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臣也没回头,张兮兮确实算是了解他的想法,对方没有闹下去,当真让他松了口气,声音平静道:“死的就是刘倩没错,不过凶手应该并不在楼下,她不是在楼下被人砍头的,而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咱们会听见那么响亮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至于人头……”许相臣顿了一顿,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一楼底下有根鱼线,应该是平时晾衣服用的,栓在两边的树上,崩的很紧,如果我想的没错,应当是刘倩从楼上摔下来通过鱼线时的寸劲,正好将她头削了下来,我刚才去看了看,鱼线上头确实有血迹。”
许相臣解释的清楚明白,张兮兮也就没什么想问的了,至于是谁将刘倩从楼上推下来,恐怕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养母王娜,从她半夜突然出现带走刘灿再到刘倩失踪,医院里刘家人除了死者就只有她和刘灿,刘灿行动不便,她是唯一有能力作案的人,刘倩具体是从哪层掉下来的,这三人都不得而知,因此也并没有头绪要去那一层找线索。
电梯缓缓到了三层,现在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大多数病房里的都已经熄了灯,走廊昏暗十分,许相臣第一个走下电梯,他脚步迈出电梯门的一刹那,恍惚听到了不远处一阵重物滚动似得声响。
这使他放在半空的脚缓缓停下了,许相臣安静听了一会儿,那仿佛是铁球一样的物体咚地一声撞在墙上,声音又消失不见,昏暗的黄色灯光底下,只有浓浓地药味,周遭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也许是那间房里病人的东西掉了。
许相臣觉得自己神经实在有点过于敏感了,在这样一个明知道会闹鬼的地方,睁开眼睛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他很需要休息,紧绷的神经如果在进屋之前还能算是正常运转,直到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几乎是被用力拉向了警报。
许相臣飞快转身后退半步,室内刘灿和王娜都已经回来了,除了这两人以外,在赵程床边还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白大褂上满是血迹,亮眼的白色搭配一片片斑驳,十分显眼,秦恩半边身体都被染红了,仿佛是刚从血水里滚了一圈,正歪头看着门口的三人,许相臣翻手握住一把匕首,面色却十分沉稳,此人需要提防,却并不应该打草惊蛇,身体做出反应的同时,他尽量平静开口问道:
“你从哪弄得这一身血?”
秦恩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仿佛这才意识到身上血迹似得,一拍脑门:“我这记性,刚来了病人,我去做了手术,忘记换衣服了。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
许相臣将信将疑,却并没有迈出一步,僵持在门口,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动,等身后张兮兮和赵程都跟上来了,秦恩这才起身,他倒真不像有什么异常,只是被张兮兮这副凄惨的样子惊了一跳,拉着她问东问西。
“这是怎么搞的呀?你难道掉水里了?”秦恩拽着张兮兮的胳膊将人拉到床边,一副体贴拿床单围了起来,才问道:“你是又招惹谁了弄成这样?”
他后面这话虽是在问张兮兮,眼睛却看向许相臣和赵程,有点讨说法的意思,赵程脖子一梗,抢着说:“是她先动手的!这个女人两面三刀恶毒阴险,她往我药里下毒!如果不是我技能卡多,现在人都不知道死去哪了!”
张兮兮眉头一皱,音色冷淡道:“我没有往你药水里下毒,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程到底还是年纪小,别人一两句话就能激的他跳脚:“少你妈装蒜!不是你还能有谁,只有你接近药瓶了!”
原本医院里就安静,加上几人一直精神紧绷,被赵程大呼小叫的一阵实在突兀地让人心烦,张兮兮不想出声,秦恩却开口了:“话不能乱说呀小朋友,我们医院务工人员怎么可能会有毒药呢,你看盐水瓶子还在这。”
他边说边靠近了木桌,伸手拿起了张兮兮放在桌面上的小瓶子,仔细端详后,送到许相臣和赵程面前给这两人展示:“这就是普通的药水。虽然说我也挺烦你的……”秦恩说起讨厌赵程倒是坦诚,丝毫不顾及当事人的脸色:“可医院里看不惯你的又不止我们两个,怎么就非赖在张兮兮头上,不说别人,许相臣不是也挺烦你的吗?”
“他就没可能下毒?”
