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打断思路，陈盏合上电脑，下意识以为是殷荣澜，开门后见到的却是林池昂。
“有何贵干？”
林池昂：“谈事。”
陈盏提示：“距离我们上次见面，才过去20多个小时。”
林池昂在他面前坐下，硬邦邦的椅子让眉头下意识一蹙。
陈盏嫌屋里闷得慌，打开窗一股土腥味刮了进来。好在清晨的阳光暖人，让他可以暂时摆脱暖宝宝：“昨日的文章里没有提到过你。”
“知道。”林池昂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我已经看过今早的娱乐头条。”
陈盏一篇文章影响的范围就快超过明星的营销团队，姜颖还在深山老林拍戏，神不知鬼不觉就被送上热搜。
洗了个苹果当做早餐，陈盏边吃边等待下文。
看着他把一个苹果啃去一半，林池昂才缓缓开口：“去年三月，小颖收到大量恐吓信，你甚至连指纹都没想到要隐藏，很快就被拘捕；又过去一个月，刚被放出来就妄图潜入小颖入住的酒店房间，被保镖发现扔了出去。”
陈盏半阖着眼，轻轻在太阳穴揉了揉，原身做的混账事儿不少，被当面挑明心情微妙。
“我不是来清旧账，”林池昂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最近的作风突然变聪明许多。”
他说话的时间，陈盏只是眼皮懒懒地一抬，不见丝毫异样。
林池昂的视线在他面上移动，突然站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人可能会大彻大悟，但连智商都瞬间提高，稀罕的很。”
陈盏耸了耸肩膀，顺着对方的目光迎上：“时间宝贵，说重点。”
林池昂坐了回去：“纯粹是抛出一个疑问，作不作答在你。”
陈盏答道：“不幸被下了降头，后来解开罢了。”
“……”
面对沉默，陈盏依旧是稳如泰山的模样，面不改色道：“沉迷咒术，拿自己做了个实验，后来自学成才，又成功解救了自己。”
杜撰着天马行空的瞎话，一抬头望见的却是林池昂的满目深沉，只听他用难以琢磨的语气道：“随我去见一个人。”
陈盏挑眉：“这话也信？”
林池昂推开椅子，手上还拿着车钥匙，在他提出愿意用一万元买下陈盏被耽误的一天后，后者答应的很爽快。
每个人开车都有独特的风格，殷荣澜给人的感觉是稳，林池昂恰恰相反，争分夺秒，车速放的很快。
红灯处停下，林池昂用余光留意着副驾驶座上人的神情：“就为了一点钱，不怕我对你不利？”
陈盏目光直视前方：“我如果失踪，你是全国人民的首要怀疑对象。”
不知是不是故意，说话的同时还活动了下才拆石膏的手腕。
接下来的一路，林池昂再未主动开过口，陈盏昨晚没休息好，头抵在车窗上，开始闭目养神。
车子的目的地是一栋豪华别墅，说是别墅，因为占地面积太大，用庄园形容也不为过。
《亿万星辰》是本小甜文，但基本设定没有完全脱离玛丽苏的色彩，陈盏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建筑。
进大门后便有人迎接，房内装修的风格并不浮夸，陈盏多看了几眼，被几个造型有趣的装饰品吸引目光。
没给出太多的观赏时间，林池昂带着他径直穿过别墅内部过长的走廊，从后门走出。
一番别样的小天地倒映在陈盏的瞳孔中。
顿住脚步，林池昂倚靠在门边，凝视着前方。
陈盏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的草坪上站着一位妇人，鹅蛋脸，皮肤好的让人容易忽略她的年纪。
“那是我妈。”
陈盏目光深邃：“带我来见家长，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池昂忽略话中的讽刺，双眉一紧：“她最近变化很大，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被下了咒？”
捂嘴止住低咳，陈盏因为他的话被呛到。
“我妈性子软，待人处事温和，”林池昂斜眼看他：“最近却因为一篇文章强行冻结我的银行卡，偶尔会莫名其妙陷入焦虑，睡眠也不是很好。”
陈盏不知听进去没有，过了稍顷才道：“就因为这个，你怀疑她被下降头？”
“年初才做完体检报告，我爸在外面也不可能胡来，”林池昂眉间隐约有沟壑：“这种反常没有逻辑。”
