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知道你在乎乐乐，怕乐乐受刺激。但你怎么可以对小树说这种话！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而且今天还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家……他进屋以前一定满怀期待, 希望能够……结果你却对他说……说这种伤人心的话……”
　　说到后面，安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安先生叹了一声, 说：“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伤人，但是乐乐有心脏病, 他受不得刺激……”
　　“所以你就刺激我？”
　　林佳树自嘲一笑，说：“安若乐有心脏病, 受不得刺激，难道我就一定身体健康，皮糙肉厚好养活？”
　　“小树, 你说什么！”
　　安夫人吓坏了。
　　安若音更是怒目段翊：“姓段的！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点把话说清楚！小树他得了什么病！”
　　段翊沉默。
　　这是林佳树的家事，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安先生没想到林佳树会说这话，也露出害怕，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也……你快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病？我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我本来只是有点不舒服, 刚刚正式变成绝症。”
　　林佳树说：“安先生，我从没想过赶走安若乐更没想过取代安若乐。我只是想找到我的亲父母。结果……我的亲生父亲早就知道安若乐不是他的孩子，但他选择安若乐，因为安若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安若乐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他希望所有人都和他一起疼惜安若乐……”
　　“小树，别说了……”
　　安若音心疼的抱住林佳树，说：“既然爸爸觉得乐乐更重要，那我就专心只做你的哥哥吧。”
　　“哥……”
　　安若音的拥抱让林佳树的心尖都跟着颤抖。
　　安夫人也对丈夫说：“老公，乐乐是我们用十九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养大的，但小树也是我怀胎十月经历难产的痛才生下来的。你怎么可以……可以……老公，你真的太过分了！”
　　“我……”
　　妻子和长子的指责让安先生惶恐不安，吞吞吐吐地说：“我承认我对乐乐有偏心，可是我……我……”
　　“你们都别说了，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林佳树抬头，对赐予他一半生命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说：“安先生，谢谢你承认我是你的儿子。”
　　“小树，你……你可别……别……”
　　安先生感到莫名的害怕。
　　段翊也忍不住地担心起来，走到林佳树身后，保护者，防备着——安爸爸敢有任何过激举动，他都会立刻把小可爱拉到身后护起来。
　　林佳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鞠躬完毕，他看向泪眼婆娑的女人，说：“妈妈，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别这样……”
　　安夫人疼得眼泪直流。
　　安若音更是再次抱住林佳树，说：“小树，你要去哪里？这里可是你的家。”
　　“这里是安先生和妈妈的家，不是我的家。”
　　林佳树静静地说着，挣开安若音的怀抱。
　　他回过头，握住段翊的手：“老公，我们回家吧。”
　　“老公……”
　　安夫人这回是真要晕过去了。
　　她急得手指发抖，颤声说：“小树，你才多大年纪，居然已经结婚……对象还是个……还是个比你大那么多的老男人……你……你……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的！不会是还没成年被这混脏东西弄大了肚子不得不……哎呀！小树！我可怜的孩子！”
　　因为安若音是可以怀孕的体质，安夫人下意识地联想到某种最伤心的可能，若非安若音和林佳树拦着，甚至可能扑到段翊身上拼命。
　　安先生也感到深深的后悔。
　　他愧疚地对林佳树说：“小树，爸爸知道错了，你快去民政局和这个老男人离婚，爸爸养你……养你一辈子……”
　　安家夫妻养的矮脚橘猫跟着愤怒，爬到猫架上，前肢趴低，屁股抬高，冲着下方的段翊不断发出低吼：“喵呜……呜……呜……”
　　“……”
