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警惕地皱了皱眉,还没出声,那人已经转过头来。
林沅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别人,是炎霆的大哥。
林沅隐隐约约记得,他的全名好像叫炎裕。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沅心里惊疑,面上不显,将手里抱着的花盆往下挪了挪,挡住隆起的肚子。
别墅的房间很多,每天打扫卫生的阿姨就好几个。他不习惯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了,只要走出卧室,都快套上件宽大的衣服。
不熟悉的人一眼看过来,不会往怀孕那方面想,只会以为他长胖了。
炎裕只是看了眼他胖到突出的肚子,就将视线挪到了他脸上,从前温润和善的面庞,不知何时起已经变得凶狠。
“小琅说的没错,你对阿霆来说,确实挺重要的。为了你,他连兄弟手足之情都不要了,你好手段。”炎裕刚才被夺权,心里憋了火,此刻见到林沅,迫不及待地全发泄了出来。
挑拨离间之意如此明显,林沅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人在说什么屁话?
手足之情?呵……故意安排车祸,要人性命的兄弟情?
这种亲情,不要也罢。
林沅拨了拨花盆里的绿叶,又听见他说:“同样身为炎家人,阿霆喜欢男的,就能光明正大地带出去给人看。而我,只能把人偷偷摸摸地养在别处,生怕被人知道。”
一阵凉风吹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脚边,炎裕自嘲地笑了笑,“我喜欢男的,却要被迫和女人结婚生子,窝窝囊囊活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被亲弟弟拿捏住把柄威胁交出公司股份,可真凄凉啊。”
林沅不起丝毫波澜的心,在听见他说出喜欢男人的字眼时,猛地跳了一下。
这特么不是骗婚吗?
被逼两个字说的冠冕堂皇,试图以此掩盖自己所有的过错。
林沅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你真的比不上炎霆,用不着忿忿不平,你失败的根源在于自己。”
“我做了那么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黄毛小子来教训?”炎裕怒目圆瞪,作势要上前教训他,刚迈出一步,又转身夹着尾巴跑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林沅弯了弯唇,抱着花盆去了院子。
炎霆走过来,还拿了双手套,“戴上,别冻着了。”
“你帮我戴吧。”林沅拍拍掌心的泥土,乖乖地伸出手。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林沅提着一个绿色的塑料壶给树苗浇水,炎霆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看着,“小心点,别把水倒身上了。”
“知道啦。”林沅给自己种的草浇完水之后,又顺便给旁边花台里那些已经枯了的树木浇了点儿。
他犹犹豫豫着,好几次张口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炎霆的视线落在小家伙身上,一秒也没离开过,将一切收入眼底,温声说:“大哥是来签署股权转让书的,他之前有百分之十的股份,现在都没了。”
“他说你抓住了他的把柄,是什么啊?”林沅慢吞吞地浇着水,假装不经意地问,两只耳朵却竖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一个字也舍不得漏掉。
“他男朋友。”炎霆挽起衬衫的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在林沅手中的水壶掉落时,一把接住,同时将人圈进了怀里,“他们俩在一起挺久的,有十五年了吧。”
林沅低头看了看他腕部的手表,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
十五年的爱,挺痴情,也很长情。如果,没有炎琅和他母亲的存在,也是一段令人羡慕的感情呢。
可是,没有如果。
都结婚生子了,还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骗婚的人渣石锤了。
林沅自己也喜欢男人,但却一点儿都不羡慕这段感情,只感到恶心。
“他愿意舍弃股份?”林沅缓和了会儿情绪,才继续轻声问:“那些股份,若是在你大哥手里,以后是会给炎琅继承的吧。”
“嗯。”炎霆不太喜欢自己的小家伙提到炎琅的名字,心里醋意大发,脸色沉了沉,“但现在都是我的了,他百分之零点一都没有了。”
“……”林沅嘴角抽了抽,觉得炎琅好像惨的过分了。
亲生父亲为一个养在外面的男人,舍弃了一切,丝毫没有为他这个亲儿子考虑
这样想来,他母亲的黑化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被欺瞒当了这么多年同妻,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下次若是再见到炎裕,一定要送他一句活该。
林沅不难过,就是有些感慨。
还没感慨完,期末考试就猛不丁如期而至。
考试前一个星期,林沅被炎霆手把手地带着,突击了所有科目。
铃声打响,起身去交卷之前,林沅大概估算了分数,差不多能够有五十分,再加上平时分。
他要求不高,及格就行。
交完卷,林沅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周绪快步跟上去,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遍后,惊叹道:“你最近吃的是啥?胖了好大一圈。”
林沅刚迈出的右脚缩回去,侧过身,盯着周绪的眼睛,严肃地问:“我真的胖了?”
