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原哥在吧!下意识看了一眼原慕,属下心里琢磨着,身边有这么个人,很难心情不好。
然而这次猜得还真不对。谢执之所以没有骂人,是因为觉得没有审出有用内容错不在他们,而是这个案子原本就没有任何关键性证据。
即便现在得到女孩的两段录音,按照标准来说,也不能算是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除非女孩愿意自己站出来质控。
但是眼看着那姑娘的经历,除非到了最后一步,否则谢执实在不想打扰她。所以这个二进宫,多半就是关键了。
和平时暴躁的模样不同,审讯中的谢执意外沉得住气。
靠在桌沿上,谢执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然后吩咐记录的给那个二进宫也倒一口。
越是平和,越让人摸不到底细。二进宫抬头打量谢执和原慕,突然开始觉得心惊。
两人都是极其好看的模样,可都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
尤其是坐在那里的原慕,分明一句话都没说,可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二进宫咽了口口水,这是他来这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紧张。
谢执开口问他,“说说吧,和那保姆什么关系啊?”
“就,就是普通撩骚,陌陌上认识的。随便撩拨两句。”
“随便聊聊,可我看电话不少啊!”
“哎,女的不就是这样吗?三瓜两枣甜言蜜语,也就跟你走了。”
谢执却把他的吹嘘打断,“我怎么觉得是人家三瓜两枣你就跟着人家走了啊?”
“不是,您这什么意思?我这么大个老爷们……”
“上个月,那个小保姆一共转给你七千块钱。”
“那是借,我和她借的。”
“行吧,那咱们换一个问题。上个月要借钱过日子,可这个月初,你却往卡里存了十万块钱现金,请问这十万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钱。”
“自己的?”谢执笑了,“你信不信给我二十分钟,我能把你这个月去了几次公共厕所都查出来。”
“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靠着偷电瓶车电瓶混个饭钱,十万,你靠电瓶卖出十万吗?”
“偷着镶钻的电瓶了?”谢执这句话逗得记录员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二进宫脸上顿时挂不住,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
一直没言语的原慕却说话了。
“一般情况下,杀人的原因有很多种。仇杀,情杀,激情杀人等等,你觉得保姆是那种?”
“什么和什么?我和那女的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你会帮她藏赃吗?”
“十万,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数目。你一个成年男人未必就没有这么点家底。所以放在你这里也并不打眼,不算什么大事儿。”
“可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我看了你的信息,两个月前,你刚申请了贫困补贴,因为没有申请成功,还大闹了一场对吗?”
“所以现在,你要怎么解释你存的这十万块钱的来历呢?”
“……”一时间,二进宫没找出合适的答案。
可谢执却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原慕开了个引子,谢执就能找到其中的突破点。
十万,这个钱来的蹊跷,而原慕在提到杀人原因时,二进宫的反应,也让谢执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接下原慕的话茬继续审讯,“十万是不是那个保姆给你的?”
“我……”
“你想好了,你已经进去两次了。这次,如果在进去,一定是重判。当然了,如果你配合,后面还有的商量。否则,故意杀人罪帮凶怎么量刑,想必你也清楚。”
“什么故意杀人罪,我根本就不知道。”
“是吗?”谢执叫人放了一段录音。正是之前女孩提供给他们的那段。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挣了这么多年,临走在捞一笔大的。”
“反正死老头子再也张不开嘴了。”
二进宫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谢执继续道,“一周前,上午十点半左右,你接了这通电话,根据保姆这边的录音便可以推断,你绝不可能不清楚保姆的杀人计划。”
“不,或者我应该说,她的杀人计划,其实就是你提供的。”
“目的,就是这十万块钱。”
“毕竟,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些雇主之间的矛盾,她没有必要铤而走险杀人。除非她有另外的担心。”
“根据我们的调查,保姆之前和老人的关系是很好的。老先生开玩笑说她像自己的小闺女。那么以此可见,这种信任下,老先生可能会告诉她一些小秘密。例如自己有一笔留给儿子的备用金。”
“十万,这个数目不大不小,正好是一个可以拿来备用的这么一个金额。那个保姆见钱眼开,你便顺水推舟撺掇她留下这笔钱。毕竟在你们眼里,老先生病情严重,已经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能力。而他的儿子也并不知道这笔现金的来历,所以你们偷梁换柱,不需要有半点担心!”
