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快十一点了，许文修竟然还没有回完那二十多个妹子的信息。真是不容易啊。
　　贴心的许妈还要给亲儿子补刀道：“要不拿个笔记本出来吧？键盘打字会快一点。不然人家姑娘们都等急了。”
　　重点是姑娘等急吗？
　　许文修&温玉雨：“……”
　　能把儿子从相亲逼成客服，也是亲妈了。


第34章 吃饺子
　　年三十晚的十一点。
　　勤劳的儿砸许文修主动担当起煮饺子的艰巨任务。作为全家煮菜最好吃的人，许文修必然得承担这份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温玉雨得以片刻的安宁，能躲开许妈和许爸的视线，睁开眼一块看看电视节目。
　　电视节目的笑点十分俗套，好多点都是温玉雨看过的。可伴随着身后许爸许妈的笑声，以及那远方断断续续的炮竹声，他莫名地觉得温馨，慰藉了他这么多年以来孤独的穿越。
　　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或许在任务完成之前，都待着这里挺好的。温玉雨不由得咸鱼地想。
　　放松。
　　温玉雨越来越放松。
　　不知不觉中，温玉雨越来越融入这样的春节氛围。
　　直到他不小心笑了一声。
　　空气恍若忽然凝固。
　　许爸和许妈的笑声戛然而止。
　　温玉雨背脊发凉。他连忙闭上双眼，不敢回头，生怕许爸和许妈会发现人偶成精。
　　电视播着的相声正到了过度时段，让原本就凝固的气氛多了几分紧张。
　　许爸和许妈相互看了一眼。
　　许爸站起身来。
　　许妈有些担心地扯了扯许爸的袖子，有些不太想许爸靠近人偶。
　　许爸咽了口唾沫，可最终还是挺起一家之主的气势，向人偶走去。
　　听着那明显带着紧张的脚步声，温玉雨打定了主意怎么推他都装死不动。可内心里带着几分被排斥的悲伤。
　　“怎么了？”许文修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这古怪的气氛，疑惑道。
　　许爸和许妈相互看了一眼，许妈笑道：“没什么。这吃得多，老头站起来消消食，怕一会吃不下饺子。”
　　“消消食。没事没事。”许爸比划地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
　　“噢。那注意点，别闪到腰了。”许文修不疑有他。他边说边走到温玉雨身旁，并且很自然地从温玉雨身旁拿起手机。
　　手机原本被温玉雨的衣服盖住，恰好不被人瞧见。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许爸不认老道，当他瞧见许文修的手机，有些生硬地道：“你的手机刚才好像响了。”
　　“嗯。”许文修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智能手环，上面显示了短信消息的提醒，道：“工作上有点事。”想来是他刚从智能手环里收到了信息提示，所以才从厨房出来拿的手机。
　　许爸知道许文修有两个手机。一个手机工作专用，一个手机专门联系亲戚父母。便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
　　想来是他们平日里觉得人偶太真，才想多了。许爸和许妈才放心下来。
　　许文修转身回到厨房，继续煮饺子。
　　客厅里又回到了最初的欢乐。
　　温玉雨却仿若被塞进了一个冰窟之中，由内而外地觉得浑身冰冷，僵硬。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巧合。许文修的手机没有调声音，却是有震动。
　　手机就放在他身侧，刚才他分明感受不到手机的震动。
　　这只能说明，许文修压根没有收到信息，是为了帮他圆场，才故意出来做的这番动作。
　　他被发现了。
　　温玉雨很绝望地肯定。
　　他曾经万般想要远离许文修，却冥冥中又回到了这里。如今他想要在许文修这里过个新年，却又残酷地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要马上离开。
　　温玉雨很难受。
　　香气扑鼻的饺子从厨房里被端出来。
　　许家人和和美美地吃起饺子来。
　　温玉雨听着他们吃出硬币的祝贺声，内心只有一片悲凉。就如同一道无形的膜隔在了他和许家人之间。
　　过了十二点，鞭炮声陆陆续续开始响起。
　　许爸和许妈年纪大，放不得那样的东西，便先给许文修发红包。
　　特别的是，温玉雨也收到了红包，并且是三封。有一封便是来自许文修。
　　许文修作为许家唯一一个儿子，自然肩负起了放鞭炮的重任。收下红包，他便拿着鞭炮到前院开始放。
