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看着飞来的红招,转头看向路刀:“朱雀暴走,这地儿不能留了。”
路刀抡起拳头殴了未仰一拳,随即拎起他谈判:“红招,我一手交畜生,你一手交货!”
红招的裙袂在离火里翻飞,她取出乾坤袋抛过去,那边路刀信守承诺,一脚将未仰踹了过去。
路刀接住了乾坤袋,转身就想将他抱进怀里离开,温浓推开了他,又拽着他领子过来亲了一口:“你先带着两位长老出去,带上龅牙他们一起远离涅槃谷,我稍后就带朱雀去和你们汇合。”
“温浓!”
温浓飞快地咬了他一口:“听话,等我一会。”
说罢他直接将路刀往外推,运灵一震,再次化出巨大的龙形,呼啸着往朱雀的方向腾跃而去。
他如今是四象之首,不是那个任由他欺压的小媳妇了。周围离火越来越烈,结界崩坏的脆响此起彼伏,路刀担心龅牙受波及,一边收好乾坤袋一边果断往外掠。他理应相信温哥哥,就如他相信他一样。
温浓化本相,水族之首不怕真火,他奋力在涅槃谷中飞行,路遇倒塌的山体随手摆尾,一扫直接横行无阻。
朱雀的本相在天边悲鸣,他舍弃化为人形的修为去镇守护阵,短时间内只能以兽性处世。本相体型巨大无比,也耗费灵力,非不得已不化出,这估计是受大刺激了。
温浓没有多想,一路风驰电掣过去,等到了他周围才停下,使出吃奶的劲喷出了一大坨惊天动地的寒冰,一把将朱雀包在了里头。
“小缺!”温浓吼他,“你缺脑子么?给大哥停下!”
朱雀几度奋力,大张翅膀挣出了寒冰,愤怒得须发皆立,一见了他,鸟眼圆瞪,鸟嘴喷出离火口吐芬芳:“大哥!大哥我们都被骗了,我肏/他大爷!亚神他们当年说什么去开拓异界,这里就交给我们做主,我还以为从此此世独我等为王,戾气复发只是倒霉运,可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朱雀大喷火:“亚神他们离开之前把自身的所有恶剔除开来,埋在了这个世界里!这就是新戾气的根本来源!!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注意身体啊,咱老老实实宅在家里做俯卧撑哈,出门也千万记住戴口罩,安全第一最重要啊>人<
第72章 戮刀
路刀飞出涅槃谷一把捞起龅牙大喝:“你爹蹦迪出来了!”
乖等的崽子瞬间睁开双眼,要化出原形时被路刀揪住,随即被他不着调的爹拎着滑出去。他们在远处停下,路刀看着结界炸得稀碎的涅槃谷,尽管面无表情,但龅牙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低压情绪。
崽子左右回顾,炸起毛来:“娘呢?”
路刀夹住他的脖子:“你娘去溜达一圈,待会就出来。”
“你居然就放他在里面?”
“小家伙你懂什么?这叫夫妻之道,臭崽子,你要学的多着呢。”
父子俩你来我往,忽然眼前有道红影飘过,路刀嘴瓢了。龅牙循其视线看去,看见红招扶着个重伤的白衣人光速飞过,追都追不上。
他眉毛顿时挑得老高,对路刀嚷嚷起来:“你有情况!是不是看见初恋大姐姐又心驰神往了?你等着,等娘出来了我要报告这次情况!”
路刀夹住他脖子一顿搓头:“你报告个锤子!小孩子家家满脑子啥玩意?什么初恋,我没看她!我是看她旁边那家伙!”
“你……你……”龅牙更震惊了,“你居然看的是有妇之夫?”
