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旻也不生气，举着手机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给他看了一遍全景：“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先去弄点吃的好了。”
　　“随便你。”
　　“你吃了没？”
　　“当然吃过了！”屏幕上的画面晃了晃，从灰屏变成黑屏，贺雨说了句“走了。”就挂断了视频聊天。
　　燕旻看了眼手机剩余的电量，插上充电器后去厨房觅食。
　　鸡蛋羹刚上锅就想起来今天压根儿没准备下午请客吃饭的食材。
　　燕旻瞪着咕噜噜翻滚气泡的蒸锅，半晌，认命地放弃加餐，等待鸡蛋羹蒸好后匆匆下肚，拿上钥匙出门了。
　　买菜还得趁早，否则就很难买到新鲜的蔬菜，菜市场应该是已经没戏了，只能去超市里碰碰运气。
　　他出门走的急，还披着一件休闲外套，此时站在小区门口，失去了绿化的树荫遮挡后在太阳下直面阳光，便觉得温度直线上升，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开始发烫。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家把外套脱掉，转身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略显眼熟的身影。
　　他偏着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惊谔开口：“贺雨？！”
　　高三生贺少爷单手插在裤兜里，脑袋上顶了个棒球帽，被叫出名字后不情不愿地朝他走来，臭着脸：“看什么，见鬼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燕旻茫然。
　　“我不能来吗？”贺雨抬手压了压帽檐，撇撇嘴：“同学在附近聚餐，吃多了我散散步不行啊？”
　　燕旻强忍着笑意，没拆穿他。
　　他右手抵在嘴边咳了几下，敷衍道：“是吗？这么巧啊，那要不要去我家坐会儿？”
　　贺雨抬脚往小区的方向走：“既然你邀请我，那就勉强去看看好了。”
　　燕旻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反了。”
　　“？”贺雨瞪着他，一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儿吗的表情。
　　“咳，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嘛，还没吃饭。”
　　“所以？”
　　燕旻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你得先陪我去买菜。”
　　“？？？？？”贺雨表情崩裂，怒道：“想都不要想！”
　　但燕旻是谁，再怎么说心理年龄也是30来岁的成年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贺雨这种十七岁的小少爷，在他眼中跟小朋友一样。
　　燕他依旧拉着贺雨的胳膊，力气不大，但也并不是很容易被挣脱：“走吧走吧，正好下午请你吃饭。”
　　贺雨：“我不去！”
　　燕旻：“走吧。”
　　贺雨：“……哼！！！”
　　超市在小区右手边，燕旻拉着不情不愿的贺雨穿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银白色的超跑从左边车道驶进了环海。
　　夏衍舟降低车速，看着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的两人背影，皱起了眉头。
　　燕旻身边的人……是谁？关系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
　　“我要吃肉。”
　　“买了买了。”燕旻拿起一把水灵灵的芹菜摇了摇，“这个？”
　　“噫——”
　　“……挑食是不好的。”燕旻苦口婆心：“小心长不高。”
　　贺雨立刻挺直了腰杆，抬手在燕旻的头顶划了一道杠，又放回到自己的鼻翼处，得瑟道：“比你高，等我分化后还能再长高一点！”
　　“分化成Alpha才会长，”燕旻故意逗他：“谁知道你会不会跟我一样？”
　　“呸，乌鸦嘴！”贺雨把手里的蔬菜丢进推车里，却没像燕旻预料中的一样发脾气，反而低下头，情绪肉眼可见变得低落。
　　“我才不要成为Omega。”贺雨低声道：“他们不喜欢。”
　　燕旻一怔。
　　到现在他才想起来，贺雨其实是贺家并不受宠的那个小少爷。
　　据说当年贺夫人生产贺扬时正和丈夫在邻省的度假山庄待产，可谁也没想到预产期临近的那几日忽然下起了大暴雨，通往度假山庄的路惨遭水毁，贺夫人也在驱车前往医院的途中受了惊，险些酿成悲剧。
　　幸而度假山庄附近便是一座小山村，村里正好有从镇上请回来的产科医生，这才保得贺家母子平安。
　　经历了这么一通，福大命大的贺扬自然成了贺氏夫妻的心头肉掌中宝，往上数三代的长辈都最疼他。
　　心中的天秤倾斜，晚出生的贺雨自然成了享受不到偏爱的那个。
　　从小就在爷爷身边长大，考上高中后才回到父母身边。
　　燕旻放下手中蔬菜，叹了口气，揉揉眼前这颗低落的脑袋，安慰道：“总有人会比他们更喜欢你。”
　　贺雨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拒绝他的安抚。
