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燃猝不及防，差点被呛死：“我操，你能不能含蓄一点？”
周睚跟着笑：“可以，你想听哪个版本，文学一点还是学术一点的？”
徐青燃拎起两根串堵住他的嘴：“吃，多吃点，堵住你那张满口污言秽语的嘴。”
周睚笑着接过来，咬了一口。
两人都有拖到零点的意思，徐青燃起初只是想跟他待在一块多走一会，但是走着走着，忽然意识到周睚一直有意无意地引着他往某个方向走。
大家都在这一片地区长大，这一条路走下去，沿街的夜宵摊之外，有个人民公园，宏湖区财大气粗，人民公园面积很大，一大片一大片人工草地，夜里亮灯，偶尔还有烟火晚会。
再过两年这边就禁烟火了。
徐青燃扭头看向周睚，动了动唇险些张口问你是不是给我了准备生日大坑。
然后猛地想起那个全身柠檬的女生，于是又咽了回去。
当时很不理解。
知道就知道了，非要再装一把戏回去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忽然能感同身受那种“竭尽全力配合你的演出”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心跳很快，有了猜测有了好奇以后，每走一步都跟敲钢琴键一样，摁下去，起来，耳边就do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按下re。
他还很想笑。
莫名其妙很想笑。
全身的笑穴都被戳中了，笑意梗在喉咙憋着，连听周睚说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对面走过来一排人，徐青燃差点撞上去。
“你傻笑什么？”周睚把他捞回来，“干什么，跟我在一起还走神？”
“没有傻笑。”徐青燃对着他乱七八糟哈哈哈一通。
周睚也笑，然后问他：“你刚刚没喝酒吧？”
“没有。”徐青燃摇摇头，勾着手指示意周睚过来。
周睚凑过去。
两人自然而然靠近，趁着天黑，偷偷碰了碰鼻子。
徐青燃大着胆子，侧头蜻蜓点水一触。
夜里街边人也不少，一触即离。
徐青燃叹了口气：“突然好想领回我们的小本本。”
第62章
风一吹, 徐青燃把领子也拉起来, 挡住半张脸。这个点，两个男生穿着校服在路上晃挺招摇的，有种巴不得告诉全天下第二天不用上课, 今天晚上不用早睡的既视感。
黑不溜秋的地下通道走上来一行人, 也不知道听见哪几个词，奇怪的目光时不时往他们两身上放, 走远了还忍不住讨论了两句。
“刚刚那是两个高中男生吧？我看都穿着校服。”
“两个男生怎么了。”
“不是，你没听见吗？两个小屁孩, 讨论什么领证不领证, 高中生, 打头也就十九二十, 现在的小朋友这么着急进入爱情的坟墓？”
“现在的小朋友”一个字没听见，蹲在路边笑成两颗筛子。
徐青燃扒拉他：“别笑了，还走不走了？”
“走。”周睚眸色沉了沉, 笑声散漫, 零星的沙哑混在里头，“我还要带你去看生日礼物，你配合我。”
徐青燃失笑：“我知道，我这不是在配合你吗？现在是你自己憋不住告诉我。”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操，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
周睚没让徐青燃猜是什么。
徐青燃也没打算猜，他懒，有懒汉专属的耐心, 可以等到这段路走完。他心情松散，手抄在兜里，手指关节抵着手机，它现在安静地呆着，一下也没有震动，比平时还要安静很多。
徐青燃记得龙狮走之前喊的明天下午见，放学时候赶着来市中心，几点钟他没注意听，其实龙狮他们讨论在哪儿吃饭在哪儿拆蛋糕这些他都没注意听，想着回去再问问确认一遍。
老实说，他对于生日的新奇感全来自于周睚。
而看到路边突然多出来的荧光棒之前，徐青燃都以为，周睚最多在人民公园扎几个气球，或者就是喊他过来看烟火而已，等他走进草坪，愕然扭头：“……你到底搞了什么玩意儿？”
晚上降露，草坪上人少了很多，边缘有几顶帐篷正在拆，因为公园不给过夜，他们要回去了，临走的一对朋友互相拽了拽：“今晚有什么活动吗？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不是，一群学生在那边。”朋友说，“他们自己搞活动。”