　　没想到连安家的猫都不待见自己的段翊被三方夹攻的“阵仗”搞得满头问号。
　　一番沉吟后，段翊决定为自己辩解一下。
　　“那个……我虽然比小树大了十三岁，但我和小树结婚的时候，小树没有怀孕，我也绝对没有在他还未成年的时候诱骗他和我发生关系……事实上我认识小树的时候小树已经满十八周岁……”
　　“满十八周岁又怎么样！不过是死刑和无期徒刑的区别！”
　　安夫人尖叫着打断段翊的辩解。
　　安先生更是斩钉截铁，说：“离婚！必须离婚！这事没得商量！”
　　“爸！”
　　安若音其实很想赞成父亲，但他回想段翊的所作所为，虽然依旧是个无药可救的大人渣，却是个愿意对小树付出真心爱护的人渣——连安若音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像段翊这样无条件的喜欢和宠爱林佳树，更不要说刚刚才为了安若乐对林佳树说伤人心的话的父亲。
　　想到这里，安若音也有了决定。
　　他沉重地告诉父亲：“爸爸，我也觉得段翊是个人渣，不配和小树在一起，但比起留在安家，我宁可他和段翊回去，至少不用连呼吸都要担心会刺激了有心脏病的阿乐。”
　　“你——”
　　安先生很不开心。
　　林佳树也对安若音说：“哥哥……你没必要为了我……”
　　“别说了，我送你们下楼。”
　　安若音温柔地说着，带段翊一行人离开。
　　林宝雄夫妻贼兮兮的跟了出去。
　　电梯门合上。
　　安夫人再也抑制不住伤心的眼泪，一边哭一边抱怨：“老公！你现在知道自己……”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我就是……就是……”
　　安先生哽咽了。
　　他没想到自己丢了十九年的儿子的性格竟是这么倔强又要强，但要他放下父亲的尊严主动向儿子认错，又——
　　“现在该怎么办？”
　　安夫人眼泪婆娑地问丈夫。
　　安先生垂下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们先想想明天要怎么向乐乐解释吧！”
　　“老公……”
　　想到有心脏病的安若乐，安夫人再度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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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若音送段翊等人到了停车场，对段翊说：“段翊，你别开心得太早！我在爹妈面前替你说话可不代表我接受你和小树的事！等我把给小树买的房子装修好，让小树有了安身的地方，你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
　　段翊无奈地看着这个只要涉及弟弟就全身都是爆点的大舅子。
　　林佳树看不下去，对安若音说：“哥，他对我挺好的，你别这样……”
　　“怎么，心疼他了？”
　　安若音冷冷一笑，说：“这种卑鄙无耻的东西就是六马分尸都不为过，根本没资格让你替他说话。”
　　“但是他对我一直都很不错，”林佳树说，“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见的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别说了！”
　　安若音听不下去，走到林宝雄夫妻面前，抬手就是——
　　啪啪！
　　两个耳光，响亮又干脆。
　　“我不知道你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你们不配做人！更不配做人父母！这一次，我给你们一人一个耳光。下一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让保镖打断你们的腿！”
　　“安少爷，你这话说的，怎么说我们儿子也是你的……你的……”
　　林宝雄夫妻干笑地解释着，表情又猥琐又下贱。
　　安若音懒得理他们，与林佳树一番话别后上楼开解母亲、劝诫父亲。
　　林佳树准备和段翊上车，林宝雄夫妻舔着脸凑上来：“老板，钱，剩下的一半钱……”
　　“要钱是吧？”
　　段翊挥挥手，助理把装了另“一半”钱的旅行包扔给他们。
　　林宝雄夫妻千恩万谢地笑着，恨不得立刻回家把两份钱拼起来。
　　段翊无语地看着这对贱人，对身旁的林佳树说：“如果感觉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以后会好很多。”
　　林佳树摇摇头：“我不想哭，我就觉得很可笑，为自己居然妄想在安家拥有和安若乐同样的地位而感到可笑……十九年的朝夕相处，哪是一抹陌生的血缘关系能够抵消的……”
　　“但是安若音他……”
　　“哥哥心善，同情我，可怜我，可是我……我……”
　　林佳树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反胃，抓着段翊的肩膀，干呕起来：“我……我……好难受……好……好……”
　　段翊大惊，让司机立刻把车子开去最近的医院。


第33章 大喜的事情