　　两人的动作引起了路人的侧目，有人感叹道道：“兄弟俩感情真好。”
　　燕旻一笑，又揉了一把才收回手，调侃道：“听到没？人家说你是我弟弟，叫声哥哥听听？”
　　贺小少爷扬起一张不知道是气红还是羞红的脸，咬牙切齿道：“滚！”
　　中气十足。
　　燕旻掏了掏耳朵，笑了起来。
　　经过这两句不算交心的谈话，贺雨的态度出乎意料的软化了不少，没再动不动就闹脾气，进了燕旻家跟回了自己家一样随意，让燕旻见识了一把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宾至如归。
　　他在厨房准备晚餐，贺雨在他的书房里巡视了一圈，又溜溜达达跑来厨房指点江山，末了追问一句：“我吃不了这么多菜。”
　　燕旻忙着手下的刀工，头也没抬：“三人份的就正好。”
　　“哦。”贺雨点头，还没有出厨房就回味过来了：“还有人要来？谁啊？”
　　燕旻在他哥家住的那两年，他就没看到过燕旻往家里带过钟蔚以外的朋友！
　　莫非……贺雨眼中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
　　是第二春？
　　“邻居，就住在隔壁，没准儿你还见过。”燕旻停下切菜的动作，回头看着他：“嗯……我希望你见到他以后，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贺总，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欲盖弥彰的语气让贺雨更加确定来着必是燕旻的现任，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靠在冰箱上，咧嘴笑道：“好哇。”
　　直到真正见到邻居，贺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
　　这哪他娘的是现任对象。
　　这他娘的是前任情敌啊！！！
　　瞧瞧，好好的三好学生都吓得爆出了脏话。
　　可见夏衍舟出现在此的震慑力非同一般。
　　但显然夏衍舟也没预料到燕旻家还有另一位客人，他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目光绕过门口的小孩儿看向燕旻，挑了挑眉：“不介绍一下？”
　　燕旻诧异地指了指贺雨，试探道：“……你不认识？”
　　“？”夏衍舟比他更感到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
　　燕旻仍然不太相信，贺扬和夏衍舟不是发小么，怎么会不认识贺扬的弟弟？但夏衍舟的神色又不似做假……
　　燕旻想了想，问他：“你看着他，有没有觉得眼熟？”
　　夏衍舟便收回视线，和现在他和燕旻之间的贺雨大眼瞪小眼。
　　“好像……”
　　“像谁？”
　　夏衍舟盯着面前这张略显稚嫩的面孔，视线落在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上……
　　“像你。”夏衍舟说：“眼睛像你。”
　　燕旻：“……”
　　贺雨：“……”
　　夏衍舟：“？”
　　“咳，对，没错。”燕旻把还在门口当门神的两位少爷拉进屋，指了指贺雨：“我弟弟，小雨。”又指了指夏衍舟：“我邻居，小夏。”
　　贺雨：“……”谁是你弟弟！！！
　　夏衍舟：“……”小夏……是什么称呼？？
　　锅里还闷着菜，燕旻又匆匆跑了回去，留下两位蹭饭少爷站在客厅面面相觑。
　　夏衍舟毕竟年纪大一点，率先打破沉默：“你……”他想了想燕旻的孤儿身份，斟酌着开口：“你是他在……北山那个院的弟弟？”
　　“……”贺雨生无可恋地拉下棒球帽遮住大半张脸，瓮声瓮气道：“是啊，我被收养家庭抛弃了，走投无路，只能投奔他。”
　　夏衍舟心里咯噔一下。
　　燕旻一个人住都这么缺钱，哪儿还有能力再养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学生？
　　好在贺雨又补充道：“不过我平时都住校，偶尔才能过来吃饭。”
　　夏衍舟又担心起了燕旻的伙食费。
　　贺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和燕……我哥关系很好吗？”
　　忧心忡忡的夏少爷下意识点了头。
　　贺雨眼珠子转了转，决定试一试这人到底是不是好人。
　　他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掬了一把泪，说：“唉。我哥他身体不好，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从来都不按时……以前还因为胃病进了医院。可惜我不能天天陪在他身边监督他。”
　　他深谙真假参半的谎言最容易被人相信这个道理。
　　夏衍舟果然上钩了，蹙真眉思索了一阵：“他请我吃饭的时候都很准时。”
　　贺雨捂着脸，继续编故事：“那可能请你吃饭比较重要吧，你看他今天就没有吃午饭。”
　　夏衍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贺雨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见到夏衍舟有车的反应，倍感无趣，找了个地儿坐下了。
　　刚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就听见夏衍舟问：“你觉得他做饭味道怎么样？”
