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虞笙失望透顶的样子,莫问归心情大好,悠然自得道:“想要完全恢复,关键在你自己。”
虞笙的希望之火又燃了起来,“我该怎么做?”瞧见墨问归脸色,虞笙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莫神医?”
莫问归懒得和虞笙多说。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道:“从明日开始,你每日都须来秋水一堂报道。哦,带上你弟弟。”
虞笙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莫神医想要做什么?”
莫问归凉凉道:“你需要人帮忙,而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帮你。”他看了一眼晏未岚,似笑非笑道:“当然,若未岚有空,你也可以让他陪你来。”
晏未岚有实职在身,天命团的人还在对他虎视眈眈,让他整日陪在虞笙身边肯定不现实。旁的人虞笙也信不过,想来想去也只有虞麓能帮他了。
虞笙正要同意,就听见晏未岚道:“可以。”
“哎?”
“我可以每日来陪你。”
“不了不了,”虞笙道,“你一堆事要做,我不能耽误你。”
晏未岚无奈地看着他,“你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耽误。我想陪着你,可以吗?”
莫问归听见了忍不住腹诽:这晏未岚还会问可不可以,以前他拿你人头都不会问可以不可以。
莫问归每日都会为虞笙进行针灸,除此之外,就是让他做一些不费力的小事。比如接住抛来的球,编一个花篮,穿针引线,投壶等等。这些事对寻常人来说轻而易举,而对虞笙来说想要做好却并非易事。就拿那个绣花针来说,每次线一靠近针,虞笙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在他手上变成了巨石,怎么拿都拿不稳。
虞笙很沮丧,觉得自己很没用。晏未岚坐到他身边,握住他又酸又胀的手腕轻轻揉着,“别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晏未岚肤若凝脂,手如白玉,和他肌肤相触的感觉让虞笙心里痒痒的,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手却被对方握着更紧。晏未岚抬起眼眸,“怎么了?”
虞笙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想……轻薄你。”
晏未岚心里那个专门给虞笙的某个位置被戳动,他扣住虞笙的手,放在对方身侧,倾身而上,舔了舔虞笙的唇角。“好软……”晏未岚说着,意犹未尽又吻住了他的唇。
捧着工具进来准备为虞笙施针的莫问归:“……”
当日,莫问归义正言辞地对两人说,如果再让他看到他们在秋水一堂行苟且之事,那他马上就收拾行李回家。
“莫神医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虞笙纳闷道,“莫非他受过什么刺激?”
晏未岚不以为意,“谁知道。”他对朋友的事情一向不上心。
恰好晏未岚被圣上委以重任去位于京郊的禁军营地视察,接下来几日都不在京城,虞麓又宅在家里无所事事,虞笙便让虞麓陪自己练习。
虞麓得知虞笙的手受伤后大为惊讶,“二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不想你们担心嘛。”特别是虞策,如果他知道自己为他挡的那一花瓶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他还不得愧疚死。“反正现在我的手也有救了,更加不用告诉我娘他们了。”
虞笙说的轻描淡写,可虞麓根本无法想象那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平时对着别人还是活泼乱跳的模样,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独自缩在角落里,默默地舔舐伤口。
虞笙见虞麓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表情,忙转移话题,道:“你同我一起去秋水一堂,还可以向莫问归多打听打听那个药的事情。秋念马上要来热潮了,如果能让他用上药就再好不过。”
虞麓柔柔一笑,“我尽力。”
第二日,虞笙带着虞麓一道去了秋水一堂。莫问归丢给他们两把刀,指着一箩筐的药材,道:“你们把这些椿皮的外壳给去了,虞笙手酸了就停下休息,别勉强。”
虞笙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借着给我治病诓我们替你干活吧?”
“是又如何?”莫问归不怀好意地笑着,“你干不干?”
“……干。”
虞麓站出来为哥哥说话,“活我们干了,那神医你呢?”
莫问归懒洋洋道:“神医从来不自己干活。”
话虽如此,虞笙和虞麓在干活时,还是看到莫问归在院子里鼓捣着什么。虞笙朝虞麓挤挤眼,“麓麓,你去问问他那个药的事情。”
虞麓扭头看了一眼莫问归。大概觉得有些热,莫问归挽起了衣袖,露出张弛有度,线条诱人的小麦色胳膊。莫问归的长相非常有男人味,甚至带着几分侵略般的意味,这让虞麓莫名地有些害怕,“二哥为什么不去?”
