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矮路刀不少,顾着指引方向一时手滑没搞防御,于是那火球呼啦直来燎到了路刀的呆毛。
一路上,少主骂骂咧咧的,脑袋不住冒着烟,活像车尾气。
温浓反手摸摸他,一边想着事情。
诸神走之后,天地自动分化出了三界。清之灵气以昆吾山为中心聚集,自成仙界,昆吾成灵吾;浊之灵气以天之柱也即天地一裂为最后边界,凝聚成了魔界。而人界则远离这时不时会乱搞的两界,凡人生来没有灵窍且寿数较短,反而务实,在偏远之处建造了自己的乐土。
留下来的三象之神在三界之间设了结界。魔界最耗力,他们也不喜欢浊灵,因此白虎朱雀以及偃师全留在了仙界的灵吾山里,而青龙则留在魔界中。
浊灵让他的伤好得极慢,后来路刀潜入海底取出深海之心,在魔界开辟出了一角九黎杯,为了给他搞个疗伤圣地。
长易后来也从海渊出关,脱胎换骨化蛟,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后才消停。
原本以为从此以后天地太平,路刀封着戾气,长易接替青龙调和天地流转,日子慢慢过,越过越有质量。但没过多久,在路刀保持稳定的前提下,天地一夜之间发生了剧变。
温浓得知的记忆在这中途缺失了一大块,只知道后来三方守护神阵横空出世。朱雀主南之高空,白虎镇西之万山,青龙踞东之深海,引灵流聚成一张密网锁住魔界底下的暗流,并驱向魔界最低处,计划最终收网净化。
三神镇守阵眼,而青龙负责引导戾气流向低处,久而久之在那里建立起了魔都。
到处都充斥着轨道断裂的感觉,一点也不连贯。温浓琢磨不出味来,追索真相的心理无比强烈,只要去天地一裂找那冒牌魔尊大概便能解开些许,但最后也还是一家三口全体出动去救人。
龅牙如今速度升了个维度,飞快地到了魔界的极南,但孩子用力过猛,飞向高空时一不小心缺氧翻白眼,路刀便一手抱温浓一手拎着儿子向上掠。
温浓反应过来,凑他耳边:“我来化形载你们吧,省力。”
“想要我骑你也不用挑这时啊。”路刀笑着小声咬耳朵,“回家了再玩哈,现在先抱紧我的腰,留着力气干别的。”
温浓老脸皮经不住,小声地呸了一下。他收拢高空稀薄的水,以水珠指了方向,路刀心领神会,一路踩着这些水珠借力,飞快又省力地赶过去。
路刀捞着媳妇儿子飞得潇洒,实则速度也快,龅牙化回小正太形态后经不住,一窜蹦去抱住他脖子,把少主箍得眼珠凸出,温浓见了便大笑。
没过多时他们便飞到极南的涅槃谷,温浓示意路刀停下,自半空踩上一滴水珠停驻,伸手在前面试探着碰了碰。
“龅牙暂时关闭识海,留在外面先别进去。”他回头示意那爷俩离远一点,“等我们解决了出来call你,你便载我们全速离开。”
龅牙抱着路刀的脖子点了头,后者不放心,拉了片云彩来,指着对儿子说:“你踩这棉花糖上面别乱跑。”
温浓笑着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灵力奔涌向五指,随即收拢握住,一拳暴力输出。
轰隆一声,长发直飘,面前隐形的结界碎了大半,发出震撼的爆破声响。温浓再挥手扫开扑面而来的结界碎片,下一秒就被路刀拦腰抱住飞进去,身后结界复又自行合上。
“搞破坏这种事怎么不叫我。”路刀弹了下他额头。
温浓乐嘿:“过一把秃头超人的瘾。”
涅槃谷实际就是个巨无霸火炉,俩货说话间便被迎面而来的火焰袭击。温浓要开防御阵,路刀搂紧他挥手,斩龙刀劈开火焰化形,势如破竹地裂火向前。
他贴着温浓问:“不是幻境吧?”
“不是。”温浓挨着他巡视,“烛龙的障眼法对我没用,要提防的是红招,我感应一下他们在哪里……右前有剧烈反应,刀削他!”
斩龙刀呼啸而去,赤黑的荆棘火焰驱逐涅槃的离火,刀锋直劈向隐藏在暗地里的影子。随即一声铮鸣,斩龙刀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反弹而回,自空中划出罡风,回到路刀手中。
少主蹙了眉:“……爪?”
