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暖流逐渐淡去，周围的感觉变得无比清晰，他的所有感官都恢复了知觉。
　　山间的雨滴声，地面的青草香，草丛的青蛙叫……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而确切。
　　还没等程旭远的大脑反应过来，钢笔的笔身发出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短袖和短裤的少年赤脚站在了墓地前。
　　少年的身形颀长而清瘦，衣服上刻着金色的素雅花纹，和钢笔的配色如出一辙。他有一头乌黑柔软的短发，一张清秀俊丽的脸。他的眼睛也如浸了墨一般，清澈而深邃。
　　如果程旭远此刻有镜子，他会惊讶地看到，这是一张和他原来相似的脸，却比原来好看许多。
　　程旭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惊讶地发现身上正发出微光，狂风骤雨无法近他的身，似乎有一层保护膜罩着他，身上的衣服丝毫没有被雨水打湿。
　　系统的声音在程旭远的脑海中响起：“笔神封印解除。遵循主神的原则，已经将你的外貌上调100%，符合外貌协会的高标准要求。”
　　程旭远迅速地把握住要点，不开心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原来不好看，怎么需要你上调这么多？！”
　　系统回答道：“必要的时候还会继续上调。”
　　程旭远撇了撇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道：“那现在我要怎么办？”
　　“赶在顾俊丞回家之前，以钢笔的形态出现在他的书桌上。”
　　程旭远迈着白皙的脚丫子，在草地上走了几步，他发现自己走过的地方，青草瞬间长得更加茂盛，野花也开得更加艳丽。
　　“卧槽，这是什么五毛钱特效？！”程旭远受到了惊吓，“步步生莲吗？你给一个大男人整这玩意儿也太恶心了吧！”
　　系统疑惑道：“这是笔神专属的特效，你不喜欢吗？”
　　“我TMD又不是女主角！”
　　于是，系统把“步步生莲”的特效改成了招蜂引蝶的花香。
　　“……算了，你改回去吧，大不了我买双鞋。”
　　赤脚走在雨中，脚下却比穿了鞋子还舒适。程旭远原本因为长夜累月打代码而近视的眼睛也变得格外好，能在夜晚清楚地看清一切。
　　加速跑起来，程旭远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轻盈，不一会儿就跑出了几公里的距离。玩心大起的他灵机一动，轻轻一跃，跳到了路边居民房的屋顶上，在楼顶上飞速穿梭着。
　　“我靠！系统，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程旭远用双手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我感觉我是火影忍者啊！”
　　系统：“……”
　　按照这速度，即便顾俊丞坐飞机也赶不上。
　　没到五分钟，程旭远顺利地回到了顾家，从窗户爬进了顾俊丞的房间，变回钢笔安静地躺在书桌上。
　　一小时后，顾俊丞终于到家。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顾俊丞回到房间，拿了毛巾和裤衩直奔浴室，几分钟之后，洗完热水澡的他随手擦了两下短发，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饥肠辘辘的他走进厨房，自己动手做了几块甜点，拿进房间，放到书桌上。
　　这时，顾俊丞的视线被桌上的钢笔吸引。一丝惊讶闪过他的眼睛，他把钢笔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笔身上一滴水都没沾。
　　“看来你是真的钢笔神仙啊……”顾俊丞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还是说你是奶奶派来陪我的？”
　　说着，他把钢笔放下，又接着说：“既让你不想走，以后你就呆在我的书包里吧，不过，我可不能再用你作弊了……”
　　正在这时，顾朔来到了房间门口。
　　顾朔犹豫了片刻，问道：“刚才去你奶奶那儿了？”
　　顾俊丞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朔的表情略带歉意，显然为自己之前打他的行为感到愧疚。
　　他对顾俊丞说：“你来我书房一趟，我们聊聊吧。”
　　“嗯。”顾俊丞无言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程旭远已经恢复了所有的知觉，那碟放在他旁边的甜点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他感到抓狂。
　　“这个男主角做的甜点也太香了吧？我好想吃啊！”
　　系统发出警告：“请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还没到你现出真身的时候……”
　　然而系统的话音还没落，程旭远已经遵从自己的内心，变回了笔神的模样。
　　一个穿着黑衣的俊美少年站在桌前，眼睛发光地看着桌上的甜点。
　　程旭远的理智还没完全消失，他对系统说：“我就吃一块，就一块，他不会发现的……”
　　系统焦急地说：“那你赶快吃了然后变回去！”
