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危想着小时候还没离开娄家老宅时，娄夏一旦生气，保姆就会故意逗她开心。
　　就伸手蹭了蹭小人鱼的尾巴。
　　温梵现在没有腿了，只有一条鱼尾巴，尾巴上到处都室他的触感神经，尤其是尾鳍。
　　当娄危伸手在他的尾鳍上摸来摸去时，冲顶的瘙痒让他忍不住蜷缩起尾巴，嘴上也没憋住，一笑出声，正露出两颗灿白的小虎牙。
　　刚笑了两声，又觉得就这么笑实在太跌份儿了！
　　赶紧捂住嘴，努力压嘴角。
　　娄危看得指尖更痒了。
　　但没有再接着逗他。
　　而是轻声道：“怎么了，嗯？”
　　他回忆了下，刚才听到温梵敲玻璃的时间，“是因为我说要给他八千万？”
　　温梵没吭声，大尾巴却在身后纠结成了一朵花。
　　两只手悄悄背到身后，低垂着小脑袋，明显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
　　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的娄总，立刻开始对症下药，他左手将温梵住着的手机抬起，拉近距离，右手架在旁边的扶手上撑住下颌。
　　做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悠悠道：“八千万，可以给梵梵买很多好看的衣服了。当然不会花给别人。”
　　温梵原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被娄危安慰了两句，更觉得底气不足。
　　结果现在又听到这么说。
　　一时间脸色爆红，抬头瞪着娄危：“才、才不想要衣服。”
　　娄危点点头：“哦，原来你不想穿衣服啊。”
　　温梵：“？！”
　　前方开车的小吴听到这句话，差点又抖歪了方向盘。
　　而温梵抿紧嘴，更加睁大眼睛怒瞪他，脸上的红晕像是白色绸布上染开的红霞，连带着眼尾都开始泛红，又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娄危终于不逗他了，开始问刚才就疑惑的问题：“梵梵为什么因为我给他八千万生气？”
　　娄危的语气平缓又带着询询诱导的意味，温梵前一秒还在生气的大脑，登时像被打了一个激灵，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虚，还有种奇怪的感觉，胸腔里鼓鼓涨涨的，像是有什么心绪在流动。
　　温梵不敢正视娄危的视线，不自在地别开脸。
　　嗫喏良久，才断断续续地憋出一句：“当然是......当然是怕你当冤大头！那可是八千万啊。”
　　而他话音落下之后，半晌都没听到娄危的回音。
　　温梵偷偷抬眼瞄了下娄危，就看到对方正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面色冷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梵刚看向他，就被他捕捉到视线。
　　男人沉默半晌，才低声说了下一句话：“嗯，不会的。”
　　但温梵敏锐地感觉到，他语气比之前寡淡了许多。
　　一股难以言明的失落瞬间包裹住温梵，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两人的话题就这么陡然沉寂下来，一直到娄危带着温梵回到娄家，双方都没再开口说话。
　　直到晚上八点，娄危吃过晚饭后，正带着温梵看电脑的设计方案报告，忽然接到了林霄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霄语气比白天还紧张，“娄总，看微博热搜第九......”
　　林霄打电话时，一般都是打娄危的另一部工作手机，而温梵在听到林霄说微博时，立刻帮娄危打开微博。“微博”眨了眨它那只卡姿兰大眼睛，立刻在手机上投影出微博的主页面。温梵后根据林霄说的，点开了微博热搜榜单。
　　“9.LouV老总狂追男星被拒”
　　而且不止第九，第八和十一位，也是相关热搜：
　　“8.柯颜安疑似拒绝娄危求爱”
　　“11.安安粉丝到底有多厉害竟然还有LouV老总”
　　温梵刷新了下页面，结果那三条热搜就分别升到了2、4和6位。
　　温梵：“......”