“他们要办什么？很好看诶……”
“看看呗……”
公园灯影稀疏，看不清路。
但有人把荧光棒扎成圈，围在两排红玫瑰周围，在草坪里铺了一条五颜六色的路，路的终点有一扇花团簇起的拱形门。
徐青燃刚踏上草地，拱形门上的小灯泡一圈一圈及时发光，照亮门，照亮撒了一地的花瓣和门背后竹木砌成的小台子。
要走的路人跟着停下来往这边看，在荧光棒铺的小路旁边，男生女生围成一个个圈站着，手腕上绑着氦气球，兴奋但都捂着嘴，默不作声地看着路的起点。接近零点，他们全穿着正装礼服聚集在这里，互相看对方不让其他人提前发出声音。
伪装成蘑菇的公园音箱“吱吱“声过后突兀地放起响亮的小号声，吓得徐青燃往后一跳，瞪着周睚，接下来的音乐声流畅又熟悉，杂着草坪中人群竭力掩饰的噗嗤声。
“你……”徐青燃抽回手，舔了舔下唇，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你在搞什么？”
按理说不该这么想，但是这个场景，跟印象中某些场面的吻合程度太高了。
简直……
远处走上台，着正经西装的主持司仪证明了徐青燃的猜测。
“……”可是他两穿着校服诶，有没有搞错！
“婚礼。”周睚直截了当，唇角弯了弯，“像不像？”
“像个……”徐青燃咽了回去，“他们陪你瞎闹？而且为什么不说话？”
他一眼认出这群人，特别眼熟，这段时间天天围着周睚转的学弟学妹，还有九班一多半的人，龙狮和陆晨那几个，憋着笑使劲瞅他。
放学那会还装模做样说什么明天下午见。
“走不走？”周睚问，伸出手给他，忍着笑说，“不是想光明正大秀吗。”
徐青燃脑子里一团乱绪，但是毫不犹豫地把手交过去：“对，走。你都忽悠了那么多人了，我不能不给你面子。”
周睚拉着徐青燃走，徐青燃不时看看路的两边，氦气球聚成蓝白色的墙，耀眼漂亮，他往下，对上一双双眼睛，立刻收回视线，耳朵红了，再走两步，脖子也红了。
刺激。
他和周睚牵着手走红毯？
他和周睚在那么多同学面前牵着手走红毯？
他和周睚在他曾经的莺莺燕燕面前牵着手走红毯？
好吧只有两排玫瑰和荧光棒。
四舍五入就是红毯了。
前面还有司仪。
司仪是那个小学弟，等他们两一路走进的过程他自己先把脸给涨红了。
过来的徐青燃也红脸，两张红脸对着，徐青燃别开脸干咳一声。
小学弟吓了一跳，飞速转头看了眼四周，两个穿白裙的女生跑过来，比手势示意徐青燃和周睚上竹子台。
“真的要上去？”徐青燃还是懵，“真的？”
两个女生憋着笑点头。
“没事，就当才艺表演。”周睚哄他。
“可是谁给别人表演才艺是上台听证词的？”徐青燃难得拘束，“……而且它看起来很不稳啊。”
“快上去吧学长。”其中一个女生低着头笑，“别错过吉时了，快到零点了……”
徐青燃：“……”
“尊敬的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我很荣幸在这神圣而庄严温馨的浪漫时刻，与大家一起来见证这对新人甜蜜的幸福生活扬帆启航……”小学弟低头快速念词，语速快，但还紧张，又想笑，光线问题不时还得推眼镜眯眼睛看词，有点磕绊，“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徐青燃已经目瞪口呆。
旁边周睚跟着看了眼表，说：“直接念重点吧。”
“好。”小学弟利索地收起台词本，直勾勾看着徐青燃，“重点我记得，徐青燃先生，你是否愿意周睚先生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徐青燃懂了，这根本是周睚联合了所有人给他策划的婚礼，虽然这个“所有人”未必都知道这真的是一场婚礼。
他愣的时间有点长，周睚耐不住伸手戳他：“不愿意？”
“我，”徐青燃吸了口气，压下心跳声，朗朗少年声含着淡淡的无奈和感动透过话筒传了出去，“我当然愿意。”
草坪上立马响起尖叫。
小学弟快速看了徐青燃一眼，赶紧转向周睚：“同样的话，我也要问一遍周睚先生，周睚先生，你是否愿意徐青燃先生成为你的丈夫，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周睚勾唇：“我愿意。”
尖叫声更大了。
徐青燃看着周睚，周睚看着他，视野里的少年眉眼弯弯，把校服穿出最美好的模样，站在人群中完成了一场隐秘而盛大的宣誓。
夜半的人民公园，一群少年人跟点燃了一般激烈地涌向前方，全然不知一个完整有效的仪式，正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呈现。
