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直半睡半醒到天蒙蒙亮，欧诺都数不清做了几个春天的梦了，王怀瑜抱着他的手臂忽然一松，欧诺随之醒了，但他实在太困，没有马上说话。
　　他能感觉到王怀瑜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他这时才有气无力地抓住王怀瑜的手臂，闭着眼睛问：“干什么去？”
　　王怀瑜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把被子给他掖好，轻声道：“去厕所，你睡你的。”
　　欧诺“嗯”了一声，很快又睡着了，而且这次是睡死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欧诺迷迷糊糊往旁边一摸，王怀瑜不在，身边的被子已经凉透了，去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欧诺撑着胳膊坐起来，喊“王怀瑜”的名字，但没人答应。
　　他困惑不已，拿起手机打算联系王怀瑜，这才发现微信里王怀瑜发来的消息：醒了吗？看看窗外。
　　欧诺急忙掀被子起身，来到窗边，往下一看——
　　雪下了一夜，这会儿的积雪比昨夜厚多了，像块大棉被，遮盖了一切喧嚣的痕迹，王怀瑜站在洁白纯净的雪地上，正仰头往窗口看，他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胖嘟嘟的雪人，雪人戴着红围巾和圣诞帽，土块做的眼睛，胡萝卜抠的鼻子、嘴，衣扣也是红色，还特意抠成了心形，雪人身上还插了个小彩旗，上面写的是“圣诞快乐”。
　　王怀瑜看见了窗口的欧诺，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他把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冲欧诺喊道：“雪人！我送你的！圣诞快乐！”
　　欧诺看着王怀瑜冻得通红的耳朵和鼻子，又暖心又心疼，眼眶有点酸胀，但嘴角勾起了大大的弧度，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王怀瑜和雪人的照片，随后冲王怀瑜招手：“快点回来吧，外面冷。”
　　王怀瑜在雪地上跑了起来，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再过一分钟，他就带着一身的寒风冲进了屋里。
　　“你喜欢吗？”王怀瑜身上还挂着雪，但他的额头上冒着热气，眼神也是灼热而明亮的。
　　“喜欢。”欧诺望着他，笑容明媚，“虽然雪人会化，但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王怀瑜听罢，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玻璃，递给欧诺，得意道：“这个不会化。”
　　欧诺低头看去，一开始只看出两片合在一起的玻璃片，他又把玻璃举起来，对着天光照了照，这回辨认出里面静静躺着几片六角雪花，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这……真不会化？！”虽然是拿着冷冰冰的玻璃，但欧诺却仿佛拿着个烫手的山芋，紧张得要命，这可是雪花啊！真不会在他手里融化吗？！
　　“不会，”王怀瑜耸了耸肩，笃定道，“我用氰基丙烯酸乙酯把它们做成了标本。”
　　“什……什么？”欧诺表示这一大串是什么天书鬼画符，没有一个字能听懂啊，那一定是很高端的材料吧，估计也只有王怀瑜这样的天才学霸才能在短短半夜做出来。
　　欧诺向王怀瑜投去了崇拜爱慕的眼神，由衷赞叹道：“王工，你好厉害！”
　　王怀瑜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是吗？也没有很厉害吧，其实我说的那种物质，就是502胶的主要成分……”
　　“……”原来就是普通的502胶水啊，欧诺忍不住笑出声来，心说他刚刚射向王怀瑜的星星眼，有点不值。
　　见欧诺笑得开怀，王怀瑜也笑了，他顺手把欧诺拽进自己怀里，认真地说：“雪人虽然会化，但我一直在，标本也会有坏的那一天，但我的心永远不会变坏。”
　　欧诺抬起头，用更加热切的星星眼看着王怀瑜，他想这句情话这小子不知道想了多久，绝对值得他一个饱含着崇拜和爱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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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公开关系
　　年底了, 公司事忙, 短暂而欢乐的团建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同事们还是坐着大巴返回市区, 王怀瑜为了避免搞特殊化, 也和大家一起坐大巴，不过回程他的待遇变好了，终于有人陪着他了。
　　陈水是个好同志，他昨晚独自享受了总统套房，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了王怀瑜和欧诺肯定有了进展，到今天再一看王怀瑜脸上难得的暖暖笑意，欧诺眼神里闪闪发光的神采，就更是确定了这个想法，露出了看见CP撒糖般的姨母笑, 要上车的时候，陈水悄悄把欧诺拉到一旁，耳语道：“我刚才帮着那两个负责物料的同事，把咱们这次出来玩儿剩下的那些东西, 都堆到了大巴最后面的三排座位，你一会儿和王总监, 就去最后排找座位吧，回程还要两个小时，你们可以好好……”见欧诺罕见地笑得有点害羞, 陈水到了嘴边的“培养感情”就变成了“再补一觉”。