　　娄危挑眉，挂断林霄的来电，伸手点开第4条热搜。
　　刚点进去，看到的第一条微博，就是一位四百多万粉丝的微博大V号发的贴子——
　　“@微博吃瓜专用号：Z国游戏设计第一人娄危，竟然狂追柯颜安！[视频链接]”
　　娄危点开视频，那视频没有声音，但从画面上看，正是娄危他们找柯颜安谈项目时，洽谈室的监控录像录制的。
　　温梵和娄危身为知道实情的人，一眼就看出来，画面是从娄危开始反讽柯颜安开始录的。
　　画面上的柯颜安，跟娄危说了句什么，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而后娄危带着两个人离开。
　　监控录像是无声录像，人们不知道画面中的人说了什么，而且很明显，这就是柯颜安故意截取的一部分录像。
　　这个简短的视频，没有前言没有序曲，只有这么一段。
　　再加上微博大V的刻意诱导，看起来倒真像是：娄危跟柯颜安表白，所以柯颜安脸色难看，等娄危三人离去，还在生气，然后被经纪人周建出声安慰。而且大V还在微博上各种暗示，娄危是个求爱不成，一怒摔门离去的死Gay。
　　温梵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只觉得怒从心头起，头上都冒起热浪。
　　再看看微博下方柯颜安脑残粉的回复，更是气愤地说不出话。
　　【粉丝A：啧啧啧，看不出来娄危还是个Gay】
　　【粉丝B：哈哈，只能说，我们安安果然人间绝色，连远程科技的老总都难以抗拒[狗头.jpg]】
　　【粉丝C：不想说话，甚至还觉得娄危很恶心。以后跟LouV的游戏就拜拜了吧。】
　　“这是什么垃圾人！”如果不是温梵家教良好，不会骂人，现在简直想化身键盘侠，疯狂问候柯颜安。
　　他气得身上的火焰都开始噌噌往“微博”身上蔓延，火光让“微博”抖了抖，旁边的企鹅也挪动着大脚板小心翼翼地远离温梵。
　　但温梵虎着脸转头看娄危时，却发现对方不仅面色淡然，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分不虞。
　　对方平静的反应让温梵一愣：“你不生气么？”
　　但他说完又发现不对，娄危虽然看起来浑然无事，可眼底深处像是吞噬着滚滚浓雾，暗藏的阴鸷目光，让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宣扬而出。
　　男人抬手安抚性地摸摸温梵的脑袋，声音不急不缓，“他在帮我们宣发。”
　　“不过是免费的，”娄危道，语气沉凝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有点廉价。”
　　温梵原本还在生气柯颜安的事，结果听到娄危的话，差点没笑出声。
　　“廉价”这个词，简直是字字诛柯颜安的心啊。


第21章
　　柯颜安想要通过放出娄危他们找他的视频，在内涵娄危、损害远程科技以及远程旗下LouV游戏工作室名誉的同时，踩着娄危这个Z国游戏设计第一人的名头提升咖位。他就是看准了娄危拿不出真实的证据，而且又顾忌他泄露关于新游戏“Compagnon”的咨询，所以不敢还手。
　　而且，反炒抬咖已经是娱乐圈惯用的招数了。多少人都在上面吃了闷亏，娄危吃亏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他预料错了，娄危绝对不是他想象中，能够任他搓揉捏扁的普通公司负责人。
　　娄危反手拿起另一部手机，重新打给林霄。
　　柯颜安想要踩着他上位，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迈动步。
　　娄危拨通电话时，林霄已经在联络远程科技相关的宣发和公关团队，还有公司的顾问律师，接到娄危的电话，他深吸口气才压下勉强心头的紧张。
　　说实话，远程科技之前找明星当代言人的时候，互相之间关系都处的非常不错。这次还是第一回 遇到这种，不但项目没谈拢，甚至还被反咬一口，吃相难看撕破脸的情况。
　　毕竟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林霄总觉得稍微处理不好，带给公司的就是难以估量的影响，所以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发紧。
　　林霄：“娄总，已经在联系新浪限流了。但是......”林霄迟疑两秒：“之前一直帮忙负责的微博的人说，柯颜安比我们先买了热搜，后续的降热可能不好做。”
　　娄危没说话，一直静静地听着。
　　另一部手机上的温梵看着娄危的动作，原本还有点担忧的心情，瞬间被冲淡。
　　只听娄危接着对林霄道：“我给你发个东西，让他们传到网上。”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焦急感，听得林霄也像是吃了一针镇定剂，赶紧点头。
　　等娄危挂了电话，温梵就看到他从打电话的那部手机里，点出来了一段录音音频，转手发给林霄。
　　温梵几乎是毫不迟疑就猜出了音频的内容：“这是之前的录音？”
　　“是张璇找柯颜安时的录音，”娄危侧目睨他一眼，“梵梵真聪明。”那目光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揶揄，几小时前从见过柯颜安后回来路上的僵硬气氛，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温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像是扔走了一块大石头，一时间倍感轻松。他甩甩尾巴扒着手机屏幕，仰头看着外面的娄危发音频。