　　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起，还有许爸许妈祈祷新一年红红火火的祈愿。
　　那些家里放完鞭炮的小孩子们穿街过巷，到还在放鞭炮的邻居家凑个热闹。
　　闹闹嚷嚷的，特有春节的气氛。
　　温玉雨趁许家三口人都出门，他便让系统用个障眼法从厨房那处离开。
　　路过厨房，温玉雨瞧见了桌子上有一碗盖起的饺子。饺子还热乎着，上面的葱花和香菜绿意盎然，十分好意头。
　　温玉雨看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还是抬腿往后院走。
　　不是他的，他又凭什么吃呢。
　　走到他来时的后院，土狗正摇着尾巴吃得香甜。温玉雨往狗碗里一看，竟然是饺子。
　　大过年的，连狗都有饺子吃，唯独他没有。
　　这一下，可真叫他来气。
　　温玉雨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往厨房走，把那碗饺子干了个干净。
　　饺子的味道是真不错。猪肉馅里包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却并不难吃。有代表长命富贵的花生、有代表子孙满堂的莲子、有代表富足的腐竹……
　　碗里五个饺子。吃到最后一个时，温玉雨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硬物。
　　一枚银币。
　　温玉雨将那枚沾了口水的银币拿出，难以置信得让他连嘴里的饺子都忘了嚼。
　　硬币并不普通，是纯银手工打造。许文修做的艺术品之一。
　　不能说独一无二，许文修为新年准备了七八枚的样子，每一枚都是不同款式。
　　但包饺子的时候，许妈说，这是自家儿子的创意，每一枚银币卖出去都是一笔钱，给熟悉的亲戚吃到带走倒还好，万一被八杆子打不着边的邻居带回来的人吃到，反倒让人不痛快。
　　因此这些银币最后只包了三枚，就是让许家人吃的。刚才一家人吃饺子时，人人都吃到了一个，并且解读了银币上的花纹含义。
　　而如今，温玉雨吃到了第四枚。
　　明亮的LED日光灯下，沾着汤汁和口水的银币反着点点光芒，像星光在温玉雨黑暗的心藏里闪耀。
　　这新年有红包，还有饺子，真幸福啊。
　　温玉雨嘴角扬起一抹笑，眼角却再也装不住内心的悲伤。
　　一抹流星从眼角滑落，落在了正红色的衣服上，消失不见。


第35章 雏菊
　　雏菊，意大利国花。
　　原产于欧洲，原品种被视为丛生的杂草，于春季开花。
　　由于白色的花瓣和鹅黄色的花芯，让雏菊看起来如同一位纯洁天真的害羞少女。因此雏菊通常代表着幼稚、幸福、和平、希望……
　　但雏菊还有四种较为深层的含义。
　　第一种，永远的快乐。
　　这种说法源自于雏菊的传说。化身为雏菊的妖精贝尔蒂丝是个活泼快乐的孩子，它象征了快乐。
　　第二种，你爱我吗？
　　这是暗恋着送予被爱着时使用的，委婉而含蓄地询问对方。
　　第三种，离别。
　　这层含义最为常用，通常在祭拜时使用。
　　第四种，隐瞒在心底的爱。
　　类似于第二种情况，但这一层含义是在自己对花独赏时才会使用。
　　当然，在这个不纯洁的年代里。
　　雏菊又有了一个不可描述的邪恶含义。
　　除夕夜过去第十五天。
　　温玉雨将雏菊的含义查了个透彻，就是搞不懂银币上的雏菊想表达什么。
　　他不相信许文修会随便放一枚银币在饺子里。他觉得这枚银币里，有许文修想对他说的，隐密却又不敢开口的话。
　　可他和许文修不过短短几面，总不会问他爱不爱许文修吧？
　　光是想到这个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温玉雨都觉得自己脑子进了一大锅饺子汤。
　　难不成，仅仅是祝他幸福？
　　温玉雨当真不觉得这枚银币会这么简单。
　　而那三个红包。
　　两个红包装了上千块钱。这两个显然许爸和许妈包的。他们觉得这钱最后会由自家儿子拿回，所以给得特别丰厚。却没想到便宜了温玉雨这个外人。
　　第三个红包对比下来寒酸了很多。薄薄的一百块钱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
　　纸条很简单，就写了三个字：吃饺子。
　　那一碗饺子，果然就是留给他的。
　　也因此，温玉雨更觉得这枚雕刻了雏菊的银币带着极其深层的含义。
　　含义难以细究，可到底因为这枚银币，温玉雨变得热爱生活了许多许多。
　　他开始戴着口罩出门，吃吃四周的东西，买过节的用品，不太认真地给自己在这个世界过最后一个春节。
　　甚至他会开始想，如果能早一点遇到许文修，他在这个世界会不会就不那么无聊。
　　但这个假设终究是个如果。
　　哪有什么如果。
