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么？”
　　等方骏站稳身子，陈盏目露关切。
　　一旁少年冲着富商啧啧两句：“这就快被骗上手了。”
　　富商看得要更透彻些，能和殷荣澜做朋友的，表面是只猫，那绝对也有一颗黄鼠狼的心。
　　围观的人中，有一个是当初林池昂给陈盏介绍过的投资商。
　　近来生活无趣，目睹此情此景，对方认真考虑需不需要参演。
　　迟疑了一瞬，身子先一步走出反应，只见他朝前迈了一步，充当‘黑恶势力’的帮凶：“不过是个服务生，有什么资格和客人叫板？”
　　少年一看这可是真人cos，比打游戏有趣多了，清清嗓子附和道：“没错，也不怕污了别人的眼！”
　　按理这样比预想中的好，虽然直觉哪里不对，方骏还是微微偏过脸，紧咬着牙关。
　　大家都在尬戏，作为主人公，陈盏也不好没有作为，只能被迫配合地站到方骏这边，一板一眼说着台词：“有钱不代表可以恃强凌弱。”
　　方骏拉住他：“不用管我，就此惹麻烦上身太不划算。”
　　陈盏目光微冷，依旧道：“没事。”
　　少年是这些人当中真正衣食无缺被宠大的，生活常识稀缺，参照电视剧里的恶霸所为，厉声道：“今天你要么跪下赔礼道歉，要么就别想在Y市混下去！”
　　方骏脸色铁青，陈盏叹道：“我带你去另外一边。”
　　这些智障的台词，他实在无心继续接下来。
　　在场的一位年长者比较厚道，陈盏迈步离开时，看似讽刺实则一语双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俱乐部的娱乐设施很多，真正能安静休息的地方寥寥无几。
　　一杯柠檬水都是明码标价，陈盏无奈，刷了十几块钱后把水递到方骏面前：“还好么？”
　　方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听上去有些难过：“没事，习惯了。”
　　当他再抬起头时，表情有些脆弱：“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条件允许的话，陈盏很想把殷荣澜叫过来，看看真正的演技，人物情感会有层次的递进。再瞧瞧他演的都是什么……一成不变的夸张小太阳。
　　“每一份合法的职业都值得尊重。”摒弃杂念，陈盏扮演知性哥哥的角色。
　　“谢谢你。”方骏一只手握紧他的手腕。
　　陈盏挑了挑眉……这是在玩测谎？
　　不动声色将手抽出：“在这里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得另谋出路。”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注意到方骏的眼神微微发亮，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句。
　　“我会考虑。”
　　良久，方骏支支吾吾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一段小插曲，陈盏的俱乐部之行提前结束。
　　方骏不知在打什么注意，分别前把忐忑表现的淋漓尽致：“你明天还能来这里么？”
　　陈盏没立刻回应。
　　“我害怕那个人明天再来找麻烦。”
　　合情合理的请求。
　　陈盏笑了笑：“好。”说着意味深长道：“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
　　再说殷荣澜，莫名其妙收到一箱泡面。第一反应是寄错了，让下属联系一下寄回去。
　　下属是个心细的：“名字地址都是您的，而且寄件的是张总。”
　　殷荣澜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拆上两包看看。”
　　事实证明，就只是很普通的桶装方便面。
　　思忖几秒，殷荣澜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这家方便面的信息。广告似乎做得挺有名，搜索栏自动跳出一行广告语。
　　殷荣澜看了片刻，明悟些什么后打给陈盏，结果在占线。
　　五分钟后，电话才真正接通。
　　殷荣澜的声音不带有工作时的冷漠，很温和道：“在给谁打电话？”
　　陈盏：“一个演员。”
　　殷荣澜：“接戏了？”
　　“现实里的演员。”陈盏道出在垃圾桶旁的一场邂逅，不仔细听无法察觉出其中的讥嘲。
　　殷荣澜眼神有了转变：“装穷接近你？”
　　竟然有人窃取他的智慧。
　　隔着空间，似乎也能知晓对方此刻的想法，陈盏语气带着戏剧性：“装穷可不是谁的专利。”
　　调侃了两句，言归正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殷荣澜给出否定的答案。
　　陈盏也不觉得失望。
　　今天俱乐部的那些人都像是和方骏素不相识，殷荣澜不知道也正常。
　　通话结束，下属看他的眼色询问：“要不去查查看？”
　　殷荣澜对着屏幕思考，稍顷点点头：“我讨厌别人玩我用过的花样。”
