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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醒来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今日的早朝是推不得了。
临上朝前,黎善从书房中的找出了几页薄纸,垂眸看了几眼,而后漫不经心的将那几页纸撕成碎片。
几页纸被撕得细细碎碎,无法拼接。
上面记录的都是关于先朝苏家的几页消息。
苏家确实无罪,也的的确确是受人栽赃嫁祸,只是这栽赃嫁祸的,并不是朝中的哪个政敌。
而是苏家的幺儿,苏舜。
这些资料到手以后,黎善想过很多,最后还是按着不动了。
一直在等苏拾一告诉她,告诉她不用再查了。
只是没想到左相会对此事上心。
更没想到的是,左相居然会去查。她手中的资料左相就查出了大半,甚至还凭借着自己的猜测,基本补全了事实。
黎善面无表情的拂了拂掌心,召来一侍女收拾这遍地的残渣。
左相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了。
新帝不愿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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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上灰蒙蒙的一片,看来今夜是免不了一场雨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难度很高的任务世界,相对的,完成了任务,就会有成倍的积分。
苏拾一把原著的剧情给全部改了。
若是按照原著的剧情走,苏舜就是被她爹打断了腿搁在家里被养死了。
在长辈哥哥姐姐们的冷眼相对下,郁郁而终。
苏家是将门,却也是个重男轻女观念极度严重的一个家族。
苏舜自小便过得不好,好容易出了趟门,结果误打误撞进了京城中最有名的青楼,被发现了女儿身不说,反而还酒壮人胆,大肆宣扬起了自己的的爱好。
苏拾一接到剧情时,压了压唇角,没忍住,笑了。
怎么说呢,苏舜这腿断得不冤。
苏拾一来时,剧情刚好进行到了苏舜出门的日子。
还好,来得不算晚,腿还没断。
黎策在入阉宫前,只是一个挂名王爷,没有什么实权,外人只知他是个逍遥王爷,不好女色,膝下并无子嗣。
这一点也不合他的人设。
黎策这样一个爱权的人,不惜为此当了太监,苏拾一可不信他会没有子女,当下便动用了点儿积分。
这一查,果然,黎策藏得极深,成太监前还留下颗种子藏在了京城,是个儿子。
若是不阻止,以黎策那老鬼的心思,这儿子必然是黎善登基的一大阻碍。
……
“所以你就卖了人家的儿子?”
妖仔斜眼看着苏拾一,那眼神,俨然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人贩子。
“没有,”苏拾一摇了摇头,满上手中的酒盏,语气淡淡,“那钱太黑了,我没收。”
所以不算卖,算送。
妖仔:“……”
干了人贩子的事还嫌人家钱黑。
苏拾一借着黎策膝下的一棵独苗,推倒了苏家,为了不引起黎策的怀疑,便真的把他儿子给送了出去。
苏家倒了。
事实上,苏家与黎策并不如外面传的一样,两家根本不存在什么情谊。
若硬要说有点儿什么,在黎策还是个逍遥王爷时,苏家暗里打压过他。
“怪不得积分少了那么多……”
妖仔小声嘟囔,挠了挠脸颊,突然瞪起眼来的看着她,“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小拾一!”