　　“再补一觉？陈水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欧诺脸红了, 也不知道是风吹的, 还是他不好意思了，澄清道，“昨晚我们俩就只是好好睡觉，又没干别的，不需要补觉。”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闭了嘴，心想都说人一谈恋爱智商就为负，我这刚有点眉目，脑子就不够用了？
　　陈水用暧昧而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不用解释，我懂，昨晚王总监没回房间，我就猜你们肯定有情况。恭喜啊。”
　　欧诺挠了挠头发：“谢……谢谢啊。”
　　本来对于母胎单身26年的欧诺来说，现在终于八字有一撇地开始谈恋爱了，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放鞭炮开宴席庆贺的大好事，但真有人恭喜他了吧，他内心深处还觉得有点羞耻，大概是他最后残存的直男意识在作祟，他突然有些遗憾地想，王怀瑜要是个女孩儿，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牵着他的手，满世界炫耀自己的光辉战绩，生怕别人不知道了吧。
　　陈水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欧诺是对他之前和王怀瑜故意演戏心怀芥蒂，忙道：“我是真心恭喜你们。而且我要郑重声明，我对王总监绝对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我之前答应配合他，那完全是畏惧领导的淫威，听从领导的安排。”
　　欧诺摆摆手：“我知道，你别误会，还有……我们的事，先别告诉别人哈，尤其是同事，搞办公室恋情，我怕影响不太好。”
　　见欧诺表情认真，陈水点头答应了。
　　但其实他想说的是，就算你们现在在同事面前公开恋情，估计大家也会觉得是顺理成章的，稍微相熟一点的同事，谁还不知道你们俩的性取向，谁又不知道你们都是单身，谁又看不见你们天天泡在一起，上下班同路，吃饭同桌，工作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好得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
　　欧诺拍了拍陈水的肩膀以示感谢，然后他上了大巴车，这会儿车上人还不多，后面几排果然堆满了活动剩余物品——吃剩下的零食水果，发剩下的苹果、糖果等等圣诞小礼物、为了布置烧烤现场采购的彩灯彩旗、各种圣诞挂饰……
　　欧诺正在犹豫要不要听陈水的建议坐到后面去，就只见一堆红白相间的圣诞老人布偶里钻出一个脑袋，原来王怀瑜已经坐在那里了。
　　王怀瑜伸出手指向欧诺勾了勾，口中无声道：“过来。”
　　欧诺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便悄悄溜过去坐下了。
　　“陈水让你过来坐的？”欧诺压低了声音问王怀瑜。
　　“嗯。”王怀瑜说，“我觉得这后面挺好，安静，没人打扰，而且他们看不见我，他们也轻松。”
　　欧诺点了点头，一缩脖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更小声地说：“对，我也不希望别人看见我。”
　　王怀瑜皱了皱眉，本来就算陈水没有这样安排，他也会选个后排角落坐着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欧诺这么小心翼翼他就不太理解了，他们只是坐在一起，又没干别的。
　　“你干嘛偷偷摸摸的？”王怀瑜说，“倒像是埋伏在车里做贼。”
　　欧诺正想辩驳，车门处又嘻嘻哈哈上来好几个同事，欧诺马上闭嘴，再往下一滑，把自己整个淹没在了毛绒玩具里。
　　终于，人都到齐，车开动了，同事们也从最开始的说说笑笑，逐渐安静下来，进入了旅途结束，上车睡觉的环节。
　　这时，欧诺才从毛绒玩具里挣扎出一个头，望向旁边的王怀瑜：“你干什么呢？”
　　王怀瑜正握着手机，专注地刷着什么，他见欧诺半天没动静，以为他睡着，不妨他突然醒了问自己，心里一惊，猛地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一偏。
　　欧诺顿时来了精神，凑过去笑道：“哎呦，有什么秘密，还不能让我看了？”
　　王怀瑜急忙把手机往自己胸口摁，一边拨开欧诺，一边徒劳解释：“没什么……就是删点没用的东西……”
　　但欧诺已经瞄到了他的手机屏幕，上面从上往下一串全是各种情感公众号，什么“深夜呓语”、“魔都男女”、“我的暧昧日记”、“好姑娘光芒万丈”……
　　“啊哈哈哈，”欧诺还是没能忍住笑，只好使劲压低声音笑了起来，揶揄道，“删东西？删情感鸡汤啊？真没看出来，王总你还有这兴趣爱好……”
　　王怀瑜大窘，咬牙切齿地想，还不都是因为你！
