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没站在任何人的立场,包括沈先生,臧南渡并不适合当做伴侣,”山易亭话尽于此,最后收拾了工作包,“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臧南渡就是个疯子,”岐林跟着山易亭上了车,自己照旧做在后座左边,出门的时候风大,岐林感冒没好自己还特地朝自己脸上扣了一大截儿袖子,上车说话的时候连带着鼻音一起发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变,”山易亭开动了车子,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他主动开了车上的空调,继续说,“以他现在的势力,对你这样厚重的情感,早晚会压得你喘不过气。”
现在山易亭口气更像是过来人的提醒,“失控的边缘,总是危险,与他与你,都是。”
岐林耳朵里一直听着山易亭讲话,现在他嘴里都是刚才还没消化的水果味,伸手往兜里捏烟的时候想到在剧组臧南渡临走的那句话,手指就换了要捏的对象,最后成了一小块儿方糖。
他在嘴里放着,然后用牙齿咬断,他自己能听见碎成糖渣的清脆,岐林舌头卷着往下咽,就问了还在开车的山易亭一个问题,“山哥,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什么?”山易亭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听见岐林说,
“就是,我也是疯子的这种可能性。”
车身微微晃了晃,“你是么?”
岐林想了一会儿,回答的认真,“如果这样能和他相配。”
车里无声。
车程时间长,两个人回到辰星后门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岐林上了楼补觉,山易亭则是直接投入今天的工作。
岐林洗澡用的时间短,等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他在门缝儿里瞧见的臧南渡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是岐林从来没见过的愤怒。
而且说句实话,他加上上辈子都没看见过真正愤怒的臧南渡。
重生之后,只要他靠近,感觉臧南渡虽然一开始有防备,但从来不把刚才那张脸用来示人。
虽然只是一瞬间,岐林突然对那张脸有了重合。
曹光汉的眼神是那样得,岐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给周编打了电话,要了点儿白天的影像资料,自己找来电脑自己蹲在床上来来回回看。
他突然发现,曹光汉跟臧南渡在本质上根本就区分不开。
因为两个人在精神上的配适性很强。
这也就是为什么岐林跟臧南渡的对手越多就越没办法区分现实和戏里,这种被强行扭曲的精神空间一度让岐林很痛苦,因为他不论以哪种身份存在,总会怀疑另一种精神的存在。
现在原因就是,臧南渡和角色的高度配适。
虚幻里融入现实,这种分不开的错觉让岐林以为是入不了戏。
其实反着,岐林身在戏里,只不过是以岐林自己的身份。
岐林合上电脑,仰着脸躺着,在准备迎接未来太阳的三个小时里。
他睡得无比踏实。
第二天一早,岐林去了剧组,只不过现在这场戏份里没有臧南渡,他抱着暖宝宝坐在凳子上念词儿,之后就看见往这儿走的沈瑜之。
他自己一个人,在一片耀眼的雪地里晃荡着一身儿同样雪白的大衣。
一般人很难衬得起来这个颜色,但是沈瑜之的骨架撑起来,显得人更清瘦。
沈瑜之张了一张高级脸,两颊特有的线条显得嘴很好看,之前见面大部分的时间对方都戴着口罩,现在在看起来,更有温润教养少爷的样子。
“又见面了,不嫌弃我烦吧,”沈瑜之嘴上寒暄,到了岐林身前就是一停,没停留太久,嘴里又赶着说了一句,“小朋友没跟过来,今天不会太闹腾。”
“你怎么会来,”岐林对于臧栖山来不来没多少兴趣,倒是对沈瑜之的出现产生怀疑。
“虽然小朋友没来,但是是他让我来,”沈瑜之说完就从岐林身边走过去,找了再对面椅子上托腮盯着之前片段还在思考的周编过去。
岐林扭脸瞧着,看见周编对沈瑜之今天能来并没有多少吃惊,反而对他指点了一下,就找了化妆组的人领进去。
然后那本的周编冲他一笑,自己就走过来了。
“沈瑜之,”周编看着已经走远了的人跟岐林说,“臧家的二少爷塞进来的人,臧爷也没拦着,所以就单独给了个角,毕竟之前都能演曹光汉的主,我跟葛老也都实在是馋他的演技,推一把或许能小爆一下,毕竟戏刚开始,人员调整也都成。”
周编仰脸,“我是真没想到一部《无边之界》能扯出这么多事儿,早先定的那群人,到今天基本上从头到脚都换了血,而且这也是我这几年来接的最杂的活儿了。”
岐林听话会抓重点,就问,“臧栖山塞进来的人?”
