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道:“正是。”
“……”考完试之后,虞笙收到过数次李栾的帖子,邀请他去王府一聚,他每次都找各种理由拒了,上次他都把下次的理由想好了,没想到这次人家直接找上了门。“实在是不巧,”虞笙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我现在有急事,拜见不了王爷。等哪天我空了……”
“王爷说他不会耽误虞二公子太久,”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王爷就在车上等公子,公子请。”
“……”
虞麓在车上听到两人的对话,探出身来,不安道:“二哥?”
虞笙自知自己这次是逃不掉,挤出一个笑容,“我去向舒王请个安,你先行一步,我晚点就来。”
虞麓点点头,“那我等二哥。”
和虞麓告别后,虞笙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朝李栾的马车走去。
“虞笙见过王爷。”他对着马车说。
里头传来李栾的声音:“上来罢。”
侍卫将车门打开,虞笙上了马车,脸上大写着不乐意。李栾瞧着他,抱着双臂似笑非笑道:“想见虞二公子一面,真是比登天还难。”
虞笙尴尬地笑着:“这真的不能怪我,王爷每次找我,我都有事脱不了身,大概我和王爷无缘吧。”
看着虞笙小鹿一般无辜的表情,李栾有些咬牙切齿。他堂堂一品亲王,想要什么人没有,怎么就被虞笙这样一个没心没肺,不懂风情的少年勾得哪哪都不舒服呢。难不成自己上辈子真的欠了他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李栾表面仍旧云淡风轻,“你我之间究竟有没有缘分,可不是你说了算。虞二公子,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本王什么吗?”
虞笙嘀咕道:“王爷记性可真好,朝中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竟然还记得这茬。”
当日萧贵妃二皇子发动宫变,李栾听从宸太妃的意思,并未参与其中。虞笙是他带进宫的,他却放任虞笙置于险境,对此他一直颇为愧疚。可如今看虞笙的表现,似乎从未把此事放在心上,这让他隐隐有些不甘。“玉簋已经备好了,就在车上。”李栾道,“本王要一个结果。”
虞笙无奈道:“王爷为何如此执着于我的身份?”
“本王说了,若你是哥儿,本王要去娶你做王妃。”这话李栾不是第一次说,和过去不同的是,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不像事在开玩笑。
虞笙问:“如果我不是哥儿,王爷是否就不会再纠缠?”
纠缠?他竟然觉得这是纠缠……李栾沉声道:“这是自然。”
虞笙暗自松了口气,正色道:“上回我定簋之前都要去觉缘山沐浴焚香。我娘说,簋不可随意定,否则会给自身带来厄运。”
李栾冷眼看着他,“你欲如何?”
“皇后邀我乞巧日去宫中过节,王爷若信得过皇后,比如让他做个见证,我在宫中定给王爷看,如何?”
李栾虽然和林后交往不多,也相信林后的人品。更何况,在一国之母面前虞笙肯定没那个胆量做假。李栾沉吟片刻,道:“那就这么定了。”
虞笙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多谢王爷。”
摆脱了李栾,虞笙又叫了辆马车朝秋水一堂赶去。
说起来,林后不仅帮他隐瞒身份,在宫变那日还保护了他。他欠了林后这么多人情,却无法回报他。林后和皇帝感情一向不合,原着中林后来热潮时宁愿自己死忍也不愿让皇帝帮自己,如果他能拿到解潮的药方献给林后,让其摆脱欲望之苦,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虞笙来到秋水一堂,一进门就看见莫问归躺在葡萄藤下吃葡萄,只是这次给他剥葡萄的不是小桐,而是小麓。
虞笙怒了,大步走了过去,“莫神医,我弟弟是来这帮我的,不是来这伺候你的。”
莫问归瞟了他一眼,懒洋洋道:“我又没逼他伺候我,他是自愿的。”
虞麓把剥好的葡萄递到莫问归唇边。莫问归就着他的手把葡萄含进嘴里,得意地看了一眼虞笙。
“喂……”
虞麓擦了擦手,把虞笙拉到一边,低声道:“二哥,他说必须把他伺候高兴了,他才会给我们解潮药。”
“给他剥葡萄他就高兴了?哪有这么容易。”虞笙愤愤不平道,“他肯定耍你的。算了,你别理他,等未岚回来我让他想办法。”
“可是秋念的热潮再过几天就要来了,等表哥回来恐怕来不及。”秋念成过亲,生过孩子,他的热潮比他们要难熬得多,每次都像没了半条命,虞麓实在不忍心。“他不过让我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能拿到解潮药,依他也无妨。”
“你们说完了没?”莫问归喊道,“说完了虞笙去绣花,虞麓过来陪我。”
莫问归是虞笙的救手恩人,虞笙再气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他悻悻地拿起绣花针开始绣花,同时要忍受莫问归对虞麓的“欺负”。
“虞麓,你别叫我‘莫神医’了,叫我‘莫哥哥’就是。”
“……”
“去给莫哥哥倒杯茶来,要温的普洱茶。”
“你别总是苦着一张脸呀,好像多委屈似的。你笑一个,笑一个我就给你药,好不好?”
