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盏吃饭的特色向来是干净，这碗蛋炒饭打破了他做人的底线。
　　到三分之一处，无奈摇了摇头，表示吃饱了。
　　殷荣澜比他还挑剔，基本就没怎么动筷子：“下午准备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陈盏：“先回趟医院。”
　　殷荣澜存有疑虑：“以德报怨？”
　　陈盏掏出口袋里的收据：“讨回垫付的八百块钱。”
　　殷荣澜怔了下，沉默后道：“应该的。”
　　病房里许久没浇水的植物看上去都比方骏的气色好多了。
　　床边坐着一人正拉着他的手说话，感觉到本来就有些冰的手在发抖，回过身就见虚掩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
　　女人本来就画的很长的眉毛因为愤怒的表情更加上挑：“你还敢来！”
　　她对陈盏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先后把自己两个儿子送进医院！
　　见状，陈盏认真计算从正在气头上的人手上拿到钱的可能性。
　　“妈，你先出去下。”方骏抿了下有些发麻的嘴唇：“我有话想单独和他说。”
　　拗不过儿子，女人留下愤恨的一眼，不情不愿走了出去。无意中看到在拐角处等着的殷荣澜，嚣张的气焰下意识收敛了几分。
　　病房内，陈盏很直接地伸出手：“八百，两清。”
　　方骏没立刻说出什么刻薄的言语，定定望着他，过了好久，眼神阴寒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陈盏不接话。
　　“真以为写几本小说就成了人物？”感觉有怒火无法宣泄，方骏心里堵得难受：“我有钱有颜家世又好，而你呢，你有什么？”
　　陈盏淡淡道：“我有系统。”
　　天被聊得死透了。
　　方骏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在他眼里，对方充其量是个沉迷小说世界的幻想宅男。
　　陈盏目的明确，再次催债。
　　收据就在眼前无法否认，方骏正要扫码给他转过去，突然想到对方文章里提过的事情……林池昂一百块不找零都能让其嫉恨这么多年，自己要更过分才对。
　　费力自病床上下来，从钱包中掏出双倍金额甩在桌子上：“拿着滚。”
　　出手这么大方，陈盏有一瞬间考虑要不要配合着一脸羞愤地跑出去。
　　然而近来被迫演戏太多，实在没心思应付，最终选择拿钱后安静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殷荣澜用余光留意着他，没有看到预想中轻松愉悦的神情，问：“还有心事？”
　　“算不上。”陈盏笑着道：“只是过两天有个推脱不掉的上门直播采访。”
　　代言的红酒马上就要上市，酒庄的主人私下牵线搭桥了一个访谈节目，用于提升热度。
　　殷荣澜大概知道陈盏对这种生活性质采访的阴影源自于哪里，之前被拍到追捕逃犯的画面，整整在热搜上挂了小半月。思索后给出勉强算是安慰的说法：“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
　　不管内心如何作想，两天后采访如约而至。
　　在一眼就能看完的小屋子里，主持人立马挑出关键点，问他为什么在成名后没有买新房。
　　陈盏给出的答案毫无新意：钱不够。
　　访谈需要能抓住人眼球的爆点，情感问题绝对是重中之重。
　　主持人问的还算含蓄：“事业小成后，有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
　　陈盏摇头。
　　主持人经验丰富，一点点撒网：“你对直男的定义是什么？”
　　“过于耿直。”
　　主持人笑问：“给异性送过最直男的礼物是什么？”
　　“都挺正常。”陈盏略一沉吟：“倒是收到过比较特别的。”
　　终于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会继续这么无聊下去。
　　因为是直播，观众的弹幕也在实时发送：
　　“心疼主持人。”
　　“这位可是聊天终结者。”
　　“+1。”
　　陈盏从卧室拖出来一个大纸箱子，准备打开时，主持人拦住他：“做个互动如何？”
　　陈盏抬头看她。
　　主持人笑了笑：“让观众来猜，第一个猜对的送红包。”
　　陈盏点头。
　　弹幕瞬间飞速刷了起来：雨伞，鞋子，巨型玩偶……五花八门。
　　三分钟过去，陈盏都没说话，主持人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还没正确答案？”
　　弹幕也在质疑，问他是不是看漏了。
　　陈盏肯定道：“确实没有。”
　　眼看网友抱怨，主持人干笑着道：“先拆开吧。”
