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煦真怕自己一脚把地板给踩坏了, 这是一栋有历史的建筑。
餐厅里布置得很浪漫,想来是在为今晚的烛光晚餐做准备。
两人刚坐下,厨房便有人过来给他们俩上菜,屋子里流动着老旧的留声机唱片,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朵玫瑰花,头顶昏黄的灯光将气氛烘托得暧-昧起来。
谌煦尝了一口今晚的菜肴,司邺瞥了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吃了一口,问道:“味道如何?”
“还不错。”谌煦下意识的回答道,司邺的唇角微扬,“那就好。”
听到这三个字,谌煦恍然大悟,今晚的菜居然是司邺做的。
“你做的?”
司邺微微颔首,“嗯,希望不会太难吃。”
谌煦欣喜的摇头,“很好吃,司叔叔你太厉害了,居然会做菜。”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自己做过,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手生。”司邺以前一个人在国外生活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做过饭菜,不过并不经常,毕竟他十五岁后就开始忙着创业,没有多少闲情雅致给自己做饭吃。
回国后更是没有机会接触厨房,这次自己亲手下厨房做菜,他还特意找了厨师来教,担心自己做出黑暗料理。
幸好事实证明他的脑子的确足够聪明,也有做菜的天赋。
谌煦盯着自己面前的菜肴,忽然开口道:“我也要学做饭,以后做给你吃。”
“不用,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就好。”司邺看了一眼谌煦细长的手指,这么好看的手,还是写字画画更好,做饭这种事交给他就好。
更何况按照两人的生活条件,想吃什么菜系的菜,直接将厨师叫到家里来就好,偶尔亲自下厨只是想增添一点情趣,用不着费心去学。
谌煦想了想,觉得司邺说得很有道理,“那我洗碗好了。”
司邺失笑道:“有洗碗机。”
谌煦:“……”合着他就是一吃白饭的。
“你负责可爱就行。”司邺伸手点了一下谌煦鼻尖的小痣。
谌煦发现司邺好像很喜欢他鼻尖的小痣,经常会摸这颗小痣,有时候还会亲一亲。
他皱了皱鼻子,说:“也就只有司叔叔会觉得我可爱。”
他明明凶名在外,高中学校没人敢找他打架,本来上大学后想要低调,结果现在认识的不认识的看见他都叫他哥,搞得谌煦和黑帮老大似的。
司邺笑吟吟的注视着他,似乎在用眼神告诉他,你本来就很可爱。
谌煦低着头喝饮料,昏黄的光线将他泛红的皮肤遮掩住。
“你面前那杯是酒。”司邺见他突然喝了那么一大口,有点意外的提醒道。
谌煦松开咬着的吸管,往后退了点,怔怔的看着自己已经见底的酒杯。
“它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果汁?”谌煦真的以为是果汁,再加上他没注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喝下去的是酒。
“因为是特调的。”司邺解释道。
谌煦郁闷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酒,他都准备好和司邺酿酿蹡蹡了,这要是断片,那不是白干了,多可惜呀。
索性他喝完后,醉意并没有立即上来,也不知道是度数太低,还是后劲儿比较慢。
趁着自己还清醒,谌煦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司邺面前,眼睛如同水洗过的黑玉,“情人节快乐。”
司邺的眼睛微微睁大,伸手接过盒子,“我可以打开吗?”