　　娄危录的那段录音，是他在张璇一开始去找柯颜安的时候，就让她录的，期间没有进行任何的加工处理。他把录音传给林霄之后，就和温梵一起，坐在电脑桌前，等着林霄和公关的结果。
　　林霄的动作很快。
　　娄危刚刚将音频发给他，不超过十分钟，微博上就有大V开始，以柯颜安所在的“明希娱乐”录音泄露，被他们得知了“内部消息”为由，齐齐发布了张璇找柯颜安谈合作的那段音频。音频上柯颜安的声音音色特别，听起来简直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机会。
　　而林霄带领的公关团队，也切实上场控评，杜绝了热搜进一步恶化形象的风险。并开始还原真相。说明了是因为柯颜安歧视本公司女职员，所以董事长亲自出马找他。结果没想到柯颜安更加刁难，没有丝毫公众人物应有的形象。
　　原本因为娄危被传出表白柯颜安被拒，从而导致整个微博都开始一边倒的喷远程科技的网友，现在又开始重新站队。乱得像一锅蚂蚁。
　　温梵看的好笑。
　　那些网络上自认为自己是所谓“理智人士”的人，方才还义正言辞地说，娄危是个受不了表白被拒，就摔门离开的的猥琐男死Gay。现在转头又开始喷起来柯颜安的不是，说他瞎带节奏，婊得不行，还说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歧视女性，用词跟说娄危的时候不相上下。
　　而原本就支持远程科技，和旗下LouV游戏工作室的游戏迷们，此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在那几个发布音频的大V下面表白远程科技和娄危。还表示庆幸娄危的远程科技没有和柯颜安这种货色合作，不然实在是令人吃不下。
　　直把那些看势头不对，想再挽回柯颜安形象的柯颜安粉丝空瓶全都压了下去。就算压不下去，也在每条评论下方，都重新还原了音频上的事情真相。
　　刚才盛气凌人指责娄危的柯颜安粉丝，齐齐在微博上哭嚎：
　　【你们是在网络暴力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安安！我们安安做错了什么，被人表白还要挨怼，不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是啊是啊！！[哭泣.jpg]】
　　【我们安安太可怜了，人红是非多，现在连个设计破游戏的，都能随随便便说我们安安的不是了[爆哭.jpg]太难了，我们真的太难了】
　　言语间，就像是完全听不到音频上的内容，满脑子都是被害妄想。
　　娄危看着他们那些仿若三岁小孩似的言论，挑眉勾唇，脸上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十六岁的大孩子还在聚众过家家。
　　但他不在乎，温梵却受不了，网络上的人是用什么样的心里，能够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报以这么大的恶意。而且随随便便就能骂娄危死Gay，又用各种令人作呕的言论，辱骂他和家人！温梵想到此，就感觉到了一股切身的恶心。
　　他直接复制了数百条，骂柯颜安脑残粉骂的最痛快的评论，和关于本次事件总结的真实经过，而后闭上眼睛连接到“微博”大眼睛的数据网，通过微博的数据网，将其粘贴在所有辱骂娄危的柯颜安粉丝评论下方。
　　那控评的效率比远程科技全部公关都高多了。
　　电话那边的林霄，看着屏幕上忽然多数来的几十万条新增友方评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重新刷新了下页面，竟然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万，而且还在成倍增加。
　　林霄跟娄危说话的声音更都不稳了：“娄总......好像有人帮我们控评。”
　　娄危看着自己另一部手机上，处理完所有脑残粉信息的温梵，小人鱼还在抱着胳膊，面朝微博背对娄危，气势汹汹地甩着尾巴，大鱼尾卷起的浪花碰撞着身后的手机屏幕，像是在宣扬心中的澎湃怒气。
　　“嗯，”娄危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可能是公关部的效率提高了。”
　　林霄：“？”我就在公关部这群人身边，我怎么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微博上原本声讨娄危的人，已经开始满满转向。后续的收尾工作已经不需要娄危亲自去管，娄危就挂了电话，让林霄接着忙。
　　而温梵本来想上微博中继续监督情况，又怕自己看到，微博柯颜安脑残粉以前发布的评论会被气死，干脆就忍住没看，抬手关掉微博。
　　但关掉微博之后，他又开始觉得没事干了，甩着尾巴在手机屏幕中的海里游来游去，无聊到在水中翻跟斗，然后戳破被他的动作造出来的小气泡。
　　娄危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温梵的无聊。男人沉默着，努力思考能让人觉得不无聊的事。半晌，对着温梵开口道：“梵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