“……”
“不行,你笑得太勉强了。”
就在虞笙忍无可忍,打算找莫问归撕一顿时,莫问归终于施舍一般地给了虞麓两包药。“热潮时,用开水冲开喝下便是,孕夫禁用,否则对胎儿有损。”莫问归道,“然,是药三分毒,太频繁使用此药易伤及哥儿阴跷,你已用了一次,下次考虑清楚再用罢。”
“伤了阴跷会如何?”虞麓问。
“不孕。”莫问归扯扯嘴角,像是在看好戏,“所以,你若是想要孩子,还是趁早找个男子嫁了,让他替你解潮比较好。”
虞麓愣了愣,“多谢神医提点。”
“不过你刚来完热潮,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药?”莫问归看了一眼正在绣花的虞笙,“莫非……你是在帮别人要?”
虞麓如实相告:“我府上有一个守寡的哥儿马上要来热潮,我不忍看他受折磨,这才急求解潮之药。”顺便再给虞笙留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莫问归意味不明地笑笑,“是么。”
虞麓看着怀里的药包,好奇道:“这药如此神奇,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神医难道只给我用过?”
“那倒不是。”莫问归道,“浔阳有一姓张的大户人家,张家的大少奶奶便是个哥儿。有一回,这个哥儿来了热潮,正巧他的夫君出门在外,短时间内回不来,哥儿被热潮折磨的死去活来,便请我去看看,问我有没有法子能减轻他的痛苦。”
虞麓道:“你把药方给那个哥儿了吗?”
“给了。”莫问归讽刺道,“一开始,他们对我千恩万谢,可一旦我说了此药使用过度会伤及阴跷时,他们立刻翻了脸,把我的方子撕了不说,还把我赶……请了出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向其人提及过此药。”
第62章
莫问归的话让虞麓感到吃惊, 可仔细一想,如今哥儿之所以广受追捧,一则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哥儿多貌美, 身体亦阴亦阳, 恰到好处, 又和猫一样会发情,这几点恰好满足了高门权贵的猎奇心理;二则, 哥儿极易受孕,而且众人皆以为以男子之躯生下的孩子会更强壮,更聪明。如果一个哥儿不能生孕,那对他的夫家而言他就和寻常男子无异, 还有什么资格占着正妻的名头?所以那个姓张的人家,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儿媳妇被热潮折磨得不成人样,也不愿让哥儿用莫问归的解潮药。
回虞府的路上, 虞笙见虞麓心情似有些沉重, 便问:“怎么啦, 是不是莫问归欺负你了?”
虞麓把莫问归的话一一告知虞笙,没想到虞笙看上去不以为意, 甚至还挺兴奋的。“没有热潮, 还不能怀孕?这是什么神仙药啊!”
“可是二哥, 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
虞笙想也不想道:“当然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们自己不生, 我们就不会有孩子。”哥儿外表看上去与寻常男子无异, 寻常男子有的他们也有,但是他们无法让女子怀孕。所以,他们想要孩子,只能自己生。
这些虞笙倒没想过。他作为一个接受过先进思想教育的优秀青年,接受丁克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在封建社会,大家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他们而言,断子绝孙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别人怎么想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晏未岚的想法。晏未岚......他喜欢孩子吗?他以为自己是常人,仍然向他求了婚,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在意孩子的事情?可是在大渊,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晏未岚只说要同他成亲,又没说以后不纳妾生崽。而且,晏未岚自从上次求了婚,就再未提及过此事,也没有任何行动,难不成......他只是清到浓时,随口一说?