“不,不是,你没有证据。”
“证据?”谢执笑了,“还需要找吗?你猜你存的十万块钱上,到底有没有老先生的指纹?”
二进宫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你在诈我,如果你真的有证据,现在就可以抓人,而不是审讯。”
谢执嗤笑,“只是验证细节看看是否有人说谎而已。毕竟那边说的明明白白,一切都是由你策划。否则,你觉得我怎么可能拿到这段录音?”
“……”二进宫下意识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他盯住谢执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谢执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越看,就越觉得心惊。再反复思考谢执方才说的话,就更加觉得谢执说的或许就是真的。
毕竟,他和保姆之间的关系十分隐蔽,就算是彼此周围的朋友都没知道的。
而且见面也谨慎,都避开了人多的地方。
重要的是那段录音,的的确确是保姆和他说过的。还有打电话的时间点。
他记不住具体是几分几秒,但确实是谢执说的那个时间。
这么多细节谢执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要么保姆那头真的撂了,要么就是谢执他们找到了什么关键性证据可以定罪。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内容。
冷汗一滴一滴从二进宫的额头上渗出,沉默的时间越长,他感受到的压力就越大。
谢执却干脆坐下了,眼睛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了起来。
这一分钟,格外漫长。
记录员低着头,也觉得气氛十分紧张。
原慕突然开口问了那二进宫一句话,“就为了这么点钱,杀人值当吗?”
二进宫哆嗦了半晌,终于说到,“不是,我没有参与杀人。计划不是我出的,我只是收了那十万而已。”
谢执抬眼看他,“怎么证明啊?现在所有的证词都指向你才是策划者。”
二进宫拼命摇头,“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都是那个女人自己设计的。她说事成之后给我五万,我才答应的。”
“给你五万?你当我是傻子吗?不是一共才十万?”
“不是,不是。那个老头家底很厚。他有一副唐寅的画,说是拍卖能卖到上百万。是他生病那阵子意外捡漏得的。谁也不知道。”
原慕和谢执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闪过一丝诧异。
那二进宫怕他们不信,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原原本本都抖落出来。“真的,我一个字的瞎话都没有说。真的有那副画,就在那老头卧室墙壁里。下面有个洞,砖能拿出来。老头给藏在那里了。现在那幅画就在保姆家里!”
第79章 快点下来,注意影响
“过来个人,去申请调搜查令,搜查保姆的家,看看有没有那副画。另外,联系受害者家属,问问老先生平时喜欢去那几个地方逛街,确定画的来源。剩下的去痕检科喊一个活人,立刻跟我走,我要再查案发现场。”
谢执吩咐属下一向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吩咐完了。然后,他叫人继续审问这个二进宫,看看还能不能说出其他细节。
他不怕这个二进宫不说实话,都已经撂到这个份上了,二进宫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说的越多,对自己的好处就越多。
而且谢执方才的话已经给了他一种错觉,就是保姆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他的头上。因此哪怕是为了自救,他也会拼命的把所有知道的细节全都吐露出来。
谢执连多一眼都懒得再看他,直接带着原慕打算走人。
可那二进宫却忍不住开口喊住谢执。
“那个领导,我是主动交代的,我可以减刑吧。”
谢执嗤笑转头,“就你这种王八蛋不判死刑都得感谢老天爷仁慈了。减不减刑,等法官吧!”
