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看着赵时煦给他重新包扎腹部的伤口。
看着他的动作,楚轻问道:“你不好奇?”
赵时煦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好奇。”
楚轻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为什么?”
赵时煦抬头,直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轻微愣,片刻后才道:“我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赵时煦将纱布包好,然后站起身收拾药箱,随口道:“如今见到了也不晚。”说着,赵时煦放下手中的东西,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子,夜深了,您该回屋歇息了。”
楚轻看着腹部上新绑好的纱布,然后站起了身。
赵时煦松一口气,看他要走了,表情都控制不住的好了许多。
然而楚轻看他一眼后,却转头朝他的大床而去,然后手臂一动就掀开了床上的被子,躺了进去,并道:“小王爷说的对,我们现在相见的确也不算晚。”
赵时煦:“......”
他觉的,他有必要和楚轻保持距离。
第5章 预感到了
鹊桥因为护栏塌了的缘故,赵时煦这几日都不许百姓再到桥上游玩,这样一来,平日里人气旺盛的鹊桥瞬间冷清了不少,连带着渭河上的轻舟都少了许多。
此时,正值酉时,艳阳已经下去,空气中的燥热也消散不少,反而这夕阳的余晖,把渭河映的十分好看,河面波光粼粼停着几艘轻舟,岸旁的杨柳和柏树也因此给人静谧之感
赵时煦拿着图稿,看着这景色,笑道:“爽啊,这样看渭河景色也是很美的嘛,很是有些诗情画意的感觉。”
“小王爷这番见解倒是深得我心。”
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令赵时煦顿了一下,出了那夜的‘意外’后,为了不和楚轻过多的交流接触,他已经十分积极的借着修桥为名每天早出晚归,可这人好像是杠上了他一样,总会自己上赶着来,甩也甩不掉。
赵时煦回身冲迎面而来的楚轻打了个招呼,“楚公子好。”
楚轻穿着一身白衣,衬的他那身姿十分的高贵,也极有气势,令人无法忽视。
但赵时煦例外,虽然他知道楚轻是皇帝,哪怕他爹再怎么不待见皇室,对楚轻明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楚轻在旁人眼里也有那种身为帝王的气势。
只是,他一看到楚轻就会想起‘自己’勾引他的种种手段,瞬间就有些无法直视他,更别说生出敬畏心了。
“听说这几日为了修这桥,小王爷起早贪黑的日夜监工。”
楚轻说着,已经走到了赵时煦身边,与他并排而立。
赵时煦瞄了他一眼,没有过多的表情,只道:“早些修好,百姓们也早些安心。”
“小王爷果真爱民如子。”
赵时煦“呵呵”一笑,“比起楚公子,小王是望尘莫及的。”
楚轻略勾了下唇角。
而赵时煦是真的不想和他交流,便借机寻了个借口从他身边走开,想趁着天还没黑,和工匠们再一起探讨一下,以便早日完工,便将楚轻晾在了一边儿。
有人刻意避着你,疏远你,自然是会让人感觉到的,楚轻也不例外。赵时煦对他的疏远,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而且那不是因为权势或者什么目的的疏远,是他那个人在疏远自己,说的直白一些,赵时煦不喜欢他,身体每个毛孔都在表示对他的抗拒。
楚轻盯着赵时煦,面部微微动了动,带着一丝十命没有见过的表情。
“主子?”
“没事。”
***
桥上,全淼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然后对赵时煦道:“小王爷,那位楚公子还在下头呢,就这样晾着好吗?他可是咱赵王府的贵客,这几日王爷时时都陪着他呢,听说两个人经常切磋棋艺,还畅谈古今。”
赵时煦不甚在意道:“父王都亲自作陪了,还有我什么事,你就别操心了。”
全淼撇了下嘴。
不过赵时煦还是有些奇怪,皇帝都这么闲的么?楚轻已经在他家白吃白喝几日了,竟还没有回京的打算,说好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呢?
“难道他是来避难的不成?”想到楚轻身上的伤,赵时煦忽然嘀咕道。
回头看了眼桥下的楚轻和跟在他身后的十命,他觉的,他还是有必要和他爹探讨查一下楚轻到南境的目的是什么?哪个皇帝会平白无故的在藩王的地方待着不走的,要是他爹有造反的心,随时都能咔嚓了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他难道不懂?
