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邈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目前尴尬的局面:“朋友们,我们看完了吗,看完就赶紧回去吧,不然再过一会儿五楼的楼梯间也要给堵了。”
虞秋北说:“好,我们走吧。”
他们刚要原路折返,突然那片模糊的人脸处抖落下了一小块灰白的墙皮,正好砸在他们脚边。
“这鬼东西……”凌思瀚一脚把它踢开,抬头看了看,“不会一会儿从墙里跑出什么怪物吧。”
按照一路以来的规律,他的担忧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们头顶,那缺了一块的地方正好对应着那张脸上眼睛的位置。
“先走吧先走吧。”游邈催促道。
他们不敢再多逗留,匆匆忙忙往回走。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五楼的通道竟又变窄了一点,他们侧身走过去时无可避免地要贴到凹凸不平的墙面。
一边走一边后面有东西在拍墙,其实还挺吓人的,所以他们都自觉地加快了速度,想快点通过去。
游邈走在最后一个,等他们三个都上到了五楼,他也正要一脚迈上,突然一个手掌印砰地凸出来盖在他脸颊前方,堵住了他前进的路,紧接着他脸颊另一侧也出现了同样的掌印,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仿佛隐隐要把他拖进墙壁里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块,游邈没反应过来,在楼梯上一动不动。苏榕叫了一声,虞秋北马上伸出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去抓游邈,游邈终于回过神,握着他的手硬是从缝隙里挤了上来,脸颊都被擦出了一道血痕。
“这什么玩意儿!”凌思瀚不光没帮忙,还往后退了一步。
游邈惊魂未定,扶着虞秋北喘了口气。墙上那两处掌印好像失去了目标,四周慢慢涌起别的掌印,把这两处凸出的地方填平了。
通向四楼的楼梯就这样在他们的注视下缓缓变成了和楼下一样密不透风的洞穴。
他们四人看到这个场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留在六楼的人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从楼上探出头往下看:“喂!你们怎么了!没出事吧!”
“没事!”苏榕扯着嗓子喊道,“马上上来!”
他们快步跑回六楼,游邈脸上的伤口马上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王帆惊讶地问:“哥你怎么还受伤了?”
游邈解释的同时顺便把他们在四楼的发现告诉了其他人。秦念听完后害怕地离楼梯口远了一点,语气惴惴不安:“就是说,墙里可能会有东西跑出来,我们现在又被困在六楼,哪儿也去不了……”
宣蔚然只能重复地说着“会有办法的”以此来稳定军心。
“能有什么办法?”有人小声质疑。
虞秋北都没有坐下休息,而是直接站在原地说:“我们现在必须找找这层楼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起来的东西,可能会有危险,有人愿意来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榕,因为这种事情他总是最积极的一个。
苏榕也确实积极响应,他才刚坐下就又蹦了起来:“我来,我来!”
一听有危险,没有几个人愿意上,最后也只凑出了苏榕、游邈、宣蔚然和一个叫郁锦的短发女生。虞秋北并没有责备其他人的意思,反而让他们尽量保存体力,最好能睡一觉,但要记得留人看着点楼梯口。
已经有几个人躺倒在了地上,潘幼晴就是其中之一,她蜷缩着躺在角落里,四周还是没有人愿意离她太近。
他们身后鬼哭狼嚎的背景音还在继续,很难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睡着,他们充其量也就是闭目养神一会儿。
刚才坐下的时候苏榕就觉得有东西在硌他屁股,他一摸屁股兜,发现是在超市烧水时他从货架上拿的耳塞。
他用过的那副早就扔掉了,这个小盒子里只剩下了另一副。他看了看这群人,又看了看把外套披在身上、独自背对着所有人的潘幼晴,他还是同情心作祟,上前一步把耳塞放在了潘幼晴面前的水泥地上。
潘幼晴被这一动静打扰,睁开早就哭肿了的双眼,一看是苏榕给了她一副耳塞,勉强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没事没事。”苏榕放下后就起身快步赶去和在走廊等着他的其余四个人汇合。
耳塞盒子太小,没人看清他到底拿了什么给潘幼晴。宣蔚然好奇地问:“你给了幼晴什么?”