　　到医院后, 段翊疑心林佳树得了大病, 恨不得全程抱着林佳树。林佳树此时已经缓过气, 觉得被男人抱在怀里太丢脸，坚持要自己走路。
　　段翊拗不过他，于是让护士弄来轮椅，推着进了诊室。
　　医生惯例给林佳树一番望闻问切, 然后又开单子做了血检尿检，得出一个让段翊欣喜林佳树震惊的结果。
　　“你很可能已经怀孕。”
　　“真的吗？”
　　段翊笑得嘴巴都快裂了。
　　林佳树的脸色却暗了下来，说：“医生，你确定我是……”
　　“尿检结果显示你的的尿液里有人体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GG），这种激素是由胎盘产生的。考虑到你是男孩, 体质可能和女孩不一样，我建议你过半个月再来医院做一次更全面的检查。”
　　“那就是说……我肚子里可能已经……”
　　“对。”
　　“除了怀孕以外, 小树的身体还有别的问题吗？”段翊担忧地问，“他今天突然感觉很难受, 干呕，泛酸, 精神不振……”
　　“检验结果看，他的身体没有除怀孕外任何问题，这些变化可能是情绪激动导致的, ”医生说，“他最近是不是经历过激烈的情感打击？”
　　“……”
　　段翊沉默，双手搭在林佳树的肩上。
　　林佳树垂下头，说：“我今天和家里吵了一架。”
　　“那就不奇怪了, ”医生说，“你是可以怀孕的体质，激素分泌和常人不一样，加上现在又出现怀孕症状，很可能出现孕期综合征。”
　　“什么叫孕期综合征？得了孕期综合征要怎么办？”
　　林·好学宝宝·佳树眼神炯炯地看着医生。
　　医生难得遇上这么讲道理的病人，笑着解释说：“孕期综合征指的是孕后出现的一系列生理和心理的反应，通常表现为头晕、妊娠高血压、抑郁、暴躁等等，情绪不稳定、抑郁、对家人依赖性强是宝妈最常见的心理变化，因为怀孕对母体而言是一件漫长又危险的事情。”
　　“那要怎么做才能……”
　　林佳树担忧地摸了摸至今还很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茁壮成长。
　　“孕期综合征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除定期孕检、积极就医外，亲人们的关怀和照看，可以适量缓解症状。”
　　“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
　　段翊心领神会的说着，决定从现在开始发动身边所有人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小树，敢让小树不开心——哪怕是小树的亲爹也照打不误。
　　林佳树闻言，却红了脸，胳膊肘重重地撞了下段翊，说：“医生只是说可能怀孕，并没有说我一定已经怀孕，你乱激动个什么！”
　　“不管有没有怀孕，你都是我的小天使小可爱。”
　　段翊低头，略有胡渣的下巴擦过林佳树的肩：“当然，如果肚子里有宝宝的话，你就成为我的小天使和小小天使了。”
　　“……”
　　林佳树越加地不好意思，羞涩的说：“你回去以后赶紧把胡渣剃了，又粗又硬，真扎人。”
　　“好好好。”
　　段翊本就处处迁就着林佳树，如今得知他可能怀孕，更是千依百顺，恨不得把林佳树当祖宗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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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回来后，段翊亲自抱林佳树进屋。
　　阿姨见状，笑着问：“先生这是有什么大喜事情，怎么都舍不得让小树——”
　　“阿姨你说对了，今天确实有一桩大喜的事情。”
　　段翊喜滋滋地把林佳树放在沙发上，对阿姨说：“张姨，你明天把家里清理一遍，凡可能造成磕碰的尖锐角落全部包上海绵之类的缓冲，任何含可能导致流产成分的物品都得扔出去，全家每日食谱严格按照孕妇营养膳食要求……对了，浴室也要重新整理一下，脚滑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在我家发生！”
　　“好！好！好！”
　　阿姨是过来人，没等段翊把话说完就晓得是怎么回事，对林佳树说：“你先坐一会，阿姨这就去厨房给你烫一个双黄水潽蛋甜羹，这是阿姨老家的习俗，专门给孕妇吃的。”
　　“阿姨，别这样，我……我只是可能怀孕……就算真的已经怀上，孩子如今也至多才一个礼拜，比小蝌蚪大不了多少……”
　　林佳树越说越不好意思。
　　阿姨笑着说：“那更要吃甜羹。小小天使向来娇气，稍微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就不安分。”
　　说话的功夫，阿姨进了厨房，按家乡的规矩给林佳树做了一碗甜甜的双黄水潽蛋羹，表面洒上麻油、甜桂花和炒米花，香喷喷油亮亮的一大碗端到林佳树面前。
　　“快吃吧。”
　　林佳树接过甜汤，腾腾热气袭来，满满的温情让他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在生父处遭遇的怠慢，眼泪再次止不住地流下来。