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书浅不明白意境美与适合他们决一死战有什么关联,反正只要死在反派的手下,炮灰任务也就结束了,可现在问题是反派压根不杀他怎么破?
他刚犹豫地点头,伍年欣喜一笑,拉住他的手,不用借用任何法器,二人即能腾空飞于空中。
吹拂过脸的是冷森的阴风,可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心却是暖的。
莫书浅盯着前方人的背影,开口唤道:“姜独。”
伍年似乎怔了一下,握住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半晌才应声道:“被如此称呼我倒有点不太熟悉了呢。不过哥哥啊,如果这世上有‘其他的我’,而且还不少,到时候你该如何区别称呼我们?”
“……”闻言,莫书浅茫然,“啊?”
伍年怜惜地笑道:“不过事先说明,我可不喜欢那些家伙来打扰我和莫哥哥,所以还恳请莫哥哥能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
听到这里,莫书浅感觉自己的智商可能也被反派光环影响到了,伍年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连成一句句子后,就完全听不懂了。
对此觉得很有必要问上一问:“那个,你在说什么?”
伍年仿佛没在听,牵着他的手,哼着欢快的小调,穿梭在忘川河上空。
“这里便是奈何桥,桥下的河是忘川河,虽然很美,但河里都是不得转世的孤魂野鬼,一旦被缠上,不是被剥夺肉身,就是堕入梦魇再无法醒来,如同死了。”
桥身不窄,容得下四五人,长度却是不长,桥头桥尾一眼可及。
河岸两边果真如他所言,开有几朵血红妖艳的彼岸花,开得没有黄泉路那边多,绽放的却更为娇艳。
待二人落地,面对面望向对方,伍年指了指自己,补充道:“感情第一,切磋第二。哥哥小心千万别掉下去,如果掉下去了,‘这个’,可是救不了你的哦。”
说罢,他一如既往,恭恭敬敬地递出一只手,笑容甜甜的,道:“请?”
莫书浅一拳挥过去,刮起两旁风,因为没有法术修为,所以称不上厉害。但他毕竟是靠打反派的脸混日子,也打出经验来,眼下一拳头并非软绵绵的。
伍年足尖轻盈点转,轻巧避过,时而绕他身后,时而擒住他的手腕又再次放开,嗓音柔和:“用符篆和法器也是可以的。”
温柔的同时,也狂妄至极。
莫书浅不爽了。
果然,只守不攻,这哪里是在生死决斗,纯粹逗他玩而已。
衣袖里抖落出三张符篆,是云修给的升级版冥火符,莫书浅眉宇一蹙,心想炸死反派就炸死他了,反正又不是真的死了,偶尔接受主角剧本滋味也不错,可如果没炸死,也没关系。
伍年看到他手上的符篆,神色有些变化,思忖几秒后,开口:“哥哥,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地方用冥火符,破坏力微高。”
莫书浅挑眉:“你怕了?”
伍年否认:“那倒不是。”
画有血符的三张黄色符篆游蛇一般迅速贴去,伍年站在原地,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徒手捻住一张符篆。
冥火符在被握住的一刹那,猛地在他手掌心里爆开,激起电光石火。
另外两张轨道有些偏离,分别贴于桥面和伍年背后的岩壁上,皆是轰隆作响,碎石窸窣落下。
伍年望着脚下裂出几道裂痕的桥面,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生气了吧?终于生气了吧?
毕竟冥府是北太帝君的地盘,当着本人的面破坏人家地盘,不生气才怪!
见状,莫书浅不由得欣喜,一鼓作气又拿出十张。
伍年松开手掌,化成碎屑的冥火符簌簌而下,佯怒道:“哥哥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这个东西,真的能把我怎么样吧?”
“不行吗?”莫书浅欣然笑道,“那行吧。”
那十张符不是冲着伍年过去的,而是冲着这整座桥来的!
