒海一侧较大一个的圆石。
　　一点早已习惯的失望从红眸里滑过，他偏头看向了跪地的艾拉和诺。
　　“再给你们一次后悔的机会。”
　　艾拉和诺同时摇头，“吾不后悔。”
　　卡瑟斯第一眼看去的地方，许佑手握原石站着，飘飘银桑叶依旧穿透他的位置落地。
　　那一眼，许佑莫名有一种他和还是卡瑟斯的余卿在对视的感觉。
　　踏步走近，许佑坐到了卡瑟斯之侧，听他和黑白双龙的对话。
　　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白龙铠和黑龙塔的创造者正是久·卡瑟斯。
　　随后，在这个时光近乎停滞的秘境里，久·卡瑟斯将艾拉·白曦、诺·若瑟从活龙改造成了神器，而后再将他们龙魂里的部分记忆抽取保存。
　　在完成所有收尾程序后，卡瑟斯又一次偏头看来。
　　许佑跟着侧了侧身，他又有了那种卡瑟斯看到了他的错觉。
　　久久的对视后，卡瑟斯再侧身过来，从他日常沉眠的石床里侧，取出了一个桑木盒，将封存有黑白双龙记忆的特殊能量石放到里面。
　　许佑伸手过去，他的手依旧穿透了卡瑟斯以及他手中的桑木盒。
　　进入休眠的白龙铠、黑龙塔留在这个秘境里，卡瑟斯的身影消失在这个秘境空间，手握原石的许佑被牵引着一同离开。
　　混乱星海总部星上，霍明、林白朗以及一众早已被白龙铠锁定的星盗们纷纷化作冰屑，彻底消失在这个星空。
　　手握原石的许佑，在将原石举到眉心时，他整个人也跟着消失了。
　　余卿伸手捞了个空，白龙神艾拉、黑尊以及凰鸟阿滟第一时间围了过来，而后无比惊恐地看着余卿。
　　“圣皇呢？”
　　凰鸟阿滟的金红双瞳看着余卿，她的精神力直接覆盖往这片星空。
　　但没有，她没有寻到许佑的任何气息。
　　余卿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红眸沉了下来，但他脸上并没有白龙神和黑尊预测的那种惊慌失措，而是所有情绪都观察不到。
　　“柚柚在澜血窟里等我们。”
　　余卿的语气还是可见地冷了。
　　澜血窟……在上古万族时代是没有这个秘境称呼的。
　　但现在，此时此刻，白龙神和黑尊都知道那是哪里，久卡瑟斯亲手给圣龙皇·尤·白瑟开辟的葬地。
　　许佑已经十分适应被久·卡瑟斯牵引着行动。
　　更准确地说，他是受到卡瑟斯手腕上的红色原石手镯的牵引。
　　一公里内，他可以观察所有事物的细节，一公里之外，他走不出去，也看不清。
　　当然，许佑只有被卡瑟斯带着新到一个地方，才会到处晃悠观察，一般时候他都是跟在卡瑟斯身侧，唠唠叨叨地说着卡瑟斯根本听不到的话。
　　“诶，怎么了这是……Alpha初体？好多呀……”
　　许佑又一次趴到了卡瑟斯的背上，往他耳朵吹了口气，试图缓解眼前少许紧张的氛围。
　　卡瑟斯掐着一个人族异士的脖颈，红瞳里属于龙族皇者的气息少许流露，周围乌压压的人群噤若寒蝉，被掐着的异士也是控不住地颤|抖。
　　“帝尊息怒……圣师在哪儿，我们真的不知道。”
　　卡瑟斯少许地偏了偏头，他将手上的人族异士丢出，他的身影瞬现在城池中央的圣宫里。
　　再一声人耳听不到的龙吼声传遍这颗星球。
　　圣宫花园的水台上，卡瑟斯坐下，眼睛闭上。
　　许佑从卡瑟斯背上离开，在这个圣宫里晃悠起来。
　　最后，他确定了异士口中的圣师是什么来历，以及这里是哪里。
　　古人类聚地，也是他二锁记忆最后，埃里克告诉他的下一个试炼地，初代圣师精通秘术医术，开创了人族自强之路，被奉为圣师。
　　初代圣师与前圣龙皇颇有渊源，埃里克也有意让尤·白瑟和他多接触。
　　卡瑟斯那声龙吼里传
　　递出的信息是一刻钟。
　　从现有的信息，许佑大致推测，这颗紫芒微弱的古人类聚地和紫薇帝星有关联，人族异士也是觉醒者和ABO特殊性分的前身。
　　离卡瑟斯的极限距离，许佑晃悠到了一间书房前，还未穿入，鹤发白眸，长须拖地的老者从里走出，他杵着拐杖穿透许佑而过，而一顿，回头看来。
　　书房里走出两个人族少年，上前，他们搀扶住老者的手臂，继续走向卡瑟斯所在的花园。
　　许佑没有因老者而回头，他进到了书房里。