他不信鬼神，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陈盏走一趟。
妇人似乎感觉到异样的注视，偏脸看过来，发现自己儿子居然是和陈盏并肩站立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面对长辈径直走来，陈盏不好回避，保持在原地站立的姿势。
待她走近，随之飘过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味。
林池昂叫了声‘妈’。
妇人没理会，收回看陈盏的眼神：“你们两个怎么会聚在一起？”
她在新闻上见过这个年轻人。陈盏从前做过的荒唐事不少，又和儿子的女友有关，两人冰释前嫌的可能性几乎为负。
“谈点生意。”林池昂面不改色说。
妇人重新看向陈盏，这次不带审视，声音轻柔道：“我开双倍的价钱，你们在谈什么？”
陈盏有基本的职业操守，讲究保密原则，闻言并未答话。
妇人也不苛责：“既然来了，一起喝杯下午茶再走。”
陈盏冲林池昂一挑眉……这么轻而易举翻篇？
还没等到林池昂的回答，妇人微微抬头，看向门侧安装的监控，叫了声管家，让他把刚刚的影像拷贝下来。
陈盏注意到忽略的一面：偌大的庄园，仔细看四处都安装着监控设备。他倒没多少紧张，毕竟是被请来作客，至于林池昂……陈盏能做的只是不落井下石。
茶水苦涩中渗着些甘甜，虽然不懂茶，也能尝出是极佳的品质。
大约陈盏喝三口的功夫，妇人已经通过录像知晓了前因后果。
林池昂解释：“只是突发奇想。”
妇人看不出喜怒，问陈盏：“你怎么看？”
“多吃鲜果蔬菜，情况允许可以喝些中药，规律作息。”停顿了一下望着林池昂一字一顿道：“个人认为这叫更年期，不是被下降头。”
林池昂：“……”
在被‘友善’地请出林家前，陈盏从容地将高级茶喝完，临到门口很有礼貌地道别。
不清楚林池昂在他走后会遭遇什么，直觉不会太好。
陈盏真心希望他过得好，起码在棍棒底下捱过去，能把这一日的工钱结掉。
手机震动几下，以为是到账通知，不想是个陌生来电。
“哪位？”
“我是王城。”
王城？
陈盏仰着脸想了想，从记忆中搜刮出一段，原身追求姜颖最疯狂的那一年，本着近水楼台的想法，也想进娱乐圈。花了点钱牵线搭桥后，见到了星辰娱乐公司的一位经纪人，就是王城。
谁料王城好男色，三番四次暗示可以开展另外一段关系，对方倒是没有威胁强迫，纯粹的想砸钱追求。但原身作为钢铁直男，深感被侮辱，一拳揍掉了王城一颗牙，同时也把进娱乐圈的这扇门给关上。
陈盏笑了下：“有何指教？”
王城为人圆滑，说起话来总带来一种油腻腻的感觉：“别冲动，我打给你是有正事。”
陈盏用沉默给出静候下文的暗示。
电话里传来转椅的声音，可以想到一个胖子坐在办公室无聊打转的画面：“之前不是说想要进娱乐圈？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再谈谈。”
陈盏对于演戏没有天赋和兴趣，不过客串花瓶角色提高知名度，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考虑到回去要更文，陈盏将时间定在晚上，双方约在卡皇酒吧见面。
卡皇酒吧是Y市相当特别的酒吧，不但不能蹦迪，里面装修文雅，晚九点后，只招待有贵宾卡的客户。
当陈盏站在门口时，看到两侧威风凛凛的石狮，深觉不太适合，应该立个贞节牌坊才对。
出乎意料，真有不少人就吃这套，豪车一辆接着一辆，美女如云。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身后传来一道笑吟吟的声音，胖子拍了下他的肩膀，开口道：“说是酒吧，里面更像是大型俱乐部。”
一张贵宾卡可以多带一个人进去，负责引路的服务生长相不俗，王城忍不住多看几眼。里面的包厢需要下血本，他嫌肉疼，没有订，选的普通座。
胖胖的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王城身子朝前倾了一下：“想喝点什么？”
陈盏扫了眼蕴含各种奇妙浪漫名字的菜单，在酒品类的下方随便一指：“就这个。”
王城点了同样的，今天他看陈盏的眼神没有欲望，做派更倾向于奸诈的商人，仿佛双方从未有过不快，从容自在地打开话题：“觉得这里如何？”
“不错。”陈盏说道：“连酒都有艺名。”
