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树自信一笑，说：“我很清醒, 我决定辞职，这是我的辞职信。”
　　“辞职信？”
　　秦主管嘲讽地接过辞职信, 说：“你不过是个劳务派遣合同工, 还没资格交辞职信！”
　　“主管，你错了，不是我没资格交辞职信, 是我根本没必要向你当面提辞职, ”林佳树自信地说, “我在这里上班不满七天，可以不办任何手续直接离职, 反而是公司HR发现我超过三天不来公司上班后要主动打电话给我、询问我的近况。”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
　　“为了给家明颜面，”林佳树说, “不管怎么说，我是他介绍给你的，我不能让他太难看。”
　　“……你！”
　　林家明的齿缝漏出一丝愤怒。
　　秦主管是个老狐狸, 不会轻易被林佳树激怒。
　　他笑里带刀地告诉林佳树：“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容不得一点点的黑暗，总想着改变国家改变世界。但是，人终究不能用梦想养活。不管你曾经多么理想主义，未来都会变成一个对丑恶黑暗见惯不怪的油腻老男人。”
　　“你是你，我是我，我绝不会变成你那样的人！”
　　林佳树义正词严的说着。
　　秦主管微笑，说：“多么天真的声音，真是让人怀念，可惜……林佳树，你走吧，这里容不下你，你也不属于这里。作为林家明的前辈，我送你最后一句话——做人不要太天真！你终有一天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秦主管，谢谢你的好意，虽然我更想说——”
　　林佳树吸了口气，悠然嘲讽：“这是两句话，不是一句话。”
　　“你！”
　　秦主管气得双手发抖，险些失控。
　　林佳树自信地走出办公室，将工卡还给HR，准备离开公司。
　　等电梯的时候，林家明追了过来，拉住他：“佳树，你到底为什么辞职！是觉得秦主管给的待遇不够好？还是坚信你能在段氏制造得到更好的发展？”
　　“因为在段氏上班不用陪酒卖笑。”林佳树说。
　　“卖笑……”
　　林家明唇角一抽搐，说：“感情你觉得陪客户吃饭、恭维客户是女支女的营生？那我确实没必要留下你。”
　　“谢谢。”
　　林佳树不想和林家明纠缠不清。
　　林家明见林佳树居然优越感十足地对自己说“谢谢”，不由怒火中烧，厉声说：“林佳树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心态是不可能在段氏待久的！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是交际应酬！”
　　“人情世故？交际应酬？”
　　林佳树冷然一笑，说：“不错，我不懂人情世故不会交际应酬，但我至少知道不该为了合同就接受客户的无理要求！”
　　“喝酒是哪门子的无理要求？林佳树，你的道德也太——啧啧啧~”
　　林家明刻意混淆概念。
　　林佳树见他这般不知羞耻，也懒得给他面子，说：“林家明，我问你，你前天、昨天去了哪里！整整四十八个小时，你和谁在一起！”
　　闻言，林家明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这时电梯到了楼层。
　　林家目送林佳树进去，狠狠地说：“你喜欢清高就继续清高吧！早晚摔个鼻青脸肿！”
　　……
　　……
　　走出XX科技大楼时，林佳树的心里没有一丝丝的失落。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他知道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不得已的时候，但只是为了业绩就出卖自己的圆滑和妥协，他永远不想理解。
　　“好了，接下来……”
　　林佳树长吐一口气，有意约段翊出来聊聊——他们回到现实世界已经一个多月，还没有正经约会过。
　　手机掏出，手机号码拨完，正要按通话键——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弹了出来。
　　“您的好友林家明邀请您加入群聊‘A市实验高中零七届五班’”
　　“‘玫瑰带刺’申请加你好友”
　　“‘烟雨不迷梦’申请加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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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情况？
　　林佳树打开社交聊天APP，发现自己被至少二十多个人申请加好友，而且这些人的申请理由全是：我是A市实验高中零七届五班同学XXX/OOO……
　　林佳树的脸色凝重了。
　　这些名字确实是他的高中同学，但几乎每个名字的背后都藏着一段让他呕吐的往事，尤其是最早申请加他好友的“玫瑰带刺”和“烟雨不迷梦”！
　　“玫瑰带刺”真名是杨瑶，当年的班花，全班三十个男生有至少十个承认自己暗恋她。
