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生轻轻的嗯了声,算是知道了。
村长却站起来,哭嚎道:“就是你,你是妖怪,就是你杀死了我的老婆子!刚才所有人都在,只有你不见了,等我们过去时我家老婆子就死了!天可怜见的,我家老婆子死得好惨啊,怎么就教妖精给害了呢!”他看起来悲痛不已,想要对沈风月出手但又像是畏惧着什么似的,不敢上前来,只敢在那里又哭又骂的撒疯。
沈风月:“????”嗯???不是,这大爷话里的槽点也太多了吧,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咬死了他是妖怪,还硬要把村长夫人的死这一铁锅扣在他脑袋上。
“村长,请您不要胡言乱语,凡事都要讲究证据的,况且我……”
村长不待他把话说完,突然一把抓住张汉生的衣袖,眼中饱含着泪水:“道长啊,你可要为老头子和我死去的老婆子做主啊。这妖孽分明就是害死我家老婆子的凶手,方才大家都在,只有他消失了。我们百寻不到,现如今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冒头出来,疑点太大了啊!您快快将他斩杀了吧!”
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将目光对准沈风月。
槽点太多,实在无处下口。沈风月都无话可说了,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戏精村长说骚话。
“……”
村长又是哭又是抓着张汉生的衣袖使劲摇晃,哭着喊着要他砍了沈风月。而当事人·要被斩杀的沈风月则站在门口,凉悠悠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道长,道长?!”村长还在叫唤,让他早做决断。
却见张汉生抿紧了唇,将脸抬起来,目光直直的对着沈风月。
沈风月:“嗯???”
他将被村长握在手中的衣袖抽走,抽离时还能听到布料与老人粗糙的手指摩擦的声响。张汉生大步朝着门口走去,拉过沈风月的手腕,抬步便走。
“我相信他,他从未杀过人。”说着便拉着沈风月离开了屋子。
村长呆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情错愕,很是不解,愣是没看懂这出操作。
符正光落后一步,见两人走了,也急忙赶上去。
“哎,等等我啊!等等我哎!”
他一路吵吵嚷嚷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前面的两个人像是天然形成了一个屏障,将他这个无辜又可怜的单身狗挡在了外面。
符正光走了几步后就停下来,背过身去不想看那对狗男男。
沈风月任由张汉生拉着走了,一路没说话。张汉生拉着他,突然停下来,与他面对面,开口道:“说话。”
“嗯?”沈风月抬起头,猝不及防与那双黑曜石般幽深眼眸对视,他欲言又止。
这大哥想要他说什么啊……不过刚才那个村长的一番话实在是智障无比,胡说八道一通,屁用没有,演技差还要硬演,他可是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笑出声的。
不过虽然老头装腔作势的假象太过明显,但要是队友真的脑子缺了一根筋的话,信了对方的鬼话的话,还真不好办。
于是沈风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面前的人,眉眼弯弯。
张道长是真的挺靠谱的。
张汉生方才将沈风月一把拉了出来,走到此处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恰好此时沈风月抬眼望着他,那双充满着灵气的眼眸盈盈望着自己,就连嘴角勾起的笑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牵强。
委屈他了。他这样默默想到。
张汉生看着他,鬼使神差般双手放在沈风月的脸颊上,将他的脸捧起,未发一语,直接俯身虔诚的吻在他眉心上。
温热的触感印在眉心上,就印在那枚朱砂痣上。厚薄相宜的嘴唇与眉心相接,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嘴唇的移动而产生,带起一阵颤栗。
炙热的鼻息喷薄在白皙的肌肤上,明明是额头上感觉到的温度,却没来由的熏得沈风月脸颊红红。
这人在干什么呀……
这吻来得又轻又柔,速度又极快,一触即离。在张汉生反应过来要放下双手时,却被沈风月及时抓住。
他抓住他的手腕,牢牢扣住,沈风月别开脸,眼睛朝下方看不敢与之对视,他问:“你方才在做什么?”
张汉生乖乖被他抓着,也不挣扎。
“向你道歉,方才委屈你了。”
“???”嗯???啥玩意儿???沈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面前这人说的什么话?