苏拾一抿了一口酒水,嗓音轻柔带笑,“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为了黎善。
黎善登基前,苏拾一为了稳住黎策,特地去放出了他儿子黎迩的消息。
果然,黎策这老鬼得知消息后高高兴兴的喝了一肚子的酒,昏睡过去。
“黎善登基是登基了,”妖仔眨巴眨巴眼,突然反应过来,“可是任务没有完成呀……”
苏拾一怔了怔,差点儿忘了这事。恍惚间酒液跃出酒盏,溅在了她手上未好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
“她不是为了自己才要当这皇帝的。”苏拾一放下酒盏淡淡道。
黎善不想要这皇位。
所以任务可能会失败。
这个世界的任务与前几个世界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让黎善走上她想要的人生巅峰。
……
“姑姑怎的这么不小心。”
黎善低眉敛目,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掏出手帕小心地将她的掌心擦拭干净。
这阵子朝堂上的几个大臣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各种上奏,奏得还都是些新帝不愿意去听、去做的事情。
可偏偏这些事除了拖着,别无他法。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跟丞相大人独处过了。
黎善自然的握着她的手腕,掏出伤药来细细为她涂抹均匀,一如她当时为她涂眼霜时那般仔细、轻柔。
“姑姑若是再不好好护着,就要留疤了。”
那道伤口原本只是细长,开口不深,只是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裂口更深了。
像是用力过猛撕裂的。
“要下雨了。”
黎善抬头看了看天色,眸光微闪,小心的牵起她的手,“先回房吧,姑姑。”
苏拾一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好。”
周朝女子十五岁便及笄,新帝早就过了及笄的年龄,快要十七岁了。
朝堂中争议最多的便是皇夫一事。
有甚者甚至荒唐到说要像先帝时期一样来一场选秀,以此来一个后宫佳丽三千。
这自然是被驳回的。
然而,驳回归驳回,这一席话成功的炒热了皇夫一事。
几个朝廷重臣已经开始思索着如何将自家的公子送入宫中了。
“姑姑,”黎善伸手按住了她欲斟酒的手,与她对视一眼,又转开眸子,漫不经心道,“皇夫一事,卿有何想法?”
近日,百官奏上来的折子多半都是谈皇夫的,新帝越看越厌。
倒是丞相大人,奏上来的折子全部都是与大周百姓有关,半点有关皇夫的话题都没有参与。
一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
苏拾一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这要依陛下的喜好来选择。”
丞相大人这一声笑得很不是时候,新帝转眸看向她,眼底的神色异常复杂。
一时间,委屈、怒意,杂糅在了一起。
“笑什么?”
苏拾一弯了弯唇,笑容扩大:“当然是笑陛下长大了,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
她这话说的将黎善堵得哑口无言。
苏拾一见她不语,便拂开她的手,斟满了酒盏。
这酒烈得很,若是一口气喝下一盏,多半会被呛着。所谓小酌怡情,丞相大人稍抿了几口,便放下了杯盏。
酒盏刚放到案上,便落到了新帝的手中。
黎善喝茶居多,除了幼时瞒着夏娟偷喝过一次李子酒,便再没有什么喝酒的印象了。
烈酒入喉,滑入腹中,烧得嗓子一阵灼痛,不过一会儿,小腹也跟着热了起来。
黎善低咳几声,放下了酒盏,残余的酒液在口腔中一阵回味。
回味着回味着,新帝的脸逐渐皱在了一起。
黎善舔了舔下唇,舌头被灼得又痛又麻,“……难喝。”
苏拾一取出手帕替她擦拭唇角,眼眸弯弯,“陛下年纪尚小,这酒恐怕不适合陛下。”
闻言,黎善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抿着唇,眸色漆黑,雾盈盈的,也不知是不是被酒辣出了眼泪。
“你刚说过我长大了。”
丞相大人眨了一下眼,随即含笑点头,“是,陛下长大了。”
“……”
新帝两手合握住她的手,垂下眼帘,慢慢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
“姑姑可愿、降下辈分,”黎善的语气轻轻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来做朕后宫的唯一。”
大概是酒意上头,时隔十余年,新帝第一次拉下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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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做朕后宫的唯一。”
新帝的语气很轻, 但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
丞相大人哑然。
“陛下呀……”
苏拾一重新拿过一个杯盏,缓缓斟满, 她一字一句, 说得极为缓慢, “此事,不妥当。”
黎善垂下眼睫, 心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涩感, 伸手按住她的杯盏,哑着嗓子问她:“有何不妥?”
