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焰天闭上眼睛享受, 下巴抵在江羡鱼额上,搂着这家伙的感觉还不错。如果可以这样抱着白晞,就是要他死也值了。记忆中的白晞总是那么清冷,目光闪避,但有时候又像在偷看自己。可他不明白,白晞为什么要雕刻木偶,又为什么一直躲着自己?
斯人已去,一切成迷。
冥冥中,江羡鱼感觉有谁拥着自己,那人身上十分温暖,他渐渐没那么焦虑了,蜷缩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翌日天亮,风暴仍未停息,狂风呼号,从岩窟缝隙里钻进来,在洞窟内四处流窜,将洞帘吹得摇曳不停。
江羡鱼疲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那人气息醇厚,不是他梦里的那个人,但又有点熟悉。他不由得瞪大眼睛,猛地推开对方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云焰天揉着头发,戏谑道:“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我希望你立刻去死!”江羡鱼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利器可用,索性赤手空拳地打了过去。云焰天敏捷地避开,扣住他的拳头一转,轻易地把他摁在了池壁上。无论何时交手,对方都压倒性地胜过他。
“放开我!拿开你的臭爪!”江羡鱼挣脱不得,鱼尾上立即闪出细密的银光,冷不防甩尾扫上云焰天的鱼尾。
一阵奇异的刺痛袭上身体,云焰天不禁绷紧背部,仰起脸颊发出一声低喘,长发也跟着逆飞起来。但很快他又正过脸来,冲江羡鱼坏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条尾巴,一生气就刺得人酥酥.麻麻的。”
“你闭嘴!”江羡鱼羞辱至极,这才想起云焰天有龙气护体,自己的灵闪对他来说就像挠痒一样,太气人了!
“你打不过我,乖乖束手就擒吧。”云焰天凑得更近了些,凝视着江羡鱼的眼睛,恨不得亲到他鼻尖上。江羡鱼羞愤地把脸撇开,云焰天便贴在他耳畔,暧昧道:“我要和你交尾。”
“你说什么?”江羡鱼惊恐地扭过脸,不料云焰天挨得太近,他的嘴唇竟擦到了对方唇上。他再次瞪大眼睛,双颊上涨红一片,又立即撇开脸,无奈双手被束缚,连嘴都擦不了。
云焰天是故意的,欣赏江羡鱼的表情,他觉得非常有趣。
“和我交尾。”语气肯定,眼神调戏。
“你做梦!”江羡鱼想一脚踹翻云焰天,却发现自己身下是条鱼尾巴,便甩尾奋力往对方身上打,水浪激扬,溅湿了二人的衣袍和长发。
“没想到你这么热情,还主动把尾巴送上来了。”云焰天毫不忌惮在身下拍打的鱼尾,还饶有兴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尾鳍。
“住口!再胡说八道我剁了你的□!再摸我……我!”
“老实说,除了你,我还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么下流的话。”就连白晞都没有,因为白晞是纯洁不可侵犯的。
云焰天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正派的人,但一碰上江羡鱼,就会变得下流起来,想换着花样调戏对方。于是他坏笑着挺身向前,双手扣住江羡鱼的拳头,把他连人带尾一起压在了池壁上。
“干什么你!你清醒点吧,我不是你的白晞!”
“我知道你不是。”
“那你还要跟我交尾!”
“我就要,你能反抗吗?”他不承认自己喜欢他,但他的身体会对他动情,这点无法否认。不知不觉中,他就把对白晞的渴望,转移到了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身上。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江羡鱼眼神慌乱,浑身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他忙在心底求助江轻魂,对方却道:“你再撑一下,让我找找他的死穴。”
“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急了会干什么。”云焰天俯下脸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江羡鱼脸上,越来越近。江羡鱼把手臂屈在胸前抵挡,强压着羞愤道:“你离我远点,我,我考虑一下。”
“那好。”云焰天似有些期待,便放开他退了开去。
等待片刻,江羡鱼又在心中问江轻魂道:“看出什么了吗?”
“不行,还是找不到,这家伙没有死穴。”
血脉强大,没有死穴!
