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捕大人不是都知道凶手是谁了，还用得着查？”莫殊问。
　　毕竟他前段时间一直都听人说，御前神捕只要发觉问题，靠嘴皮子就能破案，因为有皇帝支持，他所说的话甚至能当呈堂证供来用。
　　“死者和凶手都是官员亲属，凶手又是林家的人，必须拿到充足的证据。”大概是知道陆任在想什么，莫殊解释了一句，“有了证据后，我会面见皇上禀明此事。”
　　“你办事都需要报告皇帝？”陆任有些不放心的问，“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从这个小世界目前的背景介绍来看，当今皇帝昏庸无道且喜怒无常，就算莫殊是主角，但这件事毕竟是陆任带给他的，并不属于原世界主线。
　　“特例而已。”反倒莫殊完全不担心这些，看出陆任的情绪后，一直拉平的嘴角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事关宫中贵妃，总要先让皇上知道。”
　　陆任轻笑一声：“我是怕，如果那昏君看出你和我之间的猫腻，你要怎么办。”
　　“别说对皇上不敬的话。”莫殊皱眉，先挑出了陆任明显藐视皇威的词，又反驳了他话中表达的意思，“我与你、你们，不会有什么关系。”
　　“神捕大人这是在睁眼说瞎话？”
　　其实陆任知道莫殊说的是和反皇派之间不会有关系，他担心也确实是这个，但又偏想逗他：“我们都同床共枕过了，明明早就有了亲密关系。”
　　“……别说胡话。”莫殊瞪他一眼，又因为他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有些心烦，“你就真的，非跟他们扯上关系不可。”
　　他说的他们，当然是指反皇派。
　　陆任之前转移了一次话题，但终究还是由他自己把话题带了回来。
　　他叫皇帝昏君，又口头担心莫殊的安危。
　　一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二则是对于以后要做的事，再探探莫殊的底。
　　这是在莫殊说会彻查王明珠母亲的案件后陆任临时决定的。
　　毕竟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确实不配为王，他看过世界背景，也认可原主的思想。
　　这是一个被分到古代破案类的小世界，也正是因为世道混乱，作为御前神捕的主角才能在皇帝的支持下破除数不清的案件。
　　而陆任想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如今他和莫殊站在两个不同的阵营里，如果要达到像上个世界那样和谐的大团圆结局，那必然是十分困难，但如果他和莫殊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说是任务完成了大半都不为过。
　　要达成一致，他又不想去帮皇帝那边，那就需要莫殊自觉一点，到他这边来才好。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对莫殊这样的人才是真的不错，无论钱财还是权力，只要是他需要的，就都会给他。且目前看来，莫殊对皇帝虽然不至于愚忠，但也同样不会任由反皇人士威胁皇帝。
　　他的立场也很明确。
　　假设当今皇帝是一条堆满垃圾的河，那反皇派就是主张直接填河，挖出其他河来代替，那莫殊，或者说他身后的六扇门、锦衣卫，还有其他支持皇帝的朝臣，就是主张慢慢清理河里的垃圾，或是让河自己将垃圾冲走。
　　只有前提条件是一样的——反正当今皇帝就已经是堆满垃圾的河了。
　　“还有三天时间，我可以考虑一下。”于是陆任对莫殊说，“你也有时间考虑。”
　　“若你叛上作乱，我也不会徇私。”莫殊目光冷凝。
　　“私？”陆任笑着抓字眼道，“我对莫殊大人来说，果然已经是私了吗。”
　　一句话，直接将莫殊的情绪打乱。
　　“不……”
　　“你难得来这一趟，还是别再谈这些伤感情的事了。”莫殊话还没出口，就被陆任打断，“手给我，看看你身体好了没有。”
　　莫殊没动，他有些不太理解的看着陆任，似乎想看透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然而陆任只是笑着挑了下眉：“怎么，难道神捕大人其实想让我亲自检查伤口？”
　　莫殊：“……”
　　虽说对医术没什么兴趣，但陆任总归还记得莫殊自幼体弱的事情，上回在六扇门就看出他脉象微弱的不同于常人，但总归还生着病。如今把意外造成的病养好之后，才能仔细给他看上一看。
　　天气并不寒冷，莫殊的手腕却依旧冰凉，陆任的手指按到他的脉搏上，还没准备好的莫殊被烫的缩了一下，就被陆任一下拉了回来。
　　“别动。”他皱着眉，难得有些严肃的道。
　　很明显，莫殊身体的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许多。


第40章 反皇大夫×病弱神捕（十三）