他将全部的符篆在同一时间贴于自己脚下的桥面上,骤然间,声若滔天惊雷,宛若被从中生生劈开。
无形的结界护住了伍年,使得他所站之处毫发无伤,月牙弯的奈何桥塌了一半,莫书浅跟着这一半塌陷的桥一同掉了下去,碎石零零碎碎地浮在眼前,掉下的瞬间,他看到对方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可古怪之后,是平静。
——这份平静违和且诡异。
对此,他想起先前伍年说的那些话始终是说说而已,毕竟他要寻死,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死因可以归纳为:与反派厮杀中,桥不幸炸了,他掉下了河,炮灰。
莫书浅双手合十摆于胸前,表情安详惬意。
落入忘川,一切嘈杂在这瞬间归为沉寂。如伍年所说,潜伏在底的孤魂野鬼看到猎物后,立刻一拥而上,却不知怎的,在即将碰触莫书浅身体的一瞬间,被电着一般,飞快弹了出去。
之前吃的闭气丹除了能掩盖人身上气味以外,还不会让他在水底里窒息。
莫书浅闭目了小半会儿,认为不对劲。除了水温略微冰凉外,没什么别的感觉。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黑幽幽的水中有青色荧光闪烁,一道庞大的黑影毫无预兆闯入视野。
正是先前刚过黄泉路,在一流光溢彩、灯火阑珊处,他、云修以及如昼看见的那个巨大黑影!
青蓝色的萤火萦绕在这人身上,河底的孤魂野鬼见到这个身影时,如避蛇蝎般仓皇而逃。
一串气泡咕噜冒出,闭气丹的药效在这一刻彻底丧失。由于不能呼吸,就在莫书浅意识模糊间,对方握住他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拽,另一手极为霸道地扣住他的后脑,半分没有犹豫,闭上眼,唇对唇,重重覆了上去。
一股温和的气流缓缓进入腹腔,原本好好的正渡着气,可对方的动作实在太过强硬,下嘴也狠,莫书浅是被疼醒的。在他看清楚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后,差点又要晕过去。
鼻尖两两相对,眼前的这张脸庞白皙得如皎洁明月,深邃的五官既俊朗、又鬼邪。
是伍年的长相,可似乎……又略有些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此人眉宇间并无青涩之气,明显更为年长。那人见莫书浅醒来,受惊似的胡乱扑腾,眼睑半敛,手在他背上轻柔地拍了两下,以示安抚,然后揽过他的腰,在水中打横一抱,向上方游去。
破水上岸后,莫书浅咳嗽几声,便如丢了魂似的,两眼放空,愣愣去瞅那人。
而对方此时此刻也正在注视着他,目光淡淡的。
如今,面对这样一张脸,莫书浅的心跳声如捣鼓,扑通扑通呼之欲出。先前在水底接吻渡气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在河里可呛了不少水,导致现在开口第一句话,也是真脑子进水,感慨道:“孩子,你长大了。”
“……”
两双眼睛无言对视须臾,莫书浅率先收回视线,脸有些发烫。
对方则是低低笑了一声,没说话。
莫书浅用手捂住脸:“那个,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正在他窘迫地下定决心脚一落地就到处打地洞钻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哥哥没事吧?”远处,断桥的一端,伍年正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还没打完呢,继续嘛?”
“……”
莫书浅看看前方脸黑的能滴出墨汁的伍年,又仰头看看正抱着自己,与伍年几乎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满脸漫不经心,年长版的一张脸。
凌乱了。
莫书浅(亮灯泡):我明白了,双生子!
伍年(疯狂摇头):不,我不是,我没有!莫哥哥不要瞎说啊!
姜独(微笑):想也知道不是,我怎么可能有比我矮将近十公分的双生兄弟。
伍年(提刀):……我杀我自己。
第8章:小鬼差想和我谈恋爱
伍年紧紧盯着对面两人,杀气如烟花般炸开,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一张好看到接近完美的脸,顿时笑得比哭难看。
“帝君大人,你该放手了。”
帝君?北太帝君吗?
为什么长得跟伍年这么像?反派不是姜独吗?伍年不是姜独吗?怎么还有一个?这都什么东西!?
正在莫书浅进行头脑风暴时,北太帝君已将他往怀里拢了拢,挑衅道:“我若不放,你便如何?”
这样一听,此二人除了外貌略有不同,声线也不大一样。
伍年的声线比较柔和,颇有少年感与朝气;而这个人就更显得低沉、稳重,让人心里踏实。
闻声,伍年“啧”了一声,脚尖一点,跃来,一落地便朝莫书浅大步流星走去,拽住他的手。
莫书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陷入被一人抱着、一人拉着的僵局。
这两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四目相对,僵持着,背后却都有一股暗潮汹涌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爆发。
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为什么啊。
莫书浅第一次觉得一颗头两颗大,弱弱地问:“你们是亲兄弟?”