秦恩虽然看起来和赵程年纪差不多大,却是牙尖嘴利颇有些头脑,他要比赵程更知道怎么抓人痛处,后者一听这话果然脸色都变了,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回嘴,回头想看看许相臣,许相臣却没给这三人一点眼神,这些个纠纷在他眼里实在是没多少意思,如果放在前世,许相臣也许还能听听,现在却只觉得吵闹,他只蹙着眉头看向隔壁床,刘灿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与白天见面时倒是没多大区别,可若是仔细观察,刘灿薄薄地毯子底下身体不住再发抖,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身侧王娜也是脸白如纸,状态没比老人好多少。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的每一天都好难过,然后我去看了末日乐园,就停不下来了哈哈哈好喜欢想象力丰富的作品,鸦江那一段真的太精彩了,节奏特别好,剧情也精彩,看到鸦江就是宫道一那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是不是剧透了,哔——)太精彩了,不管是前任警长还是鸦江还是波西米亚我一个都没相信哈哈,好看,喜欢人偶师和礼包
第29章 夜(xi)
病房不是单间,不管是刘灿还是赵程夜里都需要人照看,因此房门也并没有从内部上锁,许相臣是侧倚在床头睡着的,手中习惯性地捏着匕首,即便是睡着了,也能感觉出来他的紧绷提防。
薄薄的一层窗帘没有拉严,月光偷钻进来,将许相臣的面颊也打亮了一半,肤色衬托地越发白皙。
张清野半蹲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在医院里度过的第一夜,病房里应该不算安全,许相臣却并没有留下张兮兮或者秦恩在病房里轮流守夜,显然他对他们两人都没有信任,即便是睡着了,形状好看的眉毛还是皱着,嘴角也崩的很紧。
张清野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嘴角,将那一点点弧度展平,许相臣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取消绑定小丑面具技能卡以后,张清野又洗了个澡,他是偷偷跑进来的,此时借着月光,面无表情蹲在许相臣床头,如果赵程半夜醒了,或者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人看见这样一个面色惨白神态清冷鬼似得的人站在床头,恐怕都要被吓得不轻。
就像上一局游戏中一样,张清野只是习惯性在一场游戏的第一个晚上来看看许相臣,手指一点一点描绘着床上人的眉眼,本是温柔的动作,在这样幽森的环境里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许相臣一直没有睡熟。
或者说他一直也没有睡着,只是动也动不了,就仿佛是鬼压了床,身体的感官还十分灵敏,肌肤之间的触碰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他感受着有人的手指抚摸他的嘴角,他的下巴和脸颊,渐渐地床垫凹陷下去一块,随后嘴唇上传来湿湿凉凉的亲吻,一切都如此清晰,他却连张一下眼皮都十分困难,许相臣的眉头越皱越紧,感觉胸口闷闷地,快要窒息了。
他猛然间一挥匕首,在意识重新支配身体之前,漆黑的刀刃已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划破空气时发出一丝声响。
周围空荡荡,半个人都没有。
摸摸嘴唇也是干干爽爽的,仿佛方才的一切情靡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春【梦,许相臣撑了撑额头,这一晚上基本上没有好好休息,又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他强撑着身体将整间屋子都仔细打量了一番,倒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如果方才身边有人,不至于连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吧?
