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曲佳慧，收入眼睛一双。
　　本局游戏中被怨灵夺走的东西，现实中也会消失。
　　拖着脚步回到五楼，许相臣一路上都十足小心，甚至在推开寝室大门以前他心里都还有一丝侥幸，可就在打开房门以后，就连这一点也消失殆尽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打开门才终于有光亮照进来，而曲佳慧坐在地上，背对着许相臣，仿佛是失去了人气的木偶，直到关门声响起来，她才终于有所反应。
　　一点一点回过头，僵硬苍白的脸上，鼻子往上成了两个黑乎乎的血洞，已经彻底失去颜色的嘴一张一合:“你回来了？”
　　许相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面前人则是歪了歪头:“吓到你了？这样子很丑吧？我本来也不好看。”平淡的语气说完了话，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又补充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瞎了。”
　　还能正常沟通，说明她现在还是个活人。许相臣摸摸鼻子，好像自己刚才后退半步有点伤人心了，小声辩解:“也没有，你不丑。”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不要太消极，虽然游戏里规定被怨灵夺走的东西在现实世界也会消失，但规则上并没有说被夺走以后不能抢回来。”
　　听了许相臣的话，如果曲佳慧现在还有眼睛，此刻的表情一定会是眼前一亮:“怎么抢？”
　　实话来讲，许相臣也没想到要怎么抢。
　　宿管已经被他欺骗着跳到了楼下，现在的状态是死是活都还不清楚，要抢眼睛都没了对象，更加无从下手，不过他也并不是毫无头绪，许相臣思虑片刻，开口道:“你看见它手里的登记表了吧？我觉得应该和那东西有关，咱们就先试试把它弄过来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一次厕所，选项B的终点在那里，也许会获得与之有关的技能卡。”
　　曲佳慧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许相臣才注意到她身下的一块区域几乎都已经被血迹染红了，看来宿管夺取眼睛的手段并不算温柔，也难怪刚才进屋时她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应该还是挺疼的吧？
　　许相臣搀扶着看不见路的曲佳慧，两人尽量放轻脚步走到了五楼的男厕所，厕所里头分为两部分，外头有一间大水房，二十来个水龙头，里面才是厕所，独立的隔间，与方才许相臣独自来时的安静有所不同，也许是已经过了宿管查宿的时间，厕所最内侧此时还围着一下撮学生，还有位年纪大的应该是老师，一群人蹲在角落里吸/烟，有说有笑声音闹的很大，整个水房连着厕所味道都很重。
　　许相臣直觉不应该和他们打照面，扶着曲佳慧进了离门口最近的一隔间，两人声音压的很低，把最近几天的情报都交换了，听到的出入不大，曲佳慧口中许相臣不知道的是，从冬月开始这一间学校里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有教师也有学生，大部分都是在监控死角安安静静死了，凶手武装的十分严密，并且十分精通网络，有的偶尔被拍到了脸，也根本看不清长相，可以算是高智商犯罪。
　　说完了话也算是彻底完成了选项B，等来等去许相臣才终于等来了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许相臣摆脱宿管，成功完成了此次冒险，获取技能:教师威严，使用者可对学生或比自己等级低的教师发起身份碾压，对方将会感到恐惧，并无条件配合五分钟，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注意:在学生之中也有许多性格极端的个例，如果他们十分讨厌老师，本技能卡也许会激怒他们，玩家请谨慎小心！】
　　本来以为会是和那本名册有关系的奖励，两人不免有些失望，已经过了十二点钟，怨灵在这个时段是最多也是最强的，身为怨灵的宿管被丢到楼下也并不会彻底消失，许相臣想再在这楼层里观察一段时间，看看那东西还会不会回来。
　　如此想着，外头也半天没了动静，烟味实在是难闻，许相臣有点受不了了，带着曲佳慧从厕所隔间里出去。
　　没走到水房，又被人叫住了脚。
　　“你们在做什么？”
　　干净的声音响起来，不由得让几人一愣，许相臣抬头往外一看，一群小混混中间，有个显眼的小白脸，即使到了半夜校服领子还是拉到了下巴底下，自从他和曲佳慧一起从厕所出来，小白脸便皱着眉头，眼睛没离开过他们两人，不是张清野又能有谁，这人也不抽/烟，在一群烟/友之间竟然也玩得很好，只是许相臣想不清楚他是怎么在这么大的学校里这么快遇见他们的，每次都说是巧合，一次两次那也实在太巧了吧？
　　“为什么从同一间厕所里出来？”张清野站在门口，从上到下把曲佳慧打量了一遍，也想明白她是变成男的了，这一下眉头皱的更紧，曲佳慧自然看不见张清野的脸，他对这人的声音是没多大印象，疑惑道:
　　“许相臣，是谁啊？”
　　许相臣没回答，直直走过去，没怎么看张清野一眼，声音冷淡道:“别挡路。”走到一半，又停下了，他一回头，口气冰冰凉凉，落在空气中都吓了曲佳慧一跳:“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吧？”
　　许相臣开口道:“我说，从今以后别再来我面前跳脚，不然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我说到做到。”
