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
温浓转身撞他额头,一展铁头功本事:“好日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陪你苟。除非你瞄上了其他的口粮,迫不及待地想踹了老子。”
路刀要辩解,温浓又撞他:“你是我的奴,主命令你陪我打滚,你就不准躺平装死。”
温浓拖着他来到长黎殿的落地窗前,敲碎那结界,嘹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红毛獙獙大张着翅膀从天而降,大耳朵激灵地抖。
温浓甩手把少主扔上去,自己随后上去,摸了摸龅牙的耳后对它说:“走,去海上。”
龅牙一声嗷叫,风一样呼啸而去,把路刀整了个风中凌乱。
他搂紧温浓:“这……咱这是要去吊唁吗?”
温浓在前方打开防御阵,挡住空中的狂风不想和他说话,便在识海里一个劲地敲他,凿开了路刀的识海闯进去。
“那条龙消失得奇怪。他殒化后地下的古魔过了半天才闹腾,怎么着,是古魔被压得太久反射弧太长吗?没准海上还有东西在发挥效用。我们现在就去海上,去找那条龙原先镇守的地方,那么牛的一条神兽镇守了几千年,不可能消失得毫无痕迹,肯定有线索。”
路刀在识海里应,抱着温浓靠在他肩膀上:“好的,听你的,主人。”
温浓心里一酸,抬手就往他头上揉:“你说的那些鬼话太膈应,在危机没有解决前我不原谅你。”
路刀睁开眼看着他。
“给我打起精神继续苟。”
“和我苟。”
“谁也不能丢下谁。”
路刀看了他一会,附过去和他唇舌交错。
龅牙载着他们飞到了海边,对着一望无边的大海发了愁,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滑翔,便抖着耳朵抬头去请示爹娘。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他俩正亲热着。
龅牙嗷了起来:你们在我背上干森么!
温浓推开路刀,不好意思地顺顺龅牙的后背,问路刀:“那时你和他交过手,还记得他的灵力么?试试看,感应着追过去。他从深海中跑出来,那么大的体积应该有痕迹。”
路刀应好,闭上眼开始追踪,感应了半天才指出一个方向。
温浓拍了下龅牙,一家三口立即顺着他指的方向飞去。
温浓在龅牙背上垂眼,一直眺望着下方的大海。他从小恐高,此刻在海上飞没有这种恐惧,反而有发自肺腑的轻松感。
当初在灵吾山,那个假扮成角龙的家伙灌给他的记忆便频频出现深海。
记忆不知道真伪,但是本能牢牢记得。
他身上的鳞片肯定来自深海。
龅牙飞了许久,已经累得开始喘气。路刀摸着它输入灵力,眼里灵纹交错,勉强感应了一路,到半途时停了下来。
“我感应不到更多了。”路刀揽着他,“抱歉啊温哥哥。”
他的獠牙冒了出来,隐忍着在他脖子上试探,还隔着距离。
温浓全神贯注地展开灵力,没去在意他的饥/渴。
就在路刀的獠牙触到他脖颈时要咬下去时,温浓灵力忽然涌起波动,脖子上冒了鳞片。
于是少主的牙卡在了鳞片上。
“我找到了。”温浓一手搓龅牙一手搓他,“回去再喂你。来,儿子,走起!”
龅牙甩甩脖子奋力飞去,顺着温浓指尖运转出去的灵力线飚起獙獙速度。
路刀被骤然加速的海风刮了个扭曲,吃了一嘴温浓的长发。
他在识海里问他:“温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温浓眼角有鳞片忽闪忽暗,识海里一阵翻江倒海。好在血饲之契如今是单方面的碾压,没被路刀窥见。
“瞎猜的,碰碰运气,别问了。”温浓一手运出灵力线,一手按住额角,离感知到的地方飞得越近,识海便越混乱。
深海之中,有什么东西与他同出本源。
龅牙自出生起就没飞过这么远,翅膀振得快要掉毛了,舌头也吐了出来,被咸腥的海风刮得唾沫横飞。
“加油啊儿砸!”路刀给它摇鼓呐喊,“挺过去你就是下一任最A的崽!爹押你是攻!”
龅牙收回舌头,一鼓作气地追着那灵力线猛飞:没错,我是A崽!