打住,他怎么可以胡乱揣测晏未岚呢?这种事见面问清楚便是,这样胡思乱想完全就是庸人自扰。
只是,晏未岚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自从他们互表心意之后,两人聚少离多,谈了两年异地恋不说,现在又各自要忙,也是好惨两男的。
乞巧节那日,虞笙奉命进宫。出发之前,姜画梅特地好好拾掇他了一番,还准备了一件丁香色的新衣。虞笙嫌丁香色太基佬紫,不乐意穿,挣扎了一番还是屈服在姜画梅的淫威之下。
虞笙入宫后,先按照林后的旨意去了一趟长生殿。今日的林后难得的穿上了杏黄色的凤袍,戴上了银白色的凤冠,每间一点红印,这是他哥儿身份的象征;微卷的长发垂于胸前,看上去比往日的清高冷傲多了几分柔和的美感。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今天为何要请你进宫?”林后道。
“是挺好奇的。”虞笙道,“皇后,我现在不能画画。”
林后笑了笑,“今夜你无须作画。”
虞笙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被他不幸猜中,林后真的要拉郎配吧?
虞笙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林后怎会看不出。“你上回不是扬言要吃遍宫中美食么?”林后温和地笑着,“乞巧夜宴,各地御厨大显神通,这难道不是你达成心愿的最好时机?”
虞笙没想到林后请自己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如释重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要让你参与选妃?”
虞笙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不喜湛儿,自然不会勉强你。”
虞笙看林后的眼神都溢出了星光,“皇后,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在原着中横眉冷目的林后在虞笙面前总是温温柔柔的,虞笙真的很拿把他和原着中权势滔天,心机深沉的林太后联系起来。
“因为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林后道,“而且,你很招人喜欢。”对他这种困于深宫,终日活在阴影下的人来说,虞笙就像是散发着光芒的热源,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像光?”
虞笙想了想,双眸因笑意弯成了月牙,“真的有哦!晏未岚他也这么说过!”
虞笙笑的时候总爱露出细而白的牙齿,只是看着他笑,林后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些许,“是么,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虞笙脸上泛起了红霞,像一只微熟的蜜桃。这时,禾公公上前道:“皇后,时辰差不多了,各宫娘娘都在乞巧楼等着呢。”
林后轻一颔首,“知道了。虞笙,我们......”
和林后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虞笙差点把正事忘了,“等等,皇后可否等一等,我有事和您说。”
林后有些惊讶,“何事?”
虞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瓷瓶,献宝似的,“这个送给您。”
林后接过瓷瓶,“这是?”
“解潮药。”
林后愣住了,看着手中的玉瓷瓶,凤眸微睁。
“这是民间一位神医赠予我的。”虞笙解释道,“我上回来潮时,用过此药,热潮半日不到就退了。”
林后喃喃道:“竟然真的有这种药……”
“此药来之不易,我好不容易才求来了两份,可惜没有求到药方。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精通药理,皇后可让他们研究出药方,以后您再来热潮,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禾公公啧啧称奇:“老奴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从未听说过能解热潮的药。虞公子,您确定这药管用么?”
虞笙肯定道:“麓……我亲身试验过,自然确定。”
两人的对话林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他握着装有解潮药的瓷瓶,就好似身中剧毒之人握着解药一般。如果虞笙所言为真,那他是不是终于可以摆脱这副让他厌恶至极的身子了?每次来热潮,他都感觉自己的尊严都被毫不留情的践踏,明明互相厌恶的两个人,却在情香之中迷失自我,被欲望支配,在情海中沉沦,实在是……太荒谬了。情、事有多酣畅淋漓,事后他就有多唾弃自己。
“皇后?”禾公公道,“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林后回过神来,问:“此药,可有什么禁忌?”
“有的有的。这药使用频繁易伤及阴体,孕夫禁用。”
林后还没什么反应,禾公公倒紧张了起来,“皇后,那药对阴体有害,您赶紧把药放下,这要是伤了——”
林后截住他的话,“无妨。这药,怎么用?”
“热潮之际,用水化开饮下即可。”
禾公公忧心如焚地看着林后,“皇后,您该不会真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