　　而且他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离别。
　　如果两个人能就此相忘于江湖，也是一次很美好的回忆。
　　这些天温玉雨也没有光看那枚雏菊银币。经过了漫长的20天，坑货系统才得到了当初说一天能申请得到的，观看穿越者结束穿越后的视频权限。又加载了几天后，终于让温玉雨在春节的喜庆里，看看同类人的后续情况。
　　回访是征求过被访者意见，且选出最具代表性的三个作为案例供其他穿越者观看。
　　第一个被回访的穿越者是一个女性。
　　她的穿越代号叫桃子鱼。
　　穿越代号是由穿越者自己起的名字。向他们这些换一个世界拥有一个新名字新身份的穿越者，除去系统记录的ID号，就属穿越代号最为固定。
　　可惜ID号尚且有系统在使用，而穿越代号则完全只有自己知道的名字。毕竟他们极少有遇见穿越者的情况。
　　而为了隐藏系统的存在和节省资源，系统不主张穿越者们相互联系沟通。
　　否则单机变成联机，穿越者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任务结束，就持续不断地一直这个穿越‘游戏’。然后穿越者们相互结伴组队，相爱生子，壮大穿越者的队伍。说不定穿越者们会有一天变成一个类似于游戏帮派的形式。
　　对于人类而言，自然是好的。
　　但对于藏匿在人类大脑中就毫无踪影的系统却是一个噩梦。一旦暴露它们的存在，必然会遭受捕捉和分析。它们不过是一段长长的数据，失去了载体，它们将失去一切能力。它们还不需要壮大，只需要活下来。
　　桃子鱼的回访视频有五段，分别是回到普通生活的一个月后，结婚后，生孩子后，年过半百时，以及生命走到终结之前。
　　温玉雨吃着零食，全当看电影一般观看穿越者回访纪录片。
　　任务完成后的桃子鱼通过系统做了个外貌的微调，看起来温婉又仙气，很招喜欢。
　　通过穿越，桃子鱼各种能力都有了提升。
　　一个月的时间，桃子鱼很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份优异的工作。她穿上正装认真工作的模样，美丽端庄，仿佛散发着迷人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而下班后的桃子鱼，与同事们交谈甚欢。每一个和桃子鱼相处过的人都对桃子鱼赞口不绝。不管男性女性，都对桃子鱼无法抗拒。
　　可温玉雨看在眼里，却忽然间有一种在看许文修的错觉。
　　似乎，许文修也差不多这般？
　　简单记录了几个桃子鱼的状态后，便到了桃子鱼的采访时间。
　　桃子鱼穿着一身白色连衣长裙，端坐在沙发上。她摩挲着手里的陶瓷杯，带着几分疲惫，与纪录片里温然春风的模样全然不同。
　　片子里的系统问道：“桃子鱼小姐，请先自我介绍一下。”
　　桃子鱼明白流程，点点头，“我真名叫苏薇薇。穿越代号是桃子鱼。穿越前的我是个家教，因无法治愈的疾病而提前离开原世界。穿越了十二个世界后，自认无法再承受新世界带来的影响，提前脱离。这个世界是我自己选定的，普通的和平世界，科技发展相对缓慢，适合我这种慢节奏的人生活。”
　　系统继续问道：“桃子鱼小姐，能说说回来后的感受吗？”
　　“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系统很不方便吧。还有我变得太厉害，太聪明了。”桃子鱼笑了笑，眼里有些疲惫，“很轻而易举就感觉到对方的想法，好像看透了别人一样。可没有了任务，看到了和没看到，又没有什么差别。”
　　“就好像，这个人生忽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桃子鱼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入口苦涩，尝不出半点甜味。
　　这似乎是每个穿越者都会经历的阶段，桃子鱼也没有很悲伤的模样。
　　系统再次问道：“那桃子鱼小姐对未来如何打算呢？”
　　听到这个问题，桃子鱼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不停地摇晃杯里的咖啡，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视频是有了加速的，镜头快速播放。短短几秒，镜头里的光线便开始昏黄，时间到了傍晚。
　　桃子鱼缓缓开口：“大概，像普通人一样。赚钱买房，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期待着孩子长大，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