　　作为主角，莫殊的身体情况甚至被小世界作为背景提过一句，属于设定上的病弱。
　　他曾经说过，陆任因为常年和药草接触，所以身上留有草药味。这一点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
　　不过和陆任不同，他身上的味道是苦的。
　　因为要调理身体，莫殊从小是喝各种药长大的。喝的苦药多了，也就自然而然染上了苦的味道。
　　这种味道在他身上成为了一种标志性的东西。
　　陆任也在偶遇刘大夫的时候听他说过，莫殊一直都有内脏衰竭问题，呼吸系统、心跳频率，包括体内其他重要内脏的功能都及不上正常人，所以只要是需要用到体力的事，他做起来都要比普通人要困难许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强惨？但他本人应当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受到皇帝赏识后，朝廷一直都在广招天下名医想为他治病，不过一直没有进展就是了。
　　当他这具身体摊上其他病痛的时候，也比普通情况下更难医治。
　　陆任原本是想着，自己脑子里的医术毕竟来自于比小世界科技进步无数倍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办法。
　　然而他还是小瞧了所谓的世界设定。
　　陆任脑子里的医疗知识，其实有大半都要仰仗世界的科技水平，只涉及到中医草药的那部分，确实解决不了莫殊身体的问题。
　　最多也只能调理，这和其他大夫给莫殊看完后的结论没什么不同。
　　因为是母胎自带的先天病，所以只能养，不能医。
　　莫殊也早猜到了这一点，在陆任表情严肃思考对策的时候，他反倒轻松的道：“我已无大碍。”
　　如果说的是前几天由陆任造成的问题，那确实是已经好了。陆任收回手，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了两秒，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要参观一下？”
　　“不必。”莫殊环视了一下目前所在的房间。
　　这里是前面医馆里隔出的内间，之前他来的那一趟直接被莫殊带去了后院，倒是没有进来过这里。
　　这个医馆其实不算大，所有地方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六扇门的院子，确实没什么好参观的。而且对莫殊来说，这个医馆后院的房间完全就是黑历史一般的存在，他不太想再回忆起当时的事情。
　　实际上陆任想带他参观的不是医馆，而是外面整片贫民区。
　　如果说当今皇上的暴政影响了很多人，那受影响最严重，最能直接表现出各地普通百姓生存现状的，全京城也就贫民区可以了。毕竟京城是国家的中心，里面更多的还是富贵人家和皇孙贵族。
　　然而外面的世界，更多的百姓过的都是像贫民区里的人过的生活。
　　关于这一点，陆任还是想让莫殊自己亲眼看看，说不准还能轻松把人拉到他们这边来。
　　然而陆任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句，就见莫殊起身往外走：“时间有限，我该回去了。”
　　“这么忙？”陆任也站起来，想着是不是一定要态度强硬一些莫殊才会配合的时候，原本从他这里跑出去的小壮又跑了回来。
　　看两个人从里面陆续走出来，前一秒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小壮瞬间怂了。
　　“大哥哥好。”他先拘谨的冲莫殊打了招呼，才看向他身后的陆任，“陆大夫，我娘让我请你马上过去一趟。”
　　小壮的娘，自然就是帮反皇派传递消息提供据点的牛大嫂。
　　应当是小壮跟她说了早先那两个人来请他的事，牛大嫂或许是知道些什么才让小壮回来找他过去。
　　“好吧。”陆任稍微思考了一下，转向莫殊道，“看来我也挺忙，只能下次再带神捕大人逛了。”
　　莫殊没回答，只是目光在他和小壮之间扫过一轮，才淡然的冲他点了下头。
　　虽然说是下次，但这回是他指名了莫殊才给他送赏银过来，如果等他自己主动再过来，陆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也有可能。
　　于是他在莫殊离开之前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要求道：“王氏的案子，如果有结果了，还请大人亲自来告知我。”
　　莫殊脚步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和毫不心虚的陆任对视了两秒。
　　“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就往贫民区外走。
　　“陆大夫陆大夫，大哥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果然认识，你们很熟吗。”小壮一直等到莫殊走过前方转角完全看不到身影了才神情激动的问，转头却发现陆任手里多个东西，正在前后翻看。