“嗯。”周绪点点头,用手臂画了一个圆,“胖了这么多。”
林沅:“……”
“唉,你去哪儿,不跟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啊?”周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快步追出去,看见林沅上了一辆车。
他满脸愁容地站在教学楼门外的台阶上叹了口气,“有对象就是好,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吃饭。”
但想起最近每天都把自己喝得烂醉,吐的满屋子都是的表哥,他又一点儿不想找对象了。
下午的考试三点开始,现在才十一点,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林沅原本打算饱餐一顿,才好好睡个午觉。
但在得知自己胖成了个球的这个噩耗后,他想拒绝吃午饭。
林沅最近是胖了,一天五顿饭增加到七顿饭,还有各种滋补的汤水随时供应。
他几乎从早上醒来,一直吃到晚上睡觉。炎霆觉得他太瘦了,养胖点儿比较好,在吃东西这方面也没特别管束。
半个月的时间,林沅不仅肚子长大了,身体其他部位也像皮球一样膨胀起来,增重了二十斤。
清秀小帅哥,转眼就变成了白嫩小胖墩儿。
抱起来的手感的确比以前好了,身上长了肉,捏起来软软的。
怪不得这段时间,炎霆那么喜欢捏他,从脚到屁股,每天能揉捏好几遍。
林沅越想越觉得是炎霆故意把自己养胖的,因为胖了更好rua。
他抿着嘴巴,窝在后座里生闷气。
炎霆问了他好几遍冷不冷,渴不渴,他都不回答。
那张白净圆润脸上的不高兴异常明显,炎霆像以前哄人那样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宝贝儿,考试考砸了没关系,下学期开学还有补考,寒假还有时间查漏补缺。”
林沅躲开炎霆的手,嗔怪地瞪他一眼,“不吃饭了,我要回家午睡。”
他刚气呼呼地说完,肚子非常没眼力见儿的叫起来,咕咕几声回荡在狭窄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炎霆薄唇轻勾,似笑非笑地逗他,“真的不吃?”
“不吃。”林沅十分有骨气,“回家!”
再吃,他就从皮球胖成热气球了。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原本定好的餐厅外面。
炎霆解开安全带,慢条斯理道:“宝贝儿,如果你中午不吃饱,下午就没力气思考,考试补及格的几率会增加,真的不吃?”
“你别诱惑我。”林沅抓着扣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不松手。
他本来思想就不坚定,听到这番话,思想动摇得更厉害了。
一切仿佛都在炎霆的掌控里,他胸有成竹地推开车门,迈出一条腿,“那我自己去吃,菜都点了,不吃也浪费。我今天还特意让人空运了海胆,烤得香喷喷……”
“你闭嘴!”他的话还没说完,被踹了一脚,黑色的西装裤上留下白色的脚印。
林沅已经快速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还自我安慰了一句,“考试最重要,明天再减肥。”
嘴巴上说着要减肥,身体却很诚实。
一顿饭下来,林沅吃了比炎霆两倍还多的食物,撑得肚子鼓鼓的靠在椅子里消食,心里充满了罪恶感。
心里暗自发誓,明天中午一定不能再吃了。
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最后一门科目考试结束后,林沅晃晃悠悠往外走,考虑着今晚是喝白粥,还是和南瓜粥,突然听见突然有人叫他。
“小沅,你等一下。”
林沅回过头,看见楚学长快步朝自己走过来。
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没注意到旁边有人搬着桌椅路过。
走廊狭窄,坚硬地桌角在即将撞上他肚子的前一秒,楚子阔及时拽了他一把。
林沅稳不住身形,倒进楚子阔的怀里。
抬头,猝不及防看见秦冕和炎霆出现走廊的拐角处。
第77章
看见炎霆的瞬间, 林沅的眼睛一亮, 手指抓着楚子阔的胳膊,一时间忘记了松开。
楚子阔未料到秦冕会出现在这里, 诧异地怔愣住,两人心思坦然, 都没发觉动作有何暧昧之处。
最先急的是秦冕, 他阴测测地冷笑了一声, “楚子阔,你他妈和我分手, 去招惹别人就算了。林沅就一脑子不灵光的蠢蛋,你良心被狗吃了,去招惹他?”