　　“烟雨不迷梦”真名则是王俊宇，年级排名前五十的学霸，班上的学习委员。
　　当年，正是这两个天之骄女/子，带头欺负他，造谣他是小三的儿子，不配和他们坐在一个教室上课！
　　回想被霸凌的往事，林佳树唇角泛起嘲讽。
　　他没有同意任何一个同学的好友申请，但接受了加群邀请。
　　刹那间，群聊信息刷屏，有管理员艾特他，让他看群规改群名片。
　　林佳树懒得理睬他们，点开消息记录，慢慢看。
　　……
　　看了大约十分钟，林佳树理清了头绪。
　　原来，这些人准备搞个高中毕业五年后同学再聚会，联络感情，分享现状，建立校友人脉网……
　　概括起来就是——
　　装逼、炫富、抱大腿。
　　“真恶心。”
　　林佳树淡淡叹了一句，准备退群。
　　前班长现群主的孙颖突然小窗敲他。
　　孙颖：林同学，听说你前段时间不小心煤气中毒进了医院，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林佳树没有回复。
　　孙颖：下周的聚会你会来吗？我正在统计人数。
　　林佳树直接关了聊天窗口。
　　孙颖不死心，持续追问，手机也不停地弹出聊天讯息。
　　孙颖：你是不是混得不好，不好意思来同学会？
　　孙颖：林家明说你在XX科技没干满一个礼拜就被公司辞退了，这事是真的吗？
　　孙颖：你准备找什么样的新工作？如果没有想法的话，不如来同学会看看，班上有好几个同学现在混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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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佳树皱着眉毛看完孙颖的废话，直接把这家伙拉了黑名单。
　　随后，他打电话给段翊。
　　“我向公司正式提了离职，”他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做米虫，吃你家软饭。你会觉得我很没用很废物吗？”
　　（“你愿意吃我家的软饭，我求之不得。”）
　　段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佳树感觉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几分安定。
　　紧接着，有只大手落在林佳树的腰侧，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转过头——
　　段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段翊：“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少贫嘴，我是说正经的。”
　　林佳树瞥了段翊一眼。
　　段翊只能老实承认自己这几天都偷偷尾随他。
　　林佳树：“那你家的公司怎么办？”
　　“公司的大部分日常事务可以视频办公完成，”段翊说，“特别棘手紧要的事情，秘书会交给我爸爸。”
　　“你真是个……”
　　林佳树不知道怎么形容段翊。
　　他确实很任性，但他有任性的本钱。
　　段翊见林佳树突然沉默，忍不住逗弄说：“是不是觉得你男人特别棒特别厉害？”
　　“你确实很厉害，可惜……”
　　“可惜什么？”
　　“没什么。”
　　林佳树低头，准备回家。
　　段翊见他情绪低落得不同寻常，赶紧追上去：“佳树，你怎么啦？被人欺负了？还是……”
　　“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就是……”
　　林佳树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段翊不敢说话，将肩膀借给林佳树尽情地宣泄，偶尔轻拍他的后背。
　　哭泣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林佳树缓过气，不好意思地抬头，问段翊：“我是不是很没用？很废物？这辈子注定一事无成？”
　　“……”
　　段翊闻言，确定他的小可爱在XX科技大厦里被人欺负了！
　　他抱住林佳树，低声说：“我不知道林家明他们对你说过些什么，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是废物，你不可能一事无成！倒是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很快就必须昂起头踮着脚才能看到你！”
　　“……你又开始忽悠我。”
　　林佳树苦笑着。
　　现实世界中的段翊虽然也是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但段家充其量不过家产过亿，不可能也无法——
　　“不信我的话吗？”
　　段翊轻咬林佳树的耳垂：“要不要我陪你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
　　林佳树浑身一激灵：“你在我的手机里装了窃听系统？”