周编瞧着手上的本子,“谁说不是呢,沈瑜之所在的那家公司,臧栖山有超过一半的股份。”
“这两个兄弟啊,”周编话就说到这儿,也不往后走,“今天状态怎么样?”
“好多了,”岐林自己看着本。
“臧爷估计下午才会来,所以我把戏都朝后推了不少,早上就在后头的大楼里排新场景,山易亭会带着你去化妆做造型,争取早一点儿拍完,赶下午臧爷的场子。”
“好,”岐林点着头。
等着两个小时后他就坐在十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他现在的造型是成了年之后的闫夏冬。
身上的西装没了之前的稚气,造型的时候也特地考虑到了,所以整体造型成熟不少。
基本上整体气质就像是换了个人。
一个角色表演的时间跨度大,岐林想要拿捏好这样的气质,他整个中午没吃饭,一直窝在临时的休息区里看本子。
山易亭一直跟在自己旁边,交待最近通告行程,那头沈瑜之也从楼下上来,看见岐林亮着眼打了招呼。
他拍着岐林肩膀,走到人跟儿,他嘴里调侃眼神却有一瞬间失神,“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臧栖山就跟我念叨过很多次。”
“他说你好看,”接着沈瑜之就用极轻的语调说,“好看到臧南渡会断了他一条胳膊之后,才把他送出国。”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沈瑜之夸大了一点所谓断胳膊是能接上的那种断(我在说什么)感谢在2020-05-3121:54:12~2020-06-0122:1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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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臧栖山想要什么你真的懂么?”岐林轻轻绕开沈瑜之,对着人笑笑,“他没长大,你应该也知道。”
“像这种小朋友,”沈瑜之瞧着岐林,自己也笑了,“我也最喜欢从头开始教。”
岐林摸了桌上的热水,往自己嘴上放,扭脸往窗户外头看了一抹白,然后自己冷不丁的就又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朝生活组的同事要了个口罩,还挺不好意思,“最近流感严重,我就老老实实戴着不给大家多添麻烦。”
岐林把自己口鼻都遮了,主要是因为这次他也觉得自己感冒时间很长,估计是换季的流感,牵着拍摄刚开始,他自己就想注点儿意。
这几天雪下的大,映衬在窗户上都是空洞白茫茫的一片,岐林突然看着杯子里的热气对着沈瑜之念叨,“我这张脸,很干净么?”