正说着，就收到了钱到账的消息，比之前谈拢的价格要高出一倍，林池昂给他打了两万元。附带着一条消息：封口费。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一天评论区就要开了，此时不撩，更待何时，愉快地留评吧（——）
第13章 防人不如防己
陈盏笑的时候是单边嘴角翘起，完美诠释了属于杰克苏的邪魅一笑。
服务生送上酒水，王城喝了口，说：“你的气质有了很大提升。”
他还记得最初对方来找自己时，顶着一副好面容，可惜随意一个眼波流转都刻满了讥诮。
陈盏端起酒杯：“失恋使人成长。”
王城对他蜕变的内因不感兴趣，开门见山道：“上次的直播我看过，想必你对自身的商业价值已经有了初步认知。”
陈盏微笑着，不置可否。
王城：“公司马上要筹拍一部网剧，只要你点头，就可以拿下男三号的角色。”
陈盏挑了下眉，原本寻思着戏份估计是个四五六，不曾想会这么大方。
王城面带笑容，能达到足够的宣传条件下，他不介意将利益给到最大化。
陈盏低头考虑，王城也并不催促，神情中带着志在必得。等待的过程中，状态自在轻松，不时瞄一眼路过身边的俊男美女。当视线掠过某个转角，目光狠狠一颤。
被他盯着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把脸转向这边。
“殷……”口型刚刚显现，那人食指抵住唇中央，示意噤声。
“我觉得……”陈盏抬起头刚刚开口，就看见王城一副失神的模样，跟着望过去，很快就和殷荣澜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颜正身材好在后者身上诠释的淋漓尽致，殷荣澜迈开长腿走过来，期间王城几次想要站起身，想到那个暗示的动作，又强行把冲动压了下去。
“好巧。”殷荣澜望着陈盏道。
隔着个王城，陈盏不好问他是怎么进来，只是再次对其身份起疑。
王城就跟看恐怖片一样，不明白陈盏怎么会和殷荣澜扯上关系。万幸的是在娱乐行业浸泡许久，最不稀缺的就是想象力，很快就抛开冗杂的疑问，提炼出其中的关键点：殷荣澜暂时无意让陈盏知晓身份。
“你怎么会来这里？”同陈盏不同，殷荣澜镇定自若的问出隐藏在心目中的疑问。
“谈点事。”说到这里，看了王城一眼。
殷荣澜：“剩下的两张桌子说是被预定，介不介意拼个桌？”
陈盏说话前，王城先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待他坐下，王城掩饰住声音中蕴藏的过度讨好，尽可能配合：“见面即缘，喝什么我来请。”
殷荣澜也没客气，点了一杯。
陈盏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殷荣澜稍稍晃了下酒杯，味道瞬间变得辛辣。
陈盏：“怎么感觉像是白酒？”
王城觉得凳子坐的硌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当面拆殷荣澜台的。
然而殷荣澜却是不恼，笑着解释：“这酒最大的特色就是有个过度，初闻甜，实则烈。”
王城配合道：“没错，单单看上去就独一无二。”
殷荣澜瞥了他一眼：“看来这位先生也是懂行的。”
话虽如此，却一口都没喝。
王城连连点头附和，专门又点了一杯。
因为殷荣澜的突然到来，原本要谈的正事被打断，陈盏看时间有点晚，表示回去后会给答复。
王城也不想多留，走到前台结账，陈盏无意间瞄到账单，被上面的一串数字惊动。
外面的风又湿又冷，道别后王城开着车先走一步，殷荣澜提出载陈盏回去。
夜风似乎把人的目光也吹冷了，陈盏停下脚步：“坦白讲，之前工作不顺的人设是你精心营造的，对么？”
殷荣澜不否认，适才刻意留下蛛丝马迹，就是希望能够借着这次偶遇消除陈盏对他的错误认知。
能自由进出卡皇酒吧，王城小心翼翼的讨好，摆在一起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在他看来，让陈盏一步步抽丝剥茧发现比从别人口中听到要好。
至少不会留下隔阂。
陈盏抓住他的手腕，拉扯着走到旁边的巷子中，低声道：“你这么年轻，就算生活再困难，也不该误入歧途。”
事情没有朝着预想中发展，殷荣澜微怔：“歧途？”
陈盏吸了口气，定定道：“做酒托是违法的。”
“……”
王城好男色，陈盏显然是把那份讨好当做追求。
沉重的月色下，一声叹息响起：“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