伍年对天翻了个白眼:“怎可能?我哪有资格和帝君大人称兄道弟。”
顿了顿,他沉下脸,咬牙闷闷地道:“要不是帝君大人给我加了限制,现在抱着莫哥哥的人应当是我。”
伍年下不了忘川河,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无法驱赶河下的孤魂野鬼与怨灵,而是因为他有部分的行动,是受制于北太帝君的。
弱肉强食,是每个世界的生存规律。北太帝君是冥府的主宰,只要是他的命令,所有鬼都必须服从。
莫书浅认为伍年的王霸之气和压迫力已经足够强盛,没想到这位北太帝君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这样一站,这份无形的压迫力足以让万千人跪下低头,喊一声爸爸。
莫书浅嘴唇微张,差点脱口而出,眼下不知该怎样客套:“久仰北太帝君大名……可否放我下来?我跟伍年还有架没打完。”
伍年委屈地笑:“什么打架啊,是是生死决斗,是决一死战!”
也是打情骂俏。
姜独依言放下他,一挥袖,莫书浅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瞬间便干了。他拱手道:“多谢。”
直觉告诉他,问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问不清楚,他这颗头只会越来越凌乱。
【莫书浅:系统,有事,很急,速回。】
【系统1551:宿主有啥事?】
【莫书浅:反派是谁?】
【系统1551:……宿主,你到了现在,居然连反派是谁都不知道吗?怎么混的?】
知道啊,姜独啊,可他们不是同一人吗?
【莫书浅:那你知道?】
【系统1551:不知道啊。】
别逼我用粗鄙之语。
【系统1551:当初给的信息上写明了反派是北太帝君,但是这位新成员不仅行为古怪,思想更怪,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所以分裂人格什么的,宿主就当见怪不怪吧。】
人格分裂?
没听说过人格分裂还会分裂出另一个人出来啊。
【莫书浅:那我不是我随便被哪个捅,都能完成任务?】
【系统1551:应该,看这位新反派的心情。】
确定是部门在雇他,而不是他在遛你们?居然还要看反派心情的?
“哥哥,你从刚才开始就魂不守舍的,怎么了嘛?”伍年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觉得帝君大人长得太可怕了吧,来,躲到我身后就不怕啦。”
莫书浅:“……”
虽然长得差不多,但的确是较为年幼的伍年会亲近一些,莫书浅下意识地就要往他那里靠。
姜独的视野立即捕捉到这点,不由分说直接揽过他,将他生生拉了过来,莫书浅的脑袋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肩,咚的一下,很懵。
论霸道还是爸爸霸道。
莫书浅想要抬头,姜独就牢牢按住他的头不让他起来,脸贴在对方胸膛上,看不见此刻伍年那充满怨念的眼神。
姜独先指了指伍年,再指向断了一般的奈何桥,语气不容辩驳:“你,过去。”
分明没有做解释,伍年却像是立刻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抱着双臂,满脸不悦的跳上他之前站的桥断口的位置,跺着脚,咬牙切齿,很不耐烦。
虽然有些蠢,但闷死也妥。
莫书浅刚这样想着,姜独就松开了他,转过身,在岸边摘下一朵开得正艳的彼岸花。
这朵花到了他的手中,立刻化作一把血红的剑刃,然后将这把剑交给了莫书浅,胸有成竹地说:“你试试用这个跟那小子打,一旦刺破皮表,他不死算我输。”
莫书浅愣愣道:“你要我杀他?”
“为什么不?”姜独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想要积分吗?他死了你就可以拿比平时高出十倍的积分了。”
话音一落,姜独脑子里的系统疯了般滴滴滴。
【警告!警告!不得在任务中说出部门信息,警告!黄牌!】
“如果你不想杀他,也行,就一直呆在这里,任务永远不会结束,因为没人会杀你。”对于系统的警告,他置若罔闻,继续说,“不要再跟刚才那样,妄想用小伎俩间接死在那小子的手中,因为你一旦落水,我必然还会用同种方法让你醒来,如此往复,你别嫌烦才好。”
【警告警告!!红牌红牌!!!】
系统暴跳如雷,姜独悠悠忽忽道:“牌你尽管发好了。可是,有用吗?”
莫书浅握剑的手逐渐收紧,又蓦地松开,垂眼叹气道:“我灵脉已断,用不了剑的,而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