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模样生得好，肩宽腿长，浑身自带气场，脸绷着不笑时整个人特别冷。
　　明连看到有人走过去搭讪，搭讪的是个小年轻，看模样应该还在读大学。
　　“走开，别挡着。”蒋蛟烦躁的摆手。
　　对于对方向他讨要联系方式的举动，蒋蛟除了不耐烦还是不耐烦。
　　天知道在得知明连离开南海城市后，他有多惊慌。
　　他第一反应就是明连想要离开这片伤心地，但后面经过打听，发现事实并不是那样。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蒋蛟经过一顿脑洞风暴后，脑补了无数情景，十分成功地让自己越来越害怕。
　　他第二十五次往大门方向看。
　　而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等的那道身影。
　　蒋蛟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到把他旁边的小年轻吓了一跳。
　　连行李箱也不拿了，蒋蛟直接快步往外走。
　　在快要靠近明连时，蒋蛟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蒋蛟想起不久前，他与论坛上那位“有0吗”大哥的私信，连忙说：“我、我不认识刚刚那个人，是他自己上来找我的，真是莫名其妙。”
　　“你来这里做什么？”明连眸光微动。
　　一边说，明连一边往电梯方向走。
　　蒋蛟见状连忙跟上，明连脚步一顿，扭头往沙发那边去。
　　开始时蒋蛟不明所以，但等他跟着明连转过去，就看到他的大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沙发旁边。
　　蒋蛟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又把东西给忘了。
　　摸了摸脑后那块带疤的地方，蒋蛟迅速回去拿。
　　先前来搭讪的小年轻看到明连，尴尬了一瞬间，有些懊恼又有些不服气的走了。
　　蒋蛟拖着行李箱跟着明连上楼。
　　电梯里只有两人，明连目光落在逐渐往上跳的电梯按键上，“其实你在电话里跟我说就行，没必要跑过来一趟。”
　　“我想看看你。”蒋蛟闷声闷气地说。
　　见明连不说话，蒋蛟又补上一句，“不会耽误公司那边进度的，刚好公司谈了个合作，合作方的总部在这附近，我看完你，待会就过去。”
　　其实这“附近”，还真不怎么近。
　　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叮。”电梯到了。
　　蒋蛟拉着他的大行李箱跟着明连出来。
　　酒店的地板用的是大理石材质，面上再铺一层绒质的红毯。
　　这样客人的行李箱在上头滑动，也不会有太大声响。
　　红毯一路延绵，迷了蒋蛟的眼，他不住说，“这有点像我们结婚那天的红毯，不过没有那个好看。”
　　明连脚步停下，回过头看他，一双眼深不见底，又好似映着月影的寒潭，“你才二十四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应该抱着回忆过日子。”
　　不过这话说话，明连自己倒是愣了下。
　　蒋蛟才二十四岁。
　　他跟蒋蛟是同一届，他们都是刚离开大学一年。
　　刚离校的大学生，身上还带着朝气与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
　　经过社会的毒打后，很多大学生的傲气没了，能认清楚残酷的现实。
　　但蒋蛟太顺了。
　　无论是在爱情，还是在事业，他都一帆风顺，社会毒打没能落在他身上。
　　也是在书里走过七年后，明连才看明白。
　　会因为这样心软吗？
　　并不会。
　　明连只觉得可惜。
　　可惜他跟蒋蛟没在对的时间相遇。
　　明连一直抿着唇没说话，目光是蒋蛟看不懂的复杂。
　　蒋蛟被他看得一颗心狂跳，又是紧张又是忐忑。
　　他觉得明连有话要说，等着明连开口。
　　但是没等到。
　　明连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扭开头，继续向前走。
　　蒋蛟又抓了抓头发，两道英气的剑眉皱成一团，整个人苦恼极了。
　　他想了又想，决定既然明连不说，那就由他来说。
　　“我发现红月影视城旁边有家姚记蛋糕店，待会儿一起去那里吃个点心怎么样？”蒋蛟说。
　　明连继续向前走，“不用。”
　　蒋蛟并不死心，“那我待会下去买蛋糕，给你带回来。”
　　房间到了。
