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的脖子抻得有些酸,他不想只被动接受,试着吮了两下,换来渐沉的呼吸和更用力的挤压。
当两人分开时,钟念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想幸好自己是躺着的,否则连站都站不稳。
一吻终了,江传雨没立刻撤开,抵着钟念的额头,用鼻尖蹭着他的脸,像是野兽在确认是否留下足够的气味,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最后,他低笑一声,咬了咬钟念的下唇,给他擦干额头的汗,又把揉乱的领口整理好,这才侧身躺了回去。
钟念心跳太快,呼吸又急,眼里还有蓄不住的泪,抬手挡了眼睛,默默平复情绪。
这时电影已经开场,柔曼的片头曲伴着主角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影厅里。
有了背景音,钟念总算没那么害臊了,扭头看了眼江传雨,发现他竟然盯着屏幕,吃起了爆米花。
吃爆米花。
爆米花。
……
顶a都是这样收放自如的吗?
钟念有些气不过,睨着他问,“好吃吗?”
江传雨瞥了他一眼,把爆米花桶递过去,淡道,
“没你甜。”
钟念又输了,忿忿然,“不要。”
江传雨转身拿起可乐,“喝吗?”
这下真是什么气氛都没了,钟念撇了撇嘴,扭过头,“不喝!”
他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暗自腹诽,什么人呐,前一秒还如胶似漆,下一刻就能大吃大喝!
江传雨借着屏幕光打量着钟念,见他气鼓鼓的不自在,凑过去咬耳朵,
“没亲够?可是不能再抱你了,否则我们会被撵出去的。”
钟念正不爽,丝毫没察觉话里的圈套,扑通就跳了进去。
“那你干嘛事先还打招呼?”
江传雨轻笑,
“不说一声,万一人家看见直接就来撵人呢?”
钟念底气不足了,
“哪会这么野蛮,我们又不是、又不是要干嘛……”
江传雨噙着笑邀请,
“那再亲一下?”
“不要!”
钟念赶紧捂住嘴,身子往旁边躲,恨恨地刮了江传雨一眼,
“吃你的吧!”
江传雨笑出了声,很是无辜,
“我没吃午饭,怕等会儿亲你的时候肚子叫,先垫点可以吗?”
钟念一怔,“你没吃饭?”
江传雨点头,“嗯,正准备去时,抓到了某个逃学的小朋友。”
钟念哦了一声,神色缓了下来,
“那你先吃吧。”
先。
灵性的副词。
江传雨盯着钟念,轻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没亲够啊……”
他叼了颗爆米花,凑过去硬塞进钟念嘴里,再抓了他的手,跟自己十指相扣,低声解释,
“不想在外面跟你太亲密,回去再亲好吗?”
钟念咬着爆米花,简直无语问苍天!
他把两人扣着的手提起来,质问:“这样还叫不太亲密?”
江传雨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易感期啊,不可能不黏着你。”
行叭!
易感期一搬出来,钟念还能说什么呢?
他索性也抓了一把爆米花,边吃边看起了电影。
电影拍得那叫一个晦涩难懂,手持摄像机,画面永远在抖,全是演员的怼脸近景,台词没几句,尽看他们的颜艺了。
钟念看了五分钟就失去了兴致,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没睡午觉,又被爆米花填满了肚子,这会儿困意上头,眼皮子打起了架来。
常年在课堂上睡觉的学渣,早练就了把一切声响化为白噪音催眠的本事,他侧转身子,抱着江传雨的胳膊嘟哝一句‘我睡会儿’,很快闭上了眼睛。
江传雨对电影没有丝毫兴趣,见钟念睡了,放下爆米花桶,将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电影沉闷得连配乐都是大段大段的大提琴音,又几乎都是夜景,画面黯淡无光,实属催眠利器。
江传雨昨晚在客房没睡好,这会儿盯着钟念的睡颜,疲倦也涌了上来,他吻了吻钟念的发,伸手横到他腰间,下巴抵住他头顶,以一种绝对的保护姿态,随他的小甜o一起睡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了。
下午场没什么人,清洁工也不急着进场收拾,在外面聊天忘了时间,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问:
“8号厅那对小情侣出来了吗?”