趁着他愣神的空隙,张汉生手灵活的脱困,双手垂在两侧,脸上平静无波,端的是清风明月般的做派。
“没事就好,回来就好。”
沈风月看他这样,差点都信了他的鬼话。渐渐的,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请问有谁道歉是用亲人这种法子的吗?不会有人这样干的吧?
但是看着张汉生这样,他又问不出口,因为对方身上的气质透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错觉。于是无法,二人都打算翻过这篇不再提。
“咳。”二人做贼般的悄悄各自往两边挪了一步,拉开了点距离。
然而群众的眼睛却是雪亮的,不远处的吃瓜群众符正光就见证了方才的那一幕。
他就是没忍住偷偷转了个身,想看看那边两人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就是这一转身让他看到了真相。
张汉生竟然捧着沈风月的脸,在人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者还红了脸。
符正光:“???”这是什么鬼情况。但很快他就想通了,他就说嘛,这两个人肯定有情况,他见他们的第一面起就察觉到了这二人之间萦绕着的诡异气氛!
符正光又背过身去,在心中数了一会儿数后才又转过去找他们,脸上神情十分自然,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无辜不知情的路人一样。
他悄悄观察了一下,见当事人双方也是态度坦然,不禁在心中咂舌。啧啧啧啧啧,这两个人装得可真像!
他们出了村长家,此时天还未亮,自是要寻另一个地方落脚的,三人在村中走着,恰巧看到了一座宗祠。
宗祠中点着无数的烛火,将整个祠堂照亮的恍如白昼。三人经过红色的柱子,进了祠堂。
祠堂正中摆放着无数的黑底白字的牌位,他们向牌位作了四个揖,口中念着打扰了,今夜可能要再次借宿一晚。
祠堂两旁挂着几块整张狐狸皮,有些因为年头了,甚至都积了点灰,还有一些像是新剥出来的,皮毛上沾着血迹。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沈风月捂着鼻子,声音模糊:“怎么回事,这狐镇难道是靠打杀狐狸为生的不成?”
张汉生走到挂着的第一张狐狸皮前,读着上面刻着的几行小字。
原来,这狐镇自来便是专门捕杀狐狸的村落,为了讨上面人的欢心,他们大肆捕杀狐狸,剥了皮毛献给权贵以此来获得生计所需。因为以此为生,所以宗祠里便会挂着些狐狸的皮毛以作供奉。
果然,那老头说了谎。如果村长在说谎,那么他的话便不能全信了,这狐镇背后的秘密还有待商榷,只能等明天天亮再来探查了。
三人打扫了一遍,打算窝一窝睡觉,突然一阵异香袭来。
沈风月被同样的手段迷过几次,所以这香一袭来时他就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但是太晚了,他还是吸入了少许,眼前一黑,眼皮沉沉垂下,昏了过去。
干,又被迷了!
三人均被迷晕。下一秒,其中一人睁开了眼睛。
张汉生起身,黑夜中那双橙黄色的眼睛盈盈的闪着光,那双眼睛非人,是狐狸的眼睛。在黑夜中渐渐转化为鲜红的颜色。
他醒来的那一刻,周围开始发生异动。无数的狐狸头人身的怪物向宗祠走来,在走进宗祠的一瞬间纷纷单膝跪下,狐狸头垂下,以示恭敬。
“恭迎吾王回归。”它们道。
张汉生眯了眯眼睛,脸上带出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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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月醒来时, 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轿辇中, 身体随着轿辇而左右摇晃。摇晃的频率很高, 要不了多久就感到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的, 有种想呕又吐不出的难受感。
糟了, 看来是晕轿子!
他低头看,只见自己身穿大红色的喜服, 红色有些做旧,用针线秀出了鸳鸯戏水的吉祥图案。
这是什么鬼情况?
外面声音有些嘈杂, 由唢呐和二胡两种乐器演绎的不知名音乐, 他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耳熟, 但又一时间叫不上来名字。
“龙凤呈祥。”系统贴心的为他讲解道。
龙凤呈祥是喜乐,只有在古人大喜之日才会吹奏的,莫非是谁要成亲?但他为什么现在坐在轿子里?