　　但一臂之外，满目琳琅的古简全部模糊不清起来。
　　正在许佑少许失望时，眼前的模糊褪|去，三面长高百米的古简墙清晰起来。
　　是卡瑟斯从水台走下，来到了人族圣师所来的方向，他目光穿透圣师三人落到了那间书房里，又再落到了人族圣师身上。
　　“拜见帝尊，老身有失远迎。”
　　白发圣师微微一鞠躬，他身侧两个少年跪地参拜。
　　久·卡瑟斯是宇宙万族共尊的大帝，人族初代圣师有和圣龙皇·尤·白瑟的师徒之谊在，所以才不需要参拜，其他人面见卡瑟斯必行大礼。
　　卡瑟斯凝视着这一代圣师虞禀，许久，他开口道，“祂回来了。”
　　“祂？”虞禀神情疑惑，但立刻意会了卡瑟斯口中的祂是谁？
　　到现在还能让卡瑟斯尊称为祂，就只有圣龙皇·尤·白瑟了。
　　古人族与外界并不封闭，虞禀也听说帝尊卡瑟斯在万族寻找复活圣龙皇的方法。
　　卡瑟斯在行不可能之事，人族势弱，不宜牵扯过多，这是虞禀的判断，也是他不想见卡瑟斯的原因。
　　事实是，他没有资格和资本不见卡瑟斯。
　　“这……帝尊是不是……”
　　虞禀想说卡瑟斯是不是弄错了，但卡瑟斯眼中的认真让他不敢这么说出来。
　　“碰不到，看不见，说不了话……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卡瑟斯来到这颗紫芒微弱的人族聚地星的主要目的，已经死去的初代圣师被称为行走的万秘宗典，以此为前提，历代的圣师都颇为不凡。
　　这一代圣师虞禀更是对灵体多有研究。
　　“这不可能。”
　　虞禀摇头，目光有些苍凉和感慨，“帝尊，您要接受圣皇已经……的事实。”
　　“凤族的涅槃术、鸦族的复生咒……在尸骨不存，龙魂不复的情况下，也是毫无办法。”
　　虞禀从心底里就不相信圣龙皇白瑟活了，或者以灵体龙魂的方式回来了。
　　然而卡瑟斯根本不在意他的否定，红眸微微眯起，“办法。”
　　又是许久的对视和沉默后，虞禀轻叹口气，低了低头，“您随我来。”
　　虞禀把卡瑟斯带到了书房。
　　卡瑟斯落座主位，虞禀指挥着两个青年侍者把相关的书简搬到卡瑟斯面前。
　　副位盘坐，虞禀开始手书相关却没有书简记载的秘术心得。
　　同在书房的许佑也凑到边上，看着虞禀书写。
　　偏头看去，许佑发现卡瑟斯又在看他所在的方位。
　　许佑回到卡瑟斯身侧，卡瑟斯目光才回到了他手中的书简上。
　　虞禀和卡瑟斯的对话，让许佑真正确定了凯瑟斯能感觉到他的事实……
　　凝视着手中的红色原石，许佑的神情少许迷茫，他又又穿越了？
　　还是这依旧只是属于过去记忆的一部分。
　　许佑陪着卡瑟斯在这颗紫芒人族聚地星停留了挺长一段时间。
　　初代圣师留下的手书被卡瑟斯翻了个遍。
　　离开前，虞禀把他的判断告诉了卡瑟斯。
　　“当年圣龙皇在为您换血疗伤时，用的是自己的龙血……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部分龙魂封印在您的血液之中，辅助您适应白龙血脉，您的感应大抵源自于此。”
　　所以虞禀依旧不认为圣龙皇白瑟的龙魂回归了。
　　卡瑟斯并不回头，虞禀再次出声。
　　“帝尊，圣龙皇未必希望您复活祂……”
　　虞禀这句话一出口，莫大的压力覆盖而来，双膝一颤，他跪到地上，其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卡瑟斯脚步一顿，侧身偏头看去，是许佑所站的方位。
　　“不愿意？”
　　卡瑟斯的眼神，让许佑觉得胸口闷住了。
　　他伸出的手轻轻碰触卡瑟斯的眼睛，事实是依旧什么也碰不到。
　　“如果你不愿意……我陪你。”
　　这句话得白瑟亲口和他说，否则他不会停止他的计划和研究。
　　话落，卡瑟斯的身影消失在水台上。
　　这颗紫芒人族聚地星，是卡瑟斯此行的倒数第二站。
　　最后一站，连恒星都被冰冻的极寒冰域。
　　手中的原石光芒可见地黯淡下来，许佑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这个地方……危险！”