林沅:“???”
啥玩意儿?我怎么就蠢了?
无缘白故得了这么一个评价,林沅顶着满脑袋问号,瞪圆了眼睛。
他是个记仇的,又被炎霆宠惯了, 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隐忍,磨了磨后槽牙, 故意拔高声音道:“学长, 我觉得你分的好。老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身体也又老又糙,还不如找个比你小的, 嫩得能掐出水的。”
闻言, 楚子阔笑了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小弟弟嘴这么欠。
以前林沅嘴皮子也伶俐, 不过从小被欺负惯了,该忍的大多都忍了。
只是在遇见炎霆后,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不会欺负自己,还会宠着惯着自己,逐渐伸出爪子,东挠挠,西抓抓,时间一久就养娇了。
现下,一点儿气都受不得。
秦冕平时讲究的很,三十岁的脸上没有一条褶子,眉眼英俊又明朗,西装往身上一套,头发随便抓一抓,就能诱得男男女女都拜倒在他裤腿之下。
哪怕近期收敛了许多,很少再去那些娱乐场所浪荡,但每次出门依旧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
连最近整天酗酒喝得烂醉,也没在他脸上见到一根胡茬。
他最讨厌,也最怕的,就是听见别人说他老。
林沅这一番话,恰如其分地命中了这点。
秦冕立马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红着眼睛跳了起来,“你放屁!我哪里老了?你男人才是个老王八蛋。”
“才不是!他才不老!你要是眼瞎,我可以请卫医生给你看看眼睛!”林沅迅速炸起了浑身的刺猬毛,冲动地想当场撸起袖子和这瞎几把说话的傻逼打一架。
“我看眼瞎的是你,就炎霆那个老混球,也就你当个宝,送给秦爷我也不要。”秦冕平常看起来像个成熟稳重的精英,什么都会,就吵架不会。一开口,骂人的词汇量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哪里还有三十岁的模样,情商起码倒退十年。
“你做梦吧,我凭什么要把他给你。就你那老黄花菜的样子,没人看得上。”一听到他骂炎霆是老混球,林沅也被彻底激怒了,一个劲儿往他的最讨厌的点上踩。
炎霆是他的,除了他,谁都不能骂。
怒气直往脑袋里冲,氧气跟不上,林沅头有些晕,身体站不住,下意识把杵在旁边的楚子阔当成了柱子扶着。
楚子阔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怀孕的事,惊讶过后,下意识在心里将他当成了瓷娃娃。怕自己不让他扶,摔出个好歹来。
同时,他也想气气秦冕。分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根源却在秦冕身上。
楚子阔没真想分手,只是想趁此机会挫挫秦冕的锐气,让他改改风流浪荡的习惯。
眼见着秦冕被气得双眼发红,肩膀都在抖。楚子阔压下心疼,抬起手臂环上林沅的后腰,将他扶得稳稳的。
楚子阔也是个有分寸的,知道做什么都得有个度,更何况炎霆还在场,他的手臂从林沅后腰伸过去,悬空的垂着,假装出搂抱的姿势,实际上连林沅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但秦冕已经气疯了,根本没发现。
“好,很好!”他气得捏紧了拳头,鼓起的青筋从手背一路蔓延到脖子和额角,咬牙切齿,“楚子阔,你喜欢年轻的是吧?你喜欢接盘是吧?你行,你牛逼!”
秦冕气得脑袋都不清醒了,说话语无伦次。
骂骂咧咧地吼完,他转过身,红着眼睛看向炎霆,伸出手比划道:“你看见了吗?你头顶上的绿帽子都已经那么高了,你竟然还无动于衷?”
“你就是个孬种,我要是你,我就把人抓回去,关起来,绑在床上,干死他,干到他流泪,干到他求饶!”秦冕胸腔剧烈起伏着,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啥话都敢往外说。
他背对着楚子阔,没看见楚子阔听到他这几句话后,突然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像是学到了什么。
如果,秦冕能够预料到,自己刚说的,在不久后全都在自己身上应验,一定不会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