奋力着百米冲飞了一会,前方刚还仿佛无限长的灵力线忽然断了,龅牙一个急刹车还没停下,脑袋就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发出老大一声响。
它背上的坑儿子二人组也没预防,直接被冲劲撞得飞了出去。
温浓跟片羽毛似的在海上狂风里打旋,路刀着急地去抓人,谁知道这时温哥哥变得跟个滑泥鳅似的,怎么抓也抓不住。海上灵流如喷泉,狂乱得毫无章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吸过去一样。
温浓觉得自己快变成个洗衣机,一身几经碾转的老骨头快被折腾碎了。好在少主这时靠谱得很,奋力扑过来抱住了他。两人在狂流里横冲直撞,灵脉都要被绞成麻花了。
温浓额角一疼,不由自主地挤出一束灵流朝海中而去。这一去勾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一阵天旋地转,他带着路刀穿过了结界,终于遵循引力掉了下去。
下坠过程中路刀展开灵力网接住他们,等把人从怀里抱出来,温哥哥的脸已经没了血色。
连瞳孔都变成了银色的那种。
路刀吓得冒出了角,刚要检查温浓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嗷叫。万般情急之下来不及展开灵力,他瞬间缩回角推开温浓,随后就被天降正义之獙獙屁股墩了个正着。
温浓识海醒转,垂着眼看灵力网下有轻波的海面,神使鬼差地拨开了灵力网,往海面坠去。
路刀搬开一大坨獙獙,挥乱头顶旋转的小星星,转头就晕乎乎地看见温浓往海面而去。
“温浓!”他喊了一声就猴急地跟着跳下去。
温浓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海面上,脚下只有一层微微的涟漪。他没有用任何灵力辅助,他可以自如在海面上行走。
跟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对上了。
正茫然间,一声“温浓”从天而降,随后一大坨黑影砸了下来,炸出了好大一阵水花。
温浓被水花浇成了落汤鸡,无奈又好笑地去扒拉海水里扑腾的路刀:“你是菲/律宾跳水选手吗?好家伙。”
路刀喝了好几口海水才冒出水面来,湿漉漉的可怜坏了。
温浓捞出他,少主立即拱到他怀里委屈:“我喝得肚子都胀了——”
温浓还没瞅瞅他情况,海面上空忽然凭空出现老大一块透明的灵力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鸟人。
“小长易你终于回来了——”鸟人焦急地喊着回不来的角龙,结果看见了魔界的吉祥三宝。
温浓震惊地看着这个凭空出现的大鸟头,还没喊出一声卧槽,鸟人就尖着嗓子嚎起来:“啊啊啊啊——”
搁温浓怀里的落汤少主被吓得炸毛炸角,火速直起身来抱住媳妇,扭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鸟头,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吼辣么大声干神马!”
温浓也震惊不已地护住路刀:“卧槽这是什么品种的鸡!个头这么大!”
屏幕里的神兽朱雀:“……”
第45章 朱雀
“你、你个长虫说什么?你好意思吗你?”屏幕里的大鸟举起了翅膀勉强比了个食指,顶羽都气得竖起来了,“死鬼臭虫!跟王八一样可恶!”
温浓和路刀抱着,齐齐向后一仰,异口同声道:“好大好红的鸡冠。”
“你们够了啊啊——”鸟人气得屏幕晃出了雪花,“老子是朱雀!”
大概是想要自证物种,他愤怒地竖起了所有红毛,冲他们嚎叫了一番,想喷出一番炎火给他们看。结果鸟嘴大张了老半天也没喷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因为嘴巴张了太久忍不住打了个嗝,嗝里终于喷出了一小点火星。
温浓眯起了眼睛,瞳孔由银色慢慢变为正常。
搁灵力网上被大鸟吓呆的龅牙回过神来,看着屏幕里自称神兽的大鸟,忍不住也想炫技,给火系物种撑个面子。它张开嘴巴龇出两个龅牙,嗷的一声喷出了一团大火花。
朱雀:“……”
龅牙讪讪地缩回脑袋,也打了个火花嗝。
路刀上看下看,竖起了眉:“你要是朱雀,你怎么可能比不过我儿子?你是假冒伪劣盗版的吧?”
温浓狐疑地看了看:“老实交代,不然把你做成全家桶。”
朱雀饮恨得想咬小手帕:“我真不是鸡!我——”他看了温浓一会,瞪起了鸟眼,“等等,你是问还是一?”
温浓挑起眉毛,抱住路刀回答道:“我零,他一。”
路刀翘起了呆毛,嘴角忍不住上扬。
朱雀的炯炯大眼瞬间变成了死鸟眼,他用翅膀做了个ok手势:“好的再见,拜拜,后会有期。”
屏幕出现一大片雪花,眼看着信号就要断了,温浓叫住他:“你刚才不是在叫长易吗?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屏幕又清晰了,朱雀那张大鸟脸急切不已:“什么?你见到长易了?”