“他又不知道我是哥儿,”虞笙理所当然道,“我去问很奇怪吧。”
虞笙说的很有道理,虞麓无法拒绝,只要硬着头皮朝莫问归走去。
走近一看,虞麓才发现摆在莫问归面前的不是药材,而是各种各样的花瓣。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搭话,“莫神医,你在做什么?”
莫问归头也不抬道:“调香。”
许婉儿爱调香,虞麓也跟着学了一点,对调香之道略懂一二。“莫神医想调出什么味道?”
莫问归抬起头,他的眼睛又黑又亮,“你的味道。”
虞麓茫茫然地睁大眼睛,“什么?”
“你发情时的香味啊。”莫问归坏笑着,“我觉得挺好闻的,想天天都能闻到。”
“……”
虞麓回来的时候步伐僵硬,满脸震惊,好像是被什么事刷新了三观。虞笙问他:“怎么了?”
虞麓脸上冒着热气,“没、没事。”
“那药呢?”
“……忘了。”
虞笙看看虞麓,又看看不远处的莫问归,心里明白了大半。“麓麓,莫问归脾气挺暴躁的,嘴又毒,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中,直接骂回去就是。”
虞麓讪讪道:“嗯……”
虞笙拍拍他的肩膀,“再接再厉,哥哥相信你。”
虞麓酝酿了许久,想再去找莫问归打听,可对方已经出门了,他只好作罢。
两人回到虞府,正巧碰见姜画梅和虞歌外出归来。虞笙迎了上去,笑着问:“娘今日去哪了?”
“去了归德将军府的定簋宴,他们家也出了个哥儿。”姜画梅看上去颇为沮丧,“怎么别人家都能定出哥儿,就咱们家不能。”
虞笙和虞麓对视一眼,均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虞笙道:“什么叫‘别人家都能’?纵观全京城,世家中未婚配的哥儿加上将军府今天新鲜出炉的,也不过五个吧。”
虞歌插嘴道:“二哥,你是没瞧见徐夫人的脸色,她本来以为自己儿子能当秦王妃呢,现在好啦,又多了一个人和她抢。”
姜画梅佯怒道:“你一个姑娘家瞎说什么。”
实际上,虞歌还真不是瞎说。近来圣上有意为秦王指婚,归德将军在南方替朝廷卖命,家里又正好出了个哥儿,圣上为了笼络军心,说不定真的会将归德将军的儿子指给秦王。
想到这里,虞笙忍不住为虞策担忧起来。李湛是未来的太子这一事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他娶亲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候……算了,这些事他想管也管不了,还是先好好治他的手吧。
归德将军府定出哥儿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宫中。皇帝也觉得李湛的婚事不宜再拖,便屈尊降贵地去了一趟长生殿,找皇后商量儿子的婚事。
他去的时候,林后正在用膳。林后自小在川蜀之地长大,之后才随父母来到京城。他在京中多年,口味却没什么京化,爱吃麻吃辣。皇帝到的时候,看见他穿着一贯的白衣,端坐在桌前,气质清冷,宛若凛凛月光。
就这样一个冷淡的美人,面前摆满了红油油的菜品。他夹起了一块水煮牛肉,放入口中,原本淡红色的唇一下子变成了艳红。
皇帝看了一会儿,轻咳了两声表明自己的存在。
林后看到他,微微蹙起眉,起身道:“皇上。”
“嗯。”皇帝在他对面坐下,“坐吧。”
林后依旧站着,“皇上来此可有要事?”
皇帝也懒得和林后废话,经验告诉他,两人只要对话超过十句,肯定要吵。“归德将军府出了个哥儿,正好提醒了朕,湛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提及儿子的事情,林后认真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你以皇后的名义把那几个哥儿请进宫来,让湛儿看看,你自己也好心里有个数。”
“只有哥儿?”
皇帝眯起眼睛,“嗯?”
