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臧南渡只穿了一件儿黑T恤,头发没有当年学生该规矩的样子,看着就扎手的短寸,露出来的脖子还是跟现在一样,顺着脊椎往下的骨骼,整齐规律,在里面他演的是同志。
岐林自己找了耳机,两腿盘在床上,托着下巴继续看。
可能因为舞台剧的本质要求,当时臧南渡的表演手法很大胆,里面所有的感官带动,都被臧南渡一个人抓住,然后宣泄。
岐林变了姿势,慢慢往往床上趴,最后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屏幕上了。
这是臧南渡所带来的最极致的代入感。
看他的表演很爽。
等岐林从这段儿视频走出来的时候,后背粘了层凉汗。
他刚洗完澡,现在只能直坐着身子扇风儿,视频剪辑质量上乘,评论也是可想而知有多爆炸。
-啊啊啊啊,卧槽槽槽槽槽,真的可以了,当时北城中戏允许毕业大戏排出来这种题材就已经很牛逼了,怪不得当时演出就昙花一现,最后还是被藏起来了,现在来看真的依然惊艳。
-我的天,这什么神仙?北城中戏怎么没听说过这么牛逼的毕业生?演艺圈儿都没见过这号儿人啊。
-楼上的集美怕是不知道Y市znd,他早年要是吃这碗饭,估计现在影帝级别。
-或者人家不稀罕呢?毕竟坐在后头当老板比在屏幕前卖笑好多了。
-里面几段戏我看的是真疼,还是以前的演员敬业,都是真摔真打,现在往脸上碰都不能碰。
-可不是,跟现在只知道阴阳怪气秀半边儿脸的lsx的对比简直了,而且我没记错《无边之界》是他第一个戏,我现在可真是替书粉担心死了。
主楼里混进来梁戍星的黑粉,足足嘲了十几楼,后面的话题就又被带偏,说现在拍戏的都金贵了,演个戏都能搞出这么多阴谋、论出来,更别说梁戍星两次秒删微信的骚操作。
岐林暂且忽视上头的争论,只看以前作品本身,跟今天和他对戏的感受,对比还是很强烈。
也看的更为直观,这么多年,臧南渡一身的本事还在。
只是明明对这行儿感情不浅,到底最后也没能在上面站住脚。
他的毛病是非能力性质的,他这么多年应该也尝试过改变,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可能他选择了最根源的办法。
放弃表演。
早上跟臧南渡对戏的时候,明显自己完全被对方带着走,那种近乎精神控制一样的感觉,根本无法抽脱。
岐林回想起来,现在手里热汗还泛粘。
岐林赤脚下床,自己摸进浴室,又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往浴缸里跳。
闭上眼,都是臧南渡早上压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像是另一个人。
又像是他自己。
岐林自己想着,外头的窗户上开始啪啪响,他一开始没管,最后变成了两瓣儿窗户哐当哐当,岐林才赤着脚往阳台走。
晚上的风比他想的要大,估计在换季的时候,西北风向的劲头的都比较大,岐林就站了一会儿,头发就被吹得乱七八糟,灌了几口风,岐林就钻到浴室,二十分钟洗完自己就又撑着胳膊去了小阳台,捏着手机仔仔细细瞧着视频里的人,在宽大领口儿里是片干净的皮肤。
那块儿文身的存在,应该是在毕业之后。
岐林自己想着,突然往楼下瞧。
火星在夜里明明灭灭,最后跟着烧完的烟火细细碎碎。
连带熟悉的烟味儿开始往上飘。
牌子没换。
岐林眼睛一动,顺手拨了个臧南渡的号儿。
底下就开始有动静。
这栋小楼层数不高,直观看只有三四层,所以岐林基本上能肯定,下头站着抽冷烟的是臧南渡。
手机号儿拨通,但是臧南渡没接。
岐林也在二楼挂了手机。
自己捏着烟继续探着身子往下瞅,他没戴眼镜,晚上视力不行,头发还上滴水,他伸手顺着额头从后往前把头发拢上去,抓了三条儿巴掌印,往底下看的时候,就瞧的更清楚,对方的手机屏亮着,但是不晓得再看什么东西。
岐林想着之前那条视频,臧南渡大概只有十八岁。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他两手扶着栏杆,朝下头喊,“要烟么?”
