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课业本就繁重，教育局还禁止高中上晚自习，在校时间着实有限，哪里有时间搞音乐搞美术。也就在高一的时候，两门学科能苟延残喘一下，等到高二高三的时候是，硕果仅存的唯有体育课。
　　这还是因为体育达标成绩列入一些大学的录取标准里的缘故。
　　周校长看着杨毓忻，虽然他们也就说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话，但周校长看杨毓忻是哪儿哪儿都好，再加上老朋友那边的保证，周校长越看越觉得杨毓忻留在云星高中当美术老师屈才了。
　　思及此，周校长道：“小杨啊，不如这样，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拿着信到J大找……”与其留在云星二中当一个不受重视的美术老师，不如去J大美术系当教授。
　　至于杨毓忻能不能应聘上，周校长对他有信心。
　　只是，周校长没有想到的是，杨毓忻拒绝了。
　　在周校长疑惑不解的目光里，杨毓忻一脸平静地道：“还是不了，我自认教不了那些专业人才。”
　　周校长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哦，差点忘了，杨毓忻选择云星高中，是他想要低调地隐藏自己。如果去大学的话，大学里聚集着天南海北的学生，暴露了杨毓忻的行踪就不好了。
　　相较于大学，果然还是高中安全一点。
　　果然是搞艺术的，梦想第一，其他的都是粪土，自然不会在乎那些物质待遇问题。要不是老朋友三令五申别当面戳穿杨毓忻离家出走的真相，就当他是普通的海归高材生，周校长都想要跟他谈谈人生了。
　　既如此，周校长也就没什么不好答应下来的，赚来一个高学历的美术老师还是是他们学校占便宜了。
　　周校长刚想点头，对面的杨毓忻又道：“周校长，你刚才的话我想了一下，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周校长：“？？？”
　　杨毓忻一脸认真地道：“我的国画水平到没到为人师的地步还不确定，不好误人子弟。”
　　周校长：“这……”
　　“但在刚才，我忽然意识到了一条新的道路。”杨毓忻语气郑重，“云星高中三个年级，学生数达到了四千，教导主任却只有一位。刘主任工作繁忙，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至于学校教导处有四名教务老师协助教导主任工作这一事实，理所当然地被杨毓忻给忽略过去。
　　周校长不由自主地点头，可不是吗。他今天就是下楼带着杨毓忻走一走，亲自带他熟悉一下环境就撞上了一起冲突。说什么闹着玩，那是真急眼还是闹着玩，他的眼睛还没有瞎。
　　刘主任刚才处理事的态度让周校长不满，也就因为杨毓忻在，好歹是未来同事，周校长这才没有狠劲儿敲打他，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
　　“我虽然没有教导过别人国画，但在人员管理上，略有心得。”杨毓忻矜持地道。
　　略有心得？
　　周校长恍然大悟。
　　***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就那么一套流程，在升旗班的学生代表讲完话后，周校长上了主席台，宣布了一件对于全校学生而言攸关校园生活质量的大事——
　　他们多了一位教导主任。
　　在学生眼中，教导主任抓全校学生的纪律卫生，大魔王的程度更在班主任之上，因为教导主任的话能够轻易引燃班主任的怒火，倒霉的永远是那个犯事的学生。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一个教导主任难道不够吗？为什么要又来一个！还给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了！！
　　不少教务处常客的问题学生表情扭曲，内心崩溃。
　　高三九班队列中，林徽末忽然挑了挑眉。
　　这样的操作，该不是他家那位来了吧？
　　这个消息不可谓不突兀，教职员工的队列中，几乎所有教师都将目光投向刘主任的身上。
　　这事儿之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刘主任知道吗？
　　刘主任当然不知道。
　　刘主任用力地屏住呼吸，外凸的啤酒肚用力地往回缩去。他在心里已经对周校长骂起了娘，但脸部的表情还得绷好了，既不能让周校长看出他的不满，更不能让他那些同事看了热闹去。
　　在周校长的示意下，杨毓忻从主席台后侧上了台，一亮相，操场上响起的是清晰的倒吸冷气声。不少女生甚至小声地尖叫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无怪她们这么激动，除了电影电视剧里，现实中她们哪里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这长相，这身材，这气质，哪怕脸上没有一点笑影，还是让人小心脏扑通乱跳。