他们这才想起漏了这个厅。
工作人员皱起了眉,
“都散场十来分钟,他们还没出来?别又像上次那对ao一样在厅里搞事情!”
他赶紧带人冲到8号厅,砰地推开门,叫了好几声“散场打扫清洁了啊”,给里面的人留足了时间,才踏了进去。
进去的第一眼瞥见两人衣衫完整,他们蓦地松了口气,大声招呼道,
“没有彩蛋啊,我们要做清洁了。”
江传雨已经站了起来,在一边收拾东西,钟念懵懵地坐着,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见有人来了,伸了个懒腰,蹦下沙发。
情侣厅的客人,工作人员见得多了,最怕遇到ao情侣,次次都会接到投诉,有几回把警察都招来了。
像他俩这样规规矩矩坐到散场的,还是头一次见,便笑着问了句,
“电影好看吗?”
钟念耸耸肩,如实评价,
“挺催眠,你家沙发不错,值回票价。”
江传雨把垃圾扔进垃圾桶,扶着钟念的背往外走,钟念把肩膀睡疼了,凑过去要江传雨捏,两人搂搂抱抱地走远了。
工作人员看了眼吃得见底的爆米花桶,盯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这的确是对ao情侣啊,居然吃了东西还睡了个觉?
不是,那alpha是有什么隐疾吗?
守着自己的omega居然能让他睡觉!
瞧那气势怎么也是个顶a了吧,如今的年轻顶a都这么绅士了?
绅士、礼貌、风度翩翩的顶a,护着自己的小甜o,回到明亮的商场里,颇为民主地提出疑问,
“是回家继续亲,还是去打游戏?”
钟念对他的骚话见惯不怪了,瞥了眼时间,扬起下巴,
“打游戏!难得逃一次学,必须玩够本!”
江传雨自然没意见,跟着钟念穿过走道又进了游戏厅。
学校每年都会组织看电影,所以电影院江传雨还去过,但游戏厅就真没进过了。
钟念去服务台买币,他则被那些五光十色的屏幕吸引住了目光。
门口的跳舞机上站了两个初中女生,动作标准,节奏感又好,江传雨多看了两眼,被买币回来的钟念逮了个正着。
“想跳?”
钟念贼兮兮地笑,只要江传雨敢上去,他就一定录下全程!
江传雨挑眉,凑到钟念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钟念耳根一红,愤然转身。
“我才不要扭……”
他把坏心眼的alpha丢在身后,自己选了台摩托车跨坐上去,投币。
开赛车是钟念最拿手的游戏,以前把各大商场的赛车都玩了个遍,从没遇到过对手,今天他有意要在江传雨面前显摆,所以一来就选了这个。
江传雨走到钟念身后,看他在巴黎的大街上不顾行人和信号灯,开足马力横冲直闯。
一圈跑完后,钟念回头问他,
“要不要试试?”
江传雨挑眉,接过游戏币,上了另一台摩托。
钟念选了联机模式,冲江传雨抬起下巴示威,
“输了的有惩罚。”
江传雨唇角一扬,
“几圈定胜负?”
“三圈!”
“好。”
江传雨微一点头,看着钟念,
“输了的,这两天的作业翻倍。”
!!!
快乐学渣都快忘了还有学习这回事了!
这时,游戏开始的提示音响了,钟念回过头,盯着倒计时的屏幕,竟生出视死如归的心情。
比赛开始!
江传雨明显没玩过这个,一开始连按钮都搞不清,车子半天没加速,而钟念已经风风火火地蹿出去好几条街了。
双人游戏减少了障碍物,钟念把车速拉到最快,在巨大的轰鸣声里,用110的极限速度过弯冲桥。
他要趁江传雨手生时,先赢一局,这样才有胜算。
钟念闷头直冲,没留意屏幕左上角的小窗,直到有个身影超过了自己,他才猛地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雨神??
小窗的对家视角告诉他,的确是。
江传雨不仅追了上来,还反超了。
钟念急得要疯,死死摁住按钮,把车速锁死在110,奋起直追。
但他反应永远没江传雨快,过弯、闪避,总是差那么点,一会儿撞墙一会儿撞人,眼看着江传雨的尾巴越跑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第一圈,江传雨赢了。
钟念长吐了口气,从摩托上直起腰,扭头看着江传雨,
“你以前没玩过?”