江羡鱼立刻就想死,上辈子被对方杀死,这辈子还要被对方羞辱而死,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换了之前,他肯定会想各种办法脱身,哪怕不要脸地淫言乱语,甚至在池里撒泡尿都干得出来。
可现在,他只觉得耻辱,觉得自己没用。他曾是天下最强的猎鲛师,何时变得这么窝囊,遇到强敌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年白晞刎魂自杀的时候有多绝望,绝望到都不想有下辈子!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嗯?”云焰天笑问道,不料江羡鱼转头就往池壁上撞了过去。他脸色一煞,急忙冲上去阻拦,可江羡鱼已经撞得满头鲜血,脑袋一歪又晕死了过去。
他疼惜地把他抱起来,化足上岸,心急如焚地奔向洞窟外找人救治。其实,他就是觉得他好玩,想捉弄他,如果真的要勉强他,早就该下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曾经他就是因为逼得太紧,才永远地失去了心头挚爱,难道这一次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风暴持续了整整两天,到第三日才风平浪静。石窟的大门终于打开,阳光久违地照了进来。
托江羡鱼的福,这两天整座黑岩城上百号鲛人都是在混沌中度过的。他们莫名地不断发病,然后又控制不住地胡乱交尾。但交尾已经缓解不了病痛,天气一好,鲛人们便纷纷离开,准备去陆地猎食了。
江羡鱼郁闷地蹲在小池边,垂眸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额上竟恢复得连疤痕都掉了,看来他还是撞得不够狠,死的心意不够绝。
云焰天和宁无兮正坐在一旁,云焰天怕再刺激到江羡鱼,就没靠近他,有什么事都让宁无兮来。这会儿,他一边偷偷打量江羡鱼,一边焦躁地扣着石桌道:“这都第几天了?”
“离约定之日已经过了一天,兰王可能是因为风暴耽搁了。”
“呵,他一招就是山呼海啸,还会怕那点风暴?”
而此刻,江羡鱼找到角落里的骨灰罐,便准备离开这里了。刚走到岩窟门口,宁无兮就追上他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跟你没关系吧?”
“看样子,你是要去兰氏鲛宫吧,你去那儿做什么?”
“跟你没关系。”江羡鱼冷冷斜了宁无兮一眼,若说之前他还把宁无兮当朋友,但现在他只想跟宁无兮划清界限。
云焰天一直装作不在意,但看江羡鱼离开了,还是忍不住追出了门,不舍地目送他渐渐消失在碧海中。
“王不要难过,他很快就会和我们再见面的。”宁无兮神秘一笑,然后又问道:“我们是在这里继续等兰王吗?”
“再等一天,他再不来我们就走人。”
于是两人回到岩窟内,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时间飞快流逝,到了晌午时分,大海上传来遥远的鲸鸣声。鲛娘一听到这声音,便知道是贵客要到了。她立即梳好妆容,并把手下们都喊出来迎接,千盼万盼,总算是把人盼到了。
巨大的蓝鲸渐渐靠近黑岩城,从鲸鱼背上跳下两男一女。三人都是青蓝色装束,男的俊美至极,女的娇丽可爱,一看就是王室贵族。
“有失远迎,兰王陛下快快请进!”鲛娘热情地把三人招呼进门。
“终于来了。”云焰天斜了眼兰拓歌,他还是一身浅蓝鲛袍,一头长发几乎垂至地面,偏偏发质奇好,比女人的发还乌黑柔顺。
“实在抱歉,让云王久等啦。”兰拓歌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身后的俊男美女也跟了过来,一齐在云焰天和宁无兮身前落座。
令两人震惊的是,兰拓歌身旁的男子居然是叶临川,他同样是一身浅青鲛袍,由于和兰拓歌挨得近,很容易让人对比他们的容貌,这两人居然长得很像,眉眼几乎一模一样,但兰拓歌的肤色更白,气质柔和,而叶临川的嘴唇更薄,气质偏冷。
“这个人是猎鲛师吧?他怎么在这里?”宁无兮诧异道,他之前还没发觉,叶临川居然长得这么像兰王。
叶临川却像不认识他二人似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给兰王和兰采儿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啜饮起来。兰拓歌便笑着问他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好偏心啊,怎么不问我饿不饿?”兰采儿撒娇道。
“你这丫头,一路上都吃过好多了。”
鲛娘听见他们说要吃东西,立马端了几大盘鲜美肥嫩的鱼虾上来。
兰拓歌亲手给叶临川夹了一碟虾,放在他面前,他点头说了声谢谢,便低头吃了起来,动作自然,没有任何不适。而兰采儿托着腮帮看他吃虾,眉梢眼底都是盈盈笑意。
“这虾好吃吗?”