一只密布银白龙鳞的手轻挥开烈火,周遭迷雾散开,凌空踏出一个长相和温浓,应该说是和青龙相像的人。
温浓看着眼前不远的人,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路刀觉得极其不妙,可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只是本能地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个长相和青龙有五六分相似的人捋过头发,玩世不恭地笑起来:“好怀念啊,这种肉体之身的感觉,我已有几千年不曾拥有了……虽然只是半神之躯,倒也还不错。只是这蠢物化谁的形不好,怎么照着你的模子化形?搞得我不能变幻人形。恋父不好啊,问,你说对不对?”
温浓的指尖不停地发抖,等到他反应过来,涅槃谷中所有的水都被他聚到一块,化成了无数水箭朝那人射去。
他的眼睛血红:“未仰……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他拂开路刀的手,手背上龙鳞顿显,灵力一瞬失控,将烈火下的山谷震出了裂缝。
那烛龙早在三千年前就被亚神用那柄权杖封住镇压在天柱下,接受生死不能的永世惩罚。他的肉身早就没有了,只剩一团污浊的戾气之魂。
而他如今却有肉身,占据着别人的躯壳。虽然他们一时半会都想不通烛龙是怎么抢的肉身,但这个场景足以给温浓造成十万暴击。
烛龙大笑起来:“问,你心疼什么?反正那小家伙终究会死,这龙躯不如留给我继续尽善使用,有何不好?”
温浓咆哮:“住口!”
愤怒迷失了眼,他向未仰冲去,骤然划出了巨大的白龙本形。
“温浓!”路刀试图阻止他,结果反被龙尾拍开。
他总算是回过味来,为什么墨勺之前会支支吾吾地说烛龙是“诡异的老祖宗”——因为他相貌和温浓过于相像。这烛龙肉身早毁,如今是抢占了角龙长易的龙躯而复活。
所以温浓要发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最近大家都注意身体呀>人<
第71章 愤怒的小鸟
温浓有些崩溃。
他想暴殴未仰,可是面前的躯壳却是长易。每一下交战和接触,长易的角龙身躯都在引出他和青龙之间的记忆。
软糯的,可爱的,调皮捣蛋做作的豆丁,还有后来慢慢长大的肩负起重任的少年。
当年戾气在一息之间卷土重来,路刀本源不稳,残余的神聚集探讨对策,青龙在方桌上划出三方守护阵,要舍龙身做阵眼,是他猛然按住了他的手。
他抬头去,往日嬉笑打闹的小家伙眉眼之间是果断:“我来。”
青龙当时设想是引导戾气集中一点,只要定期设法运阵就足矣,却没想到戾气体量原超乎所想,演变成了阵主不得离开阵法的地步。
他想救伴侣,最终却划出了三个活着的牢笼,害友人和义子被困其中。
即便从来没有人说过半句责怪,可是……那是他的孽不假。
他害长易孤零零地困在东海上,害朱雀和白虎分异两地,可付出了诸多代价,他却不一定能保得住路刀。
他连长易的安危、躯壳都保不住!
温浓有些癫狂地攻击未仰,他刚取回龙角不久,一切都还不顺,只能放任愤怒自责疯狂输出灵力,招式却破绽百出。
“你好生气啊问。”未仰一边长笑一边好整以暇地避开他的攻击,“你就是这样,身为神,一堆软肋,空有神力却不思突破。就连跟着你的崽子都这副德行,无用至极的生命就该拱手让人,由我去创造你们不可能企及的辉煌。”
化为白龙的温浓咆哮出震耳欲聋的龙吟,未仰被打中几处,擦着血渍却笑,句句戳在他痛点上:“这是长易啊,你就如此狠心伤他发肤?承认吧,你打从一开始就不疼这小家伙,你不过是拿他当个排遣寂寞的玩意儿,你就不配成为他的父亲!”
眼见癫狂的白龙动作停滞了一瞬,未仰指尖凝出毒雾聚成的针,并指就要打出去,肢体却奇异地僵住了片刻。
也就是这么一踟蹰,巨大的白龙就被个黑色影子抱住,直往一边坠去,未仰的暗器只擦了过去。
白龙一身是刺,路刀聚灵力索捆住它,低头抵住它的大脑袋安抚,低声说:“你的逆鳞是我,别被其他人牵着走。那条长虫交给我,你所憎恨与不忍的都由我来为你斩断。”
白龙停止了挣扎,龙瞳不住收缩,渐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瞳孔倒映着赤纹逐渐浓重的路刀。
路刀闭眼亲了它一下,睁开眼时赤纹如潮水尽数倒流进眼睛里,瞳孔深处皆血色阴影。他转身向前踏出,身上的戾气如雾缠绕,忽然抬手向前虚虚一劈,斩龙刀就自半空劈斩下,刀势如山。
未仰避无可避,也出灵武抵挡,他知道挡不住,瞬间卸力放弃防御,瞬移到了另一边,而右臂白袖淋淋成了红,血淌到指尖滴落,像开启倒计时的沙漏。
“躲什么啊?”路刀收回刀握住,嗤笑出声:“我说你到底是龙还是小强?这么顽强,改物种得了。”
未仰眯着眼看了他一会,笑了:“那你干站在那里干什么呢?为什么不来杀我?”