谌煦点点头,“嗯。”
他小鹿似的眼睛,又黑又亮的注视着司邺,直把司邺看得心头发痒。
盒子一打开,露出里面一对银色的袖扣,镶着细碎的钻石,低调奢华,带着丝丝冷感,和司邺的气质很搭配。
“谢谢,我很喜欢。”司邺站起身来,走到谌煦身旁,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帮我戴上?”司邺将袖扣放到谌煦手心。
“嗯。”谌煦低下头专心的帮司邺将袖扣戴上,他低垂着头,露出藏在黑发中白-嫩的耳背,和一截雪白细长的脖子。
司邺没忍住在他的耳背上亲了一下,谌煦下意识的颤栗,瑟缩了一下,白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诱-人的薄红。
“好……好了。”谌煦的声音有些颤抖,低垂的眉眼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羞涩。
“我也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司邺见谌煦像是小乌龟一样缩了起来,也没好意思再逗他。
听见司邺的这句话,谌煦果然被转移了话题,抬起头来,“什么?”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想要玩具的小孩儿,天真又可爱。
司邺走到客厅里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谌煦。
谌煦疑惑的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份购房合同。
“我以你的名义购买了这栋房子,以后这就是你的房产。虽然年代比较久,但升值空间很大,有市无价,房子定期会有人来保养,你什么都不用管。”司邺解释道。
谌煦手里的文件袋顿时变得十分沉重,前面刚送了黑卡,今天又送价值不菲的房子,他不是很明白有钱人的想法。
“司叔叔,不用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谌煦将合同拒还给司邺,他和司邺现在虽然是恋人关系,又已经结婚,但他并不想从司邺这里得到什么钱财,平时一些小数额的钱,他当然不会和司邺算得那么清楚,但这么庞大的数额,谌煦收不了。
“你收了爷爷送的房子,却不肯收我送的房子,你是把我当外人吗?”司邺沉下脸严肃的问道。
谌煦的脑子空白了几秒钟,万万没想到司邺送给他房子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爷爷送了一栋小洋楼给他。
“司叔叔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外人呢,这没有什么可比性,而且我已经有爷爷送给我的房子,要不了那么多房子。”
“钱不嫌多,以后发生什么都说不清楚,万一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司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谌煦猛地捂住嘴,沉着眉头,冷下眼说:“不准胡说八道,没有那种万一,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和我白头偕老。”
司邺说那句话的时候,谌煦的脑子里陡然闪过那个梦境,头上染有霜雪的司邺孤零零的站在他的墓前,他一点儿都不想看见那样的司邺,在他心里司邺不会老,也不会倒下。
司邺握住他的手,将它从嘴上拉下来,“我比你年长十岁,迟早会有那么一天,我不想你到时候受半丝伤害。”
这时候,司邺突然明白了谌老爷子的心思,想要替谌煦安排好一切,希望他不受伤害的长大,希望谌家人看在谌煦手中的股份上对他好点,哪怕是献殷勤也好,可是谌老爷子万万没料到,他一走,谌岳夫妻俩就将谌煦送到了司家。
谌煦红了眼睛,咬着牙齿死死地瞪着司邺,“能对我造成伤害的人,只有你,所以你必须得健健康康陪着我一起走完这一生。”
见谌煦红了眼眶,司邺心疼的抱住他,不忍心再说那些话来刺激他,“好,我会好好锻炼,健健康康的陪着你,你也要健健康康的陪着我。”
司易宸已经入狱,谌煦最大的威胁已被铲除,他当然会好好的活着,陪司邺走完这一生,“嗯,我们都好好的。”
送礼物,竟然把人送伤感了,差点把人弄哭,司邺感觉自己有够失败的。
用大拇指替谌煦擦去眼角的泪水,司邺低下头安抚性的亲了亲谌煦的额头,再是眼睛,“好了,不哭,是叔叔说错话了,对不起。”
谌煦抿着唇气鼓鼓的点头,司邺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温言细语哄了又哄,谌煦其实早就缓过来了,可他贪恋被司邺哄着的感觉,放任自己窝在司邺的怀里,仰起头,眼尾泛红的说:“要亲。”
“好。”司邺唇角上扬低头去吻他,谌煦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人离开。
直到被亲得气喘吁吁,谌煦才手脚发软的松开司邺,眼睛泛着潮湿的水光。
谌煦好不容易缓过来,然后他明确地感觉到司邺的变化,司邺注意着他的反应,小朋友没有逃,反而又软又甜的凑到他耳边说:“司叔叔,我们去卧室吧。”
小朋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栗,司邺明白那是谌煦的害怕与羞赧。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司邺低头与他蹭了蹭鼻尖,声音低哑的问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情-爱与欲-望,即便是没有什么经验的谌煦,也完全能够体会到司邺的意思。
司邺在告诉他,那道门只要走进去,他就逃不出来了,即便如此,也依旧要进去吗?
谌煦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往后退了一点,目光直视司邺,“司邺,你爱我吗?”