　　“不是，”他一边卸磨杀驴，飞快删那些已经没用的公众号，一边徒劳辩解，“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会关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吗？”欧诺原形毕露，早忘了自己现在是初涉爱河的羞涩小男生，是前直男刚变弯还不好意思见人的同性恋，他扑到王怀瑜身上，去扯他的手，笑道：“真的没看过姐妹八卦？没给人家公众号投过稿？……快别删了，手机给我，让我也看看学习一下……”
　　他扑，王怀瑜就挡，他抢手机，王怀瑜就躲，闹了几个回合，动作越来越大，前面座位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两箱子铃铛、挂饰，被他们震得翻倒在车厢过道里，叮叮当当、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这一串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无异于平地惊雷，前排同事们被瞬间惊醒“啊”地叫出了声，然后睁大眼睛齐齐扭过头来。
　　于是他们就看到在一堆布偶、饰品、零食中间，他们的部门助理欧诺扑倒在他们的部门总监王怀瑜身上，欧诺一只手抚在王怀瑜胸口位置，另一只手往上抓，嘴巴几乎要亲到王怀瑜的下巴，而王怀瑜被怼在车窗上，脸红得像番茄一样。他们两个人上半身紧紧相贴也就算了，四条腿还以一个扭曲的姿势互相交叉着。
　　几十个人都无法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他们表情各异，有人微微张着嘴一脸惊愕，但更多的人面露迷之微笑，透露出那种“我就知道是这样……”式的了然。
　　当然也有完全跟不上节奏的，有的人脸上出现来不及掩饰的嫌弃和鄙夷，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小声嘀咕：“欧诺怎么往王总身上扑啊？”
　　换言之，这助理胆子够大的，明目张胆投怀送抱勾搭领导，这算不算xing骚扰啊？
　　突然面对这么多道一齐射过来的复杂目光，一向自诩脸皮厚的欧诺也无法淡定了，更何况对于他和王怀瑜的事，他本来就还没做好准备，一点不想声张。
　　欧诺觉得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涌到了脸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王怀瑜远点，他回避了那道道目光，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坐直身体——
　　然而，撑了一下没成功，欧诺感觉到一股力量压住肩膀，王怀瑜环着他，不让他动。
　　欧诺羞愤地看了王怀瑜一眼，王怀瑜却没有看他，而是保持着怀抱他的姿势，对众人道：“你们在看什么？没见过两个成年人搂搂抱抱？”
　　欧诺：“……”您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怀瑜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别人的反应，动作温柔地把欧诺的身体扶正了，但是放在他肩头的手并没有撤回来，依然亲昵地环着他。
　　一颗颗好奇的小脑袋或快或慢转了回去，本来就迷之微笑的那些人脸上笑意更深，搞不清状况的那几个“正义人士”飞快收起脸上的鄙视，生怕动作慢了被总监大人记在小本本上。
　　刚刚安静的车厢重新喧哗了起来，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欧诺扭头看着王怀瑜，他知道王怀瑜刚才是在帮他解围，避免他在好事同事之间落个勾引领导的名声，他既有点感动，又觉得压力山大，这不等于是公开恋情了吗？可他自己还懵懵懂懂的呢。
　　王怀瑜也扭头看着他，看出了他脸上的担忧，轻声道：“别担心，反正他们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整个玉创都是姓王的，谁敢说什么？你不是早就说想在公司横着走吗？这下可以了。”
　　欧诺顿觉受宠若惊，顿了片刻，挤出一句：“总监大人，容我提醒你一句，公司里知道你是总裁亲弟弟的普通员工，似乎不多。”
　　王怀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所有人立刻就知道。”
　　欧诺摇头：“不必了不必了，我想明白了，在公司横着走也不见得是好事，螃蟹能横着走，最后不还是要被蒸了吃吗？”
　　王怀瑜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在欧诺发顶印下了一个吻：“我还挺喜欢吃螃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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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回程车上的小插曲，算是在同事们面前公开了关系，但回到公司之后，欧诺和王怀瑜的工作环境并没有太大变化，年末年初忙得脚不沾地，他们也没空投入太多热情搞办公室恋情。
　　倒是王怀瑾很快知道了他们的进展，送了他们一套豪华私家订制欧洲七日游，让他们春节假期的时候，来个促进感情浪漫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