***
黄昏散尽,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赵时煦这才跟工匠们忙完。
“呼,今天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赵时煦额头淌着汗,朗声说道。
“我们都是粗人,没什么,倒是小王爷跟着我们累了一日。”那群工匠里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说道。
赵时煦微微笑道:“桥修好了,造福百姓,也造福我,累也是应该的。”
“小王爷这话真的是折煞我们了。”众人都感激的说道,这在外面干活,谁把工匠另眼相看,这干不好不给银子不给饭吃的多了去了,只有在南境,在小王爷手下才能有如此待遇。
“好啦,多的不说了,赶紧回家吧,明日还要早开工。”
“得嘞,我们先送小王爷回府再回去。”
赵时煦摆摆手,“送倒是不必了,反正进城都一条路,咱们是顺路。”
众人一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赵时煦转身准备下桥,却见楚轻居然还没走,此刻正坐在柏树下闭眼小憩着,怡然的很。
“楚公子还没走?”
听到声音,楚轻睁开眼,继而坐直身体,将一只胳膊搭在自己抬起来的膝盖上,看着赵时煦,“既然来了,哪有先走的道理?”
赵时煦想说,你是皇帝,你干什么都有道理。
“那走吧。”
赵时煦本着自己的原则,待楚轻依然不冷不热。
楚轻也不介意,起身与他一起和赤膊敞胸的工匠们回城。
这场面,赵时煦觉的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有过,什么叫亲近百姓,这绝对最亲近百姓。
身后的工匠都不知道楚轻的身份,但看他的姿容也知道他非富即贵,就算大家都是粗人,但都感觉的到楚轻身上的那种气势,那是和小王爷不一样的感觉,绝对让人不敢靠近,也更不敢轻易说话。
所以,这回去的路上反而因为人多显得更加沉闷了。
“楚公子,明日您还是别来了。”赵时煦向后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十命和全淼,以及他们身后几丈远的工匠们,直接了当的道。
“为何?”楚轻侧头看着他。
赵时煦一脸纠结,“你把氛围弄的太让人不自在了。”
楚轻知道他指的什么,只道:“小王爷亲民是好,但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份。”
赵时煦看着他。
楚轻道:“身在高位,得恩威并施才是收服民心之道,一味的放下架子亲近,很容易让人爬到自己头上来。”
这是什么歪理?
不过,赵时煦不想和他争辩,试想和皇帝争辩民心的问题,实在不占优势。
“是,您的话我记下了。”
楚轻脸色略沉了下,终是道:“这几日总觉的你在刻意避着我。”
赵时煦闭了下眼,不是刻意避着你,是超级刻意的避着你。
“您这么说是折煞我了。”赵时煦学着那工匠的话,“我在父王面前立了军令状,不修好这桥,可是要挨家法的,所以修这桥是我的大事啊,以至于伺候不周,还请您恕罪。”说着,赵时煦还恭敬的欠了欠身。
楚轻凛着脸,“是这样?”
赵时煦点头如捣蒜,一脸的真诚,“自然。”
楚轻嗤之以鼻。
赵时煦:被看穿了。
几人继续保持沉默的往大道上走去,眼看着马车就在不远处,全淼已经准备几步跑过去招呼车夫把马车驾过来,然而一旁的十命却忽然扯住他的胳膊。
全淼被扯的龇牙咧嘴的,“你干什么啊?”
话落,他见十命脸色十分难看,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同样感受到了四周的不寻常。
“主子。”十命唤了一声。
楚轻拉住赵时煦的胳膊在原地驻足。
赵时煦也感受到了,那种很是压迫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四周布满了人,而如此作为,布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常人。
赵时煦捂了下脸,看来他是该对楚轻之前为何会受伤一事好奇下的。
“来人大概有百人之多。”十命声音低沉的道。
楚轻微微收缩了下瞳孔。
赵时煦却忽然转身道:“阿重,我忽然想起方才那桥有一处桥墩还没有完善,你们再去看看。”
“啊?”