底下的人听着声音抬头,在夜里摆摆手,“晾会味儿就走。”
“臧老师,”岐林垫着脚往下,半个身子探出去,“再聊会儿。”
岐林手边儿有个烟盒子,他自己就伸了胳膊朝下,先是在空气里晃了晃,让对方听了声响儿,然后捏着的手指在中间松开,“算我请你的。”
底下的人接了烟,就算被风吹偏了方向,底下的人照旧接的稳,接着就又往回站了站,自己点了。
这会儿小楼底下铁皮罩里头的那颗泛黄老旧的灯泡就亮了,岐林看见对方手上捏着的火机眼熟。
没收自己那款。
“是不是特好用?”岐林声音憋着笑,继续往下探头,随手往自己身后指了指,“我屋头里还有更好的,”他说到这儿一顿,斜斜的身子靠上去,眼睛因为想看清微微眯着,“进来坐坐?”
岐林说着话,来了一阵风,裹挟这的是空气最冷的风,撇着头发遮在眼睛上,让岐林不舒服眨了眨。
他等了一会儿下头的人没说话,想张嘴,就听见对方说,“湿着吹风,会头疼。”
岐林抓着自己头发,掌心就又被浸湿了,“你看的清?”
因为周围光线实在是算不上多好,岐林连下面臧南渡的表情都看不清,也就惊讶于他还分得清自己头发的干湿。
“没有,”臧南渡捏着烟,抬头说,“鼻子闻着的。”
“香。”
臧南渡说完,手里的火星就灭了,这根烟他只抽了三分之一。
“早点儿睡,走了。”臧南渡转了个身抬脚,他的车就停在门口,几步的距离,不耽误多少事儿。
夜风每一丝往岐林头发里钻的时候,都貌似在让他不清醒,他看着男人的背,轻叫了一声。
然后自己单手撑着半条腿跨过栏杆,脚后跟儿贴着最下面的水泥石台,半坐在上头,冲臧南渡招手,“真的不来?”
臧南渡脚尖转了方向,看见的是张牙舞爪乱来的小孩儿。
歧林的房间在二楼最偏的走廊尽头,于此相近的就是凸出来的单间,阳台也会比其他人的地方小一点儿。
站一个人。
很窄。
底下的臧南渡没说话。
岐林现在或许是被风吹傻了,他另一条长腿也迈过来,现在就变成了两条腿晃悠在栏杆外头。
“真的不来?”岐林又问一遍的同时手上还不好好抓,最后只单留了一条胳膊斜歪歪的挂在上头。
“岐林,”臧南渡转身叫了他一声,“站好。”
“臧老师,你要是不过来——”
风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岐林身上套的宽大衬衫开始到处窜风,贯穿呼啸。
“岐林,”楼下这一声比刚才来的大,臧南渡脚上越来越快。
最后从二楼张臂跳下来一抹白,同时在风声里面杂糅着一句,
“那我可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岐林:我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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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岐林被抱着转了一圈儿。
他抱着那具身体,脸埋在对方肩膀上。
臧南渡真的跟接烟一样,丝毫不差。
只不过一个正常人的体重他做不到多潇洒,现在是岐林压在身上,脸在对方那里埋的很深。
“哈哈哈——”岐林忍不住,闷在臧南渡肩头上笑,最后直接控制不住自己,就算灌着几口凉风也张大嘴巴,嗓子里笑的都被抽走,他自己则只剩了哑斯斯的抽气。
肚子疼。
笑得。
岐林自己鸭子坐,两条腿叉开,低头撑在臧南渡身上,看着现在对方脸上有点儿无奈的表情,自己就笑的更大声。
岐林的头发细细碎碎被风吹着往眼睛里扎,搞得他笑着的时候,眼眶里就出了眼泪,这种恶作剧得逞之后不计后果的快、感让岐林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等身子底下的人站起来,岐林胳臂就被对方同样拽着往上扯。
岐林自己站直了抹眼泪,身前的男人却又蹲下,岐林就低头瞧他,嘴里还因为刚才没间断的笑声现在声音还有点儿嘶哑,“做什么。”
话刚问出来,自己的裤脚就被人卷着往上。