　　“刚认识几天而已。”陆任检查着手中的令牌，敷衍的回答。
　　“这是什么？刚刚没见你拿着呀。”小壮疑惑的问。
　　“你大哥哥送给我的礼物。”陆任笑了一声，把货真价实的六扇门令牌收进怀里。
　　他要这个令牌有点用，所以在跟莫殊说最后一句话时，直接从他腰间解下来拿到自己手里，甚至连动作都没怎么遮掩。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有恃无恐。
　　而莫殊也无疑是发现了他的动作了的，最终且没有选择制止，对于陆任拿令牌的用途他也没问。或者他本来就不需要问。
　　两人在内间的谈话也算是摊了牌，陆任的选择，和他之后要做的事，莫殊也应当是心知肚明。
　　这可以代表是莫殊这次默许了陆任的行为，也让陆任的心情有所转好。
　　嘴上说着不会徇私不会放过他，但实际上这位御前神捕的立场也没有那么坚定。至少在皇帝和陆任站在称的两端的时候，莫殊的潜意识就很快做出了选择。
　　有这个令牌在手，可能必须要完成的某些事情就可以进行的顺利许多。比如反皇派的人拜托他的那件事。
　　他们有两个同伴被莫殊所擒，其中一个刚好是反皇派的中心人物之一，是知晓他们很多计划内容的重要人物。
　　如果没有陆任参与，反皇派的人会在两天后，也就六扇门审问完毕，把犯人压去诏狱的时候选择劫囚，因为过于张扬的手段惊动了朝堂，皇帝知道后不惜封锁城门也要抓住他们，又给锦衣卫下达了捉拿叛党生死不论的命令。
　　也算是间接导致了原主最后死于出城战。
　　现在那两个人还在六扇门，陆任又从莫殊那里拿到了这块令牌，只要操作得当，就能提前解决很多事情。
　　陆任跟着小壮去他家的时候，牛大嫂也刚从外面回来。
　　照小壮的意思说，是他在告知牛大嫂有两个从没在贫民区见过的人来请陆大夫去‘小温山别院’的事情后，他母亲先是震惊，随后表示了那两个人不是坏人，但她还是让小壮去把陆任带来，说是要提前告诉他那两个人的身份。
　　其实早在莫殊出现的时候陆任就已经知道，那两个人忌惮的绝对不是小壮，而是明明尚未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在外面听到了所有事情的莫殊。
　　陆任自信这帮人不可能知道自己跟莫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莫殊今天来他医馆的事情，估计早就已经暴露了。
　　反皇派的人却没什么动静，甚至依旧按照计划邀请了他，这当中说没藏什么心思，陆任是不信的。
　　小壮只是个不大的孩子，并且一直非常相信自己的母亲，他本来也就是怕陆任被人骗走受到什么伤害，于是没怎么多想就去找了陆任把他带回家。
　　之前说好在家里等他们的牛大嫂却不知为去外面走了一趟。
　　她依旧先让小壮离开，才神情严肃的对陆任道：“陆大夫，这些事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躲到我这里来，不跟他们去。”
　　就算陆任已经表了态，但最多也只跟她一样，属于民间支持者，并不适合直接参与进反皇派里。
　　“牛大嫂应当去外面联络过他们了吧。”陆任边说边笑着把手中的令牌递给她，然后问，“可知道他们是想请我去做什么的。”
　　“六扇门的令牌？！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牛大嫂接过令牌还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还是从、从莫殊那里。”
　　这种令牌在六扇门里都是每人独有一个的，另一面自然刻着莫殊的名字。
　　“既然他们想去六扇门救人，抢夺不如智取。”陆任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先拿去让他们快点救了人然后带回来。我只是借用，要还的。”
　　“……我现在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定要找你做这件事了。”既然没回答，那就是不方便说，牛大嫂也没有再问，而是一脸复杂的道，“刚刚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还想找你再帮一个忙。”
　　今天莫殊来他医馆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反皇派那边的人会找他，陆任其实已经猜到了，他还猜到要他帮忙的一定是和莫殊有关的事情。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我已经说过，会全力支持反皇派的行动。”
　　“三天后的小温山，他们希望你可以邀请莫双予，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