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渊捧住了邱栩宁的脸，迫使他看着他，低声说：“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邱栩宁泪眼朦胧，隔着厚厚的水雾，他都看不清贺知渊的脸，然而看不清归看不清，触感却变得格外灵敏起来，他能感觉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带着一股温热的气息，随后，这股轻飘飘的柔软又落到了他的鼻尖上，脸颊还有眼皮上。
　　他的脸被贺知渊轻柔地碰了过去，邱栩宁眨了一下眼睛，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又很快地被那种轻柔的触感裹走了。
　　邱栩宁心跳跳得厉害，耳边是贺知渊喑哑的声音，“还闹别扭吗？”
　　“你、那我……你为什么要拒绝我？”邱栩宁仍然很委屈地说。
　　贺知渊不说话，邱栩宁鼻子一酸，眼泪又冒了出来。
　　贺知渊看着他那水光泛泛的红眼睛，喉结滑动了几下，说：“因为，我会忍不住。”
　　邱栩宁听了，还有些茫然，嘴唇还没动，贺知渊就抓过了他的手。
　　邱栩宁一僵，脸顿时烧了起来，像是猴子的皮股一样，“你！你你你！”
　　他鼻音还很浓重，他声音都磕巴起来，带着满满的惊慌失措。
　　贺知渊松开了他的手，说：“现在懂了吗？”
　　邱栩宁捏着那只被贺知渊抓过的手，耳朵似乎响起了轰鸣声，几乎都听不到贺知渊在说什么。
　　贺知渊见他终于停止了流眼泪，唇角微微翘起，低声说：“懂了的话，就少挑、拨我。”
　　邱栩宁呼吸都滚烫了起来，他再次望向贺知渊，眼底泛着粼粼水光，不过只看了贺知渊一眼，就忸怩地撇过了脑袋，他脑子都好像被烧短路了，不知道说什么。
　　贺知渊手指从他黑色柔滑的发丝之间穿过，带着几丝安抚意味地说：“去洗把脸，等会儿吃饭。”
　　邱栩宁没动，他吸了一口有些清凉的空气，才说：“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易扬？”
　　贺知渊微微挑眉，深深地看着邱栩宁，低声问：“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邱栩宁心说，因为你以前就是喜欢他的，还是个破坏人家幸福的大反派，甚至最后为易扬闹得破了产，心里想了很多，他面上抿了抿唇，不吭声。
　　贺知渊知道他闹别扭，微微俯身，问：“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这句话好像在他的舌尖上逗留了一下，带着几分温情缱绻，带着撩人的性、感。
　　他似乎知道怎样调动邱栩宁的情绪，他这句话说出来，邱栩宁被哭湿而黏连在一块儿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心里的情绪一下子就泄了个干净，“我不知道。”邱栩宁吸了吸鼻子，看了贺知渊一眼，说。
　　贺知渊凑过来，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脸，嗓音沙哑道：“我喜欢谁？”
　　邱栩宁害羞地缩了一下肩膀，小声说：“痒。”
　　他鼻音还重着呢，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柔软的尾音。
　　贺知渊又轻轻地啄了他一下，“你说，我喜欢谁？”
　　邱栩宁眼泪终于不流了，脸上都露出了星点的笑来，“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贺知渊垂眼看着他那张秀气漂亮的小脸蛋，又轻轻地亲了一口他的额头，低声说：“我喜欢你。”
　　“邱栩宁，我喜欢你。”
　　……
　　*
　　贺知渊最后去浴室去了很久，邱栩宁被他哄好了，心里也快活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数着时间，脸上还带着浓重的红色，他皮肤那样白，一点红色都很显眼，更别说他现在整张脸都是红的，连带着脖子和耳尖，也都红得彻底。
　　他偷偷地望着浴室门口，心里有些愧疚，转念又想，他都没有什么感觉，为什么贺知渊一下子就……？
　　邱栩宁对这方面其实也不太懂，他长到十七岁，甚至连碰都不敢碰，胆子又小，更别说别的了。
　　早上他也会有变化，但醒来躺个几分钟自己就消掉了，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贺知渊也会起来吗？他没见过，但现在他看见了。
　　邱栩宁咳嗽了几声，将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抛到了脑后。