路刀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恨恨地撸着儿子脑袋一顿敲:“你给我闭嘴,气得你爹脑阔疼。”
这时涅槃谷突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残余的结界全部崩碎,里头的离火轰的窜出来,把天边烧成了彤红的汪洋。
“这火鸡是发现自己家庭有三儿插足吗才这么生气……”路刀夹着龅牙再退开一点,看着那壮观的天崩无言吐槽,又担忧起温浓的安危来。
那涅槃谷被炸得稀碎,无数山石断木燃着火焰从半空坠落,路刀环着龅牙要退避三舍,忽然看到所有坠落物被定住了。
周遭景象如同时间静止,涅槃谷的上空彤云散开,在天穹下浮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椭圆阵法,阵纹上跳动着橙红的小火,映照得周围的彤云都闪烁光芒。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动,那巨阵缓缓流转起来,天际的灵流猛然被其中收摄而去,化为阵上更炽烈的大火。
这就是朱雀镇守的南宿守护阵,三阵之中位处高空,最瑰丽的巨阵。
周遭的下坠物被运转的巨阵吸回去,如同时间倒流般重新聚合。
路刀和龅牙都看呆了。
乱象之中,他们看见一条通体银白的巨龙在逐渐复原的涅槃谷中腾跃而出,它在烈焰与彤云之中白得像易融的初雪。
白龙飞游到巨阵下方,以龙脊顶住了巨阵,硬生生将守护阵往上偏移。
巨阵缓慢上移,忽然由椭圆变成浑圆,火焰暴涨,运转天际灵气的速度翻倍。
涅槃谷飞快地重新聚合,破碎的结界也如摔碎的瓷器那般重新拼接黏合回来,这个天边的桃源摇摇欲坠又紧固地悬浮着。
补完阵的白龙疲软下来,龙尾先耷拉下来,接着便软绵绵地坠了下去,而且越坠身形越缩水。
路刀踩一朵彤云借力跃上,稳稳地接住了那条只剩腕口粗的小白龙,它的小爪爪上还勾着一团小小的火,把路刀的袖口燎出个大洞。
路刀接住它,定睛一看,那团小火焰是只蜷起来的沉睡小火鸡。
他直接把小火鸡抛出去:“接着!”
待机的龅牙呼啸着化出本相,翅膀大开,闪电一般仰冲而上,张开爪子拍住了小小的朱雀老祖宗,随后平滑,稳稳接住下坠的路刀。
路刀捧着那不省人事的小白龙贴在心口,蹲下坐在了龅牙身上,腾出手去摸摸獙獙的脖颈:“带好那烫手的小玩意,我们回家。”
龅牙咿呜一声,随爪将老祖宗攥紧,随后收翅自高空向下俯冲,在惯性坠落上还运转了加速的灵力,速度快得惊人。那象征永不熄灭的火神在狂风中被刮得七荤八素,身上的离火都被刮散了。
路刀紧紧捂着昏迷的白龙没有回头,他知道,三方守护阵如今坏了两方了。
*
温浓在昏迷中梦见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往事,有些是仅有的一段太平日子,有些是大难将临,还有些是……分离。
那双手捂在他双眼上,掌心应当是因为紧张或者兴奋而露了赤纹,时不时升温。他搂着他穿过风和云彩,停在了一处灵气强盛纯净的地方前。
青龙耳朵动了动,听见浩大的水声,忍不住问他:“你带我到哪了?”
戮刀的声音隐隐绰绰地回荡他耳边:“我这几天闲得骨头痒,下海泡澡摸鱼时发现了一股清流,就挖了个地方,凑合着弄了块养龙的地儿。想了想,叫九黎杯好了。”
他松开手,青龙睁开一条缝,看见了眼前巨大的峡谷和瀑布。
他脑袋发空,深吸了一口,至清的灵气流淌进灵脉,缓解了那些折磨得难以入睡的伤痛。
戮刀抱紧他,忽然抱着他纵身一跃,在滔天瀑布和狂风中扣住他。
万顷瀑布在回眸处咆哮,灵流与水花如海啸。戮刀带着他,像要坠入深渊或者极乐,虔诚又卑微。
青龙有些死机,随即听见戮刀在震天动地的水声里小声地对他说:“我、爱、你。”
*
戾气如潮侵吞天地,青龙在乌黑的天际下推算守护阵,腰忽然被圈住,回头撞进一双泛着血色的温润瞳孔。
戮刀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别费力气了,我比谁都清楚这回的程度。”
青龙的声音有些抖:“你回天地一裂,诸事交给我们,没事的。”
戮刀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捂着他的灵窍,抚着他的脊背平静地说:“要么看我被侵吞灵智,沦为人形的兵器,要么你们合力,让我回到最初的器刀状态。只能如此,二者择一。”
“别闹了……偃也在想办法,只要补好东昆,我……”
戮刀的声音低哑了:“问,倘若路刀消失于世上,你便忘了他吧。”
*
后来,偃师携东昆入魔界。
青龙在天地一裂里等他们,戮刀忽然板过他,俯身和他亲吻。
他楞了下,并未觉不妥,轻而又轻地勾住了戮刀的手。
可是随后他眼前便暗了下来,识海里的记忆本就因断角而偶尔混乱,此时更是被外力剥离出了什么。
他却连推开戮刀的力气也丧失了,眼皮重重合上,陷进了这个灼热的怀抱里。
“抱歉……从你捡到我开始,我就只给你酿出了无止境的麻烦。”戮刀捂住他的双眼,青龙看不见,也无法做出反应,只觉得有滚烫的水珠不停地掉落在他脸庞上。
“我还有余力打开空间的门,我送你出去,但愿新界的光明永远照耀你,旧界的阴暗追不上你。来日你不要当神,做个普通的人,过你所过,安其所安。”
刺目的阳光刺破黑暗,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那个怀抱消失,那个声音消失,他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彻骨冰冷。
他努力睁开眼想要去抓住那邪戾加身的魔,但当眼睛睁开,过往如烟云消失殆尽,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建筑上的孤儿院三字,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忘了谁人。
*
温浓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一抓,抓住了正要去摸他脸的路刀的手。
灼烫的,赤纹忽隐忽现的,紧紧抱过他也决绝送走他的一双手。
路刀猩红的眼睛里泛起光亮,扣住他五指惊喜道:“你醒了?”