“湛儿不一定好男风,不如再请几个名门贵女进宫一起。”林后淡淡道,“否则如让他强娶哥儿,将来夫妻相看两厌,无论于谁,皆为不幸。”
“相看两厌……”皇帝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随后“呵”地一声冷笑,“皇后对此似乎多有感触啊……”
林后木着一张脸,“不敢。”
皇帝注视着他良久,陡然起身,对掌事公公道:“回宫。”
第61章
林后久居深宫, 除去必须要一国之后出席的场合,鲜少露面。至于普天同庆的乞巧节, 对他来说不过是平常的日子。皇帝会带着后宫佳丽登楼赏月,他从来都称病不出,独自留在长生殿,看着宫女端上来的乞巧果,他才会想起,原来今日是七夕节啊。
但今年和往年不同, 他要为儿子的婚事操心,七夕那日自然得现身主持局面。他素来不喜这种事, 但儿子是自己生的, 不能不管。旁的有太监张罗,他只要为“相亲宴”拟好一个名单。名单上除了三位哥儿,还有五位名门贵女。虽说按照祖制, 李湛的王妃应优先从哥儿中挑选,可就连他也拿不准儿子究竟好男好女。李湛平日里沉默寡言,他们父子虽然亲厚,却从未谈及婚配之事。林后只愿儿子能觅得良人, 那人是女子还是哥儿, 他不在乎。
名单拟好后,照例送到皇帝那过目。恰巧德妃正在伴驾, 凑过去看了一眼, 讶然道:“这上头, 怎会有女子?莫非皇后要把秦王的侧妃一起选了?”
皇帝思忖片刻, 把奏本合上,吩咐道:“按皇后说的办罢。”
德妃一向安分守己,自知秦王的婚事她无权过问,识趣地没有多问。她替皇帝斟了杯茶,道:“说起婚事……三公主的驸马,皇上心里可有人选了?”
皇帝接过茶盏,不温不火道:“此事朕心中自有计较。”
皇后要在七夕当日请高门哥儿和闺秀入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皆以为秦王妃必定会从哥儿中挑选,没想到女子竟然也有希望,不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权贵心思活络起来,姜画梅也不例外。当宫里来人传话时,她还以为自己的小女儿入了皇后的青眼,正喜不自胜时,传话的公公来了一句:“七巧节夜,皇后请虞二公子去宫中赴宴。”
姜画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位公公,我没听错吧,皇后请的是……”
“您府上的二公子。”传话公公笑眯眯道。
直到把公公送走,姜画梅还是有点恍惚,刚好虞笙来向她请安,她就把此事说与儿子听。
“笙儿,你说皇后让你在七夕之日进宫,是几个意思啊?”
“大概是让我去作画吧。”虞笙也有些纳闷。自从他受伤以后,就以要专心备考为由恳求皇帝让他暂缓入宫作画事宜,皇帝也同意了,并让他安心考试,等他名正言顺地进了翰林图画院再说。这件事林后应该也知道才对。既然不用他作画,那让他去是干嘛的?
姜画梅不甘心道:“凭什么永晟侯的嫡女就能进宫,小歌就不能?小歌有哪里比不过人家么?!”
虞笙实话实说,“可能没人家有才?没人家温柔?”
姜画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瞧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还好你不是哥儿,否则等你嫁了出去,估计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
“……”这都哪跟哪?不过看姜画梅的反应,似乎已经接受了他是常人这个事实,居然还说出“还好你不是哥儿”此类的话来。这也提醒了虞笙,林后是知道他身份的,莫非林后是想让他也加入选妃团队?
虞笙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左右看了看,心虚道:“大哥呢?”
姜画梅还在为虞歌落选愤愤不平,凉凉道:“你问娘,娘问谁?几天没见人影了,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虞笙只好撒娇卖萌地哄姜画梅开心,千辛万苦地把人逗笑了,他才和虞麓一道出门前往千万秋水一堂。这阵子,虞笙遵从医嘱,不再刻意地练习作画,天天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再配以莫问归的针灸进行治疗,效果居然很不错。昨日他尝试着画了一副小鸡啄米图,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刚开始他的手感丝般顺滑,画完了鸡头才开始抖。这对他而言,已经是质的飞跃。看来这莫问归确实有本事,不愧是晏未岚请回来的神医。
出发前,虞笙对虞麓道:“麓麓,你今天再努力努力,争取拿到解潮的药方。来,击个掌先!”
虞麓笑着同碰了碰虞笙的掌心,“我尽力。”
虞笙扶着虞麓上了马车,正要自己上车时,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来到虞笙跟前道:“虞二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虞笙愕然抬头,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眼熟,他有了一个猜测,弱弱道:“你家主子是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