苏榕回答:“啊,耳塞而已,之前在超市拿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宣蔚然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潘幼晴的背影同情地说:“是耳塞呀,希望幼晴能睡个好觉吧。”
他们五个人先在走廊里走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个地方很新,走廊设施都是二零一九年的模样。
他们开始一间屋一间屋的查看,因为害怕出现之前潘幼晴和宿娴那样被单独关进去的事故,他们都只是把门推开,站在门外简单看一看。
探查完所有房间花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不对吧……”苏榕不死心地又倒回去瞅了瞅已经看过的几间宿舍,确实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当代女大学生的房间。
那墙里的东西为什么不上到六楼来,说不通呀。
他们走回楼梯口,很多人正枕在背包上休息,王帆则手持菜刀在楼梯前看门。
游邈上前要和他换班,让他去休息一会儿,但王帆摇摇头,说他听着这声音精神得不行,根本没办法休息。他可以熬一晚上的夜,反正原来他也经常熬夜打游戏。
苏榕把背包垫在地上,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闭目养神,听着听着,外面刺耳的嚎叫渐渐模糊了起来,他陷入了非常浅的睡眠状态……
直到他突然被旁边人说话的声音吵醒。
他清醒过来,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不是身边人的说话内容,而是这婴儿嚎哭一般的尖叫声里竟开始隐隐透出两个字——
妈妈。
第23章
苏榕手臂上蹭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坐起来问虞秋北:“你之前说在墙里听到了什么字,就是这两个字吗?”
“是的,但这两个音节太容易听错了,我就没告诉你们。”
应该是怕说出来把这群人吓到吧。
苏榕仔细听了听,忽然发现这两个字好像是有音调的:“你们听!这好像是一首歌!”
“哈、哈。”王帆干笑两声,“什么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游邈让他闭嘴别说话。一时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专注地想分辨这哭嚎到底在嚎些什么。
“天?甜?”虞秋北又听出来了一个音。
苏榕说:“好像还有一个问字。”
“啊!会不会是那首歌!”宣蔚然灵光一闪,直接唱了出来,“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
他们带着这句歌词再一细听,发现好像真的能对上。
“这歌有点年代了吧我怎么没听过呢……”王帆只敢自己偷偷嘀咕。
苏榕点头说:“确实是一首很老的歌了。”
墙里为什么会传来这样一首歌,没有人知道。
短发女生郁锦猜测道:“会不会是它在找妈妈?这层楼里难道藏着它妈妈吗?”
“但是我们刚才已经看过了,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呀。”宣蔚然不解地说。
苏榕觉得也可能是有什么东西他们还没有发现,毕竟他们的检查并不彻底。
虞秋北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说:“我去确认一个地方。”
“你别一个人……”宣蔚然话还没说完,虞秋北就已经跑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只逗留了几秒钟便又匆匆跑向走廊另一头,那里也有同样一扇窗户。
六楼的窗户有什么问题吗。苏榕想起在一楼时虞秋北曾在一楼的窗前查看外面树上有没有鸟,但现在天色这么黑,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了吧……
虞秋北很快就看完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他说话,他想了想才说:“这层楼两头窗户旁的墙体厚度不一样。南边的和一楼的一样,北边的就明显要比其他的厚一点。”
先不说他确认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有可能是因为整栋楼修建的时候北边的墙就修的比南边的厚,而且虞秋北也只看过一楼南边的窗户。
苏榕指出了这个可能,虞秋北点头称是:“所以我要去五楼看一看南北的窗户是不是和六楼的一样。”
宣蔚然嘴巴一张,众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虞秋北没等她把话说出来,抢先一步继续刚才的话说道:“我一个人去,很快就能回来。”
按照苏榕一贯的积极程度,他是应该站出来说他要去帮忙的,但这一次,墙里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冒出来,和虞秋北两人单独执行任务会十分危险!