　　程旭远把魔爪伸向了那碟盘子，拿起一块曲奇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和烤饼干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间，让几个星期没吃东西的他发出赞叹：“我靠，唐晓蓉要是嫁给他也太幸福了……”
　　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程旭远想要变回钢笔，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回头看向门口的少年，表情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四目相对。
　　系统焦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说台词，说台词啊！”
　　程旭远的大脑还能正常交流：“……说什么台词？”
　　系统：“你已经破坏了剧情，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快想想你平时看的小说，里面重要人物出场时都说些什么？”
　　程旭远的大脑缓慢运转，然而此时此刻，看过的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都彻底从他大脑中消失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顾俊丞皱紧眉头，他一只脚踏进了房间，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忽然，程旭远大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顾俊丞看着穿着黑色短袖的少年，正想质问他，却发现少年脸上露出了微笑，那双浸了墨的眼睛漂亮得让人屏住呼吸。
　　黑衣少年光着白皙的脚，身体往后轻轻一靠，直接坐到了书桌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
　　接着，少年轻轻张开还沾着饼干屑的嘴，悦耳的嗓音像是从另一个次元传来，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我们心有灵犀，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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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笔神（五）
　　程旭远说的，是某着名游戏的英雄角色语音。
　　系统又惊又疑地问：“这是什么奇怪的台词？！”
　　令系统更加惊讶的是，顾俊丞居然愣住了。
　　他看着坐在桌上的美少年，怔了良久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你……你也打英雄联盟啊？”
　　系统：“？？？”
　　这就是钢铁直男之间的交流方式吗？！
　　十分钟后。
　　黑发的少年坐在桌前，左手拿着一杯牛奶，右手拿着一片饼干，将桌上的甜点吃得干干净净。
　　顾俊丞穿上背心，把房间的门反锁好，一脸严肃地坐在少年的旁边，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程旭远擦了擦嘴边的牛奶，“我都和你说了，我是笔神。”
　　顾俊丞左看右看，这个馋嘴的少年都不像是“神”，更像是溜进房间偷吃的妖怪。眼看着少年把甜点吃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是我奶奶派你来的？”
　　“不是。”程旭远唇角勾起弧度，“民国的时候，文曲星曾经来人间走过一趟，用我这支钢笔写过字，你奶奶只是刚好收藏了我，而你刚才在雨中的泪水解除了我的封印。”
　　这些官方台词都是系统教他说的。
　　“民国时期留下的笔，那你现在是百来岁的老古董了吧？”
　　老古董这个词让程旭远很不爽，他心想老子才26岁呢，但身为笔神的他还是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顾俊丞若有所思，片刻后问：“那么……我考场上写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杰作？”
　　程旭远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顾俊丞也没什么可问的了，沉吟片刻后说：“但我用你考试就是作弊，这种事我不能再干第二次。”
　　“不用作弊。”程旭远大言不惭地说，“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了。你能够把我唤醒，也算是缘分一场，我一定让你成为超级学霸。”
　　顾俊丞惊讶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但瞬间又黯淡下去。他对笔神说：“我不行的……我太久没学习了。而且，就算我成绩变好，也没人把我当回事……”
　　程旭远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学习这件事，不是为了别人。成为学霸的意义，也并非为了让别人关注你。”