　　这样的人，居然是他们的新教导主任？
　　真不是什么电视台做节目让某个大明星隐姓埋名过来骗人的吗！
　　不得不说，有些学生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周校长郑重其事地向全校师生介绍了杨毓忻的一点履历，虽然大多是假的。
　　杨毓忻平静地站在主席台上，目光一扫，便与高三九班队列中的林徽末对上了目光。他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林徽末的眼角抽了抽。
　　果不其然，注意到杨毓忻唇角那一点弧度的人不在少数，这一下，又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比刚才响亮多了。
　　周校长不满地拍了拍话筒，讲话呢，都给他集中精力！
　　在各班班主任严厉的目光下，刚刚的小骚乱总算是平定下来。
　　当然，也可能跟杨毓忻此刻复又冷淡下来的表情有关。
　　周校长虽然不满刘主任今天的表现，但也没有狠下刘主任的面子。两个教导主任，刘主任是正职，新来的那位教师则是副职。周校长甚至“贴心”地给两位正副教导主任布置好了分工——
　　鉴于高三教学楼和高一高二所在的教学楼隔操场相对，直线距离很远，干脆新任的副教导主任杨毓忻主管高三这边的事务，而刘主任管理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刘主任工作量大，辛苦了。
　　刘主任：呸！
　　说是他的副主任，结果是分工办事，这个杨毓忻都不算他手底下的人，周校长这是明摆着偏心。
　　刘主任的内心极为愤怒，但他的面上堆出的笑容却越发谦逊起来，左一句“后生可畏”，又一句“高学历人才”，愣是没有露出半点不满来。
　　相较于刘主任的谦逊，杨毓忻表现得就冷淡多了。
　　只不过，刘主任虽然有心营造新来的副主任心比天高看不起人一点也不谦逊的局面，奈何长得好看真的能够为所欲为，杨毓忻态度冷淡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合该如此。
　　长得这么好看，真要随随便便地冲人笑，不知得让多少小姑娘误会。这样冷淡些反而证明他是一个对待感情认真的男人，不随便勾搭人。
　　刘主任：……呸！
　　不管刘主任内心多抵触，云星高中还是多了一位他管不着的副教导主任，一来就抢走了他大半的权力。他不仅有周校长做靠山，其他同事对他的观感还极好。
　　刘主任气得心肝脾肺一起疼，糟心之余，刘主任开始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在云星高中干了二十多年，是周校长手底下的老人，一向很得周校长看重。即使要安排什么副教导主任，也不会这么突然地插人过来，最起码会先跟他通通气，做做他的心理工作。
　　但现在，心理工作？没有的，周校直接安排人进来，堂而皇之地分走了他的职权……等等！
　　刘主任忽然想起半个多小时前高三教学楼前发生的那一场冲突，难道是因为那个？
　　周校长当时的脸色的确有些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个get新职位的杨某人#
　　杨毓忻：以退为进罢了，高三连美术课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教美术→_→必须教导主任~
　　林徽末：杨主任？
　　杨主任：^_^


第12章 错位男主有话要说12
　　一想到这个可能，刘主任更生气了。
　　陈科那小王八蛋，平时尽给他惹事！还舅舅……舅舅个爪！要不是他叫的那声“舅舅”，他也不至于被周校长当做假公济私，丢了高三那边的管理权。
　　刘主任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却还要强撑住一个老好人的微笑来，拿足了前辈的款儿，帮着杨毓忻融入云星高中这个大集体里。
　　因为今天有期中考试，没有教学任务，全体教师职责就是监考和批卷。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以外，所有老师都被安排了监考任务。杨毓忻今天刚入职，还是副教导主任，他本来也不会有什么监考任务。但杨毓忻主动请缨，做了高三这边的巡考。
　　鼓励了杨毓忻两句后，周校长就回办公室了。杨毓忻戴上袖标，礼貌而疏离地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后就施施然去巡考了。
　　初来乍到就有考试，也不知道林徽末现在状态如何，杨毓忻准备借着巡考的机会看两眼。
　　***