男主角不会有事,他这样的炮灰就说不定了。
他没有说话,虞秋北还看了他一眼,像在疑惑他怎么不出声了。苏榕仿佛不想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故意把目光心虚地转开了。
虞秋北没说什么,独自起身,背影一闪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剩下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只有潘幼晴,带着耳塞什么都不知道,睡得特别香,也没有人想着要把她叫醒。
虞秋北应该几分钟就能回来,宣蔚然掐着表,但足足等了十分钟都不见他人。
宣蔚然心急如焚,立刻站起来走到楼梯栏杆处向下喊虞秋北的名字。
好在虞秋北答应了一声,但声音听着像是很远处传来的。
宣蔚然又喊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说话了。又过了半分钟,他的脚步才咚咚咚地响起,不出片刻他人就出现在了五楼的楼梯口。
苏榕也凑上前,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见虞秋北一个箭步抓着楼梯扶手两三下冲了上来,他还在纳闷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就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一个泥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只有半人高,行动速度也很迟缓,不紧不慢地跟在虞秋北后面。它没有四肢,躯体部分像是未干的水泥凝固而成,因为没有腿只能一蹦一蹦的走路。
等虞秋北跑上来,这个东西也慢吞吞地出现在楼梯下,现出了正面模样,铁灰色的脸上本应是五官的地方只有几个凹陷下去的小坑,看着不算可怕,却很诡异。
“你怎么样!”宣蔚然第一个冲上去接他,他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事。
“这东西是从被封住的楼梯口那儿钻出来的,它速度很慢,我和它周旋了一会儿才花了这么久。”
苏榕一直盯着虞秋北,他觉得自从他们解决梁婧以后,虞秋北身上隐约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原来在面对鬼时,虞秋北虽然也并未流露害怕的情绪,但他的表情至少是凝重而谨慎的。现在那丝慎重却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兴奋?
苏榕又仔细看了看,真的觉得虞秋北看着小泥人的眼神里有几分莫名的兴奋。
虞秋北没有注意到他探究的视线。小泥人此时也蹦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好在它像那些手印一样,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小泥人。小泥人在原地蹦了几下,脸上嘴巴那个位置的坑微微动了动:“你、你们好多人呀,你们能陪我玩吗!”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它这个问题问得出乎意料,他们一时有些错愕。
虞秋北冷静地反问:“我们要怎么陪你玩?”
“这个好办!”小泥人又蹦了蹦,眼睛处的两个小坑变得细而弯,就像在笑一样。
虞秋北见它默认了,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出声阻止:“等一下……”
但已经太迟了。小泥人左侧的墙壁突然凹下去一大块,刚好能容纳一个成人,紧接着一只细长的水泥状的手臂嗖得从一旁窜出,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直接袭向了睡在角落无知无觉的潘幼晴。
这根手臂还在往下滴答滴答掉着泥点子。他们大声叫着潘幼晴的名字,然而不知是她太疲惫了还是苏榕给的耳塞隔音效果太好,她毫无要醒来的意思,下一秒在睡梦中被这根手臂抓住了后领。
她整个身体一下就被拉离了地面,她好像终于醒了,留下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这是她在人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水泥手臂动作快得像一道影子,一眨眼就带着她缩回了墙壁里。
墙上凹陷的坑瞬间被填上了。
她一只耳朵里的耳塞掉在了半路,咕噜噜在地上打着滚。
苏榕看着那枚耳塞,所有人都看着那枚耳塞。有人抬头看了看苏榕,虽然他们没有人说话,但苏榕就好像能听见他们内心在想什么。
他们在想:是你害死了她。
苏榕内疚之余也察觉到一丝古怪,为什么他出于善意给出去的耳塞最终会害了潘幼晴,这是巧合吗?
再往回想,为什么耳塞一直在他裤兜里他没有察觉,偏偏在刚才坐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呢?
他突然又想到,刚才虞秋北之所以会去五楼,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每层楼的南墙和北墙可能不一样,而虞秋北独自下楼以后就遇到了这个危险的小泥人。
一向积极的他还没有陪虞秋北一起去……
怎么看,他的行为都很可疑啊!
难道苏榕这个角色真是一个有问题的角色?即使苏榕被他这个倒霉蛋鸠占鹊巢,冥冥之中他却好像仍在按着作者设定好的情节走。
这个可能性让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虞秋北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视线刚好扫过来,他立马收起紧张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