“没有咱家的好吃。”叶临川说的咱家,便是指兰氏鲛宫。
云焰天和宁无兮都看呆了,“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鲛?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兰采儿俏媚笑道:“他啊,是一条没尾巴的鲛。”
“他是我兰氏的人,二位只需知道这个就可以了,其他的不便透露。”
宁无兮更加纳闷了,一个人族猎鲛师,怎么会跟兰氏扯上关系?而且叶临川看起来不对劲,周身的气息似乎变了,这气息更像是鲛。
“我们说正事吧,约云王来此,其实是想一起去海蜃宫。”
云焰天冷哼一声道:“本王为什么要去海蜃宫那种鬼地方?据说那里遍布陷阱,还关着穷凶极恶之徒,有得进,没得出。”
“因为两百多年前,白晞去过海蜃宫,那里应该有破诅的线索。”
“哦?那你自己去吧,拉上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管破诅。”
“海蜃宫是由上古蛟龙镇守的,你云氏自古就和蛟龙一族颇有渊源,云王身上的龙气,还有额上的赤龙角,不就源自蛟龙吗?换句话说,只有跟云王一起,那宫门才能顺利打开。”
云焰天哈哈笑了几声,“那你求本王,本王就跟你一起去!”
兰拓歌笑而不语,兰采儿便顶嘴道:“云王还真喜欢开玩笑!如果云王不想知道当年白王为何自杀,那大可以回去。”
云焰天俊脸一沉,白晞的死的确充满了疑点,首先,作为鲛王就算犯下重罪,也不至于被处死,顶多废除灵力终身囚禁。其次,就是要自杀,也不该用刎魂这样极端的方式。
一旦刎魂,便意味着永不入轮回。白晞偏偏选择刎魂自杀,就好像害怕谁会招自己的魂,就像在用性命掩盖着什么秘密。
“那好,本王跟你们一起去,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吧。”兰拓歌说着看向叶临川,他重伤初愈,今日不宜再颠簸。
事情谈妥后,双方便各自去洞窟里休息。
就在这时,江羡鱼又回来黑岩城了,他抱着骨灰罐游了老远,突然发现自己抱的是一壶酒,气得半死,于是又傻乎乎地游了回来。
而在洞窟内,宁无兮正打量着桌上的白玉罐,江羡鱼临走前,他趁对方不注意把这个掉了包,其实也没有别的用意,就是想江羡鱼回来找东西,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好让他的王多开心一会儿。
果其不然,洞窟下传来了江羡鱼的大吼。
“宁无兮——你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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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条没有尾巴的鲛。
第61章 咸鱼要搞事
洞窟内光线朦胧, 灯火映在碧池上,波光粼粼。
兰拓歌坐在池边的圆石上,兰采儿站在他身后,替他解开长发,然后用玉梳细心地梳理起来。那发丝泛着透明的色泽, 握在手里极其柔滑, 若把手松开便会丝丝拂落。
叶临川靠在旁边石壁上,打量着兰拓歌道:“王的头发怎么这么长?”
“说过几次了,私底下喊我叔叔就好。”
叶临川还是不太习惯, 这个“叔叔”虽然有三百多岁, 但在外貌上却和自己差不多,就是要他喊声哥哥都不奇怪。
“那, 叔叔的头发这么长, 平时会不会不方便?”
“许多年前,有个人说我这头发好看,所以我就一直留着它,精心打理,只要不踩到地上,就舍不得剪。”
然而造化弄人,他留了两百年的长发, 那个人却再也看不见了。因为头发太长,打理起来很费时, 他便闭目养神。
叶临川似乎有点无聊, 便蹲下来把手伸进池中拨弄水花。兰拓歌听见水声, 笑问道:“出门前教你的,都学会了吗?”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学会?”叶临川缓缓把手从水中拿出,竟从水中抽出了一柄寒气凛然的冰剑。他执剑从池面撩起一叠水花,水花竟瞬间凝成一朵冰莲,急旋着从池中飞出。
“你又送我花啦!”兰采儿敏捷地伸手一抓,便把冰花攫获在手中,然后把它放在了兰拓歌头顶。
叶临川浅浅一笑,再度挥起冰剑,只听一声清脆的断响,剑身外部碎裂成数片莹光,一道细长的冰锥又落在了他掌间。他灵活地勾起手指,冰锥便簌簌急转起来,在他指间形成明亮的光弧。
“比起剑,我还是更喜欢灵枝刺。”叶临川说着猝然转身,握着冰锥朝兰拓歌飞刺过去。兰拓歌笑着挥臂一挡,同时手背上生出一片坚硬的蓝鳞,冰锥横击在他手部,立即撞为无数碎片。
“这点小花招可对付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