　　明连拿出房卡来开门。
　　现在是白天，即便房中不开灯，窗外的光线也足够让房间里亮堂。
　　但那些都不是蒋蛟的注意点。
　　他一进来就将目光投向——
　　两个行李箱！
　　两张床！！
　　其中一个行李箱蒋蛟认得，是明连大学时候买的，另一个很陌生。
　　靠着窗边的那张床上放了一件外套。
　　陌生的外套！
　　蒋蛟一下子就炸了，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让他忌惮的入侵者。
　　他盯着那件陌生的外套，喉结上下滚动了番，最后干巴巴地说，“跟别人一起住不方便也不舒服，我待会给你开另一间房间好不好？”
　　蒋蛟知道明连虽然有很多朋友，但在生活上其实很挑。
　　属于那种会跟你一起出去玩可以，但不会与别人一间房。
　　明连哪能看不出蒋蛟的小心思，“不用，这里挺好。”
　　蒋蛟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爱与不爱的区别对待，蒋蛟再次切身体会。
　　也恨之前的自己不会转弯。
　　明连把房门关上，直接入正题，“阿姨那边怎么说？”
　　聂家在南海城是有头有脸，但远比不过蒋家。
　　如果将南海城上流家族圈子比做一个圆盘，那么蒋家就是处在这个圆盘的中心位置。
　　聂家在中后段。
　　蒋蛟自动自觉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拉到明连的行李箱旁边放好。
　　两个箱子并排，一黑一白，跟情侣箱似的。
　　做完这一切后，蒋蛟倒回来，放在明连旁边。
　　娓娓道来。
　　跟明连从裘逊那里知道的一些消息重合。
　　早年聂熏私生活不怎么干净，男女关系混乱，直到大学时候才好些。
　　“当年的聂家其实规模没那么大，大概十八年前，她家好像忽然接到了一个从北方来的项目，之后才往前迈进了一大步。”蒋蛟说。
　　顿了顿，蒋蛟皱眉，“按理说，大项目是不会轻易更换合作方的。但那个项目之后，从北方来的企业就没有跟聂家继续合作了，我觉得这有点奇怪。”


第32章 第32根铁柱
　　蒋蛟自己就是生意人，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是生意场上的规则他一清二楚。
　　像一些大合作，是不会轻易更换合作方的。因为每一项大合作都要花费巨大的金钱与时间成本。
　　打一枪就更换合作方并不划算。
　　“我感觉那个从北方来的合作方有点问题，以它的规模没必要给聂家扶贫，那更像是一种交易。双方都忌惮彼此，想要留把柄的那种。”蒋蛟谈起自己擅长的领域，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显得尤为冷酷。
　　明连衡量许久，不得不同意蒋蛟的说法。
　　就是扶贫。
　　以这种方式进行金钱交易。
　　说不定还做了什么他暂时没查不出的事情。
　　“当年与聂家合作的企业叫什么名字？”明连问。
　　蒋蛟：“欧达集团。挺厉害的一个公司，三十多年前赶上大潮流，站对了方向，扶摇直上了一波，公司企业涉及电器、家具，以及房地产行业。”
　　明连拧眉。
　　只有当公司做得足够大，才会跨行业，看来这欧达集团规模一点都不小。
　　蒋蛟声音忽然低下来了，小小声的说，“我记得家里好像跟欧达集团有合作。”
　　明连掀起眼皮子看他，一双眼线流丽的桃花眼看不清情绪。
　　蒋蛟几乎要醉倒在那双眼睛里。
　　他的目光太炙热，像是要将以前压抑着的火热全都爆发出来。
　　既迷恋，又沉醉。
　　那眼神就跟狗看肉骨头一样，恨不得巴兹巴兹地吸吮出骨头里的全部味道。
　　“看什么？！”明连不悦。
　　蒋蛟骤然回神，他清咳了声，继续说。
　　聂家聂老爷子有五个孩子，聂熏排行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孩，在家里非常得宠。
　　算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大概是被宠得无法无天，聂熏从上学时代就不是一个好学生。
　　犯了事，家里的人帮忙收尾。
　　想要什么，家里的人就使劲浑身解数满足她。
　　“......聂熏有聂氏的股份，但只参加分红并没有控制权。”蒋蛟说。
　　后面蒋蛟又说出了几个年轻时与聂熏玩的挺好的、但后面散伙的闺蜜的名字。
　　明连沉吟，默默记下来。
　　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后，蒋蛟搓了搓手，将手心的汗抹去。
　　他已经把所知道的全部告诉明连了。