　　许佑偏头看向卡瑟斯，给出并不会被听到的危险预警。
　　没有任何停留，卡瑟斯一步踏入冰域的中央区域。
　　随之是亿万万精魂苏醒，一同看来。
　　许佑举起原石，飘到了卡瑟斯头上百多米处，那些目光随他离开。
　　原来危险的不是卡瑟斯，而是他……

第100章 第100章
　　眼神一瞬空茫, 许佑失去了思考能力。
　　红色原石从他手中脱离，缓缓落到了抬头看来的卡瑟斯眼中。
　　然后，卡瑟斯的眼睛亮了，数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明亮！
　　许佑再有所感觉时, 他躺在一张冰床上。
　　冰床前是恢复了龙族本体的久·卡瑟斯, 黑白双色龙鳞, 它将许佑和冰床团团围住, 巨大的龙首朝着许佑，龙目微闭。
　　“阿卿……”
　　许佑唤了一句，试探性地朝黑白大龙伸出手, 触手是森寒入骨的龙鳞, 无比真实。
　　缓缓坐起，他又朝宛若冻僵的大龙脑袋闻了闻。
　　“变回来。”
　　许佑话落, 卡瑟斯即刻变化作与许佑体格相近的人族形态。
　　但他的身体，他的面容依旧如冻僵那般，木愣愣地，毫无生气。
　　许佑缓缓抬手, 将余卿额头上他觊觎了很久的两根龙角握住。
　　摸摸捏捏了一会儿后, 他意犹未尽地放下, 再将卡瑟斯抱住。
　　“笨龙，是我。”
　　卡瑟斯就是余卿，他就是白瑟。
　　“碰到了……”
　　这是卡瑟斯的声音, 很轻，没多少情绪。
　　能出声了，可他的身躯还是那般僵硬, 表情也还是那般木楞。
　　“唔……”许佑眉头蹙起, 原本清晰的思维又一次一下一下地停顿。
　　不过这次, 不是失去思考能力，而是多而汹涌的记忆涌来，让他产生这种不适和错觉。
　　红眸一眨，卡瑟斯紧张地回抱住许佑，抿紧的唇间依稀有少许血色溢出。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白瑟的现实。
　　禁术再次无视代价地施展，亿万万精魂被凝炼萃取后，经由他的身体，汇入许佑的新躯体里。
　　“停下……”
　　许佑蹙着眉头，双目闭上，又睁开，一点圣龙皇的龙威溢出。
　　“卡瑟斯，我让你停下。”
　　卡瑟斯面容一僵，犹犹豫豫地中断了禁术，但双臂依旧牢牢锁着许佑。
　　“这点代价，我承受得起……阿尤，你让……唔。”
　　卡瑟斯给许佑惩戒性地咬住了耳垂，“别说话，等我……缓一会儿。”
　　放过卡瑟斯耳垂时，许佑又习惯性地往他咬过的地方舔了舔，然后才乖乖在卡瑟斯肩头趴好。
　　而卡瑟斯的神情也真正安静了下来。
　　过于漫长的记忆持续汹汹而来，或许源自曾经“自己是谁”的执念，以及某种预感，许佑努力记住自己的名字。
　　如同之前预感，他恢复了所有尤·白瑟记忆后，仅仅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许佑，以及一些模模糊糊的场景。
　　这个冰域冰床上，许佑被卡瑟斯用禁术恢复的人族形态身躯，有了细微的变化，额头处和卡瑟斯一样多了两根小巧许多的龙角。
　　“放开。”
　　“不。”
　　卡瑟斯小声地拒绝。
　　又几息沉默后，卡瑟斯极其为难地放开了许佑。
　　许佑并不怎么凶地瞪一眼卡瑟斯后，习惯性地给卡瑟斯检查起来。
　　只可惜他能使用的精神力和龙力少到可以忽略不计，除了确定卡瑟斯暂时死不了，其他也做不了什么。
　　四目相对许久，许佑再次抬手轻轻捧上卡瑟斯的脸，指腹抚过眉眼，脸颊。
　　眸光微微低下，许佑低低道，“对不起。”
　　卡瑟斯红眸里波澜骤起，牙根咬紧，一点多年难见的愤怒和难过，少许溢出。
　　“我……不想听这话。”
　　“知道了。”
　　许佑低语着凑近，如他离开新圣龙境前，最后见卡瑟斯的那次，他在卡瑟斯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那时卡瑟斯的唇是温热的，此时却凉得他心惊和心疼。
　　“好好养伤，回来我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