腿上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冷得岐林后背往上窜鸡皮疙瘩。
“做什么?”岐林又问了一遍,等感觉底下这股凉意一直攀到膝盖,才自觉有点儿辣辣的疼。
“别动,”臧南渡的声音闷着从底下传过来。
现在岐林就只能看见男人的头顶,还有脖子那儿的白领口,之后自己膝盖上被轻轻吹了吹,就又开始觉得痒。
岐林站得不怎么老实,“二楼不高的。”
岐林才说完,突然蹲着的人就贴着他的身子站起来,岐林往后躲了脑袋,但是被臧南渡一路禁锢。
他手一开始搭在臧南渡肩膀上,现在人站起来,自己整个人就挂在臧南渡身上,他比臧南渡矮半头,现在垫着脚尖儿正好。
“臧老师,”岐林笑够了,才捂着肚子想从臧南渡身上下去。
直到自己后背上多了一只手。
手掌还是照旧温凉,就算岐林在风里乱来了多久,身上都是暖呼呼的,但是他早就习惯臧南渡身上的温差,现在只觉得舒服。
“我——”岐林只张了半张嘴,突然腰上一轻,接着腰上就咯了个肩膀,顶在自己软胃上。
现在岐林肚子疼了第二次。
硌得。
岐林被臧南渡用胳膊一颠,直接往肩上扛。
“生气了?”岐林现在不敢肯定现在臧南渡应该是什么表情,至少肯定不会多开心。
岐林任凭对方把自己扛着朝外头走,最后直接被放在了老地方。
车后座。
岐林在一边儿观察南渡的情绪,没了刚才从二楼往下跳的疯狂乖张,开始变得乖巧温驯,生怕惊动了现在在他认为情绪并不怎么稳定的臧南渡。
车上顶灯开的时候,岐林才看清臧南渡现在的表情。
“腿上,”臧南渡找了车上临时的急救箱,里头瓶瓶罐罐多,但大部分都是外伤药,臧南渡伸手把岐林腿上的裤子往上翻了翻,低头瞧,“没出血。”
等他做完这一套,像是才肯放松自己,单膝半跪在座位上,半个身子蛰伏在岐林身上,就这么看着岐林。
岐林被他盯着不自在,路上臧南渡话就少,现在空间小,这种注视就多了层惩罚的意思。
“生气了?”岐林自己往后头的沙发上蹭了蹭,歪头扯出来个笑,问,“为什么?”
“为什么生气?”岐林自己调了个姿势,自己蹭着座位把自己跟他的距离拉近,直到自己的鼻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臧爷,臧老师,臧南渡。”他一口气换了三个称呼。
一次比一次无法无天。
最后在这种距离下,岐林伸手在臧南渡鼻尖儿上戳了一下,“我错了。”
“你别这么瞧我,”岐林自己最先移开眼,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现在对方的眼神,刚才硬撑的几分起势现在都完了蛋。
“岐林,”臧南渡又叫了他一声,“不论什么时候,”
“保护好自己。”
岐林突然抬头,眨了眨眼。
但是等他抬头的瞬间,突然眼皮上盖了只手。
岐林睫毛在对方的掌心里眨着,他想张嘴,但是突然感觉到唇齿间温温热热。
轻小细微的呼吸就萦绕在自己周围,“也别为任何人,伤害自己。”
岐林抿着嘴,他两只胳膊就撑在自己前头,身子微微往前倾,盯着他的眼睛痴问,“那我如果伤了自己,你会来么?”
臧南渡没说话。
岐林贪恋对方掌心温度,又再近一步,“如果我伤的快死掉——”
一句话,突然就被吻截断了。
极轻极短的一下。
快到岐林没反应过来,唇间的空气就突然转凉,眼上温度也逐渐抽离。
再看的时候对面的臧南渡已经退到车门外头,靠着车门在自己嘴里搁了根烟,“别说这种话。”
臧南渡手里的火机朝里头坐着的岐林旁边丢,“还你了。”
岐林瞧着自己前头那块儿四四方方的铁壳子,自己下了车,唯独这东西他没拿,自己下车的时候也没往回看,只是说,“东西算我送你的。”
“我送的东西,你还不掉。”
岐林自己回了二楼的房间,洗了今天晚上的第三次澡。
泡在池子里,岐林开始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最后用指甲在上头掐了一小块儿皮肉,等到肉眼可见泛了血印子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