眸色晦暗, 犹带水光。
若是入了这后宫,苏拾一这个右相便要褪去一身官袍,与这朝廷权势再无瓜葛了。
先朝的老臣将手中的权势握得紧, 不泛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龙椅,左相又年迈辞官,再没了她,黎善就相当于失去了左膀右臂。
苏拾一如是说道。
换而言之,若是她真当了她后宫的唯一, 黎家江山恐怕难以保全。
黎善嘴唇嗡动, 喃喃说:“姑姑, 我可以的, 我只要……”
话到最后,却越来越没了底气。
这江山不是她的,是黎家的祖上打下来的。
黎善的话,太过铤而走险, 要不得,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黎善取过酒壶,斟满杯盏,垂眸盯着澄澈的酒液,喉咙间尽是苦涩。
酒入腹中,燥热难忍。
新帝不善饮酒,一口气喝下两盏烈酒,两朵绯红之色便不受控制的在两颊晕染开来。
苏拾一皱了下眉,见她的手又要探向酒壶,不由出手制止,“陛下,不能再喝了。”
酒壶忽然被人按住,黎善的手悬在半空,顿了一瞬,她抬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手掌落下,顺势落在了苏拾一的手背上。
“若朕硬要喝呢?”
黎善按住她的手,身子靠过去,嗓音被酒烧得发哑,“姑姑还要拦着朕不成?”
语气凶得狠。
除却偶然时的神志不清,换做往常,这语气是她面对丞相大人绝对拿不出来的。
苏拾一垂眸,慢慢将手连带着酒壶一并抽出,“自然是要拦着的。”
“……”
黎善盯着她,黑亮的眼睛里雾气缭绕,委屈极了。
窗外,空中黑云涌动,掩住了月色与星光。不出片刻,大雨倾泻而下,愈下愈大。
豆大的雨滴飘进轩窗,砸入了案上的杯盏。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停,若是再被刮下去,熄灭是早晚的事儿。
丞相大人起身,走到窗边将其关上,她坐到新帝的身上,手指轻轻蹭了下新帝脸颊,热得很。
看来是醉得差不多了。
雨声中,夹杂着一声清浅的叹息。
“陛下,烈酒不宜多喝,伤身。”
茶壶中的茶水尚且还算热乎,苏拾一顿了顿,将茶盏推到黎善的手边,诱哄道:“不如以茶代酒。”
黎善眉心轻蹙,眸光若有涟漪,并未言语。
沉默了片刻,她将茶盏推到了苏拾一的跟前,低低的说了一句,“姑姑先替善儿尝尝。”
新帝恋旧,茶也是,这是南方传来的新茶,大概是还没有尝过。
只要新帝不再碰酒就好。
念及此处,丞相大人笑着应下,“好。”
酒不解渴,喝过了反而会觉得口干舌燥。
不消片刻,茶盏见底。
新帝看着她,滚了滚喉咙。
忽然想起,她还是长宁公主时,夜里去求她……
亲吻时溢在唇齿间的酒香与茶香,滋味记忆犹新。
苏拾一抿了抿唇,并没有注意到黎善的目光,伸手便要去取茶壶替她重斟一盏。
黎善忽然伸手捉住她悬在案上的手,攫取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角,生涩的亲吻起来。
手指小心翼翼的越过她手上的伤口,扣在了一起。
舌尖探入她的唇间,轻触她的牙关,渐渐不满足于现状,辗转深入起来。
难得的放肆。
情浓时,指尖触及她的腰封,黎善迟疑了一下,只是轻轻勾住,便不再动作。
不经意时,一声轻笑从苏拾一的唇畔逸出。
她迎合着新帝,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发丝微凉柔软,顺着指缝滑落了下来。
苏拾一渐渐反客为主。
外面雨下得正大,雨点击打在轩窗上,声音铿锵有力。
“姑姑……”
黎善轻轻扯了下她的腰封,软着声音,含混地说,“朕今夜是走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