司邺凝视着他,沉声道:“我爱你。”
“那我就知道。”谌煦的唇角泄出笑意,环住司邺的脖子凑上前亲了一下他。
司邺并没有要办了谌煦的预谋,所以这栋房子里并没有准备那些东西,箭在弦上被逼收手,谌煦想起被自己放在书包里的东西,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把书包背上。
于是两人纵然心头一团烈火,也不能一杆进洞,不过即便如此,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其他也都做得差不多了。
次日醒来,谌煦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束花,还沾着清晨的雨露,应该是司邺从院子里摘回来的,骤然间心头一片美好。
他掀开被子披上外套去洗漱,大概是因为周围都是树木,这里清晨的空气非常好,空气的中带着寒意和草木的清香。
谌煦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下楼去,屋子里有空调并不会冷。
他到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司邺的身影。
直到走到一楼,才看见司邺站在窗前打电话,日光承满他的肩头,打破他身上的寒意,鸦羽似的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他的皮肤很白,俊美的面庞在此刻圣洁而不可亵渎。
谌煦站在不远处,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司邺转过头来,注意到谌煦站在楼梯口,唇角微扬,身上那种只可远观的疏离,顿时消散,他冲谌煦招招手,谌煦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朝着他奔了过去。
司邺将他揽到怀中,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厨房里有早餐,去吃点,我一会儿就过去。”
谌煦抓着他的胸口的衣服乖乖点头,走之前踮起脚在司邺的唇上亲了一下,拖鞋跑得啪嗒啪嗒作响,司邺纵容的看着他跑开的背影,“慢点跑。”
厨房的锅里放着粥,谌煦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很香,仔细一看里面的肉丁切得大小一致,肯定是司邺自己做的。
谌煦的唇角笑意未消,舀了一碗粥,端着肉包和水晶饺子去餐厅。
包子和饺子应该是司邺叫人送过来的,谌煦猜测司邺还没有学会做包子和水晶饺子这种高难度的食物,不过粥挺好喝的。
他吃得差不多后,司邺也正好打完电话进来,谌煦放下碗筷,准备拿去厨房洗,司邺却先他一步端着他的碗筷进厨房,放进洗碗机里。
“司叔叔,你这样简直是溺爱无度的家长,会把我宠坏的。”谌煦站在厨房前,伸出脑袋对司邺说。
司邺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坏了吗?我看看。”
说着司邺就伸手搂住谌煦的腰,温热的手从谌煦的衣摆下探进去,谌煦一阵激灵,软在司邺怀中,昨晚的记忆迅速被勾了出来,他的腰上还有司邺留下的手指印,泛着红,在白皙细嫩的皮肤上色-情又暧-昧。
司邺将谌煦抱起来,往沙发走去,谌煦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司邺的手臂很有力,谌煦挂在他身上非常有安全感,甚至有点不想下来。
在沙发上坐下后,司邺将人放到自己腿上,“乖宝,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谌煦仰起头来,莫名产生一个猜测,司邺要说的话可能和刚才那通电话有关。
司邺揉了揉他的耳垂,眼瞳漆黑,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开口道:“司家十六年前丢了一个孩子你知道吧?”
谌煦心头一惊,僵硬的点了一下头,“嗯,司霖对吧?”
“嗯。”司邺揉他耳垂的手停顿下来,眼眸暗了暗,“我兄嫂有个两岁大的儿子,叫司霖。”
“十六年前,我嫂子和三婶那天带着司霖出去逛街,司霖突然拉起肚子,我嫂子赶紧把孩子送去附近的医院,三婶去办手续交钱的时候,我嫂子说主治医生叫她过去一下,她就暂时将孩子放在VIP病房里,有护士看顾,没想到等她再回去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了孩子的踪迹。”
这是谌煦第一次知晓这件事的细节,他诧异的问:“医院里没有监控吗?”
“有,但是偏巧那附近的监控在一周前就坏掉了。”司邺的眼神沉了沉,他一直不相信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以为是有人故意策划了这起绑架案,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到绑匪打电话过来叫他们交赎金,现在想来,应该是绑架犯出了车祸,没办法要赎金。
“司家和孙家都在尽全力找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也没有放弃过,我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司霖,但是前些日子江秘书告诉我,可能查到了司霖的踪迹。”司邺说这话的时候,谌煦骤然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他猜测过司邺那段时间疏远自己的原因,可能是以为自己司霖,但是从后来司邺对他重新亲近,甚至比以前更亲昵的表现来看,司邺应该已经证实自己不是司霖,否则司邺是不会纵容他们俩的感情发展。
也是基于此,谌煦才没有胡思乱想,疏远司邺,可此时司邺突然和他讲起司霖,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害怕,担心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万一他真的是司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