说完,谢执吩咐手下继续审,他和原慕要立刻赶往案发现场。
文鳐这会也在外面等他们,看两人出来就想追问。
谢执拦住他的话头,“你等在这,有消息我叫他们第一时间告诉你。可以准备材料了。的确是谋杀。”
说完,他带着原慕上车,往案发现场去。
案发现场那头,老先生的儿子听说他们去而复返,也跟着回来了。
“是有什么线索吗?”他并不知道谢执他们查到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是有线索,需要你配合。”谢执点头,“你知道你父亲喜欢逛旧货古玩的事儿吗?”
“我知道。我父亲大学是教考古的,家里情况不允许,所以他平时都是看看。古玩旧货那些基本都是赝品,他日常都是帮人掌掌眼,自己买的几乎没有。”
“那他平时都去哪几个地方逛古玩旧货?”
“以前的话,有两个那种凌晨开的寻宝市场。后来病了就不去了,只偶尔去离这不远的那个小旧货市场转转。”
“保姆来了之后,老爷子也去过是吗?”
“对,一开始总去,那保姆会推着轮椅带他去那头,两人一逛就是一下午。后来我父亲情况不好,就不去了。”
“我最开始对保姆放心,也是因为我爸总说处的好,像是老闺女那么贴心。谁知道后来……”抹了把脸,老爷子的儿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谢执听说之后,立刻叫属下去联系那边的店家,看看是在哪里买的画。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了回信。“头儿,找到了,的确是这边买的。当时老爷子花了三千,那摊主现在还以为是个赝品。”
“知道了。”谢执挂断电话。
一切都连上了。
和之前猜想的有所出入,保姆是不是因为被辞退而愤怒杀人,反而是见财起意,趁着老先生神志不清,监守自盗,偷走财物。进而因为被辞退,为了防止老先生后面清醒再说出真相,最终决定杀人灭口。
老先生的儿子看谢执一直不说话,连忙追问他,“是和这些事儿有关吗?”
谢执脸色很严肃,“有关。你知道你的父亲可能有一副唐寅真迹吗?”
“这……这不可能吧!”老先生的儿子完全愣住了。
谢执和原慕带着他进卧室,按照那个二进宫的说法找了一下。果然,和窗户平行那面墙,下面有一个砖头是可以拿出来的,后面是空的。
“这也就是老房子了……”原慕感叹了一句。
谢执打着手电筒照了一眼,差不多正好是十万现金加上一幅画的大小。
“等等,这是什么?”谢执眼睛尖,正看见旁边有一个小的白色的塑料壳。
他带着手套剪出来,发现上面有红色的血迹。竟然是之前原慕注意到的那个丢失的百叶窗灯绳的挂件。
“你说,这个到底是谁放进来的?”谢执拿给原慕看。
“多半是那位老先生。”根据尸检结果,老先生不是一刀毙命,想必是有过挣扎的。恐怕这个东西,就是他在弥留之际,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原慕叹了口气,“我想关键证据想必是有了,这上面的血迹,未必是老先生自己的。”
谢执点头,“是啊,我就说,现代窦娥这种智障的做法并不可取,舆论的确会给刑侦调查增加压力,但却并不能影响司法判决。”
原慕也是这么想,“有罪当罚,她那么着急自杀,恐怕是为了隐藏另外一重罪证了。”
谢执叫属下把东西交给鉴证科,然后拍了拍老先生儿子的肩膀,“别担心,那孙子跑不了。”
“嗯。”老先生的儿子点了点头,从喉咙深处压抑的挤出一句,“谢谢。”
原慕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嗯。”老先生的儿子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就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脸。
案子到了这里,基本就清楚了。谢执那边搜查令很快下来,果不其然,在保姆家里一个非常隐蔽的柜子里找到了这幅唐寅的真迹。
同时还有一封信。看字迹,的确是老爷子生病后写的。是留给他的儿子的。
“爸爸这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没有什么太多的财产留给你。临老了,还是你的拖累。这两样我先藏起来,等以后,就是你的依仗。”
“我嘱咐小余了,等我走了,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希望你看见之后,能不那么难过。”
“爸爸,一直爱你。哪怕我病了,认不出你,我也一直爱你。”
“所托非人了。”原慕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