　　等贺知渊从浴室出来后，邱栩宁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你怎么样啊？”邱栩宁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眸光闪动，看了贺知渊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感觉有点燥热，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薄毛衣的领口，他也要去洗澡，刚刚哭，背后都冒汗了。
　　贺知渊浑身还带着水汽，头发全都湿了，被一条毛巾盖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太清，“我去做饭。”
　　邱栩宁呆呆地“嗯”了一声，他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鼻尖沁出的细汗，小声说：“我也去洗个澡。”
　　他回卧室拿了衣服，转身进了浴室，一进浴室，邱栩宁就闻到了一股味儿，他迟疑了一下，咽了一口水，低头看了一眼脏衣篓，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火急火燎地洗完澡，又将两人的衣服一起洗掉，晒到了阳台上，胸膛里那颗乱跳的心脏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第70章 聚集
　　周二的时候, 学校突然通知说要举办文化汇演，每个班级都要提交节目表, 下周二进行汇演。
　　胡馨怡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这事由她负责, 要大家积极参加文化汇演，一下课，胡馨怡就开始动员，“大家都认真一点对待这次汇演，别人都说我们实验班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干啥啥不成, 你们乐意被他们叫书呆子吗？这次得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不仅成绩能拿第一，表演节目也能拿第一！所以，有才艺的同学赶紧到我这里报名，积极参与，赶紧的，要拿第一，我自个出钱, 请你们吃大餐！”
　　班里同学尖叫了一声, 纷纷报名, 最后拿到手里一看，能出彩的没几个。
　　“街舞？这个可以, 这个是表演大胃王吃面是什么鬼？朗诵诗歌？这个没新意……”胡馨怡挑挑拣拣, 将不好的都否决了, 最后只留下了三个节目，第一个是街舞，第二是拉二胡的，第三个是拉丁舞表演。
　　他们升入高中，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以前初中都有些小打小闹，到这会儿感觉就不太一样了，文化汇演诶！不知道会有多少帅哥！胡馨怡眼睛里冒了光。
　　一中学校除了成绩好，升学率高，里面的帅哥也是最多的，连体育生都人高马大外加八块腹肌，简直就是天堂，不愧她寒窗苦读十几载！
　　胡馨怡擦了擦嘴角，大力拍桌，“还有要报名的吗！每个班至少选五个节目，还差两个。”
　　杨思悦问邱栩宁：“你要参加吗？”
　　邱栩宁赶紧摇头，“我没有什么才艺。”
　　又看向杨思悦，问：“你想参加啊？”
　　杨思悦笑了起来，说：“我有点想，我再看看，要是没人参加，我就去报名。”
　　“你要表演什么啊？”邱栩宁问她。
　　杨思悦说：“那边已经报了几个舞蹈节目，我想着要不要表演大提琴。”
　　邱栩宁都没听说过她还会大提琴，就问了一句。
　　杨思悦压低声音说：“已经很久没学了，如果要报名，我得好好练练。”
　　邱栩宁便怂恿她，“你去报名吧，不要怕，我支持你。”
　　杨思悦笑道：“那我去报名了。”
　　杨思悦起身，去胡馨怡那里报了名。
　　胡馨怡觉得这个节目十分洋气高大上，马上保留了。
　　杨思悦回来，脸上还带着笑，“我这周好好练练。”
　　顿了一下，又看向邱栩宁，压低声音问：“这周末，秦守泽说要去溜冰场玩，你要不要去啊？”
　　邱栩宁听到秦守泽这个名字，怔忡了一下，有些犹豫，杨思悦说：“你应该都没去过吧？一起去玩玩嘛，那溜冰场新建的，环境好，气氛也好，没那么乱，你要不会溜冰，我教你呀。”
　　邱栩宁仍然犹豫不决，杨思悦疑惑地看他，“说实话啊，你是不是和秦守泽有矛盾了？”
　　“不是！”邱栩宁急道，又感觉自己太着急了，慢慢松缓了下来，“我和他没有什么矛盾。”
　　他其实在这方面还是很迟钝的，而且也有些不谙世事，觉得像他一样喜欢同性的人应该不会有多少，此时也不觉得秦守泽对他有什么意图，只觉得……有些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喜欢同性的话，还是不要和同性走得太近了，让贺知渊知道，没准也会生气。
　　以前不知道贺知渊的想法，所以和秦守泽走得近了些，现在知道了，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方面更注意一些，因此秦守泽再找他，他都尽量避开，社交软件上也大多处于不理会的状态。
　　“其实秦守泽他人挺好的，就是傻了点，身边朋友虽然多，但对他真心的没几个，总让他买单，花他的钱。”杨思悦叹了一口气，说。
　　“有点蠢兮兮的。”杨思悦评价道。