路刀站在白龙面前一步也不挪,瞳孔里的赤纹流转起来:“这不担心着了你们搞幻境的道么?哎呀呀呀我好怕啊,要不老家伙你走近一点,把头伸给我砍呗。我保证很快,什么痛苦也没用,这一回绝对不失手。”
他抬起刀眯着眼晃着刀尖对准头,邪气又冰冷:“这次肯定让你解脱,神魂俱灭的那种。”
未仰慢慢治愈右臂的伤,含笑的样子看得路刀极其不舒服。同为相似的脸,温哥哥笑起来是欠日,这家伙却是纯粹欠揍。
他举起刀,正蓄力要暴躁输出,未仰又双叒叕开口了:“何必呢?你们知道新的戾气从何而来的么?这一回的天地戾气你镇不住,不用再费力了。”
路刀一顿,手起刀落:“这嘴炮可以啊,可惜我从不信死人嘴里的话。”
这一刀毫不留情,斩开方圆十里的火焰,劈头盖脸地扫荡过去。未仰龙鳞暴起,勉强运灵挡了下来,被一刀劈开了老远,鲜血不住往外滋。
白龙抬起大爪收指,凌空又将他抓了回来,跟捏玩偶一样捏在爪子里,锋利的指甲横在未仰脖子间。
路刀岔开话题,拿刀不住戳他:“老实交代!红招把我的两个兄弟拐到哪去了!那俩货一对基,她一个女的拐他们干嘛?!”
未仰感觉快要被白龙捏爆了,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松开一点……”
白龙的胡须抖动,龇出了尖利的牙齿。
路刀仗着斩龙刀到处戳倒霉的未仰:“还有,马上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抢了长易的龙躯的?你的他的身体做了什么?不要脸!抢人的身体,什么变态!”
未仰被戳出了几个洞,很想把淤血喷他满脸。
路刀问的都是要紧问题,白龙捏着未仰的爪子越发用力,仿佛指甲下一秒就要将他捅个对穿,但迟迟没有下手。
未仰被抓得几乎要窒息,忍无可忍地冲白龙吼出声来:“问!”
路刀也吼:“给老子老实交代!你对我温哥哥有什么企图!”
炫目白光褪去,巨大的白龙化出了白衣白袖的人形,未仰刚踹口气过来,颈项间就一阵冰冷。
温浓掐着他的脖子,指尖寒冰夹杂滋滋响的电花,瞳孔里尤为森冷:“回答。”
未仰被冻得慌,一开口就呵出冷气,面色还依旧镇定:“在那之前,好弟弟,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路刀举刀:“你踏马才弟弟!”
温浓盯着他:“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是么?”
“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啊。”未仰笑起来,下一秒就被电得里焦外嫩。
温浓冷冷地盯着他:“成啊,打什么赌,你尽管吹。”
未仰这回呵出的是焦气了,咳了咳还在笑:“我赌待会……朱雀会主动舍弃三方守护阵。”
一旁的路刀愣住,横刀给未仰削了个新发型:“你们抓蓝霄威胁他?”
“要能威胁也犯不着拖到如今。”未仰边咳边笑,“你们一来,我就知道更没戏了。我刚才吩咐红儿告诉他一些有趣的真相,再等等,他会自己放弃的……”
温浓脑门突突起来,他们想破坏压制古魔的三方阵,好让地下的仲魔重见天日,他理解。可是既然他们有什么把握能让朱雀主动放弃守阵,为什么之前不做?等到现在不合理。
再者,假如他们得逞了,戾气吞噬天地之后呢?烛龙想要自由操控天地万物,可是曾经君临过神座的仲还想干什么?亚神都走了……
他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设想,转头看向了路刀。后者原本杀气腾腾地瞪着未仰,见他看过来,头上的呆毛晃了晃。
温浓猛然抓起未仰追问:“仲的目标是路刀?!”
未仰眼睛动了一下,反问:“是又如何?”
温浓霎时间明白过来,仲根本没想占据路刀的躯体重新君临,他是想要路刀这把“钥匙”再去开启空间的门,好让他进入异界去找亚神!
就在这时整个涅槃谷都震动起来,温浓抬眼看去,天尽头跃起了一只巨大的火鸟。
未仰大笑:“他果然放弃了!”
一道绯红的影子飞掠而来,着急的声传来:“少主!放了他,我用蓝霄和白摇的性命与你们交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