　　下属撇撇嘴，心道扮猪吃老虎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玩烂了。
　　·
　　俱乐部消费很高。连续打卡两天，陈盏卡里的钱已经用去了好几百。
　　来这里的人多数是为了娱乐，白天来客不多，健身区域的人通常是寥寥无几。然而到了第三天，发展成人满为患。
　　虽然他们掩饰的极好，陈盏仍能感觉到视线或多或少关注着自己这里。
　　方骏干的活儿倾向于一个打杂的，有时候会擦一下健身器材，有客人叫了饮料，他也得帮忙送过来。
　　为难他的人不说多，但也不算少。
　　从陈盏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出大型烂俗剧。
　　旁边有人靠着跑步机，边擦汗便不经意道：“那人手指白皙修长，没怎么干过活，散发出来的香水味道是新出来的大牌……”
　　听着像是福尔摩斯一般的推理，陈盏眼皮轻跳：“你想表达什么？”
　　“你被你朋友骗了。”
　　陈盏点头：“我知道。”
　　很快又有第二个人来搭话：“是孙家的小儿子，随母姓，才从国外回来，上面还有个哥哥。”
　　群众的力量果真是无限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关方骏身份的信息，陈盏立马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就在这时，方骏正巧进来，可惜很快被个小伙子打发走：“去帮我拿份蛋糕放在桌子上。”
　　方骏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出去了。
　　刚刚说话的人继续道：“他哥以前在片场骚扰过姜颖。”
　　后面的话不说也知道，肯定是被陈盏狠狠修理了一顿。
　　另一边有人取下耳机：“悉心谋划，说明不是想粗暴的靠武力解决。”
　　“没错。”路过的女孩子抿了抿唇：“不是害命，那就是谋财或者谋感情了。”
　　陈盏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面上没有丝毫看戏的心虚，女孩子更是状似善解人意道：“你是殷叔叔的朋友，我们不能看你受骗。”
　　冠冕堂皇到令人无法反驳。
　　被人默默围观的感觉并不好受，没锻炼多久，陈盏便走到隔着一层雾化玻璃的地方休息。
　　桌上突然多出一盘小零食，方骏不知何时出现，笑眯眯道：“请你吃。”
　　看了他几秒，陈盏突然很想把当初送给殷荣澜的话原封不动转赠……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轻叹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一会儿吧。”
　　方骏：“现在是工作时间。”
　　陈盏：“被追责就说是客人的无理要求。”
　　方骏最终还是在他对面坐下，似是犹豫一番才开口：“其实我来这里工作是因为工资高，可以半月一结。”
　　陈盏的态度略敷衍：“挺好。”
　　“我想攒点钱做投资，”方骏的表情很到位，低声道：“最近有个相当不错的项目，稳赚不赔。”
　　谋财的来了。
　　面色不变，他配合着问：“需要投资多少？”
　　方骏没说具体金额，只道：“投六分，可以赚十分。”
　　光听介绍是很诱人，方骏会不时加上专业词汇，介绍里蹦达出一些听不懂的他国语言，显得十分高大上。
　　陈盏言明会考虑。
　　方骏像是耐心等待猎物的捕手，假惺惺道：“想好了随时联系我。”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留学贷款都是全部靠它来还完。”
　　没聊多久，方骏又被打发去干其他事。
　　陈盏一回到健身器材区域，便有不少人投来目光。
　　这次他主动跟旁边的人聊天：“有没有听说过红琉公司？”
　　“是个生物科技公司，不少人靠着投资它大赚过一笔。”
　　陈盏如何也想不到，方骏给他介绍的还真的是个能赚钱的。
　　消息最灵通的富商摆手：“现在不行了。我有内部消息，他们的项目资金链断链，最多坚持到年中。”
　　“怕什么？”女孩本来是旁听，忍不住参与进来：“回头我让我爸往里面注资，来一出反转。”
　　“……”
　　音乐声太大，手机响了好久陈盏才注意到，连忙脱离危险的讨论区，走到一根柱子后接电话。
　　殷荣澜：“方骏其实是……”
　　陈盏：“和孙家有关系。”
　　殷荣澜：“他想要……”
　　陈盏：“引我投资快要破产的公司。”
　　殷荣澜稍稍迟缓了一下道：“你都……查完了？”
　　“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做，你会不会相信？”
　　“……”
　　没等来回答，陈盏委婉地表示，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出手帮忙解决这件事。