　　J市重点高中习惯抢进度，基本上在高二下学期前就学完了各科的必修课本，进入高三后，无论是月考还是期中期末考，范围不再局限于正在学的某一单元或是书本，而是开启了知识点综合模式。
　　可以预见，高三的学习将在知识点梳理与做卷子讲卷子中循环往复。
　　进入高三的第一场期中考试，涉及到了分班事宜，可以说是第一场正式的试水。虽然在考试时间的安排上跟高考不尽相同，但题型和题量都是按照高考规模来的。
　　不同于高一高二分两天进行考试，高三年级的期中考试一天完成，上午考语文和数学，下午是英语和综合。考完最后一科的放学时间比往常晚四十分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天应该不会有老师留作业。
　　林徽末的考场是十三考场，距离理科最后一个考场只差三个名次，可以说是险之又险，差点开学就进了理科普通班，落入陈科等人的魔爪。
　　林徽末正襟危坐，握住手中的中性笔，开始答题。
　　语文考试，但凡课本上提过的内容都难不倒林徽末，文言文部分更是强项，林徽末很快就答完了那些“送分题”。着手现代文的时候，林徽末似有所觉，抬眼看了一眼前方。
　　因为是大型考试，教室前后两道门统统打开，走廊窗户紧闭，暖气片烧得滚烫，室内温度适宜，开门也不会觉得寒冷，还给了巡考老师无声巡查考场的方便。
　　林徽末一抬头，正看到戴着巡考袖标的杨毓忻站在黑板前，目光似是不经意地相接在一起。
　　片刻后，杨毓忻移开目光，林徽末低头继续写卷子。
　　杨毓忻在十三考场停留两分钟，转战下一考场的时候，唇角微微翘起，心情明显不错。
　　林徽末定了定神，准备继续答题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难题。
　　林徽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他利用了两天的时间恶补了初高中的各科知识，尤其是数学和理综三科，因为兴趣使然，林徽末下了大力气钻研了一通，写出来的草稿纸几乎堆成了小山。
　　这是乐趣。
　　与四科用心程度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语文和英语。不能说没用心，但语文和英语，他是翻了一遍课本，语文需要背诵的文章、文下注释以及诗词，英语的文章、语法和单词，林徽末全都背了下来，没有半点含糊。
　　英语考试在下午，暂时不用心急，但是语文……
　　林徽末一脸纠结，笔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卷子。
　　这根据上下文，解释文中划线句子的含意什么的，让林徽末有些费解。比如这句“这些走过生死之劫的将军和士兵，便成了哲学家和诗人”。林徽末认真地看了上下文，完全不明白应该如何解释。
　　这、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还有这个问题，引用诗句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情感。
　　啊，这个林徽末会，品诗嘛。
　　但后一个问题，问“这么写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
　　林徽末表情僵硬，好听？显得有才华？用别人说过的话增加自己发言的可信性？
　　林徽末面上表情一片木然，最后落在答题卡上的答案，林徽末发誓不会检查第二遍。
　　真难啊。
　　林徽末异常艰难地完成了理解，好不容易抵达到最后的作文。
　　作文……作文也是个坑。
　　林徽末揉了揉眉心，与其勉强凑上八百字，不如拼一把。
　　幸好是议论文，用文言文写也不算太出格吧？
　　***
　　语文之后是数学。
　　林徽末拿到卷子后先谨慎地将卷子看了一遍，感觉到这些题都不是很难的时候，他微微松了口气。
　　在语文那里跌倒的坑，先用数学填起来吧。
　　林徽末转了转笔，轻轻松松地开始答题。
　　考场安排跟成绩走，越是往后的考场，上一次大考试的成绩越糟糕。十三考场虽然算不上理科最差成绩聚集地，也就只比十四考场好那么一点点。
　　排名靠后的那几个考场的学生，他们提笔写卷子的时候，要么是特别自信地胡写乱填，要么就是愁眉苦脸地咬笔头，考试铃声一响倒桌就睡的更不在少数。
　　对于负责监考的老师而言，不管是愁眉苦脸还是淡定瞎写甚至倒头就睡，只要不交头接耳行作弊之嫌，不搞出动静打扰其他同学，考场纪律保持住了，监考老师就很满意了。
　　教的学生多了，那些资历深的老师看着这考场百态也就淡定下来，但对于新入职不久的年轻教师而言，他们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一波-波翻涌着，恐怕得有个几年才能够泰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