　　张清野脸色白了白，两人对峙片刻，他竟也让出了位置，等人过去了，才在许相臣背后自言自语似得:“我不怕死。”
　　眼神之中满是深沉:“从前不怕，现在不怕，以后更不会怕。”
　　莫名其妙。
　　现在还说这样的话还要给谁听呢？他明明也知道自己不会相信他了，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受伤至深的模样？还给谁看？
　　从最开始许相臣复活以后，在游轮上张清野的表现开始，一直到今天，面前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刷新着自己对他认知，印象里的张清野虽然有心机有手段，却是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显露，这一次一次，让许相臣不胜其烦。
　　“你太恶心了，像个蟑螂似得，甩也甩不掉，死也死不了。”顿了顿，许相臣看着他的眼睛，对方似乎因为自己的话脸色更白了，他却没打算停下来，继续道:“我也想不到除了恶心人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用处没有。”


第62章 猪头赵程
　　“你要是能永远不再出现, 那可真是皆大欢喜了。”面前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张清野却有点不知所措, 恍惚之间回忆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天多大的雨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地面上很凉，膝盖也很痛，陆丰理也是这样说的:
　　“你要是离开许相臣，他只会过的更好。”
　　“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离开了, 他就会过的更好吗？
　　从陆丰理家被赶出去以后，他也想过不要再去打扰许相臣失去双亲以后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新生活，如果不是在游戏里那一次相遇，他当真会受陆丰理所骗, 认为许相臣会过的很好。
　　时隔三年两人又一次见面，许相臣过的好吗？张清野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天的黎明之中许相臣看着他的眼睛都红了，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又好像一点也说不出来，他当时能清楚感觉到许相臣不希望他走，而他也一样不想离开。
　　也许是木石村和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彼此在内心深处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无法分割的唯一的亲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们依偎彼此，在同样冰冷的四季之中，互相舔舐伤口,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勇气一直活到今天。
　　说许相臣不需要他，人们不过是都想把他推开罢了。
　　可直到现在，一切都走偏了。
　　等他回过神来看看，从许相臣的视角，来看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些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自己没有说明的话，自以为对方总会理解的事，一定很奇怪吧？
　　在许相臣眼里，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事情又是什么样子呢？
　　谎话说多了，就算有一天说出了真相也没有人再去关心，张清野机关算尽宠辱不惊，为人阴险，步步为营，他巧舌如簧，待人从未有过真心，却只有这一刻，眼中的认真，浓郁到有一点可怜，开口以后，却只有苍白的辩解:“许相臣，我这次没有说谎。”
　　我真的很喜欢你，是你不记得，没有那段记忆了。
　　“什么人啊？”两人说话之间，与张清野同行的几名学生中出来了一个小寸头，手搭在张清野的肩膀上:“这是你朋友？人长得不错嘛！”
　　寸头看起来倒是大大咧咧挺阳光的，从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来一根？这没人管。”
　　许相臣摆摆手，礼貌拒绝了，寸头一挑眉头，脸变的是快，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不抽烟，咱们先回去吧。”应该是不想让许相臣和这些人再多相处，张清野面无表情拉走了小寸头，在厕所里说这些话实在有点奇怪，在许相臣还在意他时，他总想的是以后还有机会慢慢解释，可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等待的。
　　深深看了许相臣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了人群里。
　　既然对方不再纠缠，许相臣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带着曲佳慧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在墙角蹲着的一群人中间，一人被围着，看模样应该是领头的，靠在墙上，懒散地吐着烟/圈，透过雾气看许相臣，勾着嘴笑了笑。