身后的工匠原本见他们停下就有些不解,如今听赵时煦这么一说,更是不明所以。
赵时煦看着他们,一脸认真的道:“那桥墩是大事,赶紧回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解,但还是倒了回去。
“三水,你也去。”
“啊?”全淼明显不愿,现下可是十分危险,他怎能离开赵时煦。
赵时煦没时间跟他分析那么多,只咧嘴笑道:“去放烟花给我庆祝。”
全淼一听,瞬间就懂了,立刻和工匠们一起往回而去。
“可以了,咱们回府吧。”赵时煦冲楚轻笑着道。
楚轻看着他,“你最好也回去修桥。”
赵时煦舒展着脖子,冲楚轻低声道:“我从小就向往武侠小说里的侠客,想着自己有一日也能像个侠客一样大展身手。”
楚轻,“?”
赵时煦看着前方,“我还从未真正跟敌人交锋过呢。”
楚轻:“原来,你是担心我。”
赵时煦垂了下头,并不是。
三人并肩朝前方的马车而去,然而才跨过一片碎石路,一张大渔网便平地揭起,但三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十命一剑将渔网劈开。
埋伏的人一见这法子没用,立刻便有无数羽箭朝他们射来。
十命冲在最前,用佩刀为他二人挡箭。
楚轻将赵时煦护在身后,道:“小王爷,还不好奇吗?”
赵时煦:“等过了这关咱回家慢慢好奇!”
楚轻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朝地上倒去,堪堪避过了几支射来的利箭。
赵时煦躺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喘着粗气。
“谢啦。”
“回家再慢慢谢。”
赵时煦:“......树上,他们在树上!”
话落,十命和楚轻同时双脚一点跃起轻功向树上飞去,立即将几名弓箭手割喉毙命。
然而楚轻才一离开赵时煦,原本平静的地面却唰的入跃出地鼠一般,破土跃起十几名黑衣人,朝赵时煦急攻而来。
赵时煦瞬间被十几名高手包围,握着短剑的手心发着热汗,但他眼里却一点惧意都没有。
楚轻一见,立刻就要飞身下来,却被树上的刺客缠住。
整个夜色中只有打斗声,他们三人都被重重围住,分不开身,可以看得出来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赵时煦此刻是愤怒的,试想自己辛辛苦苦守护的家园,一片净土的地方,竟被些杀手为所欲为,岂不让人愤怒。
“他妈的,劳资不发威,当劳资是病猫不成。”
话落,赵时煦提起短剑带着杀气朝他们攻去,与十几名杀手对战,招式十分狠厉。
楚轻看的惊了一下,眼底弥漫着一丝笑意,原来赵时煦很强。
这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似乎很长,似乎也只有短暂的一瞬。赵时煦便见四周亮起无数火把,赵王带着一队兵马赶到,那群刺客一见,即刻便有人道:“撤!”
声音才落,所有刺客立刻抽身而退。
见着这情形,赵王立刻翻身下马,而后冲过来,却直接越过楚轻,奔到赵时煦面前,着急道:“时煦,怎么样,受伤了吗?”
赵时煦摇摇头,“父王我没事儿。”
“你吓死为父了。”
赵时煦“嘿嘿”一笑。
全淼从后方赶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小王爷,您没事吧,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属下也不活了。”
赵时煦:“......三水,你的心意,我领了。”
赵王看他宝贝儿子没事,这才恍然想起此次祸端的主角,两步走到楚轻身旁,抱拳冲他一礼,当着所有人的面改口道:“皇上,臣救驾来此,请皇上恕罪。”
楚轻听到赵王此刻的称呼,笑了起来,“王爷的意思是,想通了?”
赵王抬头看着楚轻,表情肃穆,“臣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楚轻看着赵王,“那朕就多谢王爷了。”
紧接着,便见赵王对楚轻单膝而跪,他一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下,只赵时煦还搞不清状况的站在一旁,听着他爹十分正经的对楚轻三呼‘万岁’。
这什么情况?
赵时煦看着楚轻,当看到闭着眼深深的松口气的楚轻时,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6章 作战会议
王府赵王的书房里,赵时煦在还没有全然了解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就已经被拉来开起了作战会议。
原来楚轻还真是来避难的。不,是来避难的同时顺便想让南境出力。
原来他被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安王爷刺杀,在他出宫狩猎时设下埋伏要铲除他,哪知没有得手,但整个京都和皇宫却已经被安王爷控制,他若回去情况更不乐观,所以,他索性带着侍卫直接南下,来南境请赵王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