　　夏衍舟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他想到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贺雨说：“挺好的。”
　　夏衍舟保持着淡定从容，在沙发上坐下后指尖轻扣膝盖，做出在思考的样子，良久才说道：“比外卖的味道都好。”
　　贺雨顺口接道：“废话，外卖一半都是垃圾食品，当然没自家做的好。”
　　夏衍舟提醒：“我要工作，经常吃外卖。”实际上一次也没有。
　　“啧。”贺雨发出同情的声音：“这么惨，不如请——”
　　话到嘴边滚了一圈又被咽下去，贺雨及时想起自己还是个苦命孤儿的人设。
　　他立马期待状看向夏衍舟，提议道：“不如以后就在燕…我哥家吃饭，每个月给他一点伙食费就好！”
　　夏衍舟沉默了一会儿，勉强同意了：“好。”
　　贺雨立刻僵硬地欢呼一声，跑去厨房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他苦命的“哥哥。”
　　燕旻咣当把菜刀剁在案板上，痛心疾首：“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贺雨反手关上厨房的门，冷笑磨牙：“占了我的便宜，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哥——”
　　燕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屋外，夏衍舟露出了得逞的笑。
　　哼，世界上就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燕旻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买不起菜啦！耶！


第15章
　　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
　　燕旻想。
　　他靠坐在书房的电竞椅上仰起头往后看，贺雨和夏衍舟正坐在书房角落里的一块白色地毯上，靠着一个大番茄懒人沙发，交谈甚欢。
　　燕旻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做好了三人份的丰盛晚餐，大概是因为有夏衍舟在，怕暴露身份，贺雨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话，反而是夏衍舟主动开口询问燕旻直播的事情。
　　燕旻把直播计划告诉了他们，又看了看时间，说：“吃完饭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然后夏衍舟和贺雨就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看着他在书房忙碌，偶尔提几点建议，最后两人一起坐在了他的大番茄上。
　　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吧，燕旻心想，愿意看就看吧，反正他也应该不会太……丢人？
　　七点整，燕旻准时打开了直播间。
　　官方并不会给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主播推荐位置，只有一个按开播时间来排序的总榜，以及按分类人气进行推荐的排行榜。
　　像燕旻这类没有粉丝基础的纯新人主播，大概率只会被平台随机推荐进个位数的观众。
　　不过他今天似乎运气不错，蹭上了热门游戏的热度，三分钟内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观众，很快就突破了20个。
　　燕旻把摄像头的角度调低了一点，只露出自己的下巴，点开登录器后说道：“《光阴》和《自习》之前我已经玩过十几分钟了，这次进度可以稍微慢一点，多看看游戏里的细节内容。”
　　他偏头看向寥寥无几的弹幕：“你们想看《光阴》还是《自习》？”
　　游戏列表里有一整排贺雨推荐给他的恐怖游戏，多数游戏时长都为0，燕旻握着鼠标百无聊赖地在这些游戏上徘徊，余光瞥见一条白色弹幕：
　　【自习吧，光阴玩儿的人太多了，首页推荐的全都是，看腻了。】
　　“好。”燕旻点击两下鼠标：“来玩《自习》。”
　　电脑屏幕缓缓的黑下去，背景音乐里充斥着嘈杂的人群吵嚷声、车流声，热闹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款恐怖游戏。
　　突然，画面猛地晃动了一下，屏幕随即亮了起来，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唔，姑且把这个主角叫做我好了。”燕旻给大家演示了一番游戏的主要操作和按键，操控着主人公不紧不慢地往前方唯一的光源处走，边走边给观众解释着游戏背景和简单的设定。
　　“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996社畜，最近夏秋换季，公司里的部分同事都得了流感，出差任务便落到了他和另一位女同事的手上。
　　没想到他们在前往出差地点的途中，碰到了一场小动乱，导致“我”被撞了个轻微脑震荡，幸好警察及时赶到解决了麻烦，“我”和同事才能顺利在要求时间前到达出差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