　　他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明连说。
　　蒋蛟本来微微弯曲的脊梁一下子就直起来了，整个人好像干瘪的气球迅速被充满了气。
　　但很快蒋蛟又焉了。
　　他知道明连的为人，欠了人情一定会还。
　　人情还清了，那就没牵扯了。
　　见蒋蛟没说话，明连便又说，“如果你今天很忙，我改天再请你吃饭。”
　　他记得蒋蛟先前说来这边谈生意。
　　生意人嘛，谈完生意一般都会吃个饭，又或者干脆在饭桌上谈。
　　“不不不，我不忙！”蒋蛟忙说，甚至为了表明自己不忙，他连忙站起来。
　　明连点头。
　　刚站了起来，就听蒋蛟说，“我还没有开房间，我、我的行李先放在你这里。”
　　明连：“行。”
　　后面明连去上了个厕所。
　　在厕所门关上的后一刻，蒋蛟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最后蒋蛟一咬牙，锁定占了明连物品的那张床，把自己的外套......塞床底。
　　嗯，很好。
　　到时候就有借口回来一趟了。
　　*
　　红月影视基地旁边有许多饭店。
　　有高档的，有大排档的，也有一些路边摊烧烤。
　　现在将近饭点，这饭店人流逐渐多了起来。
　　有一些专门来红月影视基地追星的追星族，看见团队进出高档饭店后，一窝蜂地上去，企图在队伍中找到自己偶像的身影。
　　有好几名追星族女孩路过蒋蛟与明连时，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二十出头的女孩儿睁大了眼睛，眼里盛着惊艳与好奇。
　　天啊，这太帅了吧，是明星吗？
　　有个稍微大胆的女孩儿上前去，“请问你们是明星吗？”
　　如果是的话，想要个签名跟照片。
　　蒋蛟能跟明连去吃饭，心情正好着呢。
　　只不过他即便心情好，也不会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明连。
　　明连：“不是明星。”
　　女孩儿眼里的疑惑更大了，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她也没有继续搭话的理由。
　　只能看着明连与蒋蛟慢慢走远。
　　然后她们就见——
　　那两位放在人群里十分打眼的大帅哥，拐进了一家路边摊。
　　好吧，很可能那不是明星。
　　明连进的这家饭店从外观上看不算是最高档的，但里头却很整洁，桌子也擦得干净。
　　“你真的选这里？”明连对蒋蛟的印象还停留在“讲究”两个字上。
　　而现在，讲究的人不讲究了。
　　“就这里，好像这附近只有这一家招牌样式有凉皮。”蒋蛟说。
　　明连拉凳子的动作稍顿了一下。
　　两人入座，点好餐之后，气氛沉默下来。
　　以前都是明连不断的找话题，现在明连不说了。
　　蒋蛟突然难受起来，连能跟明连一起吃饭的开心，都阻止难受破壳。
　　他开始磕磕绊绊地找话题，“你最近还好吗？”
　　十分老土的开场。
　　“挺好。”明连说。
　　“红月影视城这边人比较杂，你平时出去的时候要保管好随身物品，不然丢了很难找回来。我、我这段时间应该都会在西省这边，你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蒋蛟几乎是贪恋地看着明连。
　　明连目光则落在擦得干净的桌面上，看着玻璃底下塞着的菜单。
　　他没有说话。
　　蒋蛟抿了抿唇，又继续说，“我向人打听过，你的剧组后期要进山采景，山里多蚊虫，而且西省下来多雨，路不可能会不好走，上去的时候带多几双鞋子跟几瓶驱蚊液......”
　　他还在念念碎碎地说着。
　　明连本来不想生气的，原先计划着跟蒋蛟出来吃顿饭，以后再拿些东西给蒋母。
　　人情就当做是还得差不多。
　　但此时此刻，明连却忽然发现蒋蛟很有能让人生气的潜质。
　　“够了！”明连忽然开口。
　　宛若是大刀落下，一刀就将延绵不绝的队伍砍断。
　　蒋蛟立马惊若寒蝉，只是眼睛微微睁大的看着明连。
　　明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似乎要把胸腔里的怒气一并呼出来。
　　“蒋蛟，做事情要合时宜。”明连看着他。
　　这话没说太明白，但蒋蛟听懂了。
　　“我只想给你补偿。”蒋蛟微微低下头。
　　明连往座椅的后背一靠，双手抱臂，“我就直说好了，你现在给我的这些所谓的补偿，其实我并不需要。关心也好，回忆也罢，都过期了。过期的东西你会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