　　“我怎么可能做那么卑鄙的事……”
　　段翊伸手，摘下林佳树的墨镜：“我只是在追踪墨镜里装了个数据共享程序。”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的事情不会一笔勾销的~
　　老段要让这群霸凌狗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铁拳~以及——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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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摊牌
　　“你做人怎么能这样！我还有没有隐私权！”
　　林佳树撒娇地抱怨着。
　　段翊赶紧安抚说：“要不是这么做, 我怎么能第一时间知道媳妇被人欺负了？”
　　“……你想干什么”
　　林佳树莫名地警觉起来。
　　段翊微笑：“放心，我是文明人, 不动手打人, 最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铁拳！”
　　“……”
　　这和把人揍到进医院有区别吗！
　　林佳树腹诽。
　　段翊：“佳树, 快和我讲讲你的高中同学吧。”
　　“……这个……”
　　林佳树迟疑了一下，指着好友申请列表, 一个的介绍起来。
　　“‘玫瑰带刺’，真名杨瑶, 曾经的班花，班上三十个男生有至少十个暗恋过她。她爸爸在外面有人, 所以她尤其讨厌小三。
　　‘临水照花’这位是孙颖, 以前的班长，表面上很公正，暗恋林家明, 发现我也是林家的孩子后, 开始讨厌我针对我……”
　　“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段翊问。
　　林佳树想了一下, 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体育课上没人愿意和我组队、打篮球的时候被同学孤立、偶尔会在桌肚里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最严重的时候差点被人用拖把柄擦破头皮。”
　　“这还叫没什么！”
　　段翊很生气。
　　林佳树：“难道不是吗？大家都只是小打小闹, 并没有对我做可以上社会版头条的恶毒事。”
　　“……佳树，你真的太软太善良了。”
　　段翊疼惜地顺了顺林佳树的头发：“不是闹到上社会版新闻头条的霸凌才值得引起重视。在我看来，他们的冷暴力行为, 严重性丝毫不亚于肢体暴力。肢体暴力伤害的是被霸凌者的身体，冷暴力伤害的是被霸凌者的精神……”
　　“没关系，我是个粗线条, 还很皮实，”林佳树说，“不会因为被他们集体冷暴力就出现抑郁症之类的——”
　　“但你不自信，你总因为一些根本不必要自卑的事情而自卑。”
　　段翊抱紧林佳树：“这些都是校园霸凌带给你的伤害。”
　　“那也是因为我……我……”
　　林佳树低下头，说：“如果我和他们一样是在城里长大，如果我的成绩能更好一点，如果我……”
　　“你没做错任何事，有错的是他们！该为这些事情感到羞耻的也是他们！”
　　温情的声音划过林佳树的头顶，带着温暖人心的魔法。
　　林佳树的心跟着柔和起来，小声说：“或许……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
　　段翊骄傲地笑着，带林佳树上车：“中午想吃什么？”
　　“emm……”
　　林佳树略一思考，大声说：“我要吃烧烤，庆祝我终于离开了人渣公司！”
　　“好，我们去吃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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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事前告知父母的离职，林佳树吃得肚子滚滚回家后，母亲不但不生气，还一脸温柔的问：“佳树，秦主管没有故意为难你、给你小鞋穿吧？”
　　“大家都是体面人，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情。”
　　林佳树将北海道蜜瓜放在桌上：“妈，我买了个蜜瓜，据说这种瓜冰过以后特别好吃。”
　　“你买这么贵的瓜做什么！浪费钱！”
　　林妈妈疼惜地将蜜瓜放进冰箱，问林佳树：“你男朋友对你离职的事情是什么看法？”
　　“他觉得我做得很对，”林佳树说，“人活在世上，总是要讲原则的。”
　　“他能这么说，我也就放心啦。”
　　林妈妈欣慰地说着，抱起美美的布偶猫，一边顺毛一边说：“佳树，我待会去医院给毛毛做体检。你留家里帮我收几个快递吧。”
　　“好啊。”
　　林佳树随口问：“妈，你买了很多东西吗？”
　　林妈妈一脸宠溺的亲了亲毛毛，说：“买了些宠物的小衣服还有猫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