　　殷荣澜笑着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陈盏认真道：“继续下去，我担心他会被玩到黑化。”
　　作者有话要说：　　陈盏：生活逼我善良。


第59章 独树一帜
　　电话打到一半，突然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
　　陈盏隐约从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匆匆挂断，陈盏叫住一个正往门口走得人：“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一头雾水：“不清楚。”
　　结伴往外走，然而一出这片区域，入眼都是走廊和包厢。
　　原地站了一阵也不知道该往哪去，陈盏转身准备回去。
　　‘叮’的一声。
　　电梯门一开，方骏更像是在往外冲，哪里有平日里的风度翩翩。
　　陈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提溜起领子往墙上一撞：“你耍我！”
　　俱乐部每一层都有保安，立马就有人来把人拉开：“先生，请冷静。”
　　陈盏把衣服往后拉了下，看着他认真道：“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
　　保安见状不妙，拦在两人中间。
　　方骏嗓子有些嘶哑，恨不得下一刻冲上来拼命。他早就觉得这两天俱乐部气氛不对，深思熟虑后找人帮忙看了监控。
　　视频里的声音被健身房激昂的音乐掩盖，但每次自己离开后，都会有为难他的人和陈盏交流，甚至只要和陈盏一说话，就会有数道目光聚集……一桩桩联系起来，不难发现是被当猴耍了！
　　方骏狠狠盯着陈盏：“需不需要我把监控录下来给你看？”
　　陈盏倒还真的是冤枉，他虽知道对方图谋不轨，但准备采取的方案是顺其自然。
　　事已至此，解释再多也像是狡辩，陈盏淡定道：“是你咎由自取。”
　　一手仇恨拉的妥妥的。
　　本来在安全距离处看戏的女孩打抱不平，站出来维护道：“就是，你做恶人凭什么让他当妈？”
　　陈盏听得一脸莫名：“什么妈？”
　　女孩回过头：“圣母。”
　　“……”
　　“你，你们……”愤怒的视线从陈盏身上过渡到健身房内，被他望着的人或多或少都微微别过脸。方骏张了张口欲要说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下一刻笔直地朝后倒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还是陈盏最先伸手拽了一把，降低缓冲力。
　　被用力按着人中，方骏额头滴落下豆大的汗珠，片刻后才悠悠转醒。
　　女孩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担架到位时，方骏力气还没恢复，颤抖着嘴唇道：“拿走，我没病！”
　　话未说完便无情地被抬走。
　　保险起见，陈盏跟了过去，在车上重复了几次：“一会儿要垫付医药费，记得回头还我。”
　　·
　　消毒药水刺激着嗅觉。
　　到医院少不了一番检查，陈盏坐在长椅上，长长吁了口气。
　　那厢殷荣澜还在等电话，迟迟没有音讯后主动回过来，得知他在医院，也赶了过来。
　　“怎么会闹成这样？”
　　陈盏无奈：“刚做完CT，说是气急攻心导致的中风。”
　　殷荣澜神情复杂：“脑梗塞？”
　　陈盏按了按眉心：“具体的我也没仔细看，估计得静养好一段时间。”
　　对视一眼，双双静默。
　　殷荣澜搜了下附近的餐厅：“先去吃点东西。”
　　其实陈盏没什么胃口，想着对方可能也没吃，就点了点头。
　　医院附近没几家像样的饭馆，陈盏要了份蛋炒饭，味同嚼蜡。
　　殷荣澜目睹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至少方骏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陈盏理智分析：“按照常理，小的被打趴下，老的很快就会登场。”眉毛一动十分做作道：“我孤苦无依，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被忽然转变的语气惊到险些呛住。殷荣澜抽了张纸低咳了好几声，深深看了陈盏一眼。
　　后者相当不厚道地笑了。
　　殷荣澜就事论事：“追究下来不是你的责任。”
　　陈盏：“柿子要挑软得捏。”
　　殷荣澜淡淡道：“那就让他们去卖柿饼。”
　　一抬头，对方眼中含着笑意，陈盏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否在说笑。
　　其实孙家会不会找麻烦，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兄弟俩一个下药，一个想要把别人套进去，家教可想而知。明面上来总比背后戳脊梁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