温浓定定看着他,眼泪先是无声无息地掉,再后,忽然不能自已起来。
路刀连忙把他捞起来抱进怀里,不知所措地又揉又捧:“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温浓推开路刀,揪起他衣领怒吼:“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路刀被吼得瑟缩:“这这,我该知道些什么?”
龅牙听见哭声,连忙叼着扑腾扑腾的小火鸡跳进来,在一边不明情况地干着急。
小朱雀奋力扑扇翅膀:“大哥!大哥我错了!救我啊大哥!”
温浓胡乱抹了把脸怒吼:“你当年就知道戾气来源于诸神自身的恶,你知道我们无能为力,你他妈……你他妈把我送去了异界!”
满屋子人寂静,龅牙和朱雀懵逼完全不知情况,而路刀脑子空白了一瞬,茫然之间恍惚起来。
“我怎么可能会送走你呢……”他苍白地辩驳,但是识海里却涌现了凌乱的片段。
温浓又反手一把将他拉回来,抵着他额头将识海里的记忆一股脑渡给他看,吼道:“你给我看清楚!”
他全都想起来了。
诸神离开后不久戾气再起,天地的平衡一夕之间又岌岌可危,路刀本源受损,容纳的阈值到了极限,回到了天柱下也就是后来的天地一裂里压制,而四象之神在魔界里盘踞三个方向引灵疏通戾气镇压。青龙在千年里奔走,一边在魔界中不停试验对策,一边和远在仙界的偃师联系,后者为了补东昆剑的折裂同样不停奔走,守在剑炉旁三百年,最后用某种异术补好了东昆剑。
青龙想借助东昆剑引天地至清之灵的属性来打破僵局,可还没尝试,当年的戮刀就自顾自打开了空间的门,把他还有偃师推了出去!
戮刀从一开始就知道新戾气的来源,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能得救,到了最后,这余力不用来抵御戾气的侵袭,而用来将他推出去!
什么穿书?
他和卢偃来到这个异界,只是因为他们从前就是此世的居民。
顺理成章又荒谬可笑。
温浓发起抖来:“什么霸主攻略……我和卢偃压根就不是穿书,我们只是……只是回来了。”
他抬起通红的眼,对上了路刀那双压不住戾气的猩红的眼,肝胆都要裂了:“是你推开了我。”
第73章 琴弦
缩小到只剩食指大的朱雀翘着两只鸟爪,两片火翅膀搞成环胸的形状,正个小气势大地坐在獙獙的脑袋上,怒睁鸟眼瞪着路刀:“老实交代!你犯了什么罪行?”
龅牙也跟着嗷嗷,龇着两个大门牙,丝毫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它的头顶要被朱雀燎出块秃斑。
路刀木木地站着,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留给他一个背影的温浓,头上的呆毛失去往日挺翘的生机,蔫了吧唧地耷拉了下来。
依照温浓给他看的那些记忆,千年前当大家齐心协力、一无所知地想要镇压戾气时,他知道搞不定,知道一切都会覆灭,于是在最后仗着比青龙高的修为清除了他的记忆,划开了空间,把他送了出去……至于那个肤白貌美的偃师,那大抵是东昆助力的,不然他会耗尽力气。
后面没有展开,但路刀自己能想象得出来。
他八成是让东昆帮忙,把自己弄回了器刀形态,拓开容纳阈值,封在天地一裂下镇住戾气。
只是后来他被唤醒了,那必然是自称为他父亲的坑洼魔尊路见不平捣的鬼。
从回世镜里出来后,温浓对他说“我们都新生了”,如今想来的确没错。
温浓不再是那个化自天地意志的矜贵龙神,而是为了一世人摸爬滚打后再归来的温浓。而他也不再是那个化形在黎海上的懵懂纯良戮古刀,而是第二次化形,变得流氓又混账的少主。
至于白龙……现在回想,那恐怕是青龙残存在这世间的虚影。他二次化形,白龙只能尽看护,没有余力阻止,到他十六岁暴走时是它勉强制住了他,但之后就消失于魔界,因此怎么找也找不到了。至于灵吾山中的,那就是个幻相,骗傻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