　　她看向邱栩宁，认真的说：“我和他算发小了，我了解他，他从小到大，对他好的没几个，所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是泛泛之交，我看他也蛮喜欢你的，总是问我你的情况，还问我要是成绩超过实验班最后一名，会不会有机会升到实验班呢。”
　　邱栩宁听着，隐约觉得有点古怪，但那一点灵光稍纵即逝，他也没注意，不过杨思悦这么说，他心里也软了起来，问：“他现在怎么样？”
　　杨思悦说：“他应该和你说过，他上次月考已经考进全校四百名之前了，他进步很大，可惜还在普通班，不过他跟我说，他会继续努力，争取考近前一百，这样分班分在一块儿的几率也大。”
　　邱栩宁摸了摸手臂，小声说：“他要学文还是学理？”
　　杨思悦想了想，说：“估计还是理科吧？他文科不怎么好。”
　　“我也是学理科。”邱栩宁基本没有偏科的情况，语文会稍微差点，但其他几乎都很好，拿满分是常有的事情。
　　杨思悦又问：“你还没说周末要不要一起来溜冰呢。”
　　邱栩宁想了想，说：“我带个人行吗？”
　　杨思悦问：“你表哥？”
　　邱栩宁脸颊微微红，眸光也跟着闪烁了起来，“是堂哥……不对，也不是堂哥。”
　　杨思悦看着他的脸，觉得有些奇怪，“不是你哥？”
　　邱栩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是，是我哥哥。”
　　杨思悦一想到贺知渊那张脸，没话说了，虽然他在学校人气很高，但她还是不喜欢他，和秦守泽聊天的时候 ，也聊到了贺知渊，她才知道不仅仅是对她，连对同是男生的秦守泽，贺知渊都是那种态度，想来她的猜测没错，他就是排斥、蔑视别人而已，不论对象。
　　这种人，能和邱栩宁关系那样好，也是稀奇。
　　杨思悦兴致减了大半，但能说动邱栩宁，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
　　周末到了，邱栩宁说动了贺知渊，跟他一块儿到了溜冰场，杨思悦带了肖勤勤，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胡馨怡，阵容看着刚好三男三女。
　　邱栩宁看见胡馨怡，就觉得不太妙，果然，他们一过去，天生就会说话的胡馨怡两只眼睛都冒了光，捏着嗓子就叫“小哥哥”。
　　贺知渊听了，瞥了邱栩宁一眼，笑了。
　　“……”邱栩宁仿佛能读出他眼里的情绪：让你要来，自作自受。
　　邱栩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转眼就看见秦守泽也两只眼睛泛着淡淡光彩，有些欣喜地看他，“邱栩宁，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你过的怎么样？学习很辛苦吧？”
　　邱栩宁心虚地移开视线，小声说：“还好。”
　　邱栩宁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看了秦守泽一眼，他总觉得秦守泽这个模样，微妙地和胡馨怡重合了。
　　贺知渊突然攥住了他的手，低声说：“进去吧。”
　　邱栩宁知道贺知渊发醋了，也来不及再和秦守泽说什么，便随贺知渊进了门。
　　胡馨怡作风显然非常的大胆，她也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在男生面前矜持和端庄，见了贺知渊的面，鞍前马后，也不见卑微舔狗，给他送饮料都非常的落落大方，无端地让人生出好感来。
　　这种火辣辣的方式还是惹得贺知渊多看了她几眼，邱栩宁注意到，脸颊鼓了鼓，憋得脸都泛起了淡淡的红色，“去、去拿溜冰鞋吧。”他磕巴着打断了胡馨怡的叽叽喳喳。
　　胡馨怡一撩头发，自信一笑，“我溜冰技术特6，小哥哥你呢？你要是不会，我教你啊。”
　　“……”邱栩宁看向了贺知渊，贺知渊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抬了下一下巴，说：“去换鞋子，我教你。”
　　贺知渊会溜冰，而且溜得还很好，完全没了胡馨怡发挥的余地，胡馨怡看着冰面上利落地滑了两圈的高大男生，遗憾地发出了一声鸡鸣。
　　杨思悦看了秦守泽一眼，问：“难得约邱栩宁出来玩，你怎么不和他说话？”
　　秦守泽换好鞋子，听了杨思悦问，苦笑起来，“我倒是想。”
　　他到现在都没琢磨过来他对邱栩宁到底是什么心情，他想亲近他，做梦也想着他，要消除这种魔怔，恐怕真的得跟邱栩宁亲近他才行，然而他找邱栩宁，邱栩宁都不怎么回应他，想来连社交软件都不怎么登，课间找，又隔了一整栋的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来回十分钟匆忙，课间操的时候倒是找他说话，但人山人海，大海捞针，不知不觉，他和邱栩宁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要是他初中那会儿成绩再好一点就好了，秦守泽不止一次这样懊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