　　镜头对准他，陈盏从容地打开箱子，里面放着厚厚一沓纸：“正面有人名，隐私问题不好直接展示。”
　　主持人一时有些失语。
　　陈盏盖住名字，只比划了一下厚度，勉强能看出是数不清的奖状。
　　“朋友送的时候说，他要为我献上全部的荣誉。”
　　屋内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弹幕则顿时炸开了花：
　　【毛茸茸：深刻怀疑这个朋友就是传说中的男神朋友！】
　　【綦：瞬间原谅了男友送得刻字水晶球。】
　　【顾凯撒：受教了，以后我也要模仿这个套路！！】
　　【红糖配生姜：楼上，首先你要有这么多奖状……】
　　……
　　此刻主持人的笑容全靠专业素养支撑：“这真是我见过……最独树一帜的礼物。”
　　陈盏把箱子重新密封好，喃喃道：“就是不太好保管，容易有蟑螂爬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为什么送我这些？
　　殷荣澜：证明。
　　陈盏：证明什么？
　　殷荣澜：曾经，我也是一个王者。


第60章 抓包
　　蟑螂？
　　主持人下意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
　　她看陈盏的目光异常复杂，有感这将是采访生涯中的第一个滑铁卢。
　　“你怎么看待这个礼物？”
　　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干巴巴问了一句。
　　陈盏给出中肯的评价：“不会撞款。”
　　弹幕大概能听到主持人的心声：
　　“结束采访吧，我们懂你。”
　　“别挣扎了，越聊越尬。”
　　“陈盏就是个采访bug！”
　　随着一条条评论闪过，主持人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旁边跟拍的人悄悄给她比划了一个数字，提示现在才过去十分钟。
　　一期节目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努力找话题。
　　这边的采访还在继续，直播间的观众有进有出。作为观众之一，殷荣澜从始至终都没退出过。
　　送礼物的时候自认是份难得的心意，时隔几个月，通过正常人的眼光重新看待，他觉得自己就是个……
　　“傻……”目睹他的表情，下属忍不住脱口而出，求生的欲望让他把后面一个字硬生生憋回去。定了定心神，连忙岔开话题：“估摸着会上热搜，要不要提前打声招呼，把话题压下去。”
　　殷荣澜静默不语，片刻后带着笑容道：“为什么要压？”
　　下属因为预料之外的发言有些手足无措。
　　“网友不是以为裴殷秋才是殷霸？”殷荣澜镇定自若道：“要相信他的公关能力。”
　　“……”下属抿抿嘴，论黑心还是他们老板黑。
　　一场采访后，陈盏的热度是起来了，贴在他身上的却是聊天终结者的称号，甚至收到了几个脱口秀节目的邀约。
　　正看着网上的言论，陈盏接到了酒庄主人的儿子来电。
　　“在干什么？”
　　陈盏：“准备读诗。”
　　那边传来笑声：“什么诗？”
　　陈盏：“《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语塞了一下，那边才继续道：“宣传片已经剪辑完，我发到了你邮箱，抽空可以看看。”
　　陈盏说了声好，对方见他着实没聊天的心情，理解地主动结束通话。
　　美颜滤镜有时候会模糊人的轮廓，在拍摄时，更多的是利用打光。以相当客观的角度分析，宣传片里的自己确有那么几分惑人的资本。
　　陈盏只看了一遍便关上，更完文后见外面天气不错，抓紧时间进行学厨之旅。
　　在林家见到林池昂，微微怔了一下，这个时间段他该在公司才对。
　　林池昂望着他冷冷道：“一会儿我表妹要来。”
　　对此态度陈盏早已习以为常，反倒纳闷居然会多解释一句，洗完手走去厨房找林母。
　　林家给人的感觉是‘静’和‘冷’。
　　林池昂的表妹恰恰相反，如同一团热烈的火，她一来就频频朝厨房张望。
　　林池昂按住她，警告道：“不要打陈盏的主意。”
　　女孩无所谓道：“你们俩关系不好，关我什么事？”
　　林池昂：“他追求过姜颖。”
　　“那都是过去的事。”女孩眼珠一转：“爸妈天天催着我结婚，找对象是门学问，合适很重要。”
　　林池昂被气笑了：“你们都没接触过，哪里来的合适？”
　　女孩掰着指头细数：“绑匪事件让圈里的女明星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又冠以聊天终结者的称号，出轨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喝了一大杯水润润嗓子后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他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人。”