　　这家伙长相虽然清秀，却还是挺有恶徒气质，满身痞气的嚣张，看人都是仰着头，小混混难得下颚弧度很漂亮，可从许相臣的视角来看，这副姿态就是没遭过毒打，通常情况下在游戏里都活不长。
　　他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埋骨之城不管是npc还是玩家，谁有什么因，得到什么结果，许相臣都不想插手，恐怕也轮不到他来插手，虽然小混混眼神不善让人很不爽，可看谁不顺眼就要去挑衅这种事，在他眼里也太过幼稚了，做不出来。
　　一番对话下来，曲佳慧就算是瞎也猜到方才纠缠的人是谁了，很早以前在埋骨之城关于许相臣的八卦她看得也不少，人们口中从来都是许相臣缠着人家的，这一次又一次，张清野的态度也难免让她有点惊讶:“那真是张清野啊？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回事？以前不是他挺烦你的吗，怎么又开始死皮赖脸的……”
　　“不知道。”许相臣轻声道:“谁知道他脑子里怎么想的。”
　　五楼的房间都分布在这一条走廊上，如果走廊里有人，从头到尾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一路说着，将这一层楼都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宿管的身影，许相臣想着也许应该再去四楼看看，从它掉下去的位置应该可以找到人。
　　手里有了这一张教室威严技能卡，许相臣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底气，按理来说，现在这一整座寝室楼里的东西都是可以被这张技能卡震慑住的，他和曲佳慧也算是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里，到了四楼一样安静一片，领着曲佳慧到厕所里自己之前站的位置躲避，许相臣独自在窗户口探出了头。
　　楼外风很大，凉嗖嗖的，正值冬季，楼下干枯树木的枝丫弯弯曲曲，举目四望，并没有看见人影，许相臣收回脖子，又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再从窗口探头出去往楼上看看，毕竟这玩意是会爬墙的，会在他头顶也不一定。
　　窗外是平整的楼面，高高耸立着，一看之下让人有些头脑发晕，许相臣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之中也没有看到多余的东西，回身之际，后知后觉，他此时半个身子都伸在外头，对于身后完全没有了感知，曲佳慧瞎了眼睛也根本顶不上用，他岂不是将整个背部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双手推着墙体，赶紧把脑袋往回拉，虽说他现在手中有足够的技能卡并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可未知的恐惧，对于自己完全看不清的背后，还是本能的一阵阵发凉，行动之中，却突然碰见了一样东西。
　　有人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服。
　　“许相臣……”曲佳慧的声音有些颤抖，恐怕是吓得不轻，就连扯着许相臣的手也冰冰冷冷的，她开口:
　　“我背后，有人。”
　　许相臣心里咯噔一声。
　　方才只是下意识觉得厕所门口应该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便将曲佳慧带过去安置好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厕所里有人？是npc还是玩家？又或者根本就是怨灵？
　　许相臣安抚道:“你先别动，我很快过去。”
　　曲佳慧应了一声，模模糊糊的，直到把头从窗外收回来，许相臣才终于重新获得了在楼内的听力，他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曲佳慧所说的动静，就在他的右后方，原以为会是人声，传到耳朵里却很奇怪，一声一声，像是猪的哼唧。
　　许相臣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去看。窗外漆黑，而室内相对来说比较明亮，窗户上的玻璃便像一面镜子，将室内看的一清二楚，苍白灯光下的走廊，曲佳慧依然站在厕所门口距离许相臣五步开外的地方，所以拉住许相臣衣角的人，并不是曲佳慧。
　　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
　　男生与曲佳慧有两分相像，一样的单眼皮，白白净净，又与曲佳慧那种狡猾的俏皮感有所不同，这男生模样很温和，人瞧起来却是有点清清冷冷的:“同学，小心点别掉下去。”
　　常年在游戏中的反应能力，许相臣一拳头扫过去，对方有着明显的位置优势，且实力未知，一旦打斗起来，大概率他会落得下风，甚至可能会被扔到楼下，所以并没有时间留给他多犹豫，只能先发制人！一侧受击，人往往都会下意识歪头躲避，许相臣另一只拳头已经做好了准备迎击他歪过的头，却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呆呆愣愣看了他一眼，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需要躲避或者侧头，直接挨上了这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