时针指向零点，有人倒数，大家一边跑一边吼：“徐青燃！生日快乐！”
徐青燃忽然被拽了一把，撞进少年的胸膛。
周睚就在震耳欲聋的祝福里，极其克制地抱着徐青燃：“燃哥，你又十八岁了，十八岁生日快乐。”
燃哥，你又十八岁了。
祝福的人低着嗓子轻轻笑，抖颤了整个秋季，挠过心尖，荡起千万层涟漪。
“嗯。”徐青燃应着，眼睛弯到视野看不清，回答却很官方，“谢谢，爱你。”
周睚想说你要不要再加一句比心算了，就算现在条件不允许接吻，那比个心也行，接着感觉怀里的人晃了一下，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地板，担心这个临时搭建的台子承担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
“操。”徐青燃像突然惊醒，一口咬在周睚肩上，隔着衣服，牙齿磨到肩上还是贼疼，“我操，我十八岁就跟你在一起了！我怎么，怎么……”
后半句吭哧了半天，其他人都扒着台子爬上来了，徐青燃应该是鼻子发酸，猛地跳起来抱住周睚肩膀，周睚给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抱住他的腿，一巴掌捆他屁股上：“干嘛？”
徐青燃一人独高，所有人都能看见他。
龙狮把手合起来放在嘴边：“徐青燃你他妈成年了！”
“傻逼，我早成年了。”徐青燃有些疯，手指过去，另一只手扒着周睚，“你们好样的！蛋糕都没有！”
周睚鼻尖戳着他腹肌，感觉到他腹腔的振动，还感觉到底下的台子摇摇欲坠。
“谁说没有！蛋糕等一下！”陆晨也跟着喊，“你急什么，你不是刚吃完饭吗！”
徐青燃很想说你怎么知道的，想了想肯定是周睚窜通的，于是胡乱喊了一句“你管我。”
一群女生拎着裙子围着台子转，着急地指挥：“哎，行了行了，差不多该下来了，台子要塌了好不好！你们，啊我的天啊，你们能不能对自己的体重有点数！”
“徐青燃。”周睚喊他。
“我听见了。”徐青燃低头，捧起周睚的脸，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一口。
其他人再次起哄：“哦哦哦我也要！”
知情的龙狮几个人笑得蹲到地上，满脸通红。
周睚勾紧徐青燃的衣服，时不时看一眼底下的台子，时不时扫一眼底下捏着酒杯拎着裙子拽领带的同学。
提前半月的准备时间里也有人建议周睚提前准备两套正装，让他们临时换上，说办戏也要办全套，周睚还是选择校服。
他们两个穿着校服的人像无意闯入一场郑重的聚会，但路人经过，看看正装底下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看看显眼的校服少年，恍然觉得这么融合在一块才妥当。
作者有话要说： 耶耶耶y
第63章
台子要塌不塌, 摇摇欲坠, 看上去撑不住这群人的哄闹，但是居然颤颤巍巍坚强地没倒下。徐青燃跳下台子，这场轰动才短暂地消停。
一张张野餐垫在草地铺开, 小灯泡延绵大片草地, 正装的少年少女兴奋过头，一会儿喊新婚快乐, 一会儿喊生日快乐。
徐青燃胳膊肘怼周睚，问出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在奇怪的问题：“他们知道了？”
只是想想他们两都不是什么非要公之于众的人, 虽然平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但是也没有宣告全天下的中二想法, 再说他们本来就是伴侣,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睚翻了翻论坛，将手机递过去。
徐青燃之前宁愿翻三中论坛都不肯看七中论坛，账号密码都快忘记了, 他不知道他之前发的那条帖子下面后来又跟帖千百条, 直接取缔了上面嚷嚷着楼主做梦的评论。
-刺激，徐青燃和周睚吗？我认识的那个徐青燃？
-这么一看真的很真！
-我今天去高三送资料，听到他们班的人喊周睚皇后！
-楼上，我是九班的，周睚就是我们班皇后。
-借楼，我觉得很配，还有人没看过燃哥发烧被牵走的照片吗[图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