　　顾俊丞疑惑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子。
　　笔神明明有一百多岁了，看起来却像17岁的少年，只有从他俊秀的眉宇间才能看出一丝经历过世事的沉稳。
　　但在这样的沉稳下，却又好像有一颗单纯的赤子之心。
　　“学习是为了自由……”程旭远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是为了有一天，你可以有底气拒绝你不想做的事，有能力远离你不想见到的人。”
　　笔神的那双眼睛犹如滴入寒潭里的墨，平静而又神秘。
　　程旭远缓缓说道：“你不相信我吗？”
　　顾俊丞：“……”
　　程旭远又说：“你渴望什么呀？”
　　顾俊丞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学阿狸的台词了？！”
　　被识破的程旭远撇了撇嘴。如果不抄袭别人的台词，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俊丞看着眼前这个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的少年，站起身把桌子收拾好，对他说：“我的晚饭全被你吃完了。我再去厨房做一份。”
　　“给我也整一份呗。”
　　“笔神，你知道马良吗？”顾俊丞额角隐隐冒起青筋，“你自己画饼充饥吧。如果这都做不到，就别说自己是笔神。”
　　“好无情一男的。”
　　顾俊丞：“……”
　　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神仙都是这么沙雕的吗？
　　系统在程旭远说出第一句台词后就放弃了抢救，任由这个家伙不停地崩坏笔神的人设。它只是淡淡地对程旭远说：“10287号外挂，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程旭远说我记着呢，不就是吃……啊不，教男主角学习嘛，小事一桩。
　　系统说你最好记得，否则到时候被投诉了可别怨我。
　　虽然顾俊丞对笔神没有多么信任，但他还是多做了一份甜点。眼看着这位神仙再度风卷残云，顾俊丞心想这家伙说自己是饕餮可信度更高一点。
　　夜深了，顾俊丞洗漱完，看着少年，淡淡地说：“你变回去。”
　　程旭远不是很乐意。谁想变成钢笔啊，一动不动的多没意思。
　　顾俊丞看了一眼自己的床，他高大的个子已经是勉强睡下，很难再挤下第二个人。
　　程旭远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无奈，只好变回了钢笔，安静地躺在书桌上。
　　顾俊丞看着漂亮的少年在自己眼前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支熟悉的钢笔，心底终于相信这个家伙是笔神。
　　不忍心让这位神仙睡在冷冰冰的桌上，顾俊丞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收纳钢笔的盒子，擦拭干净之后，在里面垫上了柔软的布料，再把钢笔放进去，动作细心而温柔。
　　程旭远心里有点感动。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外挂，像是来讨债的。
　　被主角感动的笔神下决心要好好培养这位未来的高考状元，于是第二天六点没到，他便从盒子里蹦出来，石破天惊地喊顾俊丞起床。
　　被吵醒的顾俊丞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他恼怒地看着床边的少年，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是周日！”
　　“你要赶快进入高三的状态，六点起床并不算勤奋。”笔神振振有词。
　　顾俊丞站在笔神面前，俯视着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英俊的眉眼在此刻写满了起床气。
　　一米八的笔神没想到这个凡人比自己还高出这么多，气势上还压制住了自己。他咽了一下口水，强行挽回自尊：“一日之计在于晨。”
　　顾俊丞低头看着少年白皙的脸颊，还有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的戾气少了一些。他嘴角抽了两下，终于还是去洗漱了。
　　程旭远问系统：“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负责？”
　　“你不就是想吃男主角做的早饭吗？”系统一眼看穿他的诡计。
　　程旭远干笑两声说怎么会呢。
　　顾俊丞拿着一本英语书走到笔神面前，对他说：“我要开始背单词了，你变回去，不要影响我。”
　　“你不吃早饭吗？”程旭远惊讶地瞪大眼睛。
　　顾俊丞握紧了拳头，他终于知道这个家伙一大早把自己叫醒是为了什么。
　　“吃，当然吃。”顾俊丞放下英语书，边往门口走边说，“我吃完了再上来学习。”
　　“给我也整一份呗。”
　　顾俊丞：“……行。”语气非常隐忍。
　　系统：“10287号外挂，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顾俊丞是全家最早起床的，几分钟后顾明皓也起来了，他走到厨房疑惑地看了一眼，问道：“哥，你一大早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