声音因为口罩变得闷闷的。
沈瑜之自己在旁边翘着腿摸本子,听他这么说,就暂时先把本子往边儿上放,然后开始颇为认真的打量起岐林。
“想听实话?”沈瑜之说。
“想听,”岐林回答。
“干净,”沈瑜之单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就知道小朋友为什么唯独把你瞧到眼里去。”
“你这样儿的估计不想当1的人都得弯,好看的纯粹,”沈瑜之话说着自己就酸了,“我就是称得上好看,眼里还真就没你这股仙气儿。”
“那你有够谦虚,”岐林放下杯子,整着袖子往回走。
半路被沈瑜之叫住,“等会拍戏,现在倒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
“没有,”岐林冲他一笑,“我去趟洗手间,着层没开放。”
岐林走了两步又回头,调侃沈瑜之,“下个凡。”
在整个办公室的布景里,其实准备拍摄的工作人员已经都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塞的满当了,岐林绕过去的时候,撞上的都是统一视线,他一面对着人点头问好,一面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等他自己脚进了电梯,自己面对着镜子,看着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才把口罩勾下来,之后看见的就是一张没笑的脸。
他累。
尤其是在剧组,大部分时间不是跟周编交流,就是跟其他的大角小角对台词,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扔下笑,现在他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看着自己这张面无表明的脸。
昨天被沈方舟安排着看了一出戏,岐林瞧见了他不认识的臧南渡。
现在在镜子里的就是臧南渡不认识的自己。
算是扯平了。
而且在岐林看来,现在沈方舟的意图也足够明显。
他在警告。
时刻告诉岐林他所想依仗的臧南渡,能有多极端。
一个人的感情爱和恨都可以同样热烈。
岐林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扯开一个笑。
这种感觉像是自己捉迷藏从未被人发现。
干净的纯粹。
也是绝对的可笑。
“叮——”
电梯数字蹦到数字12,岐林才转了身回去,顺便抬脚往外走。
这栋楼的拍摄楼层是一到十三层,中间的部分也只是部分租住,有些楼层还是属于其他公司正常上班,就比如现在的十二楼。
这件事是岐林下了楼才知道的。
之前周编就说过,这栋楼因为拍戏方便就专门也租了一栋电梯,它所能停到的楼层都是剧组已经花钱租住拍摄的,所以岐林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明显,这个电梯不是。
里面走动的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是穿着正装,每个人走路都是低头查看着自己手里拿一沓材料,在走廊里穿梭的厉害。
没人抬头,没人注意他们中间多了一个戴口罩且很自然融入他们的黑色西装。
岐林自然也就低着头往里走,洗手间就在门边儿上,他也就没再回去。
他进来的时候还特看了一眼,门口儿公司的牌子。
程月嘉华地产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岐林觉得这个名字眼熟,站在那儿想往自己脑子再搜刮,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欸,看不见别人忙是吧,抱着这摞往1205送,放到桌上就行,等会儿股东都会去,你看着桌子上的铭牌每个地方都放一份,”说话的是个风火的打大姐,抱着一摞比半个人还高的材料就往岐林手上放。
“还有这个,你周哥从厕所池子上帮你捡的工牌,整天丢三落四,感冒了脑子不好使就在家多睡几天,别成天跑过来给我添乱,”大姐数落起来没个完,“等会儿看清了,”对方特意叮嘱,嘴里喊了好几次小王。
岐林因为感冒声音沉,也应下了。
想着离约定拍戏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就自己挂着所谓小王的工牌到了1205。
会议室很大,光是人名儿就围着转了一大圈儿。
岐林饶有兴致,把材料都放在桌子上,对着空座位一个一个放着材料。
他从门口儿开始,按着逆时针顺时针的方向,一本本往上,最后转到椭圆方桌上头,才在自己落手的位置上,瞧见了写着臧南渡的牌子。
然后他也从自己放的材料上看明白了。
这个房间不久之后要开的是股东大会,然后岐林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会从剧组往下能通到这儿。
他弯腰继续转着放,最后又回到了门口儿,等岐林打算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儿有人说话。
“咖啡。”
岐林动了动耳朵,嗯了一声。
然后就退着出去,这人声音跟昨天晚上一样,没带多少温度。
“算了,你过来。”对面的话毫无预兆改了主意,半退着出去的岐林自然也就跟着自己已经退了的半步站在原地。
“帮我捏肩,我会睡十分钟,之后叫醒我。”臧南渡说完就闭了眼,看样子等着“小王”过去。
岐林轻磕着皮鞋绕到臧南渡身后,看见的就是他仰着的脸。
臧南渡双手交叉,头放在厚软的皮椅上,张嘴催了一句,“现在开始。”
岐林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把两手的袖子往上掸了掸,用食指轻轻捻在臧南渡太阳穴上。
然后低头肆无忌惮在臧南渡脸上打量。
人看起来有点儿疲惫,眼眶下面有一圈儿泛青的暗沉,嘴巴还是像平常一样轻抿,呼吸的悄无声音。
岐林边按边想起来周编说臧南渡只能赶下午的时间排戏,他想到是臧南渡是因为工作,但是没想到他工作的地点会是在这栋楼上。
但是又转儿一想,这栋楼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商业办公楼上能有几家臧南渡的公司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