江传雨摇头,微微笑,“承让。”
钟念脸色有点臭,嗯了一声,
“刚才那圈是给你热身的,下面我就要玩真格的了,你准备好。”
“ok。”
第二圈,钟念连眼睛都不敢多眨,死死盯着赛道,腾挪转移,到最后,还是输了一个车尾。
他虎着脸下车,瞪住江传雨,
“换一下,我那车有问题。”
江传雨赶紧让位。
第三圈,钟念毫无悬念地,又输了。
“不错啊,alpha就是不一样。”
赛遍游戏厅无敌手,车挑小梁王,前·秋名山车身·念,黑着一张脸,酸气冲天地恭维。
江传雨观察着他的脸色,连嘴角都不敢往上翘,
“都是运气,我基本没碰到什么障碍物。”
运气能让你连赢三圈?
钟念不说话了,领着人来到打僵尸的游戏机前。
双人双枪,同一战场,看谁杀的僵尸多。
他看了眼江传雨,弯腰投币,接着,两人迅速就位。
这次两人是队友,从森林小屋出发,要消灭整个林子里的僵尸。
街机类游戏比手游粗糙很多,没那么多视角切换,就是拿枪刚,僵尸源源不断用树林里钻出来,钟念跟江传雨不停抬臂,疯狂扫射。
这个没赛车的竞争性强,钟念玩得兴起,还不断出声提醒,
“雨神左边。”
“右上右上。”
“趴下,我来!”
钟念到现在都没察觉,跟顶a玩游戏,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儿。
不论是视力、听力还是反应力,alpha都强过omega,更别提顶a了。
就像人类很少能打到苍蝇,但猫却一拍一个准,顶a的反应速度,跟猫科动物接近。
所以游戏中的这些人物和动作,在江传雨眼里都是慢吞吞的,他甚至可以一边偷瞄钟念,一边抬手射击。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自己小甜o是个脾气大的,有点输不起。
僵尸打到最后,出现了一个终极boss,形象格外丑陋,绿色的黏液乱飞,腐肉四处掉落。
江传雨瞥见钟念皱了皱眉,伸手把他揽进怀里,遮了他的眼睛,接着几声枪响后,游戏机传来了通关的音乐。
江传雨松开手,对钟念莞尔一笑,
“我们赢了。”
他还举着枪,衬衣袖口挽到肘间,双目微垂,嘴角斜挑,看起来又撩又飒,让钟念瞬间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输给自己alpha也叫输吗?
那叫情趣!
钟念抿了抿唇,眼神往下一个项目瞟,
“要不要比投篮?”
江传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墙边靠了一排篮球机,那是整个游戏厅里,最古老的游戏种类。
怀里的omega可是个神射手,这会儿盯着篮球机,很是雀跃。
江传雨当即转身,“走。”
这次钟念没跟江传雨玩一台机子,分了一半游戏币给他,笑了笑,
“不用跟着我,你到处转转,还有很多游戏,喜欢哪个就去玩哪个。”
江传雨接过游戏币,退开了。
篮球,是伴随钟念长大的玩具。
小时候,每当母亲要离开时,她都会给钟念一个篮球,让他自己拍着玩。
别人家的小孩有猫有狗有小鸟,而钟念,只有篮球。
其他玩具当然也有,但只有篮球可以不断回应他,拍一下会响,扔墙上会弹回来,像是会说话的朋友一样热闹。
童年的江传雨没有朋友,钟念也没有。
江传雨有个打引号的‘疯子’父亲,
而钟念有个真的疯子母亲。
精神分裂。
发病时不分昼夜,会神色紧张地走来走去,时而低语时而大哭。
那是钟念最害怕的时候。
他一直下意识地回避探知江传雨的童年,就是因为觉得他俩的童年都一样苦,只要一想到他经历的那些绝望,雨神也经历过,就像有刀子把陈年的伤疤挖开一样疼。
那句雷人的话怎么说来着?
一个破碎的我,如何去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
都他妈过去了,现在的钟念要摒除杂念,一心向前看。
他的alpha,需要他来守护。
钟念不知疲倦地投篮,他沉浸在情绪里,手臂机械运动,弹无虚发,过了一关又一关,直到机器响起了大通关的庆祝音乐,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