即便是没人,许相臣也没什么心情再睡下去了,他直起身决定下床去洗把脸。
从床边穿上拖鞋的那一刻,却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仿佛是有一道视线黏在他身上,转瞬即逝。
相比较眼睛能看到的,许相臣更多时候会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环顾四周,这屋子里,或许有原本不该出现的人。
走到窗边,扯了一把窗帘,漆黑之中,窗外并没有幻想中可怕的无头尸体,他寂静了半晌,病房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许相臣想要仔细看看,最终还是漫步走向床边,就是在这里,他察觉不对的,周围的遮蔽物很少,他微微弯着身子,想要将手掌伸到床下,耳边却又一次叫听见了下电梯时的那种声音。
仿佛是有什么重物滚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次是在门口响起来的,那东西滚着滚着,缓慢撞向了309的门板,触碰之际,发出咚的一声,随即又是物体滚动,仿佛渐渐拉远了,再靠近门板,又是一声,咚……听起来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在敲门,许相臣的神经仿佛被人一把提了起来,原本迈向床边的脚转了个方向,走向门口。
消瘦的背影背对着整间病房,他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五分钟。
如果许相臣此时回头,他的角度必然会与那漆黑之中的一双粘人的眼睛对视,张清野惨白的脸盯在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就像所有恐怖片一样,无声无息平躺在许相臣床下。
许相臣没有回头,他一把拉开了房门。
低头之时,地面上空荡荡的,仿佛方才清晰的撞击声也是他的错觉。
一晚上一惊一乍,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都要抢先医生一步怀疑自己有什么精神疾病了。
没有立即转身返回病房,许相臣回手带上房门,放轻了脚步走向了厕所,一次两次,他总觉得自己是不会听错的,既然从病房里看不见外面的场景,倒不如躲远一点,也能够看得更加清晰。
方才熄灯之前他尝试去和王娜沟通,女人一脸木然,呆呆愣愣,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刘灿更是像傻了一样,分明眼皮抖动证实他没有睡着,绝对地清醒着,却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许相臣觉得奇怪,也没法多问,即便是参加游戏的玩家,也很少有人知道埋骨之城的规矩,它是如何形成的,但许相臣不一样,他曾经做过城主,系统里对于金玉印的介绍有提及埋骨之城,因此他对于它有一定了解。
这是一座冤魂造就的城池,枉死的魂魄聚集于此处久久不散,创造出了盛大的幻境——无数个游戏世界,游戏中的npc大部分都是已经死去的亡魂,他们重现了生前的场景,扯活人进来为其申冤,也正因如此,每一轮游戏中的故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因果都是既定,按照这个世界里的时间线,刘倩的尸体大概明天早上才会被人们发现,而如果今天晚上许相臣无缘无故便去质问王娜,就要显得奇怪了。
他只能自己出去找线索。
许相臣蹲在楼梯的拐角处,一瞬不动盯着309的房门,一旦滚动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他必然能够第一时间发现。
此时大概已经是夜里两点,周遭已经完全陷入了安静,走廊的灯光完全熄灭了,只有大厅的光亮透过来,给了走廊中这唯一一个人一点点微光来安放视线。
许相臣蹲了六七分钟,腿有点麻,夜间微凉,他也渐渐地感受到了疲惫,就在意识放松的一刹那,却再一次听见了那不平坦球体的滚动。
只是这声音,并不是从309传过来的……
颈部麻痹而僵硬,许相臣仿佛能够听见自己转头时骨骼摩擦发出咯咯声响,他渐渐回过身体,就在他背后不远处的311,立着一个光脚的女人,满目疮痍的身体,遍布着被匕首捅出来的伤口,昏暗的灯光底下,鲜血从310蔓延着,她面对311的门板,没有抬手,却一次又一次传来敲门的声音。
许相臣低头,看向她的手边,女人的手中捏着一大把头发,视线向下延伸,头发的末端吊着半个断了的脑袋,另外半边头骨外翻,因此也仅剩下一只眼睛,每一次女人轮起手,头颅便在地面滚动,与地板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等到了那半边掀起的头皮,滚动之中总要卡一下,再撞击到门板……咚,咚,咚,好像敲门声。
两人相距不超过三米,许相臣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把门打开,而是犹豫了几分钟,如果一开门就碰见了这种东西,恐怕他吓都要吓个半死,他连退几步,还没有到309门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赵程探出了半个脑袋,一时间视线相撞,吓得两人都差点惊叫出声,许相臣赶忙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赵程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道:
“嘘!别乱叫!”
他用眼神示意“你看看那边。”
就在两人的注视下,311的门开了……门外的女人拎着自己的脑袋迈了进去。赵程只撇了一眼,一双眼睛在许相臣手底下瞪圆了,越瞪越圆,一翻白眼差点晕过去,许相臣赶紧松手,给他顺顺背,赵程得了空隙,小声问道:
“相臣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赵程倒确实不知道刘倩已经死了,许相臣皱眉道:“白天那个刘倩,她死了……你想出去干嘛?”
“我,我想上厕所……”赵程声音都在打颤,他平日里便胆小,遇到这事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扯着许相臣的袖子,眼睛都湿了:“相臣哥,我快吓尿了。”
许相臣煞有其事低头看了看他的裤子。
还好,没湿。
也不知道311里面现在是什么情景,若是让赵程一个人去了厕所,不知道又要有什么破事,许相臣无奈之中,只好答应这人去给他看门,他不远不近站在楼梯口,这个位置能看清311,在女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也不至于太远,让赵程一个人在厕所里吓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