“见过了。啊等等,”温浓比划了一下屏幕的尺寸,“你能不能把这个屏幕缩成正常大小?太大了,伸得我脖子酸。我不喜欢看电影,视频聊天的大小就可以。”
朱雀的鸟嘴歪了起来,小声地嘀嘀咕咕:“毛病还是这么多……废话,我和长易聊天那都是根据个头开屏幕的,你现个原形不也得盘成一大坨……”
虽然这么抱怨着,朱雀还是老实地缩了屏幕,整成个电视大小。
“行了吧?”他环起了俩翅膀,成了一个抱胸姿势。
温浓忍不住摸下巴发表评价:“这么近看下来,你这鸡倒是眉清目秀的。”
朱雀的顶羽更红了,鸟翅膀哆嗦着指他:“……朱雀!老子是大名鼎鼎的朱雀!四象之南的炎神朱雀!”
路刀点点头:“鸡的老祖宗。”
朱雀抖了好一阵,才喘着气平息:“炎神不跟坏脑子的吵……长易呢?你在哪见着的?他怎么没回来?”
温浓安静了一会:“殒化了。”
路刀补充:“寿终正寝。”
朱雀呆了好一会,叫道:“不可能!”
温浓伸出空空如也的手,低声道:“在我怀里化成虚无的。”
路刀的呆毛动了动,把他空空的手握住。
朱雀呆若木鸡,顶羽垂了下来,鸟眼里噙着泪:“小长易啊……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温浓摇头:“来不及,只是哭,特别委屈的模样。”
朱雀掉了滴眼泪,还没抬起翅膀去擦,周身就燃起火来,把眼泪都烤干了。
他伤心不已:“我还以为他只是又偷偷溜出去看看……我提醒过很多次了,干我们这一行的不能走,阵法会缺角的,没想到这回是真的补不齐了……”
温浓没时间陪他伤感,问道:“魔都下镇压着古魔,是你们在三方守着阵法困着的?”
朱雀点头:“困了三千年了,它本该越来越弱,等到合适时一举灭了它的。谁知道……小长易不在了,天地戾气又有加重的趋势,”他看了路刀一眼,“你感觉不太好吧?”
路刀眨眼:“我?还好。”
朱雀挠挠脸:“那你把赤瞳压压,还有獠牙也收回去,看着太凶了,吓鸟。”
路刀咿了一声,闭上眼使劲压制。
温浓拍拍他蝴蝶骨,问朱雀:“你都知道那就好办了。我就是想来问,有没有什么办法继续镇住古魔,不用路刀以本体去镇压的?”
朱雀欲言又止,举起翅膀愁闷地托住鸟腮帮子:“这个……长易不在,目前来看,海上的阵法没人能启动,所以没办法。”
温浓急了:“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吗?”
朱雀古怪地看了他一会,搓着鸟翅膀感慨地科普起来:“如今的天地已经没有神了,这个你总该知道吧?好几千年前诸神大战,殒化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带着部分人族开了神域,移到天外天去了。”
他掰着鸟翅膀数指头:“只留下了我,白虎,还有青龙三个正经的神。天外天关闭,这片疮痍大地就留给了我们仨。谁知道大战还留下了浓重的戾气,我们只好开了三方阵角暂时封住。本来吧,青龙从前就是老大,由他来开阵头最好,但是……”
朱雀抬头看他:“废了就是废了。神格毁了,没能耐守住,只能交给当时还是蛟的小长易。”
温浓眉头一跳,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没有龙能守住啦。”朱雀唉声叹气,“这可咋办,我寸步不离地耗了三千年,修为也不够开天外天了。到时天地戾气卷土重来,重掌世间,老子堂堂的神兽也只能落个被污染同化的凄凉下场……”
“白龙。”温浓忽然开口,“白龙呢?”
路刀睁开眼,握紧了他的手轻声道:“不行。”
温浓看向他:“它如果疼你,肯定愿意换个地方养老。”
朱雀挠着鸟下巴:“白龙是哪个?要镇守这里得有神格的修为的。不是瞎冠个龙字就是神兽,这天地的神龙就那么一些。青龙为首,长易有半神格才能后来居上,再有就是恶龙未仰了,不过已经给斩了……不过我已经三千年没出去过啦,也不知道后辈们成了什么样儿。这白龙是哪个品种?有图像吗?我鉴定鉴定。”
路刀没动弹,呆毛慢慢萎了。
温浓握紧他的手,低声恳求:“就给他看一下,你先顾自己成吗?”
路刀识海挣扎着,念头飞快地闪着。
如果白龙有神格,那它会因为自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深海上没完没了地守着,没有自由,没准还会耗费寿命。如果白龙守不了……万一真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