红色的软纱搭在外面, 随风漂浮, 被风撩起一个小角,沈风月侧脸看过去时刚好可见外面的场景。
外面全是着红衣喜服的狐狸头人身的怪物, 跟着轿辇走,它们纷纷奏乐撒花, 一派送亲欢喜的样子。
红色的花瓣被高高扬起, 大半落在地上,铺满了道路,有的透过缝隙飘进了轿辇中, 落在沈风月的腿上。
沈风月撩起红纱,此时天气很奇怪,大大的太阳架在天上,尽情挥洒着光芒,但是天边却飘着细细蒙蒙的雨丝。
明明是大晴天,却下着雨,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这……?”
系统思考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民间的说法:“太阳雨……这是狐狸要娶亲啊!”
什么鬼???太阳雨,狐狸要娶亲?沈风月不解其意,但是心里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又摊上事情了。
他想出去,却发现这个轿辇被下了禁制,将他牢牢禁锢在其中,任你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沈风月眼尖的发现距离他最近的竟然是符正光。那家伙也跟着轿子走,但是身板僵硬,行动间十分机械,看起来就有问题。
“符正光,符正光!”沈风月招呼他,想同他搭话。
结果没喊动正主,却把那些狐狸头人身的怪物们招惹来了。之前一直处于无视他状态的狐狸们纷纷转过头来,那一个个动物头竟然口吐人言,喊他道:“夫人。”
沈风月:“……”
那些狐狸像是走个流程一样,喊完收工,立刻又转回去了。
沈风月被这诡异的一幕噎得说不出话来。接着,符正光总算有所动作了。他也转过头来,沈风月定眼一看时,被吓得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符正光半边脸是狐狸脸,半边脸是人脸,他转过头来时刚好将另一半狐狸脸露出来。
非人又非狐,是怪物!
狐狸脸那边眼睛是笑弯弯的月牙状,人脸那边却是哭丧着一张脸。
沈风月呼吸一窒,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些,用实际行动表明对符正光的嫌弃。
后者看到他的动作,哭丧的表情更加浓重了,这与另一边的笑狐狸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对沈风月说:“沈风月,咱们也太倒霉了吧。太阳雨,狐狸要娶亲。咱们不知怎么的竟然入了这‘狐狸娶亲’的局。”
沈风月:“啥?”
符正光却像是在赶时间一样,说的又急又快:“现在你是新娘,我是陪嫁。QAQ”
说完他又不受控制地转过头去,任凭沈风月再怎么招呼也不行了。
“新娘?陪嫁?”沈风月觉得不可思议,“那新郎是谁?张汉生呢?”但是却无一人回答他的所有问题了。
所有的狐狸行动有序,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像是丈量过的一般,这支娶亲的队伍就像是一个军队一样,有条不紊,有力有序。
他问题的答案都在后面。
喜轿行到一处地方时突然停下了,轿辇落地,沈风月很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失重感。接着,轿身向前倾斜,有一只狐狸走到他面前替他掀开轿帘,但不允许他出去。
做完这些后,所有的狐狸都分成两列立在道路的两旁,只有符正光这个“陪嫁”还立在他的身旁。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怪物们化作一只只不同颜色的狐狸,从宽松的衣服里钻出,纷纷朝前聚拢,围着正前方不远处一个同样着锦衣喜服的如玉男子。
沈风月顺着它们移动的方向而去,认出了来人
——那是,张汉生。
他们三人充当的角色各不相同。符正光是“陪嫁”,他是“新娘”,那张汉生,就是“新郎”了?
但正前方的人状态却极其不对劲。他被精细的打扮过了,衣服整洁,无一丝褶皱,一头黑发挽起,束上一顶金色的冠,上面还扎着一根象征着喜庆的红丝带。
红丝带迎风飞舞,天上下的细密湿润的雨却没有打湿他身上一丝一毫,像是有一道结界将其与雨隔开了一样。
红带下是一双金黄色的独属于动物的眼睛,瞳孔边缘带着一圈的黑,中间却是亮盈盈的金黄色,那是狐狸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