　　很多问题一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女孩再接再厉：“做饭也很好吃。”
　　姜颖正巧从外面的院子里进来，闻言眸光波动了一下。
　　这一幕被林池昂瞧见，双目一眯：“心动了？”
　　姜颖侧面回应：“条件确实挺好。”说完不忘给未婚夫顺毛：“虽然比起你差远了。”
　　林池昂扯了下嘴角，放下手中的杂志冷冷一瞥二人，走上楼去。
　　女孩不可置信：“这就生气了？”
　　姜颖无奈：“他可是为了争番位疯狂打赏过的人。”
　　陈盏一从厨房出来，像是被一只欢脱的云雀围住：“你好，我叫程乐乐。”
　　陈盏朝姜颖看去，后者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很难应付过度热情的女孩子，双方聊了一会儿，便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
　　朋友间很容易谈到感情问题。
　　殷荣澜第二天就知道有个富家千金对陈盏抱有好感，间接导致了在工作时相当不顺心。
　　翌日正好是周末，喂完那条贪吃的狗，他开车去了市里一家医院。
　　“我很反感自己的朋友会有恋情开展。”
　　对面的心理医生耐心听他诉说症状：“同性朋友？”
　　殷荣澜点头。
　　心理医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给他作分析：“要么是轻微的偏执人格，占有欲强；要么是你对朋友抱有好感。”
　　殷荣澜皱眉：“有什么区别？”
　　“前者是病，后者代表同性恋。”
　　“……”
　　心理医生：“先做个心理CT。”
　　殷荣澜完成后，心理医生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双手交叉微笑着道：“恭喜您，基本可以确认没有心理疾病，只是对同性抱有微妙的好感而已。”
　　对视间，殷荣澜有些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有没有执业资格。
　　看出他的怀疑，心理医生淡笑道：“有些同性恋者很敏感，我在跟他们对话时会非常小心。”
　　殷荣澜静候下文。
　　“同性恋者的紧张通常来自于家庭和社会。”停顿了一下道：“而适才对话中得知您父母早亡事业有成，且社会地位高，并不存在任何隐患。”
　　换言之，只要遵纪守法，该干嘛干嘛，别小题大做。
　　“后面还排着五六号人。”心理医生委婉提醒。
　　殷荣澜深深看他一眼，拿着病例起身离开。
　　·
　　因为一份还未开展的恋情，导致唯一的朋友去了趟医院。对于这些陈盏并不知晓。
　　他也没准备和程乐乐进一步发展。
　　诚然如果为了合适他们会是很相配的一对，但仅仅到此为止。
　　程乐乐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人，确定双方不大可能后，又陆续介绍了几个好朋友。
　　按照她的人生哲学，只有接触后才知道有没有感觉。
　　然而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盏一有恋爱的苗头，立马就会在网上被曝出。本来就脆弱的情感萌芽瞬间被炒糊。
　　“我怀疑被针对了。”和殷荣澜约火锅时，陈盏语气格外深沉：“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凑巧？”
　　殷荣澜不慌不忙道：“或许是命运。”
　　陈盏狐疑地望着他。
　　殷荣澜冷静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我年长你几岁，条件尚可，至今仍然单身。”
　　听罢陈盏半信半疑地也将此归咎于命运。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身边的异性友人像是一颗颗营养不良的种子，无一例外刚冒出头就被重新踩回泥里。
　　一日照常更完文去林家，程乐乐也在，见到他后激动地冲上来：“破案了！终于知道为何对你有好感的人最后都会敬而远之！”
　　陈盏不感兴趣哦了一声。
　　程乐乐把手机放在他面前，上面是几张截图：“这是我之前给你介绍的闺蜜，昨天喝醉了意外说出远离你的原因。”
　　【恋爱可能要断更，结婚肯定要请假断更，蜜月还要断更！姐妹，你如果真的爱他，就该化小爱为大爱！】
　　【腻歪的恋爱和热乎乎的更新，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
　　群里的聊天记录里全部是洗脑的话。
　　关键是最后这人还真的被成功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